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中明似是默认,他喘气说道:“我囚禁嘉元多年,她一旦失了我的掌控,恐怕要对你和拙儿不利。”
    说到这些话,蒋中明并无悔意,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说道:“再者,她是镇言和锦言的生母,我残害皇室的罪名流传出去,他二人要一辈子受人耻笑,便是他们和拙儿,说不得也要兄弟阋墙。”
    那嘉元郡主一朝失势,方才得知多年以来竟是与狼共枕,然而后悔无用,她有心想要揭穿蒋中明的真面相,只是那时蒋中明已位高权重,相反自从洛王去世,王府无人可继,此番轮到嘉元郡主无人作主。
    嘉元郡主本来还有两个儿子依靠,谁知蒋中明冷酷无情,他不惜拿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挟嘉元郡主,嘉元郡主只得受制与他,没过多久,蒋中明将嘉元郡主身边的人悉数换尽,每隔一段时日,便会给嘉元郡主服下一种麻药,那嘉元郡主镇日沉睡,就好比成了一个活死人似的。
    这几年,蒋镇言长年镇守边关,蒋锦言又是个心地纯良的,岂会想到蒋中明会暗害自己的亲生母亲,阖府之中,唯有吉昌公主觉察蒋中明不喜嘉元郡主,可她不明其中内情,更不知婆婆其实变相被他软禁。
    顾三娘惊出一身冷汗,嘉元郡主错付了满腔情爱,她虽不该逼迫沈氏,难道蒋中明就做得是对的么?他为发妻报仇,如此利用和折磨嘉元郡主,甚至连下一代也要代他受过,夫妻做成他们这个份儿上,图的又是甚么呢?
    “那镇二爷和锦三爷又算甚么呢?”顾三娘怔怔的问道。
    提起这两个儿子,蒋中明冷漠的神情微微一动,他沉默良久,又道:“我与嘉元死生不复相见,但是镇言和锦言,终归是我蒋家的子孙!”
    顾三娘眼里的泪水潸然而下,她替嘉元郡主难过,这个女人为蒋中明做了许多事,哪怕为他生儿育女,却只换来一句死生不复相见的话。
    屋里变得静寂,半晌,蒋中明叹了一口气,他神情变得哀伤,低声说道:“我这一生,做的事无论对错,都不曾后悔,唯一使我痛心的是我不该把妙言送去和亲。”
    他每每思及此事,就会无比悔恨,这成了他心口一道永远不能揭开的伤疤,沈拙为此憎恨他,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谅解自己。
    顾三娘低声说道:“你说这些还有甚么用呢,妙姑娘又不能死而复生。”
    蒋中明闭上双眼,忆起往昔,无数的旧事从他脑海里一一划过,哪怕他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人,但这些还是掩盖不了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的事实。
    “你替我给拙儿带一句话,就说……就说我对不起他娘。”
    他和沈拙父子二人一辈子不和,至死他也说不出请他原谅的话,说完这句话,蒋中明像是用完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他艰难的对着顾三娘挥了挥手,说道:“你出去罢。”
    顾三娘不肯走,在她们老家,老人临终无人相送是莫大的悲哀,哪怕蒋中明做的有些事她不能认同,可他终究是沈拙的父亲,在他仅剩的时光里,她也要替沈拙送他一程。
    蒋中明看着顾三娘,他如此要强,又怎会让人看到他苟延残喘的样子,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声音,冲着顾三娘低喝:“出去!”
    顾三娘看到蒋中明满脸倔强,显见已是动了怒气,她迟豫了一下,转身走出里间,却并没有走远,而是静静的守在门外。
    ☆、第101章
    这一夜,顾三娘在外面守了整晚,天将破晓时,有旺和有旺家的从里间走出来,他忍着悲痛对顾三娘说道:“老爷去了。”
    顾三娘静默半晌,她对有旺家的说道:“老爷的衣裳都准备好了么?”
