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半日就回来报个信,说里头一切平安,叶氏宽慰了老太太:“他那件斗蓬,还是旧年娘赏给他的,乌云豹的皮子,里面烧的衣裳,再怎么也冻不着的。”
    老太太叹口气,又怕孙子吃不好:“里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热水,冷东西吃得胃肠怎么受得住。”她念叨个不住,宋老太爷瞪了眼儿:“哪一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偏他就娇贵些不成?”
    当着人是这么说,里头监考的也有宋太傅的学生,这些事不必吩咐,就是心照不宣的,老太爷瞪了眼儿,宋老太太便收敛得会,又不住差了人去贡院,叶氏悄悄吩咐下去,不许再把里头又抬出来几个学子的事儿告诉老太太。
    跟头这两日风虽大,却没下雨,进去的时候还带着炭火,倒也冻不着,宋荫堂回来的时候,还不必人扶,只一回至乐斋就躺倒了,迷迷登登睡了过去,连口热汤都没喝。
    老太太急得扶着璎珞的手就往至乐斋去,眼见孙子瘦了,心疼得了不得,吩咐人炖了补药来,把炖了一天的鸡汤撇干净油花,煮了粥喂给宋荫堂吃。
    既是考完了,便等着放榜了,卷子都密封着,不到放榜也没处打听去,老太太眼里自家孙子就是文曲降世,哪有不中的道理。
    转着转珠,阖了手念佛:“我的思远就是这个年纪中的举人,若是荫堂也能高中,门前就又能再竖一对进士竿了。”
    叶氏立时闭口不言语了,老太太一旦想起儿子,是容不得旁人不想的,甘氏先还听着,到这一句心头冷笑,拿眼儿睨一睨叶氏,兴灾乐祸,“未亡人”不好当,三不五时要说一说那死鬼儿子,还这得这个儿媳妇听着。
    别人的日子不好过,甘氏心里就受用了,她还笑呢:“可不是,要是荫堂成了贡员,再赶上老太太的生辰,可不是双喜临门了。”
    宋老太太睇她一眼,知道她心里想的是甚,却不说破,宋荫堂是必然得中的,不说前三,怎么也能得个魁经,老太太一点也不担忧,笑一声道:“可不是,你这个当婶娘的也替他多念几卷经才是。”
    甘氏恨不得扎小人,自家的儿子还是秀才,就算等到秋闱一举得中成了举人,也总差了宋荫堂这些日子,扯了扯面皮:“再怎么也少不了这两卷经的。”
    心里巴不得宋荫堂出点什么茬子,一味的撺掇着叶氏大办:“总得把帖子发出去,咱们家的大喜事,隔了这十七年又一个进士。”
    宋老太太面上带笑:“把我那寿宴的帖子发出去便罢了,那到会儿也该放榜了,先把放放出去,到底有些不庄重,不是大家子的行事。”
    说着喜事,还不忘敲打甘氏,甘氏却半点也不在意,请人越是多越是好,若是没中可不是当着这许多宾客现了眼。
    老太太是六十整寿,宋家一向是不爱交际的人家,这番发了帖子出去,能来的应了要来,不能来的也送了贺礼,专请了一套喜事的班子,让大师傅把菜单子先拟出来,叶氏定下来再让馆子送菜来,试过一回,好的回进去,不好的便剔出去。
    离着作寿还有半个月,院子里头搬了许多花树进来,玉兰开得正好,无叶有花,看着当真似仙宫琼树,老太爷便写了琼树祝寿给老妻,老太太笑眯眯接了,裱起来挂在屋子里头。
    因着老太太大寿,宋家的下人还一人多得一个月的月钱,人人都做了一身新衣,石桂九月两个也没落下。
    外头好一番的热闹,却跟石桂不相干,叶文心一走,幽篁里忽地就清净起来,闺房垂了帘儿,香炉子也不点了,只两只猫儿还摇摇摆摆的进进出出,脖子上头套了金铃铛,叮当声和着猫叫,趴在罗汉床上晒太阳。
    玉絮每日里都要说上三回“也不知姑娘这会儿在作甚”“也不知姑娘在宫里住得惯不惯”“也不知姑娘吃得好不好”。
    每日来个三回,她才一张口,六出就能接得上,石桂笑一声:“裴姑姑说了,再快也得有三个月呢,姑娘不在,就当是放假了,咱们也歇一歇。”
