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虽然不知道苏蘅为什么不留下司棋,但是苏蘅既然这么决定了,她们也不会有异议,何况苏蘅又没有把事情做绝,不仅免了司棋的身价钱,还允许她将这些年得到的月钱赏赐带走。
    就算对司棋有再多的忌惮,苏蘅也不可能做得太过,毕竟还是要顾及一下其他人的心情——当然,司棋带走这些之后能不能保得住这些,便不在苏蘅的考量之内了。
    司棋自然是不愿意走的,然而苏蘅不肯见她,何况司棋的家人过来之后,对司棋那些东西很是垂涎,自然也不可能让司棋继续跟着苏蘅,那样的话,司棋的那些东西根本就到不了他们手中。
    苏蘅承认,她给司棋的那些,本就是居心不良。
    都说财帛动人心,以张家那些人的贪婪,绝对不可能不动心,司棋就算想留下,张家人也不会肯,何况司棋的身契都已经放了,司棋也没有继续留在苏家的理由。
    司棋几次说要见苏蘅一面,好生道别,苏蘅始终都没见她。
    几日后,苏蘅跟着许氏从傅家归来,被司棋拦下了车子。
    外边人来人往,司棋在那里哭得声泪俱下:“求小姐不要赶走奴婢,求小姐开恩收留奴婢,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小姐要如此待奴婢?”
    苏蘅眉头皱起,想要下去跟司棋对峙,许氏却抓住了她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佘嬷嬷从后边下了马车,走到司棋跟前:“司棋,你这是在做什么?”
    “佘嬷嬷!”苏蘅掀开帘子一角,见司棋想要上前抱住佘嬷嬷,被佘嬷嬷避让开,司棋似乎很是委屈:“求佘嬷嬷帮奴婢跟小姐求情,奴婢不要离开苏家——”
    “司棋,你这话说的便不当了,”佘嬷嬷声调拔高:“小姐心善,将你放了籍,免了你身价银子,还允你将自己的东西带走,又按例给了你赏赐,你不领情便罢,反而故意在人前想要让小姐担负一个不仁慈的罪名,你是何居心?”
    司棋犹是在哭:“可奴婢家中那情形……小姐这是要将奴婢往火坑里推啊……小姐怎能如此狠心……”
    “司棋!”佘嬷嬷怒了:“小姐自小与亲人聚少离多,深知其间苦楚,过些时日便离开澄州,怜惜你们怕你们与亲人离散,好心让你们亲人团聚,到了你口中,就变成了小姐故意陷害你?小姐这一次施恩放出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单单你多事?”
    “可是奴婢那些家人……”司棋哭到:“小姐这是想逼死奴婢啊……佘嬷嬷,你让小姐让我回去吧,求你了佘嬷嬷,我给你跪下了,要不我给你磕头也行!”
    “不必了,”佘嬷嬷声音平静下来:“本来呢,好歹是相识了几年,你想要求情也不是不可,可你万万不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以试图损坏小姐名声做要挟,你这样的丫鬟,谁家敢要?司棋,你走吧,你身契已经不在苏家,你也不再是苏家的丫鬟了,若是下次你再想坏小姐名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送你见官了。”
    本来别人围观只是想看好戏,眼见没有好戏可看,渐渐也散了,佘嬷嬷命人将司棋拉到一边,把路空出来让马车走,苏蘅见佘嬷嬷低声叮嘱了司棋什么,等佘嬷嬷回来跟许氏复命时,许氏也问起了这事。
    佘嬷嬷叹道:“我看司棋那些家人都是混不吝的,让司棋自己小心一些,能够脱离的话还是趁早脱离——只是想来也是不易。”
    苏蘅轻声道:“无论如何,都看她自己选择怎么做罢了,我们也不好管太多,她以后过得是好是坏全看她自己,只是以她的性子,只怕是辜负了当初我给她取的名字了。”
    她当初最爱的两个丫鬟,司琴是真的懂琴爱琴,所以她当初给司琴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司棋却是完全不懂棋,名叫司棋,却连跟苏蘅闲时手谈一局都不行,只能捡捡棋子儿,或者说,只能做别人的棋子儿不是棋手——
    偏偏是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异心,害起人更是伤人,还打着都是为苏蘅分忧的名义,也难掩她的私心。
    佘嬷嬷点了点头:“随她去吧,小姐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非要起那样的心思,苏家到底是留不得她的。”
    佘嬷嬷回到自己马车上,许氏偏头看她:“若是方才你下去,你要如何跟她对峙呢?”
