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嫁过来,六个陪嫁丫鬟,醒来之后,却只见到最小的两个煮雪和扫红。
    向妈妈再度愣了愣:“什么其他人,这院子里,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了。”说着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有些忧虑的模样。
    “司琴……司琴她……”苏蘅想起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也是跟着自己最久的司琴,又想起先前别人口中的语焉不详,终究是顿住了。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又明白她不想听到自己所不愿意听见的事情成真。
    “小姐也不要难过,”向妈妈跟司琴感情也一向很好:“司琴的身后事我也按照小姐的吩咐好好办了——小姐顾念着司琴,司琴泉下若是有知,也会感念小姐的恩德的。”
    想了想又道:“只可怜了囡囡,才那么丁点大,便没了娘亲,若是以后她爹爹续弦,遇着一个不甚亲厚的后母,只怕也受罪。”
    苏蘅并不知道向妈妈口中的“囡囡”是谁,随即想到自己此刻是在永嘉三十年,她也有二十多岁了,成婚也有四五年,司琴年纪比她还大些,自己再怎么着总不会做出那种留着自己丫鬟不让嫁的事情来,想来司琴已经嫁人且生了个女儿,蓦然生出物是人非之感——不,不是,是人非事也非昨了。
    “司棋呢?”苏蘅想起之前说司棋此刻是薛牧青的姨娘,不由得觉得心中发闷,却还是想要问下去:“她近来怎么样?”
    “她?”向妈妈一哂:“没得提起那忘恩负义的小蹄子作甚!”
    苏蘅默然,苏家自曾祖父那一辈,留下子孙不可纳妾的规矩,祖父和父亲也只有一个正室,兄长们自小也是受这规矩制约,平日里修身自省不与丫鬟们顽笑,苏家的丫鬟们多也认同与人为妾多是自轻自贱的行径,因此平日里也不招惹那几位爷,就连小姐身边丫鬟们,也被告知陪嫁丫鬟不会也不允许成为通房、侍妾或者姨娘——虽然嫁出去的女儿苏家管不了别人家的家事,但是为女择婿自然要选品貌端好修身自洁之人,再者说了,即使夫君要纳妾,也不能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否则主仆易生嫌隙。
    因此当初一听说司棋成了薛牧青的姨娘,苏蘅的直觉便是不可能。
    ☆
    司棋并不是自小便在苏蘅跟前服侍的家生子,跟着她的年月虽然没有向妈妈和司琴那样久,但到底也是在苏家长大,原以为该是和其他丫鬟一样,不屑于做妾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当初嫁过来之前,苏蘅特意跟自己的陪嫁丫鬟提起过,薛牧青是状元郎,仕途上自然要清正己身,且苏会特意叮嘱其不可纳妾,她身边的丫鬟也断不可生出这念头,免得薛家因为丫鬟们的行径看轻了苏家——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苏蘅竟不知司棋什么时候起便有了这心思?想来该是她的疏忽。
    罢了,不管司棋,没得让自己心内添堵。不过——
    “司棋被抬为姨娘是在夏姨娘之前还是之后?”苏蘅不知为何对这事情,很是在意。
    “是之后,”向妈妈小心地看了苏蘅一眼:“司棋那下作小蹄子,说眼见着小姐因为夏姨娘神思不快,要帮着小姐分忧,谁知却是那么个分忧法……因着之前夏姨娘的事情,姑爷便觉得是小姐故意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做出这等事打他的脸,对小姐便有些怨怼,之前尚还肯与小姐说说话,司棋的事情之后却是越发的不闻不问,只每日里宿在夏姨娘处或者情愿呆在书房里,一味儿地冷着小姐,虽是将司棋抬为了姨娘,却也不甚管她——真真是活该,自甘下贱与人做妾!”向妈妈说着说着便义愤填膺,也不知道是在骂司棋还是顺道把夏姨娘给骂上了。
    苏蘅心下冷然——司棋的结局她并不感伤,只是想着其实自己跟司棋的处境没甚差别,反而是有些戚戚然:“不说她了,醉墨和醉韵呢?”
    向妈妈低下头:“她们嫁人之后,便不在跟前服侍了。”
    “她们嫁的是——”苏蘅感概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日子过得可好?”
    向妈妈冷笑道:“醉墨嫁的是姑爷身边的云书——嫁了人就将主子抛得一干二净的,除却她之外也没有了,只每日里奉承着老夫人还有夏姨娘,忘了谁才是她的主子,小姐没得想起这两人又是作甚?”
    她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除却司琴之外,竟是全部背弃了她,苏蘅心下越发的戚然,哑着声儿道:“那还有一个呢?”
