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也询问过凤玉,她并未拿玉簪,只有六十几两银子与三百两银票。”
    “这不能代表证据,只算是口供,真假有待商榷。”李尺浓黑的眉头紧拧,云初娶的这个媳妇儿,事儿多!
    “关键是她并不知晓陈江的死,得知陈江死的时候,她反应是愣住了,眼里出现震惊,解脱与快意,之后便是狂喜,整个人激动得在颤抖。”这显然是做不得假。
    李尺陷入了沉思,那么也就是凤瑶撒谎?
    可荣王妃的表情不会作假……难道是德亲王最后没有给?
    李起道:“属下去玲珑阁转了一圈,花娘说那个时候德亲王在喝花酒。”排除了作案的嫌疑。
    这么一来,凶手便是凤瑶了!
    “李大人,我们去拿人?”李起心里迟疑不定,因为那个人是国师夫人。而他们都知道,李尺是荣王麾下。
    李尺沉吟道:“公事公办!”
    这就是去拿人了!
    **
    审查案子本该是司法参军李起,可皇上有过口谕,为了推广‘平等’,京中一律案子,涉及六品以上官员,便由京兆尹大人亲自审查。
    这才是为何案发,李尺亲自出面。
    此时,与凤瑶对薄公堂。
    凤瑶笔直的站在大堂之间,身边站着的则是凤敏与凤玉。
    云初与荣王妃则是坐在一旁旁听。
    “遇害者陈江,可是你指使人所杀?”李尺面色冷酷,手里拿着状子,质问凤瑶。
    “并不是臣妇所为。”凤瑶面色平静,有人作伪证一事,她已经知晓。
    而凭借着凤敏与凤玉如今的处境,她们并无这种能力。那么便是只有真正的杀人凶手!
    凤瑶该如何说德亲王,他杀人之后,倒是不忘了栽赃她!
    自嘲的一笑,好在她对德亲王并无多深的感情,否则当真是难以接受。
    “你可有证人、证据,证明你不在场?”李尺心里不相信凤瑶是凶手,之所以公事公办为了交代,还有便是云初定能保她周全?
    保她周全?
    “我一直与姜家大小姐在一起。”凤瑶轻叹了一声,姜家与荣王府闹僵,就算姜绾想给她作证,只怕姜老夫人也不会同意。何况,也不知道她的证明,可否起到作用。
    “姜府与荣王府是姻亲,证人的话,不可取证。”李尺眼角瞟向云初,可云初至始至终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玉杯。
    凤瑶抿唇:“水月楼……”
    “水月楼掌柜作证,你日落前离开了水月楼,比姜大小姐晚了几刻钟。这段时间,你有充分作案的时间。”李尺沉声道。
    凤瑶沉默了半晌,凤敏开口道:“陈江不曾与人结怨,国师夫人会不会将德亲王问你要银子的怒火全都撒在陈江的身上?”
    “没错,当初我看见她命令人将剑横在父王的脖子上,那时候她就想杀父王。可她怕是承受不起弑父之罪,所以杀了陈江!”凤玉在后面添油加醋。
    凤敏望了一眼云初,冷笑的说道:“当初是你将凤玉扔进玲珑阁,将我引过去。凤玉她是你的妹妹,你的手段且如此狠毒,何况陈江不过是一条血蛭!”
    凤玉面色骤然一变,没有料到凤敏将她的这件丑事抖了出来。
    凤瑶摇了摇头:“凤敏,我并未将她丢进玲珑阁,反倒是你吩咐人将她……若如你的思维来说,那么你身为女子,对待她那般残忍的惩罚,是否也证明你心底恶毒?比起我来,你更痛恨陈江才对。若不是他,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等待科举的状元郎做你的驸马。可因为他,你成了一介庶民。”
    凤瑶指着案上的玉簪道:“这虽是刻着我字的玉簪,却不代表是我所戴。”凤瑶的目光落在凤玉的身上,凤玉心一沉,朝凤敏的身后站去。却听到凤瑶勾唇道:“凤玉头上别着丝巾的玉蝴蝶,便是我的首饰。”
    “这……这又能说明什么?”凤玉颇有些底气不足、
    “我与你相比,并没有足够杀陈江的理由。你日日受他虐待、恐吓、威胁,他逼迫你问父王要几百两银子,扬言威胁你若是拿不出来,便会将你卖到窑子里去。正好,那一日父王找我要银子,我并未给他。所以……是不是你怕他将你卖了,将他给谋害了呢?”凤瑶说的有理有据,而且都是属实,挑不出一丝错处。
    凤玉心中惊乱,因为但是德亲王说救她出来的时候,她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没有想到真的给她料到了。在听到陈江死了的消息,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德亲王。
    “你胡说!我若要杀他,早就杀了他,何须等到现在?”凤玉目光躲闪,她看着凤瑶镇定从容,自己又知道凶手不是她,所以心里很慌乱,害怕凤瑶手里有证据。
    凤敏敏锐的觉察到凤玉的转变,看着莫名心虚的她,难道她知道凶手?
