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子里没人了,夏侯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揭开了黑布,待看到那个东西之后,立刻失声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虽然这几日夏增一直找冰镇着那东西,但是天气炎热,依然撑不住其腐烂的速度。
    那臭气冲天的味道,几乎把人眼泪给熏了下来,但是夏侯爷却不曾有丝毫的嫌弃和不适。他现在一心扑在托盘里那块肉糜上,嚎哭得异常悲伤,如丧考妣。
    夏增被下人们抬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他的脸上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虽然他已经极力保持镇定,但是面无血色的模样,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恐惧。
    老夫人已经从大房回来了,瞧了一眼被人抬进来的夏增,眉头紧蹙。
    “你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难不成你大哥能吃了你。”她挥了挥手让人退下,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色。
    夏增见只有庄嬷嬷陪着老夫人,整个人也不再僵持着,而是把自己的恐惧表现了出来。
    “母亲,她回来了,她来找我们了。大哥说玉荣回来了,那个老女人回来了……”夏增想要站起身走过来,但是他的双腿还是发软的,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上,几乎是爬到了她的面前。
    老夫人紧拧着眉头,她的心底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一把拉住他的手,脸上的神色异常严谨:“他说谁回来了?”
    “玉荣啊,母亲。那个到了二十五岁还要嫁给我的老女人,我当初才十八,她也不觉得是欠了我!我根本不想与她行房,每次她都是一副施舍给我的状态,还不许我动她身边的丫鬟,甚至连我找别的女人都不行,就必须和她一起同床共枕,根本就是同床异梦!如果我是个小姑娘,她是个老男人,她与大哥有什么区别,就是强迫我,我每次想起来隔夜饭都能吐出来了……”
    夏增抱住老夫人的双手开始殷殷地哭起来,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一般,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
    老夫人的面色沉郁,夏增每说一句,她就想起当初这个儿媳妇的种种,在给夏侯府带来无上荣耀的同时,也有诸多的刁难,心里就只剩下一团熊熊怒火。
    “不许胡说八道,她早死了。从马上摔下来险些断了脖子,命大没死成,最后生下了死胎一尸两命,你忘了吗?”她厉声冷喝道。
    夏增打了个激灵,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母亲,可是大哥说得明明白白,他看见玉荣了。我之前做梦也经常梦到她,她不会放过我们的,不会放过——”
    夏增显然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老夫人说什么他也都听不进去了。老夫人原本还想安抚他几句,但是瞧见他这副模样,立刻火气就涌了上来,一巴掌挥了过去,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絮絮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老夫人,面上带着十足的难以置信。
    “她早就死了,我们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咽气的吗?她生前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今上的亲生姐姐,领过兵打过仗,朝臣无一不称赞她,但是那又如何,还不是被几个人联手给弄死了。她生前我们都不怕,死了能成什么事儿。你大哥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胡言乱语,难道你也痴了不成?”老夫人握紧了他的手腕。
    夏增被她抽醒了过来,忽而感到手腕一痛,低头看去就见老夫人使了十足的力气握住他,甚至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
    “母亲。”他挣扎了一下,动了动手腕。
    老夫人方才如梦初醒,她低下头看他的时候,双眸还是赤红一片,脸上略显狰狞的面容,几乎让夏增认不出来。
    “你肯定也被你大哥给吓到了,甚至有些不清醒,回去好好休息。莫要再胡言乱语,更不许重提玉荣长公主。你媳妇儿早就死了,你现在就是个鳏夫,碍于亡妻是长公主,这辈子不准备再娶妻。你是个好男人,于国于家忠孝良善,今上还得感念你给他亲姐姐留着正妻之位,以后会补偿你的。”
    她拍了拍夏增的手腕,就让庄嬷嬷送他回去了。
    夏增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他身上的锦衫早已湿透了。虽说还是一副儒雅居士的打扮,但是由于此刻他狼狈的面容,额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脸上,看着邋遢至极,丝毫没有那种飘逸的风姿。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面色深沉,庄嬷嬷回来的时候,就见她的手指用力抠着桌子,似乎想要生生地把这张桌子拆了一样。