    玉絮掐了她一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姑娘待你这样好,她在宫里,你就不念着?”石桂侧脸一让:“我怎么不念着,日日三张字,我可从来没忘的。”
    她把那一叠字纸拿出来,连玉絮都怔住了,再没想到叶文心走了,她还在写,不仅写字,画画也没落下,竹子已经画得很有几分模样了。
    玉絮啧了一声:“等姑娘回来瞧见你这个小徒弟没忘了师傅的教导,必然高兴的。”叶文心一走,琼瑛就被冯嬷嬷送回了扬州,她一等丫头的位子坐牢了,便想再提一个向着自个儿的来,石桂就最好的人选。
    见天的闲着,连冯嬷嬷都往庄子上去了一回,还没到换春装的时候,石桂拿了绣箩就去找葡萄,还没进远翠阁的大门,就在门边碰上了要出门的葡萄。
    拉了石桂就往郑婆子那儿跑,开口就是要吃肉,远翠阁里自打斋月开始,就没碰过油腥,除了奶小少爷的奶娘能吃荤,余下的都陪着钱姨娘吃素。
    石桂皱皱眉头:“不是只吃三日,怎么还吃个没完了。”
    葡萄等着焖肉面上桌,听见石桂问了,扯着嘴角笑不出来,她心里猜测着钱姨娘这素是为着大少爷吃的,可这话却再不能说出口,叫人听见她也活不成了。
    连石桂都不能说,只抿抿唇:“钱姨娘原来就是个信佛的,老太太都吃素,她自然得加倍的心诚了。”
    石桂不疑有它,宋家人人爱吃素,余容泽芝两个还替宋荫堂跪经,那也没什么出奇的,反是葡萄,气色一天比一天更差了。
    连郑婆子都皱眉:“你莫不是肚里长了虫罢,年里那几日你也没少吃,怎么就是不长肉,等明儿我去买些打虫的药来,你吃一剂,把虫子打出来再说。”
    石桂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一搓胳膊道:“到是有这样的毛病,可院里水土都干净,总不至于罢。”
    郑婆子挟了两大块酱汁肉给葡萄:“可不是,可这院子里头干净得很,怎么你就养不胖了,再多吃些,我烘些肉干,给你带进院子里吃。”
    一听见肉干,石桂就想到了明月,她也答应过明月给他烘肉干的,只一向不得闲,如今闲下来,一样是做肉脯,便让郑婆子多做些:“干娘也给我做一斤,我好带进院里分掉些。”
    郑婆子余光扫过来却有些冷眉冷眼的,她过年的时候才知道石桂的亲爹来了,门上看见包了一大包的东西,心里止不住的肉疼,虽知道她们是骨肉至亲,可还是觉着自个儿吃了亏。
    郑婆子不接口,葡萄却使了个眼色给石桂,石桂过的时候去了叶家,还不知道郑婆子打得这场口头官司,也装作不知:“还有那腊鱼腊鸡的,也一样做了来,幽篁里也跟着吃素,这些天大家肚里都没油水,姐姐们还让我多带些回去呢。”
    石桂开了口,郑婆子果然不做也不成,只动动嘴道:“我这些日子也不得闲,你等等罢。”石桂看她不应,总归院里头就有小炉子,干脆往大厨房买了肉来,自个儿烤起肉干来。
    郑婆子只当没人撑腰,石桂总得服个软,哪知道她光明正大的买了肉,真个打算烤肉干了,郑婆子气得无法,心里却明白两个干女儿是两付性子,一个是吃硬不吃软,你待她越软,她越是登鼻子上脸,一个是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对她硬,她越是敢跟你顶着来。
    想着往后春燕还得把石桂调进鸳鸯馆去,退过一步:“这些东西又是油又是火的,怎么好在表姑娘的院子里头动炭,你还送了来,一道做了就是。”
    石桂总归无事,又许了玉絮六出几个肉干,见天往厨房里跑,把那肉剁的碎碎的,加秋油料酒拌足了,郑婆子熬的鱼露也叫石桂翻出来,薄木板上刷油铺平,压得薄薄的,起火烤脆了。
    石桂爱吃甜的,这两回跟明月一道吃东西,他也爱这一口,刷上蜂蜜撒上芝麻,郑婆子啧啧出声:“你这点料都比肉贵了。”
    石桂笑一声:“院里头的姐姐们吃得精,不做得精细些,倒不如不做了。”她买肉的时候一气儿买了四斤,余下的一斤正好熬肉酱。
    郑婆子清闲,石桂也不过跟她借个地方,眼看着到了饭点儿她还不动,石桂奇一声:“干娘不给钱姨娘做饭了?”
