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瘦小模样,但是,看看她的骨骼形状,年龄却是还要稍大一点,只不过因为从小缺衣少食的,根本没张开。小姑娘身上的衣服破旧,凌楚思刚刚塞手帕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手腕,说是骨瘦如柴也不为过。
    凌楚思现在的身体比这个小姑娘还要小几岁,但是,小姑娘除了个子稍稍高了点,却是比凌楚思还要单薄许多。
    “亲娘?”凌楚思慢条斯理的说出这两个字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看着可一点都不像。”
    卫嫂子敢怒不敢言的瞪视着凌楚思。
    至于这个名叫卫贞贞的小姑娘,则是瑟缩的颤抖了一下。
    “别怕。”凌楚思淡淡的安抚了一句道。
    卫贞贞小心翼翼的看向凌楚思,刚刚那块真丝手帕被她捏在手里抓出几道褶皱来。面前这个明明是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小女孩,可是,她的眼神,却意外的平静,甚至让卫贞贞油然生出了一种安心之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凌楚思直接向卫贞贞问道。
    卫贞贞张了张嘴,半晌才嗓音沙哑艰涩的低声说道:“我爹娘想把我卖给冯大户,我求他们不要把我卖了……”
    那个被人称作卫嫂子的粗鄙妇人终于忍不住了,叫嚷着道:“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这怎么叫做卖呢!让你去冯大户家过好日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的,哪像你这么要死要活的,哎呦,你个死丫头赔钱货,真是气死我了!”那个卫嫂子捶腿大骂,眼看就要坐地上开始撒泼起来。
    凌楚思眼皮都没动一下。
    倒是那个冯大户见凌楚思这幅模样,也有些忍不住了,冲着凌楚思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拱手礼之后,才陪着笑说道:“这位小小姐,您听我说一句,贞贞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爹老卫他欠了我的钱,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爹娘他们拿不出钱来,要不怎么还有父债子还这么一说呢?你是个做女儿的,为你爹娘还钱抵债也是应该的……”
    凌楚思听完,倒是瞥了那个冯大户一眼。
    冯大户只是陪着笑点点头。再看老卫和卫嫂子,一个仍旧在那里装死一般的一言不发,另一个也是讪讪的模样,只是忍不住的小声嘀咕着抱怨了一句道:“哪家做闺女的这么大脾气,放着好日子不过,又没把你卖到什么腌臜地方。”也知道冯大户所言属实。
    听着那个卫嫂子的话语,凌楚思嘴角一扯,染上了一抹冷笑的意味,她认真的看向卫贞贞,突然语出惊人道:“纵使要卖身,也是自卖,既然已经沦落到了这个份上,为什么卖身的钱,还要给不顾你的意愿就想要卖掉你的人?”顿了顿之后,凌楚思又补充了一句道:“你都要被卖了,还不如自己卖身,何必让他们卖了你?”
    冯大户听了一愣,眼神扫过脸上满是泪痕、依旧流露出些许日后慢慢长大所具有的秀丽模样的卫贞贞,再看向同样惊呆了的老卫和卫嫂子,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阵惊喜贪婪之色。
    他把卫贞贞买回来,就是因为看她模样生得好,打算给自己做妾的。如果卫贞贞的卖身钱给了她自己,岂不是又带到了他们冯家?就算不给家里那个大妇,直接给了卫贞贞,自己也不心疼啊!
