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番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原本正好好打着架的黑衣与小楚,黑衣面色间多了些不耐,朝着发出这些声音的二人看去,手间短刀猝上了幽冷的深色。
    小楚没有得苏羡停手的命令,便不会停手,只不停的往黑衣进攻,他身上早已被黑衣所伤,却好似浑然不觉,出手也不见慢下来,黑衣早已发觉了这个对手的不对劲,只道这家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竟是难缠的可怕。他们鬼门四大护法素来出手便极少失败,就算是当初遇上一些修为不凡之人,亦是能够全身而退,却何尝被这样两个小鬼缠成这样过。黑衣心下有了些怨气,出手更见狠辣,但这些攻势到了小楚的身上,却竟似毫无作用一般。
    就算是胸口被他的刀戳出了个洞来,小楚的身手却不见有丝毫影响。
    黑衣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在鬼门之中,也有过这样一个不像活人的家伙。
    他目中突然多了一丝嫌恶,手上用劲,一把震开小楚,便要再动杀招。
    只是他身形犹在空中,一道巨大的威压便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竟将他震得浑身移动不能!
    他心道不好,不知究竟是何原因,却怕小楚趁机攻来,然而他凝神等了片刻也不见小楚上前,这才发觉对面的小楚也被禁锢住了身形。笛声与琴声几乎是同时停下,两人都与黑衣一般定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
    刹那间先前的厮杀场景荡然无存,场间四人同时被那一阵浩瀚磅礴的灵力所压,没有一人可以摆脱。
    红妆沉下脸来,朝着苏羡道:“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苏羡忍不住笑了出来,眼里却有几分无奈:“你觉得凭我能让你们二人动弹不得吗?”
    红妆冷笑:“凭你还得练个七八十年。”
    “那你找我要什么说法。”苏羡道。
    红妆瞪她:“难道不是你们执明宗搞出来的花招?”
    “也不知是谁花招更多。”
    红妆说一句就被苏羡顶一句,但两人都动不了,红妆虽是气结却只能干瞪着,苏羡本就觉得打得累,这会儿正好大家都动不了,她便乐得将刚才打斗上吃的亏给讨回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同红妆顶嘴,红妆气急却又说不过苏羡,忍不住瞥了旁边黑衣一眼:“你就这么看着?!”
    黑衣本不打算参与二人的斗嘴,听到此处忍不住道:“我不看着还能怎么样。”
    黑衣说得不无道理,红妆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方才打得你死我活的四个人,竟就这么僵立着相互对望了起来。
    事实上苏羡也在疑心,此处不过他们四人,再加上一个还趴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晏止心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他人的气息,但这股将他们压得无法动弹的灵力却是真实存在的,这力量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是要做什么,四人静立半晌,也没见发生什么事。那么这股力量,究竟是谁的?这天下,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修为?
    苏羡沉默的想着,却没能想出个头绪来,而她闭了嘴,那边红妆也骂得累了,稍稍停了停,四下安静一片。也在这安静当中,晏夫人的啜泣声才显得格外清晰。
    “夫人……”苏羡忽的抬眸看去,却见晏止心不知何时已经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红妆的琴声早就停下来了,晏止心眼里却仍带着泪,好似无法将纷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听苏羡开口唤自己的名字,这才一眼看来,朝着苏羡犹豫着道:“你的身上,有什么东西。”
    苏羡没有明白晏止心的意思,她动弹不了,只得睁眸看着她。
    晏止心径自走了过来,抬手轻轻在苏羡身上摸了两把,找出了一面镜子来。
    苏羡看着那面镜子,终于明白了晏止心的意思:“玄阳镜?”她还记得,这面镜子是离开空蝉派来这碧岚山的前一夜,舒无知让小楚带过来的,当时她虽收了镜子,却没有猜出舒无知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现在一看才算是明白过来,这面镜子与晏止心,应当是有什么联系,所以舒无知才叫她带了过来。
    晏止心将那镜子小心的抱入怀中,轻轻叹了一声,看向苏羡道:“他要我在这里一直等,总有一日,我会等到我想要的。”
    她这话说得毫无头绪,但苏羡却听了出来,晏止心口中的“他”,应当是舒无知。
    晏止心要等的就是这面玄阳镜。只是玄阳镜对晏止心来说,又算是什么?
    两人谈话之际,红妆已经不耐的开了口:“是你这女人在搞鬼?”
    晏止心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看也未看去一眼,只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低头看向那面镜子。
    “我终于见到你了,越然。”晏止心低头看镜,眼里蕴起水雾,霎时间泪如雨下。
    苏羡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她随着晏止心的视线看去,目光方一接触那镜面,却觉浑身一轻,眼前竟有刹那的流光划过。
    等到她看清四周一切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处在熟悉的房间里面,身旁歪歪斜斜坐着楚轻酒,支着手懒懒眯着眼,苏羡朝他看去,他便抬了抬眼皮,唇角牵起一缕笑意来,放软了声音道:“阿羡这么好,等将来我带你一起逃出这玄月教了,我就将你娶回家好不好?”
    窗外阳光透过花叶间的缝隙细碎的洒进来,在楚轻酒的身上点缀出绚烂的金色,苏羡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看过楚轻酒了。
    这情景太过熟悉,只是一瞬间,苏羡便明白了过来,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
    只是与从前看那玄阳镜里面的幻境不同,这一次,她竟像是自身落进了玄阳镜的幻境当中,是以才会一时之间分不出真假来。
    “阿羡?”楚轻酒又轻轻唤了一声,一双眸子莹莹亮亮的盯着她。
    苏羡对上这双眸子,头一次不想自回忆中醒过来。
    第十七章
    苏羡很小的时候,一直跟在一个黑衣男子的身边,她叫那个人叫做义父。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义父究竟是什么人,又要带她去哪里,她只知道义父带着她走过了很多的地方,她见了许多的生死和悲欢。
    从那时候起,苏羡就知道,这世间许多事都敌不过生离死别。
    现在,苏羡置身于幻境之中,窗外是明媚的阳光,窗里是明媚的人,这一幕显得格外美好,但不论如何,苏羡的心底都有一个声音在认真的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这些都是回不去的。
    苏羡觉得有时候太清醒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她现在竭力想要再多与幻境中的楚轻酒待一会儿,但她却做不到。
    “若我现在身在玄阳镜中,那么你是谁呢?”苏羡轻轻叹道。
    面前的楚轻酒仍是先前那副模样,他把玩着苏羡的头发,认真道:“你为什么会被抓到玄月教来?你就没想过要出去吗?”
    “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去靖州逛逛,再买一把新的琴赔你好不好?”
    苏羡坐在原地,看着楚轻酒的侧颜,又开了口:“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小楚还在外面,晏夫人也在外面,外面还有两个鬼门的人要取他们性命,我不能待在这里。”
    楚轻酒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仍是平静的盯着苏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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