    郑婆子此里嗑着瓜子,“啧”得一声:“这个姨娘恨不得成仙去,这两日又不知道闹个什么劲儿,一天只吃一餐,不年不节的,是替谁发愿呢。”
    除开宋荫堂要放榜了,家里也没旁的大事,石桂蹙蹙眉头,托郑婆子看着火,把切好的肉脯给葡萄送过去,让她平日里总能吃些荤,若不然人怎么能撑得住。
    葡萄接过肉干就咬了两片,还舍不得吃,统共一小包,包起来放在瓷罐头里,石桂看着心酸:“这是怎么的,你等着,我再给你做去。”
    葡萄摇摇头:“我哪里少这个,托人买了,只你这个比买的好,我慢慢吃着。”她借口病了,不再往钱姨娘跟前凑,院子里头便是木香一人独大,钱姨娘的事儿她能作一半的主,葡萄眼见着松节这么个下场,把上进的心思歇了,还给石桂做了个荷包:“我手艺不比你的好,你将就着用罢。”
    石桂摸着上头串的珠儿:“怎么做得这样好了。”葡萄这一向一直凄凄惶惶的,翻年已经十三了,已经有了少女模样,鼻间一酸落下泪来:“桂花,可有什么法子,叫我出去,不在姨娘院子里头呆了。”
    石桂搂了她,自家心里也没底气,却还是宽慰她道:“你放心罢,我替你想法子。”葡萄心知无法可想,可有个人能靠一靠,到底比自家一个人受着要好。
    没等石桂真的想出办法来,宋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带着礼到了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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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赵家
    宋老太太是燕京人,娘家也是当官的,在大兴是几代的富户,靠着两口甜水井起了家,自□□的时候起,日日担水卖给富户,光是这一笔的赚头,就足够赵家在大兴买田买地盖了大宅子。
    燕京城里十口井有九口是苦水,打出一口甜水井来,那就譬如开了金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况赵家除了有两口井,还有汤山上的一处温泉庄子。
    赵家人是靠着水发达起来的,水生财到她们家是实打实的,有了钱先吃再穿,到了第三辈儿读书送学,没成想还是个出息的,谋了个小官位,一步步往上做,几代下来也有了气候。
    宋老太太是赵家正枝儿的嫡出女儿,嫁了当时大有前途的宋老太爷,一步步成了二品的诰命,她作大寿,赵家人怎么会不来。
    何况这一回老太太还有意把宋家的女儿许配给赵家的侄孙,两姓再结亲,不隆重也得隆重,赵家派来的人,是三房的太太,带着二儿子,算一算,正好配宋家的庶出女儿。
    赵三爷跟赵三太太是老太太的侄子侄媳妇,赵家能挑出来适龄未婚的,也只有赵士谦一个,旁的要么是另有打算,要么就是已经跟本地的订下亲事,接了老太太的信,赶紧把三太太叫过来,问明白这亲可愿意结,三太太哪有不肯的,立时打点了东西,带着儿子一道来了金陵。
    既是婆家的亲戚来了,叶氏便在堂前迎接,知道她们要来,早早把屋子理出来,赵士谦已经成年,便跟宋荫堂几个一道住在至乐斋里,赵三太太就安排在宋老太太永善堂的西院里。
    赵三太太也知道过来是来结亲的,却不能明说,她也要挑个合适的儿媳妇,宋家两个庶女,年纪都还不大,得看看是不是端庄稳重,能理事掌家的。
    松风水阁里头一片静谧,赵三太太算着日子就要到了,余容还在念经,把一卷经书读完了,这才起来理了理衣裳,紫楼掀了帘子进来报信:“姑娘,赵家人到了,老太太叫姑娘们去见一见三舅伯母。”