    卫贞贞听明白了凌楚思的言下之意后,却是一阵惊惧,满心都是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去冯家的命运,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凌楚思轻轻的抿了抿唇。
    她没有说替卫家还了欠给冯大户的钱,无非就是她能救得卫贞贞一时,却救不得她一世。凌楚思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不可能带上一个卫贞贞。这样的人家欠下的那点钱,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是,就算自己今天替卫贞贞还了钱,摊上这样不把她当人看的父母,卫贞贞恐怕依然逃不过被卖到别人家为奴为婢,甚至是更悲惨的命运……
    她只能自救,别人谁也救不了她一辈子。
    如果自己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是卫贞贞在努力挣脱、甚至是不顾一切的逃走,却因为她的弱小而无法逃脱,那么,即使自己身边不可能带人,凌楚思也会先把人救走,然后再想办法找个地方把人安置下来。但是,卫贞贞的做法却是一直在祈求她那两个根本靠不住的爹娘,这样的话,就算现在把人救了,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卫贞贞恐怕依旧是被人鱼肉的命运……
    凌楚思定神看向卫贞贞还在惊惶颤抖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刚刚说的那些,你想好了没?”
    按照隋朝的律法,家庭立法方面,可以说是严格的维护父权和夫权为内容的家长制统治地位,子孙在家庭中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家中长辈。而凌楚思刚刚对卫贞贞的说辞,完全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沉默寡言的老卫都是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愤怒而又不敢置信的看向凌楚思,至于卫嫂子,情急之下,更是连之前丝毫不敢招惹凌楚思这样看着就像是大家小姐的念头都忘了,扯着嗓子就要冲上来抓着卫贞贞哭喊撒泼。
    卫贞贞被她娘抓得浑身一抖,整个人都瑟缩了起来。
    然而,还不等满脸泪痕的卫贞贞做出回答,在这么一团乱的情况下,却突然又有一人大喇喇的冲了出来,直接找准凌楚思,一根手指指着她的鼻子,简直气得七窍生烟的愤而骂道:“哪里来的妖女,满嘴胡言乱语,简直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凌楚思扭过头来,不由得微微拧起了眉。
    原本看这年轻人一身文士打扮,只当是个在家里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不过听他一口一个“妖女”的,叫得这么熟练,想来应该是武林正道出身。
    不过说实话,被人叫了这么久的老妖婆了,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妖女这个说法,还好听些……想到自己的要求竟然已经低到这个地步了,凌楚思不由得嘴角一抽。
    再看这人的步伐身法,武功学得竟然也还凑合,比寻常街上那些只懂个三拳两脚就敢逞凶斗狠的小混混们应该能强上些。
    那个穿着文士儒衫的年轻人显然也是来了真火,见凌楚思明明只有六七岁的模样,就无法无天到了这个地步,全然不顾纲理伦常,忍不住就继续怒骂道:“小妖女妖言惑众,简直荒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人子女,为父母尽孝还债理所当然!便是父母卖掉子女,为人子女者,也应体贴父母,断不该为此而心生怨由,你个妖女,莫要在这口出不逊!颠乱这人伦常理!”
    凌楚思一脸“(# ̄︿ ̄)”的表情,带着几分不屑的情绪,打断那个人喋喋不休的说教怒骂,冷冷的开口问道:“你谁?”
    第11章 湖真险恶
    面对凌楚思一脸厌烦不屑的表情,那文士儒衫的年轻人愣了一下,旋即恼怒道:“在下沈绎,家父沈法兴!”
    凌楚思再一次打断对方的话语,一脸莫名的说道:“沈法兴?是陈朝东兴侯沈恪之子那个沈法兴吗?我记得沈法兴的儿子不是叫沈纶吗?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沈绎气得脸都红了,不过,涉及自己的家世门第,却是耐着性子怒而解释道:“沈纶乃是在下的家中兄长!”
    “哦。”凌楚思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声,旋即直白道:“我听说过你爷爷,你爹,就连你兄长的名号也略有耳闻,就是没听说过你,啧……”
    沈绎终于忍不住的举手一扇子劈了过来,怒道:“妖女无理!”