    “醉韵也嫁了人,是小姐做主,嫁的是替小姐管理陪嫁庄子、铺子的管事,故而不在跟前服侍——当初小姐说薛家不比苏家,排场太大会惹得夫人闲话——对了小姐今个儿怎么想起这些事儿来了?可是要传话让管事们来报一下今年的收支?”向妈妈面色忧心:“小姐多年不管事儿了,也不知底下的人是不是还听小姐的话……”
    苏蘅苦笑着摇摇头:“这些事儿,我原也是不懂的,何苦让他们跑一趟——”
    她看着向妈妈,记忆里还停留着向妈妈“昨日”的样貌,眼见着向妈妈瞬间苍老憔悴了许多,心头一软:“向妈妈就你对我最好……直到今日,还肯留在我身边帮我护我。”
    五年前的苏蘅,或者说昨日之前的苏蘅,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自己居然到了今日这般众叛亲离的境地,她身边的丫鬟里边,四个大丫鬟最为得宠,司琴贴心,做事事事妥当,司棋机灵,有她在便不会烦闷,醉墨醉韵识文断字,可以帮她许多忙——苏蘅平日里也最为信赖这几个人,却没想到四个人之中除了司琴醉韵之外,另外两个竟然是背弃了自己的。
    好在还有个司琴——想到司琴已经故去了,苏蘅又开始感伤:“司琴她……她是怎么去的呢?”
    向妈妈拭了拭泪:“小姐还是不要再想这些忧心事,司琴若是知小姐一直记挂着她反倒把自己身子骨给弄垮了,就算是走,也不会安心的——她本意是想护着小姐所以才帮小姐受了那家法,小姐反倒一直挂怀着这件事,之后还……可真真是让人不放心。”
    “还怎么了?”苏蘅自醒来,她们便一直是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追问下去却又不肯说,苏蘅隐隐猜到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偏偏无论如何都撬不开她们的嘴。
    “不说这个了,”向妈妈环顾左右而言他:“我去看看大夫请来了没有,这几日丁大夫都是差不多这个点儿来为小姐诊脉的,今个儿怎么还不来。”说着便要出去。
    苏蘅默然,看了煮雪一眼,煮雪也连忙避开了她视线,苏蘅几不可闻地一叹,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来是没那么容易。
    “来了来了,”向妈妈恭敬的声音自外边响起,苏蘅想要叫煮雪放下帘子,向妈妈却已经把人迎进来,苏蘅愣了愣,见来的是一位女大夫,这才明白向妈妈为什么直接便把人迎进来了。
    也对……她痛在那样的地方,总要顾及着些男女之妨,还是女大夫妥当一些。
    苏蘅以前没见过这大夫,也不知道如何称呼,便只好沉默,让她帮着诊脉又查看了身上,见那丁大夫拧着眉头,便觉得心惊肉跳。
    向妈妈比她还要担忧,向着丁大夫道:“丁大夫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这几日身上的红一直不止,还连着好几日不省人事——奴婢看着,可吓坏了。”
    说着又看了苏蘅一眼,避开苏蘅的目光:“丁大夫我们到外边去说。”
    “就在这儿,”苏蘅却是语气强硬:“我自己的身子,我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丁大夫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做着妇人打扮,闻言向着苏蘅道:“薛夫人,我便直言了吧——自前几日夫人小产之后,便一直没有醒来,身上的红也一直没有干净,我估摸着……您这身子,怕是很难养好了,即使养好了,怕是……怕是也再难有孕。”
    “小产?”苏蘅有些不敢相信:“什么小产?”
    丁大夫当她在难过,顿了顿:“似乎上一次小产之后,夫人的身子便没有养好,这一次又出了意外……只怕……”她沉吟良久,医者父母心,终究是不愿见苏蘅面上的颓败。
    “上……一次?”苏蘅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心跳也跟着停滞,抓着向妈妈的手紧紧攥住,身子发抖,声音也跟着颤簌起来:“还有上一次?”
    她这五年,她所不知的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两次小产?将自己身子弄得这般虚弱?
    “是两次,我虽不知夫人上一次小产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是细细诊来,上一次的病根还未断,这一次又受了苦,所以那胎儿才保不住。”丁大夫细细看了看苏蘅的面色:“你们也太大意了,虎狼之药怎能随意乱用,何况少夫身子骨本就虚弱,只怕上一次侥幸活下来便已经是万幸了。”
    “向妈妈……”苏蘅望向向妈妈,想从她那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哪知向妈妈却心虚地避开苏蘅的打量,将手中的帕子紧紧绞成一团,苏蘅望过去,只见到向妈妈紧紧咬住下唇,隐忍克制的模样。
    苏蘅于是了然那丁大夫说的是真有其事,不过依向妈妈的模样,看起来还有其他不能为外人道的隐情,便暂且不再追究,看丁大夫在一旁开着药方,苏蘅踟蹰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丁大夫,我有一事相询。”
    “夫人请说,”丁大夫抬起头:“只要是我知道的,定将具言。”
    苏蘅低下头,沉吟了一会,终究还是想弄懂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念头占了上风:“这世间,有没有什么病症,让人遗忘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丁大夫抬眼望向苏蘅,似有不解。
    “是这样的,”苏蘅低头:“我也不知该如何把自己的情况说清——我明明记得昨日是永嘉二十六年阳月十七,今日醒来,却发现是这个时日,你们与我说的事情……我竟然是一事不知的,真真是没半分记忆。”
    丁大夫闻言来了兴致,过来给苏蘅诊脉,之后又问她一些事情:“薛夫人之前头部可能撞击过硬物?是否心内长久郁结?”