    泽芝也知道些信儿,老太太这一回是要替姐姐作媒了,能嫁回赵家去,便是老太太看重,往后嫁妆不必说,天然就有人撑腰,进了门日子是绝计不会难过的。
    泽芝抿了唇儿笑一笑:“连着说了几日,今儿可算来了。”既是要见客,她们两个便是一样的装扮,一色的蜜合色袄子,底下是石榴红的裙子,头上插金簪,脖子里头挂了一把嵌宝璎珞,腰上荷包坠儿,手上钏儿镯儿,耳朵眼里还扎着两颗豆大的红宝石。
    这是为着见赵家人,叶氏特意着人做了送过来的,两个年小时立在一处,还看不出分别来,倒似一母同胞的姐妹,回回见客,还当是一对儿双生,除了袄子上的花纹不同,也没甚大的差别。
    如今年纪长了,余容的面颊显出尖来,抽条长高了许多,比着泽芝还是圆团团小姑娘的模样儿,便是一样的衣饰,也分得很明显了。
    两个好成一个人,余容心里忐忑,泽芝自然知道,拉拉她的手:“姐姐莫怕,若真是不如意,还有太太在呢。”
    有一个叶氏立在前面,姐妹两个也不怕被胡乱嫁出去,阳春三月,太阳一大就晒得人脸上发烫,余容心里存着事,倒显出些扭捏来,抿了嘴儿点点妹妹的鼻子:“就你多话。”
    赵三太太说不准往后就是她的婆母,她一路走心里跟着一路打鼓,若是个和善人也还罢了,若是个挑剔的,又怎么好拂了老太太的意。
    余容心里七上八下,这会儿天已经暖和了,在院子里头走上一遭,掌心微微出汗,到底还是年轻姑娘,面上露了些惶然神然出来,泽芝扯了扯姐姐的袖子,余容回过神来看她一眼,冲妹妹微微一笑,略定了定神,这才进了永善堂。
    赵三太太来了,自然是先跟姑母请安,若说富贵,宋家在金陵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自然不如赵家几辈在大兴的宅院宽敞,可一看门前竖的杆,一家家邻居的官位,那便又不相同。
    赵三太太实则从没见过这位姑太太,她嫁进赵家的时候,宋老太太已经出嫁了许多年了,两家隔得远,也只年里节里走个礼,可随着宋老太爷的官位越来越高,赵家既是姻亲,再没有断了这门亲的道理。
    宋老太太跟大房的大老爷是亲兄妹,二房三房本就隔了一层,几辈儿不分家,也就是因甜水井分不得,看着那些个子孙抢水井的,两边都想得,既得不着,就往水井里头下东西,打得难分难解,一家子败落了。
    赵家有两口井,却有三房人家,干脆收的钱就由着三家均摊,所分别的,也就只有子孙读书上头出息不出息了,到了赵老太爷这一辈儿,一口井归了大房,二房三房分余下的一井,温泉庄子分三份,怎么都是老大家得利多,可谁让他有这么一个好妹婿。
    这一回宋老太太写信回去,别个都不成,只有三房正合适,赵三太太心里头乐开了花,大儿子且还罢了,二儿子读书是不成了,若是娶了宋家女,往后说不得就能谋个官位,也不再指着那两口水井的钱过日子了。
    来的时候就知道宋余容不是叶氏肚里头出来的,若真是,这桩美事也落不到自家头上,赵三太太自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大家子里头的庶女讨回来,操持家业打理家事,正正好好。
    心里头这么打算好了,又怕这宋家二姑娘着实不登样,虽是大房说着姑母不会坑自家的话,可离得这么山长水远的,保不准有甚不好,进了门就留心看着,眼睛恨不得瞪成铜铃大。
    甫一见着叶氏,先松一口气,赵三太太一家子都是北边人,生来带着脆爽麻利,一看叶氏就知道,若是正经教养出来姑娘必然不差,此时听见人来了,一手托了茶盅,借着吃茶,往门边看过去。
    赵三太太一打眼儿瞧见两位姑娘,再一看一个高一个低,高的那些年长些,便是这一个要说亲事,眼儿一扫心里先点了头。
