后头没有回答,于是俞适野朝镜子里溜了一眼,看见坐在后排的老店长将脸转向车窗外的方向,
    看着那些车水马龙和时尚新奇,脸上是一种被震慑的茫然,茫然中又透出一种好奇与羡慕的神气来。
    俞适野顺势看了一眼。
    大大小小的招牌林立在高耸的建筑群上,密集的车流将道路覆盖,无数行人等候在交叉的全向十字路口前,那些横在地上的白漆,像是栏杆,像是通道,搭载着人流,通向钢筋林立城市。
    几息静默,老店长终于从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反应过来了,接上俞适野刚才说的话:
    “……不用了,他天天加班也见不着人。过去只是和他媳妇大眼瞪小眼,他媳妇不自在,我也尴尬,没意思,没意思。”
    俞适野不再说话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又知道老店长家里的事情呢?
    ***
    总是知道了目的地的路程更加快捷一些,出门还嫌有些远的路在回程的时候可近了,只是车上打个盹的时间,车子就停在了熟悉的居酒屋前。
    老店长下了车,回程的路上,他得知了温别玉会做饭之后,就非要送温别玉自制的酱料,说是感谢他们今天的辛苦陪伴。
    温别玉也没有拒绝,下了车,同老店长一起进入店铺拿东西。
    俞适野就不去凑热闹了,他开车开得有点累了,下了车,在外头站一站,还没走两步,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有点抖。
    这个瞬间,俞适野还有点纳闷。
    难道最近缺乏锻炼,身体太虚,走路不稳……?
    他下意识地眼睛,朝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抖动并不止存在于自己身上,就连道路两侧的房屋,也正轻轻颤动。
    他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地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揭露他们分手的第一层理由~
    第二十三章
    当俞适野意识到地震的同时,街道像是自沉眠中被颠上了发条的玩具盒子,链条一绞,绞得门窗齐齐开放。可除此以外,再没有更多的动静。那些敞开的口子像吸纳光线与声音的通道,阴沉沉的,任什么进去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俞适野的目光自这些缺口处一掠而过,他没空思考为什么没人出来,只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将目光转向身后的居酒屋。老旧的店铺还是一副老旧的样子,门前的帘子在地震之中微微颤动,像狂风里抖在枝梢的嫩叶。
    它抖得这样勤快,以至于俞适野总觉得下一个瞬息,这副帘子就会被人掀开,刚才进去的温别玉将再带着老店长从里头出来。
    他没有等到人,只等到了哗啦啦接连的炸响,像是无数瓷器一股脑儿全砸在了地上。这些接二连三的清脆声响中,依稀还有一道模糊的闷哼,在层层叠叠炸响的间隙里,见缝插针地钻出来,一路钻到俞适野的脑海里。
    这是温别玉的声音!
    俞适野感觉到了一点儿恍惚,恍惚还残存在脑袋里,他的身体已经自动行动起来,猛地向前快跑两步,已经跑到居酒屋的门口。
    粗糙的木头门框抵在了他的掌心,这一点点的尖锐刺破了俞适野脑海中虚幻的泡沫,他一下冷静下来,冷静着俯下身,调低重心,扶着门框的手与双脚同时用力,整个人如同猎豹一样,蹿入居酒屋。
    一步跨出,光暗骤变,居酒屋的小窗户被地震中掉下来的挂画遮了大半,剩下的口子里筛出几缕探照灯似的光,打在室内,先打出一室浮尘,再直通通地照亮一地的碎瓷和倾倒下来的壁柜。
    壁柜没有完全伏倒地面,它被支在了半空中,和地面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夹角,而这夹角的支点,正是温别玉的肩膀,他的前面,柜子与地面的空隙处,老店长拐着脚,正努力地想要爬起来……
    俞适野及时赶上,手稳得像是手术台上医生的手,在一阵阵的晃动之中,轻柔地将老店长自柜子下抱出来,再蹲下去:
    “上来,我背您。”
    老店长虽然拐了脚,但并不慌张,在日本生活,总要习惯时不时就会发生的地震,而以他判断,现在的震幅并不剧烈,不会有太多危险,他指导俞适野:“主震结束了,接下去是余波,我们趁着这个时间,先从房子里出去。”
    俞适野听了老店长的话,再将目光转到温别玉身上,心脏这时才抖了起来,像盛在水波里,无处着落:“还可以吗?”
    “没事。”温别玉神色清明,吐字准确。
    就这两个字,俞适野胸中的水消失了,浮起来的心脏也跟着安稳落下,他一只手绕到身后,托举着已经抱住了他的老店长,另一只胳膊顶在柜子上,对温别玉说:“我帮你撑着,你先出来,我们一起跑出去。”
    两人错位,支点转移,温别玉放松身体,从柜子底下脱身出来,站起来的那一刻,他满心信任俞适野,头也不回,立刻向外跑去。
    这是很短暂的刹那,可感官又将它拉扯成了很漫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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