    苏蘅只不知所措地望向向妈妈,向妈妈愣了愣,虽不明苏蘅到底是怎么了,却还是回道:“之前在祠堂晕倒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撞到什么地方的,身上头上并无什么肿起的地方或者伤口——至于心内郁结……”她便不肯往下说了。
    丁大夫叹气,收回手:“薛夫人可是真的不记得了?是不记得那之后的事,还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那日之后今日之前的事,”苏蘅低眉:“再往前的事情,倒还是记得的,之前的人,也都还记得,就是不知晓……从新婚之后到今日之前,所有发生的事情。”
    丁大夫摸着脉沉吟良久,歉然道:“我医术不精,未能查探薛夫人到底是怎么了,只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冲撞了什么……薛夫人长久心内郁结的原因也不是没有……这样吧,我便多开一副安神的药给薛夫人试一试,哪怕是无甚效用,能让薛夫人好好睡一觉也是好的。”
    “如此,有劳丁大夫了——”苏蘅见丁大夫也解不了自己疑惑,虽有些失落,却还是不肯在面上显露,朝着向妈妈轻轻点了点头,让扫红随着丁大夫去取药。
    直到她们走远,向妈妈还是一脸如坠迷雾的表情,苏蘅连忙唤过她:“向妈妈!”
    “小姐你怎么了?”向妈妈有些不知所措:“小姐你没事吧,不要吓奴婢啊。”
    苏蘅叹气,拉过向妈妈的手:“我先前特意问你们那些事,是因我真的不记得那些事有发生过——我知你们是怕我想起又伤心,只是如果我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话,终究是有所缺憾。”
    向妈妈却坚持道:“这世间哪有这种事——再说了,若是小姐真的想不起……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没得想那些烦心事作甚。”
    苏蘅明白向妈妈是不信她真的不知,叹口气,不再多言。
    何况,这事情说起来,总隐隐有些不对劲,一个人,会怎么样才会莫名其妙到了五年之后?苏蘅宁愿相信她是忘却了这一段记忆——也许,是因为司琴的死以及小产的打击,让她不愿意想起过去这些苦痛的经历吧。
    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明明昨夜之前,还在臆想着自己与薛牧青成亲后的生活,不说相亲相爱夫唱妇随,至少也该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谁知道一觉醒来,原本不该出现的妾室……薛牧青已经纳了至少两个,一个……还是她贴身、信赖的丫鬟。
    ☆、第004章 夫妻见
    苏蘅依言躺着,心中有事,始终是不能安歇,想了想唤过扫红:“你去帮我传话,让夫君到这儿来一趟。”按理说薛牧青是男子,是她夫君,让他过来找她并不妥当,只是眼下她这身子,可是真不能劳累了,小月子更是要静心调养,她身子骨又本就虚弱,出去吹吹风可能会更不好,事有轻重缓急,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这规矩了。
    扫红却是有些为难的:“夫人,此刻爷并不在府内。”
    是了,他此刻应该是在应卯,苏蘅点了点头:“你去与人说一声,夫君回来之后我想见他一面。”有些事情,总得弄清楚明白,既然向妈妈不肯说,那她问薛牧青应该会更快一些吧。
    扫红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方才应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掌灯时分。
    苏蘅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见扫红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打着盹儿,苏蘅也有些心软,想要起身却也惊动了扫红,扫红连忙起身扶住苏蘅,苏蘅身子坐起来,看了看天色:“夫君还没有回来吗?”
    扫红环顾左右而言他:“想必……快了吧。”
    苏蘅看了扫红一眼,略觉怪异:“你究竟有没有去和他身边的人说?”
    扫红见苏蘅不信自己,连忙证明清白:“奴婢真的去了,只是……只是……”扫红小心看了苏蘅一眼,声如蚊讷,“夏姨娘也在等爷,说大哥儿不太好,爷刚回来,就和夏姨娘身边的人走了,奴婢……只能和爷身边的人说了,只是……只是一直都没有回话。”
    见苏蘅面色不太好,扫红想了想道:“我再去催催。”
    “不用了,”苏蘅到底不愿被人看轻,如此死缠烂打的行径做出来她也自觉丢人,摆摆手:“向妈妈呢?”
