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话尾忽收意味深长地停了下来,杜小胖混沌的大脑中随之划过一道亮光。她猛然抬头迎上他的眼睛,好似抓住了什么一下反应过来……妈呀她这是怎么了她做了什么!不是说清楚要分手的么怎么又抱一起了?!
    杜阮阮立刻将眼睁得溜圆,胳膊也马上挣扎起来想从他怀里跳开,可那人在她察觉前已然早一步窥破她的想法。他目中全是终于得尝所愿的满足喜悦庆幸,不舍得她再踌躇反复,索性小人了一把,就这般迎着她错愕不已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压了下来——
    “……”
    那样珍视的姿势,然意料之外地并没落在她唇上,而是印在了她的眉心。
    视若珍宝,珍而重之。
    他似乎也将额头贴住了她的,有耀目的光芒从他眼中徐徐坠到她心底。她依稀听见他在耳边轻轻慢慢地低喃:“你没有拒绝我……我很高兴。”
    “给我一个机会,信我一次,可以么?”
    “……”
    杜阮阮没有说话。
    她的反应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美色、情感与理智之间,像开了挂般无往不利的小恶魔终于打败并没有多少斗志的小天使,这一役,她认输了。
    小胖揉了揉眼睛,把还染着湿气的圆脸埋进他胸前,瓮声瓮气道:“……那如果我有天觉得自己过得不高兴了,还可以自己选出宫么?”
    男人心下酸软,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当然可以。”
    你永远不需要在我面前掩饰隐瞒自己。
    因为我原本喜欢想要保护的,就是这个最真实的你。
    ……
    昨夜乞巧,侍卫小哥别出心裁送了件十分特别的礼物,百合无比惊喜,睡一会儿就要伸手摸摸,半夜都没睡着。
    如此辗转反侧,到三更时分终于忍不住起夜。轻手轻脚出去一趟回来,刚推开门进屋,立马撞上一对如狼一般灼灼发亮的眼睛,吓得她汗毛倒竖差点一嗓子叫醒半个尚衣局——幸而对方较旁人更圆润几分的体型瞬间暴露了她的身份。
    百合激出了一身冷汗,忙轻手轻脚关门进屋,压低声音问她:“阮阮你闹什么呢?这么晚都不睡,吓死我了……”
    杜阮阮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两只小灯笼,内里充满“我有一肚子八卦想说但谁也不能告诉”的隐秘兴奋与纠结:“我睡不着……”
    百合以为她怎么了,蹲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吃撑了?我那有消食的糖丸,你吃两个躺一会儿,等下就睡着了。”
    “才不是——”
    杜阮阮让百合摸黑塞过来一只山楂糖丸,想说的话堵在嘴里,砸吧两下滋味不错,也默默地吞掉了。再看百合已经搂着侍卫小哥给她送的东西心满意足地睡了,她叹了一口气:这年头竟连点八卦都分享不出去了。
    ……她真的好想大喊一声她泡到了一个本朝最好看的汉子,而且这个汉子还对她死心塌地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啊!
    在这样一个以瘦为美的朝代,身为小胖的她此行简直可以载入史册名留青史。虽然他现在不举……但也只是暂时嘛!可怜她如锦衣夜行,自个儿激动得不得了,旁人却一个都不能说。
    谁让她自己选了继续瞒着这条路呢……
    杜阮阮在床上激动得打滚,选择相信对方好像也给了她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一条出路。是好是歹总要试过才知道,这么多年来头回谈恋爱,她总要信一次自己的眼光。
    从前分手是因为她看见他跟挽冬在一起,以为他脚踏两只船,如今看两人半点不熟的样子便知肯定是自己误会。
    她尚不清楚内里真相,便想下一回见他再问。拥着被子折腾半宿终于睡着,谁料第二日天没亮透就听门外响起敲门声,一阵高过一阵十分急促:“杜阮阮?杜阮阮!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不出声,快开门!”