    苏蘅想了想,她大概会质问司棋,为什么会恩将仇报为什么要觊觎唐允吧,然后呢,大概她便真的就成了司棋口中那样的恶人——虽然她的确别有用心,然而这世间,很多事,都是需要藏在表象之下,不管冰下水流多么湍急,冰面却是一片平和。
    一如当年裴三郎死去那一天,粉饰太平的雪。
    苏蘅点了点头:“我确实不如佘嬷嬷。”
    许氏知道她明白了,便也不多说,只是有些疑惑:“我记得除了司琴以外,你最喜爱的便是那丫鬟了,怎么不声不响地便把她弃了呢?”
    “对了,”许氏想起一件事来:“当初你是怎么收的这丫鬟的呢?”
    苏蘅偏头沉思,当年她并没有多大,从大觉寺回来的途中,见到那时候还只是名叫张二丫的司棋被她父亲提溜着,司棋的哭声太过凄切,苏蘅便停下来问缘由。
    司棋的父亲是个赌徒酒鬼,喝了酒便要去赌钱,偏偏运气不佳,十赌九输,司棋有个姐姐,比她大了四五岁,当年便是被司棋父亲输了银钱便拿了她抵债,被卖到了腌臜之地,没几年便去了,而今又轮到司棋了。
    既然遇着了,苏蘅看着不忍便询问了身价银——最后找了中人花了双倍的银钱将司棋买下,司棋父亲许是尝到了甜头,后来几次想要来苏家要银钱,偏偏苏家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被他讹的人家,来的次数多了,索性便让人将他送了官,就算司棋是他的女儿,当初他卖人的时候便已经与他没了干系,苏蘅虽只是一介女流,但苏家到底也是官宦人家,岂能被这样的人讹诈,将他送了牢狱,之后便消停了几年,不过他出来之后他那几个儿子也渐渐长大了,好的没学到,坏的倒是学了个齐全,司棋那些银钱或许能让他们安生一些,但是也不会太久。
    司棋若是懂得其中厉害的话,最好趁着她的家人看在银钱的份上没有怎么防备她的时候趁早找好出路,怕就怕司棋想不到也逃不开她的家庭。
    她当年因为苏蘅插手,得以改变命运,而今那命运迟了几年,只怕最终还会是司棋的归宿。
    只是如苏蘅所说的那样,司棋以后是好是坏,都跟苏蘅没有关系了,她的确居心不良,可是她也给过司棋机会,是司棋自己不要——而今她闹出这一出,只怕她的家人对她会起了防备之心,司棋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苏蘅不愿意把上辈子自己被司棋出卖背叛的事说出来,只能点到即止:“司棋想给唐二郎做妾。”
    许氏对于她突然改变了对唐允的称呼似乎有些讶异:“你跟唐二郎闹别扭了?怎么突然之间变得似乎有些生疏?”
    苏蘅摇了摇头,看了许氏一眼:“母亲……及笄之后,唐家回来我们家提亲。”
    许氏这下更讶异了:“你们……”
    末了她又点头:“也好。”
    苏蘅见许氏并没有什么反对的举动,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想起薛牧青之前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知为何,她总有些介意:“母亲,当初明心禅师到底是说了我什么?”
    “倒也没什么,”许氏摩挲着苏蘅的头发:“只是说你及笄之前不宜离开澄州,对你身子不好罢了。”
    “还有就是……”许氏顿了顿:“他说你命中不宜早议婚姻,这事唐家也是知道的,故而虽然两家自有默契,但是我们本也没想到唐家会这么早提亲,我们本以为至少也要在你十七岁之后。”
    许氏叹口气:“何况你离了我们这么些年,我们还想多留你几年呢……”
    苏蘅有些担忧:“那唐家来提亲,你们不会拒绝吧?”
    上辈子十七岁的时候……她对薛牧青一见倾心,执着地要嫁薛牧青,这辈子,她想要嫁给唐允,可千万别再节外生枝了。
    许氏有些许的失落:“阿蘅你还没回京,我们还没多跟你相处呢。”许氏看她的神色,仿佛在说“女大不中留”。
    苏蘅顺势倒在许氏怀中撒娇了一番,许氏点了点她鼻子:“好了,听你的。”
    想了想许氏又有些不放心:“临走之前,我还是应该问一问明心禅师的意思。”
    苏蘅心说明心跟薛牧青早就勾结在了一处,许氏去问他的话恐怕明心会使绊子,便摇了摇头:“禅师前些日子不是说了要参禅吗,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更何况,我们两家有意结亲的事,明心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一直也没说什么只怕这婚事并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去问只怕也是多此一举,”苏蘅想了想:“何况,我们接的帖子都道了临行前一天,也没工夫过去。禅师是得道高僧,还是不要拿我们这种红尘中的俗事去打扰他了。”
    许氏沉吟了一会,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苏蘅旁敲侧击,从许氏口中并没有问出什么秘密来,许氏对于她跟唐允的婚事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苏蘅觉得,自己可能是又被薛牧青忽悠了。
    回到庄子上,苏蘅便去找了魏九郎。
    她没让司琴跟着,只带了沐风与临风,到了魏九郎的院子,见魏九郎手中拿着书册,在低头思索着什么,因为有求于人,苏蘅便改了平日里对他的称呼:“九哥。”
    魏九郎没动,仿佛没有听到苏蘅在叫她一般,苏蘅想了想:“表哥?”