    “哼,阴魂不散的东西,一个死人也敢来找夏侯府的麻烦。当年她何等风光,都能死相凄惨,更何况是现在!”老夫人缩回手指,但是语气中的阴冷丝毫不减。
    *
    夏姣姣这两三日一直都躲在书房里,连太阳都不出来晒了,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知冬端着托盘,里面照例放了青釉小碗,浓黑的汤汁让人一看就没有食欲,刺鼻的中药味也扑鼻而来,让人不由得直皱眉头。
    她的动作有些踌躇,把托盘捧着迟迟不愿进去。
    “知夏姐姐,还是你进去送吧?昨儿县主说了不要我进去,她嫌我烦。”知冬把托盘往知夏的方向递了递,脸上带着几分苦恼的神色。
    “胡说什么呢,这就是你的任务,快进去!”知夏摆了摆手,轻巧地跑到她身边,轻声叮嘱几句:“你一定要看看县主究竟在里头做什么,一声都不吭,我今早伺候她梳洗,她还面色酡红,脸上发烫,我以为她是生病了,但她却说自己很好。”
    “我也想知道,昨天我就多看了几眼,瞧见县主把画笔拿出来了,就顺口问了一句她是不是要画画,就厌烦我要把我撵出去了。”知冬愁眉苦脸的。
    她还是怕县主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给憋出毛病来,所以才想方设法要逗她说话。哪里想到县主不仅不需要,还恶声恶气地把她打发走了。
    两个人嘀咕了半晌,最后还是知冬捧着托盘走了进去。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子里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知冬不敢往前走了,不过却偷偷地抬眼打量了一下,只知道县主拿着毛笔在画画,上面好像有两个人物贴在一起。
    “县主。”
    夏姣姣画得很认真,连她进来都没发现,知冬只好轻唤了一声。
    “啊,你来了怎么也没有声音啊!”夏姣姣这才看见她,立刻将笔一扔,飞速地卷起画纸,显然是不给她看。
    知冬抬头打量她,小姑娘的脸色有些古怪,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真的如知夏所说,像是生病了一般。
    “县主,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哎呀,额头也好烫,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知冬快步走过去,将药搁在桌上,伸手拭她的额头,不由惊呼出声。
    夏姣姣挥开她的手,直说没事儿,端起药碗“咕嘟咕嘟”就喝完了。伸手一抹嘴巴,把药碗和盘子全部塞回了她的怀里,急声打发她走。
    “县主,您急什么!奴婢这一整日,除了用膳喝药时间见到您,其余就一眼都瞧不见了,奴婢想你啦。快让奴婢瞧瞧,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哪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好得很。我最近闭关在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就快完工了,你们别添乱啊!也不许偷看,如果谁敢出什么馊主意,我一准写信给嬷嬷,让她把你们都调走!”夏姣姣的语气十分急切。
    她对于最近这几个丫头的表现,显然是很有意见。
    “冤枉啊,奴婢一心为了您,为什么要调走!”
    夏姣姣叉腰:“不听话啊,我现在让你出去都嬉皮笑脸地赖在这里,你们联合那具尸体欺负我的事儿,我就更不想提了!”
    知冬有些反应不能,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惶恐地咽着口水道:“县主,您不能吓唬奴婢。奴婢老鼠大点儿的胆子,哪敢跟尸体联手,我敢保证我见到尸体只有拉着您跑的道理!哪里有尸体?”
    她边说边往夏姣姣身后躲,那缩头缩脑的模样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躲着。
    “出息!”夏姣姣拍了她一巴掌,“以后我说的尸体就是薛彦,他在我眼里就是不会喘气的。活埋、投毒、溺水……”
    知冬惊得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她,像是瞧一个怪物一样。
    “县主,薛先生是尸体,那么帮他看着您喝药的我们是什么?”她咽了咽口水,最终耐不住好奇心,还是问出了口。
    夏姣姣冷笑:“能是什么,尸虫想当吗?”
    知冬连连摇头,她最怕虫子了。难怪人常说最毒妇人心,县主这分明狗咬吕洞宾,明明薛先生是为了她好。
    当然这句话她只能烂在肚子里,说都不敢说。
    “出去出去,我得想法子整治那尸体,没时间给你耽误!”夏姣姣觉得逗这个呆丫头说话着实没意思,态度强硬地推她出去。
    知夏和知秋就等在门外,刚才夏姣姣说话的声音不低,房门又没关,所以她们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这三人皆是面面相觑,一脸不知所谓的模样。
    “县主之前让林嬷嬷给她买了好多书,都是夹在食盒里送来的,还不让我看。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出差错,否则县主的名节就毁了。”知夏先开口了。
    “名节,这么严重!县主买的是什么,不会是那些见不得人的淫/词艳/曲吧?”