    余容有一付好底子,宋望海生得不差,姚姨娘能挑出来当姨娘也是因着生得好,这两个生出来的女儿,头一样相貌就不错。
    脸盘白净长眉小口,襟前留了两束头发拿小金环儿扣着,正是花样年纪,口角含笑上前来请安,细声细气叫了一声“三舅伯母”。
    泽芝心知眼前这一位说不准就是姐姐未来的婆母了,越发要把余容显出来,也跟着一矮身行了礼,眼儿都不抬起来,叫了一声舅伯母。
    赵三太太欢喜无限,一手拉了余容一手拉泽芝:“真是好规矩好教养,果然是姑太太养出来的女孩儿,要么说大家子出身再不相同,这两个怎么不可人意,我看着都爱,只恨自家没女儿,没福气了。”
    赵三太太一生最得意的事,就是连着生了三个儿子,小儿子过继给了二房续香火,往后赵家的一多半儿都落在自家手里,心里还想着宋老太太打着帮衬大房的主意,这么一看,还是她们赚了。
    赵三太太生得富态,一张圆盘脸,饱满的耳垂上头一边挂着一只金灯笼坠子,张口就是一嘴的京片子,刮拉爽脆,一长串说出来,伸手就撸下左手右手两只金镯子,一只给了余容一只给了泽芝,又拉了叶氏手:“表弟媳妇是个有福气的,儿女双全呢,哪像我,只有三个臭小子,上房揭瓦下河摸鱼,不没他们没闯过的祸。”
    赵家三房人家,自也不是铁板一块,大房有子,三房有子,二房却无,里头光是过继的事儿,便跟大房起了嫌隙,大房因是嫡支,已然占了一口水井,二房三房同声同气,再没想到宋老太太会抛了这么根枝条过来。
    叶氏微笑听着:“多子多福气,有福自有气。”
    她一句话说得赵三太太直笑:“到底是诗礼人家出来的,这话我竟从没想着过。”跟着又赞余容泽芝,满口说着甜话。
    叶氏看了赵三太太,再看一眼余容,倒有些放心不下,余容这十来年,从没跟人红过脸,除了宋之湄那一回,就是个极会忍耐的性子,若是真个嫁到赵家去,赵三太太这么个性子,可不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宋老太太却含笑点头,她一向觉着这个孙女儿让叶氏教导的过于贞静了,家事也还没跟着理起来,怕她出了嫁不能当个好主母,这样的性子最适宜嫁到赵家这样的人家,房房都有人主事,她也跟家里当姑娘似的,不讨人嫌,就能在大宅子里过下去了。
    因着宋老太太娘家人上门来,又在老太太的寿里,便给下人们还多加一道大荤,接风宴就办在院里的水阁,比着叶文心姐弟来时那样,开了两间堂屋,摆了男女两席,当中隔一座大屏风。
    这些个热闹,同幽篁里再不相干,石桂买了肉来,又是浸又是烘,不似外头卖的那些脯肉干那样齐齐整整麻糖也似,一块块却是真材实料的,又是蜜又是芝麻,烘得薄薄的,咬起来脆生生,不当心就撒了一脚芝麻,连麻雀都来的多了些。
    石桂统共买了四斤肉,做成肉干倒能装两罐头,除了幽篁里,还往繁杏几个那儿送了些,鸳鸯馆不开荤,吃这个也算解馋。除了送人,还裹了一大包,紧紧扎起来,预备着给明月。
    玉絮手上拿着一片,一面嚼吃着一面点点那鼓鼓囊囊一包肉,问她:“你做这许多是要做甚?防饥荒不成。”
    石桂笑一声,指了指竹林里头那一株打眼的红梅枝,春日里插在地里,那折断的根须竟发起芽来,湿土敷着生根,又把打碎的蛋壳儿盖在上头,这些日子花朵没凋,竟又出了新花苞来了。
    经得红梅一事,大家伙都知道石桂在圆妙观里有个小同乡,石桂笑一笑:“我那个同乡,没爹没娘的,他是俗家,不禁吃肉,却没人给他打点,我既能够,做了就分给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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