    “向妈妈在帮夫人熬药,煮雪姐姐在帮夫人把饭食重新热过,夫人既然醒了,不如就吃点东西再喝药吧。”扫红说着过去帮苏蘅整理好衣物,扶她起来。
    “没甚胃口,只拣些清淡的来吧,”苏蘅神色恹恹,是真的没什么心情——这一天之内知道的事情太多,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回过神来:“扫红你也累了,先去歇着吧。”
    扫红小心地看了苏蘅一眼,咬咬唇,点了点头出去。
    懒懒地吃了点东西,瞪着向妈妈端到她跟前的药碗,苏蘅面色有些难看,想要跟向妈妈撒娇不喝,蓦然想起自己此刻早已经不再是苏家的小姐,她此刻是薛家的夫人。
    有些事情,未嫁的女子可以做,可是已经嫁作他人妇,一些小女儿的心思,便应该收起来,否则,便不成样子了。
    即使她此时此刻,依旧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成亲五年的事实。
    苏蘅犹豫了好一会,方才皱着眉头把那碗药给喝下了,向妈妈却是突然笑了一下,笑了之后似乎又觉得不太好,连忙跟苏蘅道歉,苏蘅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妈妈在笑什么?”
    向妈妈神色有些恍惚:“看小姐喝药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想起小姐小时候的事情了,小姐自小就不爱喝药,每次喝药都要闹上好一会,非要哄着哄着才肯喝下——这几年小姐一直在喝药,奴婢都快忘了小姐其实是怕苦的,方才见小姐那模样才想起了——小姐等一会,奴婢去给你拿些蜜饯去去苦味。”
    苏蘅愣了愣,沉默地看着向妈妈收拾了药碗退出去,她这几年到底是过得怎样,居然连怕苦都能忍受下来了吗?
    苏蘅苦笑,从那些语焉不详里,似乎她这几年所受的苦,比这药的苦涩,还要多,药再苦,也不过是嘴上的苦,可是心上的苦,又岂是药的苦味就能掩盖过去的。
    ☆
    睡了一天,此刻也无甚睡意,沐浴净身之后,让煮雪帮自己拿了册书,点了灯斜倚在美人榻上看着。
    书是旧书,边角之处还有着别人做的注解,苏蘅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有些恍神,这书还是她出嫁前带过来的,而今看来,不过是物是人非,如梦一场。
    她将书翻到扉页,摩挲着上面那个名字,有些感慨。
    书本却被人突然从手中抽走,苏蘅心一惊,回过神来,抬眼看到的便是薛牧青一脸阴郁的模样——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苏蘅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多年”未见,薛牧青的样子似乎变了一些,较之“昨日”所见,脸上的棱角加深了一些,年长了一些,气质似乎也更沉稳了一些——这样的念头刚生出来,很快便被薛牧青的举动所摧毁了。
    薛牧青夺过她手上的书册,瞥了一眼,便十分厌烦地将书扔在地上。
    苏蘅心一惊便要起身:“我的书——”
    “你让人把我叫来,就只是为了让我看见你这副模样?”他身子前倾,手抓住苏蘅的手腕,用力一拉,苏蘅的身子瞬间向后倒下,重重地磕在背板之上,即使铺了厚软的垫子,即使有枕头缓着,苏蘅依旧还是感觉到了疼痛,感觉到了晕眩,薛牧青的身子欺上前,先是将手扶在她被撞到的后脑勺上,尔后将她身子压住,语气危险:“嗯?”
    乍然被一男子靠得这么近,即使那人是她的夫君,可是说起来,他们见的面并不多,至少从苏蘅这里来说,他们不过是昨天刚成婚即使有了肌肤之亲但到底并没有多少接触,此时他的气息环绕着她,这个人又是她之前一心想要嫁与的人,苏蘅此刻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找他到底是为何,只是呆呆看着他,甚至忘了言语。
    “嗯?”薛牧青欺近了她:“三番五次地让扫红去请我,我说了先去看看大哥儿得空了再过来——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大哥儿因你的事情被冲撞了,这几日一直都不好,你明知道如此,却还是三催四请不愿意让我去看他——作为嫡母,你不觉得自己这般的行径过了吗?”薛牧青的声音冷冷的:“我知你不喜他,先前把他养在你跟前你便不喜他恨不得害死他了,他病了,你恨不得他死去,以免碍着你的眼,是不是?”
    “苏蘅,我奉劝你一句,再怎么着,他也是薛家的子嗣,你不喜他,可以,但是不要害他,他是庶子,没错,可是你我百年之后或许也仅此一个后人来继承香火,你何必自断了自己后路!”薛牧青凑近了她:“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你连自己的身后事也不管不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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