    这个酸儒书呆子学了些拳脚功夫,正是以手中折扇为武器。说来,折扇作为武器,倒是颇有几分风雅,奈何这个书呆子学的其实就是个花架子,碰上那些只会三拳两脚的招式却不通内力的街头小混混还行,遇到凌楚思这种级别的高手,他那些花架子也就只有些观赏价值了,还是看街头耍猴戏的那种。
    凌楚思拿起自己挂在腰上的猿骨笛,不耐烦的冲着那个书呆子甩了一招“芙蓉并蒂”。
    百花拂穴手的武学套路乃是源自于上古奇术,轩辕黄帝之密传,更为经络之本,穴道之宗,堪称克敌于临战时、救人于濒死之境的万花绝学。芙蓉并蒂取自“指似芙蓉并蒂莲”一说,看似柔和缱绻,实则却能轻易制敌,令其身形受限,僵如木石。
    沈绎本就浅薄的真气在凌楚思一招之下,直接泄空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原本还是气势汹汹的悍然冲过来,这会儿也变成了身体僵硬,更因为他刚刚的冲劲害得自己脚下站立不稳,凌楚思灵巧的一个侧身,那一身文士儒衫打扮的书呆子直接就手执折扇一脸扑在了墙上,手中折扇的扇面顷刻间撕扯开了不说,就连那张脸,都红肿了大半,直接和粗糙的墙壁碰撞的额头更是擦破了个不小的口子。
    “出门在外,慎言、慎行。”凌楚思根本没心思看那个算儒书呆子的狼狈样,只是慢条斯理的说了这么八个字,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如果这个书呆子不是喊她“小妖女”而是换成最近江湖上流传的“老妖婆”的话,凌楚思觉得自己说不定会不耐烦的狠狠揍他一顿呢(⊙v⊙)嗯……
    解决完突然冒出来搅局的,凌楚思重新把猿骨笛挂回了腰间,这才转向已经吓呆了的卫贞贞,微微侧头一笑道:“你想好了吗?”
    因为惊吓和震撼,卫贞贞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至于老卫和卫嫂子,看向凌楚思的眼神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倒是那个冯大户,原本还以为凌楚思只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现在发现对方这身功夫,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姐,又见凌楚思今天明显是盯上了卫贞贞,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她,乱飘的眼珠一转,已经陪着笑冲着凌楚思点头哈腰的退开了几步,然后便对老卫一家说道:“我家里还有活要做,今天的事情就暂且算了吧,你欠下的那些钱,改日我们再说。”
    说完,冯大户一溜烟就转身跑了。
    这样一个小人物,凌楚思自然不会拦他,只是注意到,原本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卫贞贞,随着冯大户的离开,惊恐不安的情愫似乎终于稍稍缓和了些。
    凌楚思却是心生一叹。
    “谢谢姑、姑娘大恩。”卫贞贞恢复了些精神之后,直接就给凌楚思跪下了,因为见她比自己年纪还小,卫贞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还怎么称呼她,最后还是含糊的喊了声姑娘。
    凌楚思伸手,直接把人拉了起来。
    “不必了。”凌楚思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她深深的看了卫贞贞一眼,状甚不经意的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卫贞贞干裂的嘴唇抖了抖,她咬紧嘴唇,刚要开口,刚刚还吓得战战兢兢的卫嫂子却冲了过来,一把把卫贞贞扯到自己怀里,那张刻薄的脸上挂着悻悻的笑容,竟然还能挤出几滴眼泪来,搂着女儿哭叫道:“我可怜的女儿唉……”
    刚刚卫嫂子过来拉人的时候,凌楚思就没出手阻拦,要不然的话,一个寻常村妇,断不可能从她手里把人拽过去。
    凌楚思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猿骨笛,见卫贞贞虽然有几分瑟缩之意,却依然没有从卫嫂子的怀里挣脱开来,不由得也有些意兴阑珊,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卫贞贞。
    那个名叫卫贞贞的小姑娘对上她的视线后,隐有几分秀丽的小脸上闪过几丝挣扎的神色,身体却是在一阵微微颤抖后,瑟缩的低下头来。
    凌楚思淡淡的瞥了装模作样的卫嫂子一眼,再看看卫贞贞的父亲、那个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的佝偻男人,微微一哂,径直转身直接离开。
    随即,刚刚那个撞在墙上磕碰出一脸血的酸腐书呆子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骂骂咧咧的走了。
    等到凌楚思和那个书呆子都走远之后,卫嫂子才松开自己把卫贞贞搂在怀里、甚至可以说是掐在她胳膊上的手,抬手就在她背上打了两巴掌,气不过又掐了她的胳膊,留下几个青紫的淤青印子之后,方才扯上那个没用的男人老卫,骂骂咧咧的回了家里光线昏暗、狭窄矮小还满是灰尘的旧房子。
    卫贞贞站在院子外面,眼泪扑簌簌的从苍白到几无血色的纤瘦小脸上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她疼得抱着胳膊,却只敢一个人无声的哭。
    一个走街串巷卖些日常杂货的年轻卖货娘子肩上挑着个担子了走过来,口中还时不时声音透彻响亮的喊上几句叫卖声。
    “贞贞,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那个看上去身形比较结实、似乎有把子力气的卖货娘子看见卫贞贞哭得喘不上气来的模样,忙快走几步过来,掏出自己袖子里不值钱的旧棉布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好心劝说道:“快别哭了,你爹娘没在家吗,快回家去吧!”