    魏九郎还是没有动,甚至连个抬眼的动作都没给苏蘅。
    苏蘅便怒了:“魏、九、郎!”
    魏九郎放下手上的书册,摇了摇头,叹道:“要不你多叫一声九哥来听听?我也不挑,表哥也勉强可以入耳。”
    他作出一副不满的样子:“也没见过谁家妹子这般厚此薄彼的,见着唐二你叫他‘允哥哥’,我可是你表哥,你却只‘魏九郎魏九郎’的叫,不如你唤一声‘凛哥哥’来听听?”
    “魏凛!”苏蘅直呼其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傅家的容堇表姐约我明日去莲心院赏花为我饯别,说好了不带长辈的……”
    苏蘅一脸的惋惜:“本来我还想着,我一人出门不方便,想找个人护着呢。”
    “找什么人啊,”魏九郎连忙道:“我去护送你们啊。”
    苏蘅看着他笑,别人都说魏九郎来澄州,是因为手足亲厚——可他自己明明有亲妹子,何必跑到澄州来讨好苏蘅?
    苏蘅为什么敢一直使唤他做事,就是因为这些年里,她不知给魏九郎当了多少次挡箭牌了,明明他来澄州,是为了找机会见傅家三小姐傅容堇——也即魏九郎后来的妻子,苏蘅未来的表嫂。
    虽然表哥表姐相称,然而傅容堇与魏九郎其实却是没什么关系的,不在中表不婚的禁忌里,不像苏蘅跟魏九郎这样的,说起来其实苏蘅跟傅容堇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苏蘅是女子,同在澄州,两家又有那么一点羁绊在,所以成了手帕交而已。
    其实苏蘅也不知道魏九郎对傅容堇到底是哪来的如此执着,听说当初是在许家侯府那边见过一次,之后魏九郎就对傅容堇上了心,那时候他才多大啊……苏蘅不悟鄙夷地想。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魏九郎得偿所愿,对苏蘅便也十分的爽快,苏蘅拿了个帕子扔给他:“帮我找找十二年前左右,有没有人丢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儿,这帕子是当初那女孩儿身上带着的。”
    却是司琴藏在箱底的东西,苏蘅让魏九郎看了一眼,便又收了回去,她怕万一司琴要找。
    魏九郎一脸的为难:“就这点儿线索,你让我如何帮你,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你是我表哥啊,我不看得起你还能看得起谁?”苏蘅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在帮太子表哥做事,来澄州除了看容堇表姐顺道看我之外,还有其他的正事?”
    魏九郎没有回答,苏蘅想了想又道:“我也知道线索太少,你慢慢找没事……三年,你尽力帮我找,若是实在找不到的话,你便帮我寻一户老实可靠的人家……”
    若实在无法找到司琴的父母,哪怕是虚假的,她也想要给司琴一个家。
    ☆、第057章 不愿意
    永嘉二十六年三月,殿试放榜的日子,苏蘅原不打算去看的,毕竟想起自己当年做了什么样的蠢事,而今就算自己不再犯,难免也怕触景伤情,到时候只怕是要揪着过去的自己骂。
    奈何许家十一郎今年也榜上有名,许家姐妹下了帖子邀请一众姐妹,表姐妹们都去了,苏蘅总不好驳了她们面子,便也带了人前去捧场。
    高楼之上,许家早已经占据了最好的位子,许十一会试放榜时得了个探花的名头,而今殿试,想来不出什么意外名次不会降下,因此也难怪许家如此看重,毕竟许家是以武发家的,本朝立国之后,许家担了个外戚的名头隐退,子孙弃武从文,这么多辈之后,好不容易出了个会读书科举出仕的子孙,能不重视吗?