    “长顺街,妹妹不是曾经在那里缝补吗?”凤瑶红唇掠过一抹冷笑,略带深意的说道:“案发前半个时辰,你曾在赌坊外等他。”
    凤玉面色大变。
    “妹妹,我说的可对?或者,请人来对峙?”凤瑶不紧不慢的说道。
    她正在一点一滴的攻破凤玉薄弱的防线,因为她备受陈江的折磨,精神意志比较薄弱,她害怕再陷入无望的境地。
    所以,为了证明清白,定会托出真相。
    “不……”凤玉手指大力的攥着裙摆,骨节泛白,摇着头道:“不是我……”
    李尺看着凤玉目光渐渐涣散,神色不正常,不由得看向凤瑶。
    凤瑶微笑道:“是你将他引去长顺街,是因为你,他才死。所以……”
    “不!”凤玉面容扭曲的指着凤瑶道:“你胡说,我没有杀他!没有杀他!”
    “你觉得他该死,你没有亲手杀他,但是你指使了人——”
    “不是!是他自己要杀的,与我无关!”凤玉尖锐的打断凤瑶的话。
    瞬然,一片寂静。
    凤玉耳畔的嗡鸣声散去,眸子里的薄雾缓缓的消退,清明起来。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倏然一惊。厉声道:“凤瑶,你这是诱供!”
    “无论哪种手段,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即可!”凤瑶勾着唇角,意味深长的说道:“妹妹不承认也可,你之前在赌坊前等陈江作甚?与他一同去了何处?你可以否认,赌坊前来往那么多人,随便一个都认得你。”手指了指脑袋。
    凤玉慌乱的捂着头,上面缠着丝巾,极为的特别,所以很显眼,旁人印象比较深刻。
    这一刻,凤玉觉得她就算否认也是徒劳,因为最后见过陈江的人是她!
    “你与我恩怨已深,你在陈家的不顺遂,你将所有的怨与恨都放在我的身上,因为凤敏告诉你,是我与她合谋,将你送到陈家做妾。”凤瑶顿了顿,看着李尺说道:“所以,她杀了陈江,陷害我!”
    李尺看着凤玉头上的玉蝴蝶与她手腕上的掐丝手镯,吩咐人取下来给他看一看,是否如凤瑶所言,都是她的物件。
    凤玉脸色苍白如纸,躲开摘首饰的人。因为她身上戴的都是凤瑶的东西,这些都是她以前很喜欢的首饰,一直埋在后院的树下,陈江死了她才敢挖出来佩戴。
    可如今,却成了她的罪证!
    官差拽着凤玉,摘下她头上的玉蝴蝶。
    强而有力的禁锢,凤玉终于崩溃了。
    “放手!你们快放手!东西是凤瑶的东西,杀陈江的人不是我
    的人不是我,我也没有陷害她。是父王,父王他杀咯陈江。”凤瑶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因为他们除了一支玉簪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凤瑶是凶手。相比起后面凤瑶的言论,她的嫌疑最大。
    她才从陈江手中解脱出来,不要再跳进另一个火海!