    “寇、寇娘子……”听见寇娘子让自己回家的话,卫贞贞的身体又微微颤抖了一下。
    寇娘子家住再扬州城外的村子上,寇大叔平日里下乡种田,寇娘子闲暇时就走街串巷的卖些便宜的日常杂货贴补家用。去年年初,寇娘子家刚得了个大胖小子,现在也才一岁多点的小娃娃,为了照看孩子,寇娘子都有阵子没出来卖货了。
    “寇娘子,家里最近还好吧?仲儿可好?”卫贞贞捏着凌楚思之前塞给她的那块真丝手帕,抹了抹通红的眼睛,挤出些笑来跟寇娘子说话道。
    寇娘子虽然也是寻常村妇,不过,走街串巷卖东西的时候,倒是总有大门大户人家的下人丫鬟从角门处偷偷买些便宜的胭脂水粉亦或是甜食零嘴,见得多了,眼力自然也就上去了些,一眼就辨认得出,卫贞贞拿在手里的这块帕子怕是价格不菲,而卫贞贞刚刚一直惊魂甫定,直到这会儿才稍稍平静下来,自然根本就来不及顾忌这些旁枝末节的东西。
    不过,说起自己刚刚一岁多的儿子,寇娘子脸上的表情立即眉飞色舞起来,爽快的笑道:“那小子好着呢!小孩子长得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现在冒了些小乳牙,已经能吃些米糊糊了,家里去年收成的麦子,剩下的都打了些细面,也都拿开水烫熟了一小碗喂给他吃。”
    卫贞贞也附和着说了几句,听着寇娘子轻快爽朗的声音,心情都跟着松快了些。
    正巧这时,从早上到现在几乎是水米未进的卫贞贞肚子里突然传来了饿得咕咕叫声,卫贞贞脸色一红,寇娘子却是个直爽的性子,从自己肩上挑着的担子里摸出块用油纸包着的烧麦后,直接塞到卫贞贞的手里,笑道:“这是我中午剩下的,你别嫌弃。看你一直没回家去,是不是爹娘都没回来?等下先垫垫肚子,然后去街坊邻居家找个伴玩会儿,晚上等你爹娘回来了就早点回家去。”
    卫贞贞手指有些微微颤抖的握着那个虽然早已经凉了却依旧散发着香气的油纸包,眼睛里忍不住又涌上来了泪水,却又怕被寇娘子看见,慌忙低下头使劲点了点头,强忍着哽咽,努力笑着“嗯”了一声。
    寇娘子不疑有他,只是视线落在卫贞贞手里的精致手帕上,最后又好心的嘱咐了一句道:“贞贞,你这个手帕怕是不便宜,留在身边的话一定要收好,其实我倒是觉得,这种东西贵重娇气又不好打理,还不如拿去当铺兑了,换些银钱在身边反而更妥帖。”
    卫贞贞有些讶异的看向凌楚思塞给她的这块手帕,听说能换银子,顿时眼睛一亮,使劲点点头,忙不迭的道:“谢寇娘子提醒,我这就去找个押店把手帕典当了。”
    寇娘子继续走街串巷的挑着担子卖杂货,卫贞贞目送寇娘子走远,小心翼翼的把那块手帕折好塞进破布衣襟里收好,这才打开手里的油纸包,刚要咬一口手里冷掉的烧麦,却突然手上一软,根本拿不住东西,那个烧麦就这么滚落在了地上,干净的面皮上瞬间满是灰尘脏土。
    身边蓦地传来一阵娇笑声中,一个衣袂飘飞的白衣女子落在了卫贞贞的面前,以手掩唇,那双水意妖媚的眼眸,打量了卫贞贞半晌,挑剔中又带着几分满意。
    “倒不愧是花间派护派尊者看上的人。”那行事带着几分邪气的白衣女子伸出一根纤细莹润的手指,轻轻的勾起了卫贞贞的下颌,娇声轻笑道。