    有旺家的流泪点头,顾三娘便道:“别哭了,咱们给老爷换上衣裳,让他体体面面的上路。”
    有旺家的顿了一下,她低声说道:“大奶奶怀着身孕,原是应该避让一些的。”
    顾三娘摇了摇头,蒋中明走了,她少不得要时时守着正院,又能避让到哪里去呢,她一语不发,点着灯和有旺家的进到屋里,又对有旺说道:“寿棺和冰块一应的东西,你找两个可靠的人快些抬进来。”
    有旺答应一声,他顾不得再去伤感,转身出了正院。
    进到里间,顾三娘看着榻上的蒋中明,烛光之下的他就像是睡着了,脸上还是跟平日一样严肃刻板,好似下一刻就会再醒来。
    没过多久,有旺家的取来蒋中明的寿衣,顾三娘和她二人为蒋中明换上干净衣裳,不一时,有旺和几个心腹抬来寿棺,众人合力将他安放到棺材里,并放入冰块,以防尸身腐化。
    等到做完这些,顾三娘已出了一身汗水,有旺家的见她脸色惨白,忧心冲冲的说道:“大奶奶,你累了一夜,奴才送你回屋歇息罢。”
    顾三娘实在有些支撑不住,此时天色微明,她点了点头,有旺家的交待一声,便扶着顾三娘出了正院。
    顾三娘走出院门,她遥望着远处的天边,偌大的府邸静谧无声,大多数的人还在安睡,许多人尚且不知府里昨夜发生了大事,蒋中明这一生就此走完,顾三娘无权评论他的功过是非,抛去这些,她心中只剩唏嘘。
    “大奶奶,走罢。”有旺家的轻声说道。
    顾三娘回过神来,她扶着有旺家的手,朝着东院走去。
    顾三娘一夜未归,知道实情的只有柳五婆,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粗使婆子正在扫地,她看到她们几人趁着晨光而回,甚么多余的话也没问,只是垂手目送着顾三娘进到屋里,这才继续干活。
    稍时,仆妇们送来热水,柳五婆伺候顾三娘一番洗漱,等她出来时,看到有旺家的还等在屋里,她说道:“嫂子,你回去罢,余下的事情,等我歇一歇再说。”
    有旺家的送来参汤,她道:“那奴才这便回正院,大奶奶只管多歇息,要是有话要吩咐,大奶奶再打发人叫我过来。”
    有旺家的走后,顾三娘一碗参汤喝了两口,就歪在炕上合眼睡熟了,柳五婆心疼她,又知她是个觉浅的,于是没有唤醒她,只寻了一床毯子搭在她的身上,又叫彩霞守在她的身旁。
    且说顾三娘这一觉沉沉睡到午后方才醒来,等她睁眼时,看到小叶子和彩霞坐在西窗下打络子,小叶子抬头见她醒来了,喜道:“娘,你肚子饿了么,小厨房里有煨好的热粥。”
    屋外的柳五婆听到声响,她进来看到顾三娘四处张望,低声说道:“府里各处都很好,中午公主院里的婆子送来各色绸缎的花样儿,说是请大奶奶挑选喜爱的,秋天的份例衣裳也该要裁起来了。”
    柳五婆的意思是叫顾三娘放宽心,正院里一切诸好,暂时无人发觉异常。
    顾三娘默默的点了两下头,彩霞特意从小厨房里端来了煨好的热粥,顾三娘饿了一日,一气全都吃完,那柳五婆脸上带了一丝笑意,说道:“这才像怀胎该有的样子呢,早先大奶奶一整日吃不了几口饭,夜里又总是失眠,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长得好呢。”
    说了半日话,顾三娘只觉得身子懒洋洋的,整个人歪在炕上发怔,小叶子体贴她娘,乖巧的守着她,没过多久,柳五婆进来回话,她说:“大奶奶,有旺来了。”
    顾三娘抬了一下眼皮,正院里若是有事,来回话的一向都是有旺家的,因此她听说有旺亲自过来了,心里不禁有些惊讶,她略微沉思片刻,说道:“请他进来。”
    柳五婆转身去唤有旺进屋,又顺道把小叶子和丫鬟们一起带了出去,一时,屋内只剩有旺和顾三娘,有旺躬身朝着顾三娘回话,他哀声说道:“大奶奶,老爷这一走,消息也该早日传给几位爷知道,好叫他们心里能及时有个成算。”
    这话不用他来提醒,顾三娘也早就想到了,她说:“很是,你写一封信,传给大爷,只是切记要谨慎,莫要走漏了风声。”
    有旺心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回道:“奴才省得了,蒋家有专门送信的家仆,并不需走官用的驿站。”
    顾三娘想了一下,她不放心,又道:“还是由我来给大爷写一封家书,你再叫人送出去。”
    说罢,她唤人送来纸笔,有旺当即就替她给沈拙写起家书来,这顾三娘一边念,有旺一边写,起先顾三娘只讲了几件府中日常的小事,又叮嘱他在外注意身体,家书写到最后,顾三娘又念道:“天气越来越热,也不知你何时才能回来,等你回京,还望你空出一日,前夫的忌日到了,到时烦请你陪我到寺庙给他打醮祈福。”
    她念完之后,有旺停顿了一下,这笔迟迟没有落下去,他们家大奶奶都嫁给大爷了,却还记挂着先夫的忌日,大爷看了这家书,闹不好还要跟她置气。
    顾三娘见他不动笔,说道:“不妨,你尽管按照我的话写。”
