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秋啸再怎么冷心冷性,此时也不得不请人来诊治薛珩。
    薛珩虚不受补,只能喝些性温的药,但身有未清的余毒,加上连日的高热,几副方剂下来都毫无效果,本以为薛珩回天乏力,误打误撞地请来一位精擅针灸之法的医者,仅仅过了两日,已经能让薛珩饮食如常。
    只顾着养病的薛珩,一多半的日子都在昏迷,进出的侍者都是自己的亲信,秋啸尽管不相信薛珩能够掀出什么风浪,但是也不能完完全全地放心,安插的耳目不减反增。
    不到两个月的工夫,正音阁中不肯服从自己的人,秋啸自以为清理得七七八八,处理一应事务愈发地得心应手,几番衡量下来,秋啸认定薛珩能够起到的效用微乎其微,由此便想彻底做个了断。
    “倘若他能为我所用,暂且就留他一条性命,若是不能,也只能怪他自作自受。”
    秋啸在薛珩的房门外犹豫了片刻,一推门便道:“昨日我听那郎中说,你的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现在感觉如何?”
    薛珩淡然一笑,随即便露出最是令秋啸熟悉不过的从容面色,“多亏有阁主记挂在心,薛某眼下周身通畅,除了双腿不能行走,胸闷气短的症状已经好几日没有发作过了。”
    “如此便好,如今义军已经聚齐,出兵只在一夜之际,还请主公务必助我一臂之力。”
    “阁主之气魄无人企及,‘主公’二字切莫再提了,薛某当效犬马,日后何去何从,全凭阁主定夺。”
    秋啸难掩眸中欣喜之色,“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既识趣,我自然不会怠慢,此前你为众人统率,我敬之重之,十分钦佩,如今我虽做了阁主,但也无须拘泥于这上下之别,今后你我二人同起同坐,同麾下的儿郎们齐心合力,复我故国江山指日可待。”
    听完一番豪言壮语,薛珩毫无激动之色。
    过去只觉秋啸为人倨傲,眼高于顶,如今看来,压抑在他孤高表象下的,竟是不为人知的狂妄。
    彼时苛政税冗,民不聊生,一有人举旗摇杆,必然一呼百应,所向披靡,此时天下鼎沸,江左之乱刚有衰微,纵然招徕的人马足够,短期可以攻城略地,但却并非顺应了民心。
    正音阁中多是擅长轻功的好手,做斥候再好不过,做寻常的兵甲却是力有不逮,行军打仗与江湖纷争大相径庭,暗器飞刀在铁甲金戈面前不过是小打小闹,远不足以长驱直入,所向无碍。
    薛珩愣怔了良久也不曾回应,秋啸的脸色急转直下:“怎么,刚刚说过的话,才片刻工夫你就反悔了?”
    薛珩忙道:“岂敢岂敢,薛某方才在想,用兵打仗重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虽然懂一些经营之道,却于兵法韬略一窍不通,阁主待我如此器重,我却不知从何为阁主分忧。”
    秋啸轻叱一声,“你虽一口一个‘阁主’,原来也并非真正看得起我?”
    “薛某绝无此意。”薛珩急忙堆出一脸的惊恐之色。
    “我自出生起就随我爹行军,这些年来案头也总是摆着一本兵书,排兵布阵大可由我做主,无须你来插手,只要后方粮草不绝,弟兄们吃得饱穿得暖,便是尽了你的职责,怎样,现在可还有什么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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