    “你可有证据?”李尺本来就怀疑是德亲王,后来也证明是如此,只是后来不知是谁改了证据。
    “那支玉簪不是我拿凤瑶的,是父王找她要银子,她不肯给,父王便拿了她的玉簪打算典当。可却碰到荣王府的人送来银子,他便没有典当了。”凤玉仿佛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大人若不信可以去玉宝斋,父王拿着簪去那里问了价格,怕被当铺骗他。”
    李尺命人去玉宝斋跑了一趟,的确如凤玉所言。
    李尺看向云初,只见云初搁下玉杯,拂袖起身,信步朝外走去。
    站在门口,白光漫洒下,如月光鼎盛,姿态高华。目光温润平和的看向凤瑶,朗声如玉的说道:“愣着作甚,家去了。”
    凤瑶看向李尺。
    李尺轻咳了几声,别过头去。
    凤瑶福身对凤玉道:“今日多谢妹妹替我作证开罪,改日设宴款待。”说罢,与云初相谐离开。
    凤敏阴毒的紧盯着凤瑶的背影,似要将她凿穿一般。
    凤玉跌跌撞撞的起身,打算离开。
    “别忘了,陈江死了,你还是他的妾,卖身契在我的手里。”凤敏阴冷的笑道,极尽嘲讽的说道:“你毁了我一辈子,你所承受的折磨远远还不够。”
    “不……”凤玉张嘴想喊凤瑶救她,被映红给带走了。
    李尺将证人画押的供词与证据整理好,呈递给皇上。
    果然如太后娘娘所料,皇上震怒,万民请求皇上秉公处理。
    太后卸掉头上的钗环,给德亲王请罪。
    皇上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根据案情,酌情处理。将德亲王逐出盛京回封地,不得召永不得回京。
    **
    凤瑶得知母妃要与德亲王回封地,心里难安,更多的却是不舍。
    在这盛京里,母妃还能够时常见她或者回萧家。
    可是回了封地,路程便要耗费半个多月,想要见上一面格外的艰难。
    凤瑶想了想,打算回德亲王府见一见母妃。
    走到门外便听到芙蕖训斥紫琳,微微蹙眉,扫了一眼低垂着头的紫琳,询问道:“发生何事了?”
    芙蕖冷笑道:“厨房里给姑爷煎药,她鬼鬼崇崇的凑过去揭开盖子,奴婢进去的时候,她慌张的砸碎了盖子,定是做贼心虚。”
    “奴婢没有,奴婢是见气泡溢出来,这才揭开盖子。”紫琳慌张的解释。
    凤瑶吩咐芙蕖道:“倒了,重新煎药。”
    芙蕖看了一眼紫琳,去了厨房。
    凤瑶打量了紫琳一番,询问道:“你原是在何处当值?”
    “奴婢打点世子妃的屋子。”紫琳咬着唇瓣,浑身因害怕而颤抖,她一直记得紫鸢的下场,所以不轻易在凤瑶的面前出现。
    “宫里的规矩,也不过如此。林妈妈,好生调教她!”凤瑶去了书房。
    站在门口,凤瑶听到门内传来交谈声。
    “德亲王被贬回封地,他之所以怕王妃,不过是因为萧家的缘故。去了封地,不知他会如何作践了王妃。凭他对瑶儿做的事,便不可原谅,如今离京倒不如和离算了!”一道薄怒的声音透过门扉传出。
    良久,传来云初的声音:“王妃这辈子最在意的是她,若是离京能减少她的麻烦,王妃必然会离京。王妃若是和离,她定会受到非议,王妃不忍心。”
    “罢了!她素来自有主张。”低沉的嗓音略带着叹息:“初儿,难为你了。她说唯一的愿望是瑶儿得到好的归宿,放眼这盛京,也只有你是一个良人,会善待她。舅舅到底自私了,不顾你心意请求你娶她。”
    云初望着案几上腌制的梅子,没有答话。
    “如今瑶儿声名远播,她不是谣传的草包,颇受热议。你若无法心仪她,等他们回了封地,这京中风云也该停歇。你们可以各自找归宿!”姜四觉得若不能找心意相通者,倒不如一个人来的逍遥自在。
    “婚姻岂可儿戏?纵然和离,王府如今境地,她又背负过一段婚姻,岂能觅得良缘。”云初顿了顿,语气冷冽道:“她之后我都已经安排好。我改变不了天命有个万一,亦能让她这一世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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