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已经喝了药再次睡过去了,脸色看起来比昨天还要难看。
    岁珣蹙眉:“忘归还在发烧吗?”
    君景行道:“是,应该是今早又起来的,不碍事,喝完药压下去便好了。”
    岁珣不满道:“他烧了这么久,怎么能叫不碍事?”
    君景行解释道:“侯爷身子骨本就虚弱,每年冬季都会大病一场,只要熬过去就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岁珣一愣:“每年冬季……都会这样吗?”
    君景行点头。
    前几年岁珣一直都在边关,一待就是三年,除了每年八月十五和年关时会让人带家信回来,其余时间全都是在忙军中之事。
    岁珣突然有些难堪,岁家就他们两个人了,而他这么些年竟然一直因为年幼的破事儿对岁晏不闻不问。
    而就算每年寄来的家书中也从来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数落和训斥,细想下来,他竟然对岁晏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问过。
    岁珣轻轻吸气,觉得连呼吸都心疼得在颤抖。
    “都是我的错。”岁珣心道,“他身体这般弱我却从不去问缘由,这么些年我也从未问过他过的如何。”
    岁晏在这满是虎狼的京城过的如何,这么些年到底受没受人欺负,有没有生病受伤,岁珣细想后竟然一概不知。
    岁珣心酸地想,也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不管不问,岁晏可能也会误入歧途,爱上了一个男人……
    君景行看到岁珣的脸色有些难看,思忖了半日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岁珣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微颤:“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君景行怕自己多说话会给岁晏添麻烦,只好斟酌着道:“三四年前吧,挺久了。”
    岁珣喃喃道:“三四年前……”
    他也只在三年前回来过一趟,那个时候岁晏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太好了,年关还卧病了好几日,而那时的他只以为是小病痛完全没有去管。
    岁珣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地走到岁晏榻前,垂眸看着岁晏的睡颜,半天才道:“是我的过错。”
    宫中。
    端明崇罕见地穿了一身月白锦袍,肩上系着银绣白鹤的大氅,面无表情地带着两个宫人踏过已经长满枯草的宫殿。
    端熹晨自从被端如望揭穿谋害太子后,便被雷霆震怒的皇帝打发到了一处荒院中。
    这地方离太和殿极远,就算是最底层的宫人也甚少到这里来。
    端明崇面不改色地踩着层层叠叠的枯叶落雪走到了衰败的荒殿中,举目一片冷肃萧然。
    还未进那冷清的寝殿中,端明崇便嗅到了一股呛人的药香。
    前些年这药香令岁晏吃尽了苦头,端明崇自然记得清楚,他皱着眉头推开掉了大半红漆的雕花门走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光芒倾洒在空无一物的青石板上,映出端明崇修长的影子。
    端明崇抬步走进,绕过墨迹淋漓的屏风,终于瞧见了一身落魄的端熹晨。
    这么冷的天,端熹晨竟然身着一身单衣,衣襟散开露出半边苍白的胸口,他披头散发依靠在一尊香炉前,正眸子迷离地仰头看着房梁出神。
    那香炉中已是袅袅烟雾,笼罩了他满身。
    端明崇瞳孔微微一缩,看到端熹晨只觉得厌恶无比。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曾经对岁晏有过觊觎之意,而且还在几年前的花灯节上公然对岁晏动手动脚,端明崇就恨不得将他碰过岁晏的双手给砍下来。
    端明崇眸子冷淡地看着他,道:“五皇兄近来可安好?”
    端熹晨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天才朦朦胧胧回过神来。
    端熹晨将视线收回,落在了端明崇身上。
    他骨瘦形销,眼神中竟然已有了死灰颓然之色。
    端熹晨看了他半天,才轻轻一笑,瞧着有些诡异:“太子殿下,皇兄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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