    当然,三年一度的科举,看新科进士游街,本也是京城中颇受女子喜爱的盛事,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而已,苏蘅倒也不会因为自己多了上辈子的经历便对此说些什么——毕竟,上辈子她便是这其中的一员。
    而且,她还曾经因为自己能够得偿所愿而引以为傲——虽然而今想来,那些事恍若隔世。
    那个曾经为了一个好看皮囊便如飞蛾扑火一般不管不顾的苏蘅,终究是死去了,而今活着的,只是她而已,她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她现在是唐允的未婚妻,只等着今年过了生辰便嫁到唐家,从此之后,那些前尘旧事,便再也与她无关,她终于可以不再赴前尘。
    苏蘅看着她几个表姐表妹,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很老了,那样曾经无所顾忌的日子,离她也很远很远了。
    许家八姑娘悄声和傅容堇的堂姐傅二姑娘议论今年会是谁能拔得头筹,苏蘅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薛牧青的名,毕竟,会试时他便拔得了头筹,殿试若是无意外的话,他或许依旧还会是状元,当然,不管他如何,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许八姑娘在一旁惋惜道:“可惜这人不是薛家嫡支所出。”
    若是薛家嫡支的话,与苏蘅或者傅二姑娘倒也算是门当户对,上辈子虽然没有这么一出,但是苏蘅想想也能猜到,当初她执意嫁给薛牧青,别人是有多意外。
    不多时,便有许家的下人过来回话,说殿试已经放榜,苏蘅听了一耳,果然状元依旧是薛牧青,许十一却是从探花变成了榜眼,至于探花,原本应该是会试二甲第二那一个,名不见经传,二甲传胪是原本会试的榜眼,原本会试的二甲传胪则是落了一个名次。
    既然放了榜,那待会便是众人喜闻乐见的新科进士骑马游街了。
    苏蘅对此没什么兴致,任由其他人占据了好位置,自己打算坐着等事情结束了便回去,也算是尽了姐妹情谊,偏偏许家十姑娘和魏九郎的妹妹魏冰一直招呼她过去。
    苏姑娘盛情难却,只好过去看了一眼。
    薛牧青的模样跟苏蘅记忆中的并没什么两样,还是一样惹来众人议论与追捧,只不过而今苏蘅再看到他,已经能够心如止水,听到许八姑娘口中念叨薛牧青长得好看,苏蘅摇了摇头,不过只是一具臭皮囊而已,当然她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淡笑道:“比旻表哥差得远了。”
    许家男女是分开排序的,许十一名许旻,是许家九姑娘的胞兄,听得苏蘅这样说,许九姑娘倒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本来进来之后一直都没敢跟苏蘅搭话的她,便凑到苏蘅身边跟苏蘅轻声夸耀自己的兄长。
    苏蘅含笑听着,她跟许九不熟,之前她们甚少见面,苏蘅及笄之后才回的京城,许九则是去年才回来的,之前一直跟着其父在楚州外任——
    苏蘅突然有些呆愣住——这辈子,许多事情似乎变得很不一样。
    许九的父亲是当今皇后的孪生弟弟,可苏蘅记得他上辈子可没这么……上进,虽是亲戚,论辈分她得叫其一声小舅舅,然而苏蘅是不喜他的,因为他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上辈子这个小舅舅过的日子,真的能用“醉生梦死”来形容,他的妻子,也即十一和许九的母亲,因为受不了他,跟他和离了。
    苏蘅看向下边的许十一……上辈子的许十一,也未曾有过今日这样的风光,上辈子其父母和离之后,许十一无人管束,近墨者黑最后成了跟许家小舅舅一样的纨绔,别说考出功名来,上辈子许十一能识得几个字,苏蘅都是怀疑的。
    当初因为薛牧青的关系,今年的新科进士都算是薛牧青的同年,苏蘅在给淼淼办百日的时候,那些请柬都是经过她的手,她也问过薛牧青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上辈子,许十一连科举都没有参加,自然不会是什么榜眼,上辈子的榜眼是而今二甲第二那一个三十多快四十岁才中了进士的人,探花则是而今的二甲传胪——没有许家的榜眼,也没有下边的那个什么姓邵的来自交州的探花。
    至于许九……苏蘅刚刚才想起来,她原本并没有这样一个表妹的,因为许九在五岁时落水死了,正是因为她的死,导致了许家小舅舅和舅母杜氏的和离……而且,从她的所知里,许九以前……是个傻子,据说是杜氏生产时早产与难产有关。
    无论如何,似乎都不应该是眼前的这个许九。然而许九居然活着,而且不是傻子,许十一不是纨绔而是成了榜眼,许家小舅舅不再是苏蘅印象中的模样,反而似乎是渐渐能够独当一面,与小舅母夫妻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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