    第12章 湖真险恶
    凌楚思从这条小巷绕出去之后,直接就在扬州城南北向的大街上找到了一家挂着锦旆酒帘的客栈,进去之后,仍旧是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忽略掉了客栈大堂里面其他客人的目光,甚至没和掌柜的多说一句话,便直接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迫得客栈小二跟在她后面追过来,到了二楼的客房外面,没有旁人之后,凌楚思才开口要了一间上房。
    客栈小二手里拿着凌楚思给的银子,一头雾水、脸上还有几分茫然的下去了。
    趁着午后阳光正好,小憩了片刻之后,为了不惹人注目,凌楚思仍旧是直接从客房的窗户那里跳出去,打算再在此时的扬州城里四处转转。
    湖心亭茶楼门前,孤山北面的九曲桥上,石之轩白衣玉冠,翩翩风雅,俊美无俦的脸上隐含几分淡淡的忧郁之色。
    不久前才见过卫贞贞的美貌女子一身白衣纯洁,却身段妖娆、面含媚色,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诱人的邪气。
    “妧妧见过邪王。”白衣女子掩唇轻笑,旋即施了一礼。
    石之轩淡淡的扫过来一眼,看着闻妧妧的动作举止,略微打量之后,微微蹙眉道:“你是闻采婷的徒弟?”
    “正是,邪王好眼力。”闻妧妧一声娇笑,应了下来。
    石之轩神色淡泊忧郁,那双眼睛就宛若点漆,深邃而生动,片刻之后,石之轩淡淡说道:“之前,便是你传信于我?”
    “正是妧妧。”闻妧妧娇声笑道,“前几日妧妧得知,邪王正在找寻一外表若六七岁幼女、腰间佩戴一支笛子之人,刚巧,妧妧适才还碰见过那位前辈。”
    石之轩俊逸非凡的脸上,不见丝毫动容,只是眸色转暗,却仍旧淡声问道:“那女子现在哪里?”
    闻妧妧轻轻一笑,伸出秀手,朝着扬州城的方向一指,柔声说道:“正在扬州城中,靠近南城门的膳食档口外面,那家名为‘迎客来’的客栈里。”
    石之轩似笑非笑的看了闻妧妧一眼,那眼神冷淡而剔透,锐利如同实质,仿佛将她心中所有的算计尽数看破一般。
    刚刚还笑意柔美风情万种的闻妧妧只觉一股凉气袭上心头,竟是浑身一颤。
    石之轩转身径自离去。
    一池荷叶接天如碧,池中水波粼粼。
    荷叶清芬中,徒留闻妧妧一人待在九曲桥上,面色煞白,心跳如擂鼓。一直等到石之轩走远,身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之后,闻妧妧才惊魂甫定的缓过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指尖都在泛着凉气。
    她感觉得到,石之轩刚刚看向自己的一眼,那一闪而过的,分明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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