    这算是她和沈拙二人之间的默契,几年前,她为张银锁守了三年的丧期,自此每年除开生辰和忌日她会烧些纸钱以外,就不会专程再做法事,其次,往常她的家书都是小叶子写的,此次换了人来写,沈拙一看就会明白。
    有旺依言写上去,又给顾三娘念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不妥,这才收了起来。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唯一的要事,便是要对蒋中明病逝的消息严防死守,有旺和有旺家的都是个稳妥人,正院里也是油泼不进,不过就算如此,顾三娘也时时刻刻悬着心,她生怕此事被安家察觉,偏偏她这心思还不能被有旺他们看出来,要是她乱了阵脚,他们没个主心骨,岂不更容易出现纰漏。
    趁着有旺过来,顾三娘细细过问了一遍正院的事情,现今他和几个可靠的心腹轮流守在正院,虽说府里的下人管教严密,为了不叫人看出端倪,李郎中每日两次会往正院来一趟,假装是给蒋中明看脉,就连药渣也是比照先前那样按时按量的送走。
    顾三娘听到安排得都很妥当,便叫他尽早将家书给沈拙寄去。
    如此又过了几日,顾三娘每日过得战战兢兢,就怕哪里出了差错,只因正院急需大量冰块,冰窖里储存的冰块消耗极快,有旺接连几日往库房支取大笔银子,私下添购冰块,吉昌公主管着家里的账目,她看了这几日的批条,心里很是惊疑,然而有旺毕竟是蒋中明身边第一得力之人,吉昌公主也就没有驳他的话,谁知今日,有旺又来支了一千两银子,理由依旧还是要添购冰块。
    吉昌公主想着,那日蒋中明分明说过,正院的事要交给顾三娘来打理,这么一想,她也没去找有旺,而是直接到东院来找顾三娘,开门见山的便问道:“有旺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家就这几个人,家里还有冰窖,拢共又能用得了多少冰?他前前后后批了不少银子买冰,这个月的账本都没法儿填平了。”
    说罢,她又道:“再者,既是有这么多冰,为何前几日老三媳妇要几块冰来使,冰窖的管事却给驳回去了,她好歹是个主子奶奶,我竟不知道连个管事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顾三娘有苦说不出,她又不能告诉吉昌公主实情,于是只得拉着她的手,好声好气的说道:“月华要冰用,我等会子就跟有旺的说一声,叫他给月华院子里送去,只是这买冰的条子,你还是得给有旺的开一开。”
    吉昌公主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大嫂,你们是不是有甚么事瞒着我?”
    她又不傻,蒋家的几个主子都不是奢靡享乐之人,况且冰块这东西,日常又能用多少?有旺不停的往府里买冰块,又不说明原由,她掌着蒋府的庶务,要是不问清楚,等到出了差池,这大笔的银子,可不是两三日能补齐的。
    顾三娘被问得急了,后背直出冷汗,吉昌公主看她像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追问道:“都是一个家里的人,难不成大嫂连我也不能说?”
    顾三娘抓着吉昌公主的手,她急声说道:“我只问你,你信不信得过我的人品。”
    吉昌公主点头说道:“我虽和你相识的时日不长,但却心知你坦荡真诚,是值得深交之人。”
    顾三娘看着她的眼睛,诚恳的说道:“那这条子你就开,我以自己的人品担保,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蒋家,等到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第102章
    吉昌公主沉默许久,随后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不知道你和有旺到底在打甚么主意,不过我既然说要信你,这条子就还是照常批给有旺,只望着往后这笔银子要填得上才是,否则我也没脸跟老爷交差。”
    顾三娘心道,老爷人都死了,还能跟谁交差?不过吉昌公主愿意信她,她心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也能放下了,于是顾三娘握着吉昌公主的手,感激的说道:“你放心,等到府里那几个爷们儿回来了,我自然再对你实话实说。”
    实则,吉昌公主会松口,一则是顾三娘人品端正,二则有旺是蒋中明身边的得力人,这条子想必也是蒋中明首肯的,吉昌公主虽是为难,这条子却也开给他了。
    二人正说话之时,孙氏进来了,她看到她们俩手拉着手,好笑的说道:“你们这是在说甚么体已话呢,让我也来听一听。”
    吉昌公主说道:“既是体已话,又怎能说给你听呢!”
    孙氏假意瞪了她一眼,她冲着顾三娘说道:“大嫂,你看看她,长着一张促狭嘴,这府里谁能说得过她?”