    知冬瞪大了一双眼眸,脸上尽是恐慌的神色,这“淫/词艳/曲”四个字还是上回大姑娘名节受损的时候,她学来的。
    “呸呸呸,县主怎么会要那些东西,即使真的要肯定用来对付坏人的!”知夏拍了她一巴掌。
    三个丫鬟细微的探讨声,并没有落入夏姣姣的耳中。她手执画笔,无比认真地描绘着。
    知冬方才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的确是两人贴在一起,而且还是一男一女。不过男人手执长鞭,女人却被绑在椅子上。
    那个男人身穿蓝色锦衫,袖口处波浪纹的刺绣描绘得极为细致,精致异常。男人只露出了一个侧脸,只要是稍微熟悉的人就会发现,这人是就是夏姣姣口中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的妞看到第四章嫌弃男主花心,其实他是个雏儿啊……
    只能嘴上说说,要不然你让他咋办,睡不能睡,他得表现得像个大猛男,就只能嘴上说说,暧昧的动作做做……
    其余他真不能干啥,彦彦表示宝宝活得很辛苦!
    ☆、第31章
    薛国公夫人最近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她就守在窗前。 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天空,似乎希望能有什么东西飞下来找她一样。连平日最喜欢的唱戏都顾不上了。
    “咕咕,咕咕——”信鸽的声音传来,薛国公夫人立刻就打起精神来。
    她搓了搓手,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眸发亮。她此刻的心情非常激动,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接到心上人送来的定情信物一般,怀着忐忑而又期盼的情绪。
    这回又是哪一位爷倒霉了呢?
    儿子和儿媳妇掐架最好了,她家老大平日里最喜欢念叨她,现如今都顾不上她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老天爷送来的福音。
    她感觉腰杆儿都挺直了,走路带风。两个儿媳妇都尊敬她了,想她家薛石头就不会像那两个小兔崽子一样,成日里拈花惹草,心里只有她一个人。若是儿媳妇来询问她御夫之道,她到时候可得拿拿架子,让她们平时瞧不起她。
    “一定要是老二和老三那俩,我可就指着这点热闹乐呵呢!”
    薛国公夫人拆着信笺,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忽而惊叫了一声,手一抖那页纸就落在地上了。
    她满脸赤红,双手捂着眼似有羞意。
    画纸上赫然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外衫挂在肩膀上,脖颈轻轻扬起绷直,脸上的面容瞧不真切。男人的脸她也有几分熟悉,越看越像她的花妹儿。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愉悦,几分阴险,那种邪气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薛国公夫人立刻捡起画纸来,生怕被哪个不长眼的看见。她的脸上露出几分犹豫踌躇的神色,最终还是仔细研究其这幅画来。越看脸色越红,画手的细节处理得非常到位,男人身上穿得十分妥帖,只不过那双抚摸长鞭的手让人充满了想象力。
    画纸后面还附有几句话:爷多日不来,妾甚是思念,往日种种情景涌上心头。妾一时心痒难耐,画于纸上。今寄予爷,只盼你能垂怜与妾。
    “咕咕,咕咕——”再次有信鸽落下,惊得薛国公夫人直发抖。她的眼神依然极其明亮,看起来十分激动。
    今儿的信笺似乎说好了似的,尽是一些羞人的事情。甚至还有文字版本,薛国公夫人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薛彦正在整理自己这些年在外游医的册子,忽而见薛国公夫人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她慌里慌张的模样,像是身后有狼在追一样。
    “花妹儿,花妹儿啊!”大老远就能听见她喊叫的声音。
    薛彦轻叹了一口气,自从他上回承认之后,他几位兄嫂的确不打了,但是他娘真是上蹿下跳的,根本就不相信是他做的。还把那事儿往二哥和三哥身上推,害得两位嫂子差点又打起来。
    “娘,您跑得慢点儿,后面又没人追着您。”他站起身,动作快速地将手记收起,以免出现意外。
    “谁说没人追我,花妹儿啊,完蛋了!娘没想到真是你啊,这么些年不能碰女孩子,必须保持童子之身,是不是把你憋坏了。你这都变了态了啊!”薛国公夫人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
    薛彦一把捂住她的嘴,谁说他变了态了!
    他完全是什么都没干啊,但是经由他娘这么高声地喊叫,外面守门的丫鬟小厮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他还要不要脸面了啊。
    “娘,您又胡说什么!我这些年很好啊,不碰姑娘也没憋出毛病!”薛彦把她往里屋扯。
    天知道他一丁点儿都不想与她探讨自己是否变态,但是如果不让薛国公夫人说,他几乎可以想象,一转头她就把这事儿说得天花乱坠给旁人听,然后全府的人就都知道了。
    为了避免这种事儿发生,他必须得及时稳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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