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无归堪堪躲过这来势汹汹的剑气,不禁心中抹了一把冷汗,心道这季为客明明被他间接推下神坛,躺在下水沟里五年之久,五年间剑都没碰过,杀回来怎么还这么能打。
    忘无归跳到另一头高处。季为客没停下,他打起来除了沈问澜简直六亲不认,怕是他亲师兄庄为辽站在面前都不会手软。
    忘无归见他杀来,悠然自得的拍拍衣服上的灰,默默将手上黑色手套褪了下来,悠悠道,“你还真没变。”
    季为客上前一剑刺向他喉间,忘无归偏头一躲,并不与他硬碰硬,开始在破晓剑下灵活的躲来躲去。
    “还是沈问澜的一条好狗啊,不管怎么打都这么护主?”忘无归功夫全在嘴上,手上一把剑四两拨千斤地接下他来势汹汹的剑,“就算他要杀你,你也准备为他去死,是不是?”
    季为客知道他说的是五年前的事,这事儿确实一直是他心里一个疙瘩,然而沈问澜一直不提,他也不愿意发问打破目前这种平静。
    彼此心照不宣的不提是一回事,被别人挑出来是另一回事。季为客听见他这么说,手上的剑瞬间有点发抖,强撑着坚定道:“不是。”
    “当真不是?”忘无归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禁不住笑了,“你知道吗,你确实很难搞,年纪轻轻就是天下第一,打遍天下未尝败果。可能跟你师父有关系,他若想出头,不比你差。我必须让沈问澜死,所以本想吹吹枕边风,让你利欲熏心,借刀杀人,把沈问澜捅了……谁知你对名利地位金银女人都没有兴趣。”
    “……不是!”
    季为客心中发慌了。他瞬间明白了忘无归要说什么。也从未知道这点小心思居然曾被外人看破,心间一失衡,手上破晓瞬间重如千斤。他面色一滞,忘无归一眼看破,一举将他手中骇人铁刃挑飞,顺势一下划破了他的手掌。
    “你对武学造诣并没兴趣。若有需要,你连盟主都可以不要,后来我发现,你独独对待沈问澜态度有变……就像现在这样。”
    忘无归凑近手无寸铁的他几分,距离极近的一字一句诛心断肠,“沈问澜这三个字,似乎不只是师父那么简单,我说错了吗。”
    “你有别的心思,你有一份见不得人的心思。”
    季为客捂住满是鲜血的右手手腕,连连后退几步,不敢再去抬头看忘无归。他把这么一份心思层层包裹埋得极深,未曾想到早就被人拆了个一干二净,如今更是扔到众人面前,这一片不堪入目的污秽掐住他的项颈,一阵窒息。
    忘无归笑了几声,根本没什么不敢说的,知道正如自己所想,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沈问澜知不知道,他的宝贝徒弟拿什么眼光看他的?想被他摸、想亲想抱想上床?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不,他早就知道,他只是仗着你有这想法绑着你,为他所用,成为他的利刃,他的后盾而已。”
    季为客被说的愈发无地自容,忘无归缓缓伸出手去碰他的脸,他指尖上泛着黑色斑点,甚至还在皮肤下缓缓蠕动。
    “他想让你去死,你是他眼里的贱种。”
    季为客僵在原地。
    “天降猛男!!”
    庄为辽见师弟要完连忙暴喝一声从天而降,剑气卷风而来,打破这阵单方面的嘴强吊打,而后一边对剑一边嘴上喋喋不休的骂:“你才想让他去死,你他娘才贱种!一天到晚就你有张嘴就你能叭叭,你是长舌妇吗?臭不要脸,恬不知耻,背地里说人坏话小心出门掉坑!”
    忘无归被迫收手又被迫与他对剑,不禁啧了一声,见周围一圈人还愣在刚刚听见的消息里,心中更怒几分,喝道:“愣着干什么!他们居心叵测!此刻应当将他们一网打尽!”
    代苍南表情扭曲,心道这他娘的忘无归真是舌灿莲花,诗词歌赋都没他说的漂亮,怕不是投胎的时候嘴里叼着花跳下来的。一看根本不敢抬头的季为客,就知道这神挡杀神的又被抓着软肋,算是废了。
    他再抬头看一眼元倾,这老头犹豫了,正和江湖众人一样摇摆不定。代苍南狠一狠心,喊道,“忘无归刚刚说了什么你忘了吗,他是复活九蛊的始作俑者!?”
    忘无归早准备好对词了,张嘴就来,“我九蛊邪教也非邪教,若信我便信,信不过我,大可与这沈问澜同流合污。正如我方才千里音中所说,沈问澜身中数种奇毒安然无恙,真能信他吗!他若说决门不该招致今日,我九蛊一派也实乃无辜!我走到今日,就是为了向他决门与北亿雪恨!”
    这一派慷慨激昂的说辞劈头盖脸的又把轻雾重隐说蒙了。确实是这个理,沈问澜说自己无辜,然而当年自己家临阵倒戈把季为客砍了的是他,几年后又查清说是北亿干的也是他,北亿把他打成如今这样,算是自作自受。
    九蛊也只是江湖上一个小势力,当年只听闻在人身上做实验,究竟如何也只有决门与北亿的老人知道。若是真有隐情,以九蛊的地位,实在是连在江湖两大门派面前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忘无归这一通话也说得过去。
    元倾与他的左右护法交换了眼神。
    下一秒代苍南以扇拦住了轻雾的刀,另一手以剑拦住重隐的刀,“……”
    “我相信忘盟主。”元倾悠悠道,“你过河拆桥,私通恶人沈问澜,今天就让你死在这!”
    代苍南没忍住心里一阵问候元倾的祖宗十八代,迅速松开双手向后退一步,左手开扇右手执剑,开始咬牙切齿的一挑二。
    元倾转头看了一眼。江湖众人多为接受忘无归的解释,自发的回到了战斗状态。他环视了一圈,确定没几人倒戈后放心的笑了声,也拔刀出来,上去帮自己的左膀右臂,要让他代苍南脑袋搬家。
    老头刚上前一步,突然从忌界楼楼中飞出一把出鞘的剑来,横插在了他和代苍南中间。
    剑身纹路复杂崎岖,周身带起一阵风。
    正准备欢乐三打一的元倾愣了三秒:“这谁的,有点眼熟。”
    左护法轻雾顿住:“……教主,这好像是凝风。”
    右护法重隐停住:“回教主……凝风是决门掌门的佩剑。”
    正打的狼狈不堪的代苍南瞬间欢天喜地的召唤沈问澜:“沈掌门!!揍他们!!!”
    周身本带着些许瑟瑟寒风的凝风仿佛是被这句话召唤了一样,瞬间以剑为中心呼啸着卷起凛冽寒风,声音如同鬼泣,卷着黄沙与未干的血,剑身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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