    顾三娘拉着孙氏坐下来,安抚了她两句,又说:“我听说你要用冰,那管事犯糊涂,没有给你送过去,等会子我看到有旺,必要请他好好管教手底下的这些管事们。”
    “你不提我倒忘了!”提起这事,孙氏又生起气来,她竖着一张柳叶眉,嘴里不停的抱怨:“咱们堂堂丞相府,竟然连几块冰都用不起,说出去岂不是叫别人笑话。”
    “好了,下面的管事当差不仔细,你难不成当真跟他一个下人置气!”吉昌公主说道。
    顾三娘也哄了她两句,孙氏的怒气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们三人说了几句话,孙氏像是想起甚么似的,她对吉昌公主说道:“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我娘家的婶子后日做寿,府里请我回去听一日戏,我这是特地来跟你说一声的。”
    孙氏记下这事,三人转而又说起别的话来。
    过了两日,孙氏回娘家祝寿,宝车仆人浩浩荡荡的跟了不少,这回她回去,还把小叶子也一并带去,两人在孙府乐了一日,直到傍晚才家来。
    如此又过了十几日,府里除了顾三娘她们几个,众人对蒋中明的死讯仍旧是一无所知,其中有两回,府里来了个太医,自称太医院新进的太医,说是专治跌打损伤的高手,特意来给蒋中明请平安脉,有旺心生警觉,找借口将这太医打发走了,又特地遣人打听,以防这太医是安家派来的人。
    且说顾三娘镇日提心吊胆,她又怀着胎,既要顾着肚里的孩儿,又要瞒着正院的事情,刚长了一些肉的脸蛋又瘦得凹陷下去,柳五婆时常劝她保重,可是心里藏着一桩天大的秘密,她又怎能安心保胎呢。
    这日,有旺家的来回话,原是为了嘉元郡主之事,先前蒋中明在世时,每隔半个月,都要给嘉元郡主服下一碗麻散,眼看服药的时日早就过了,有旺家的是特地来给顾三娘禀告,趁着这两日,就给她服下麻散,免得出现甚么差错。
    这亦是顾三娘担忧不安的一桩大事,蒋中明死时,嘱咐她要杀死嘉元郡主,且不说她是皇亲国戚,单说这是害人性命,顾三娘一个弱质女流,又岂敢下手。
    有旺家的看到顾三娘默不作声,低声说道:“大奶奶,恕奴才多嘴,老爷临终说的话,咱们莫要违背才是,近几日听那边院子里的仆妇说起,郡主时不时都会清醒半日,这麻散我看要尽早给郡主服下。”
    顾三娘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想了片刻,说道:“你陪我到郡主院子里去看看。”
    有旺家的刚要张嘴说话,顾三娘抬手止住她的话头,又摇头说道:“老爷交待的话我都记在心上,只是这个时候,不宜多生事端,且等大爷回来了,交给他来守夺。”
    听了她这话,有旺家的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她见顾三娘坚持要去看望嘉元郡主,嘴里答应一声,又唤来柳五婆,两人陪着顾三娘一同去了。
    嘉元郡主的院子就建在府里的西侧,自她嫁进蒋府,便一直住在那里,这院子距离正院只有一盏茶的工夫,顾三娘她们几人到来时,早有一个眼生的中年仆妇守在院门口,她看到顾三娘,先屈膝行了一礼,嘴里说道:“奴才给大奶奶请安。”
    顾三娘不认得她,便扭头望着有旺家的,有旺回道:“这是赵安家的,她男人管着清河县的庄子,老爷看她为人仔细,又颇懂一些药理,于是调她到郡主院子里来打理庶务。”
    顾三娘微微点头,又问:“郡主如何了?”
    赵安家的躬身回话,她道:“昨日醒了两个时辰,今日晌午醒来,直到这会子还没有睡呢。”
    她一边说,一边引着顾三娘进屋,顾三娘踏进院里,迎面便是雕着松竹图的照壁,再看这整间院落宽宽阔阔,四周雕梁画栋,建得比正院还要精致华丽,只不过诺大的一个院子,却没见几个人影。
    顾三娘一路往里走,待到她走进正屋,一股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有两个婆子为她打起门帘,顾三娘心知,嘉元郡主大约就是住在这个屋子里了。
    她抬脚走进屋里,又四下扫了一眼,却见这屋子收拾的倒是极为干净,西窗下的美人榻,西洋的穿衣镜,还有衣橱,琴架,香炉等物都擦得一尘不染,显见还是照着先时的样子安置的。
    一道珠帘将屋子分成内外两室,顾三娘透过珠帘,看到里面的床榻上面隐约躺着一个人,赵安家的轻声说道:“那便是郡主了。”
    顾三娘开口问道:“郡主醒来时都做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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