    “……”
    这阵仗活似现代正室抓小三,竟没吓醒杜阮阮。她半梦半醒赖在床上半天不愿起来,险些让隔壁同样被闹醒的轻红一脚踹下铺去,这才“啊啊”两声茫茫然坐起来发愣。
    再一听,这声音……
    这不是挽冬么?
    ☆、第22章 突然
    不知是不是外头有人劝,杜阮挼爬起来那刻敲门声便停了,又过一会儿连挽冬的声音都没了。
    她坐在床上懵了半响才回神,对对方一大早来扰人清梦的举动十分不解。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么?刚落水就这么精神十足气势汹汹地来找她,她都不明白自己哪得罪她了。
    杜阮阮让这么一搅瞌睡醒了大半,干脆换了衣服爬起来看看究竟怎么了。
    屋外挽冬竟还没走,只是眼圈发红一脸愤恨像整夜没睡,陪着她劝慰的却是浅碧。
    昨日在那种场合下发现浅碧是李公公的人,导致她今日一看对方的脸便觉别扭得很,总想着她会不会已经知道自己和皇上的事了?浅碧倒也识趣,看杜阮阮出来,又劝了两句自个儿回房了,留下杜阮阮独自面对模样倔强的挽冬及另外那些躲在屋里偷听的人,很是有些头疼。
    “你找我什么事?”
    挽冬面上的神情仍有些激愤,可比起方才敲门时的状态平和多了,冲她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杜阮阮脸上还带着红扑扑的枕头印,闻言一脸莫名:“我做过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她闹腾的时间久了些,这个点天已经亮了。有宫女经过二人时不免好奇地多看一眼,挽冬眼圈越发红了:“你别装傻!昨日荷花池边分明是你……否则我怎至于如此!”
    昨日荷花池边人并不很多,知晓此事的宫女大多一回去便歇下了,还没来得及与旁人分享。如今挽冬自己提起,又说得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暗中偷听的人还道是有大八卦,忙追问知情人。
    杜阮阮让她这一出也闹得很是无措。昨日她救人大家都看着是她自己跳的,可不是她踹的。后头上岸时也是她自己挣脱,难不成要寻着这处作伐?那也不至于这么大早就气成这样呀。便问:“是不是有人传闲话?你放心,昨夜那样惊险的境况你都愿意挺身而出去救人,我实在很敬佩你。我既是在场人,如果听见有人瞎传谣言毁你清白,定会替你作证!”
    杜阮阮不知对方来意,便斟酌言辞把昨夜的事带了一句,免得待会又被倒打一耙,她却不知挽冬方才鲁莽前来,此刻热血过后冷静下来也在后悔。
    她原想质问的并不是这事。她心中藏有一件谁也不知道的大秘密,原以为可以凭借此物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昨夜捡东西救人后发生的事跟上一世半点不同,早上醒来后又从那物那里得知杜阮阮与皇上竟又和上一世一样,她心中简直要发狂。
    ……这个女人竟然又与陛下走到了一起。就算她已经阻止对方救人,没给她留下陛下救她的机会,可杜阮阮仍旧以她不知道的方式成功了?
    她半点也不甘心!明明她有了改变命运改变未来的能力,但这一桩桩一件件地居然都与她构想的背道而驰。难道这个女人生来便有那般的好运气,谁也夺不走拿不掉?难道她生来就该被对方压着低人一头,未来也只能做个卑微低贱的小宫女汲汲营营虚耗一生?
    ……不!明明两个人起点一样,她不甘心!永远不会甘心!
    挽冬攒了满肚子的怨怼嫉恨过来,所以刚才敲门的反应才那般激烈。可她此时苦于无处交代自己消息的来由,纵有天大的愤恨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她得冷静,像之前那样就很好……这女人身后有太多人为她保驾护航,不值得她与对方硬碰硬。她还应该像上次利用王公公那借刀杀人样,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撇开就好。上次只差一丁点就算计成功,之后又借着静妃脱离困境,使她有些得意忘形,这才蠢到直接与对方正面交锋。
    一番反省后挽冬彻底清醒。她不能暴露自己唯一的依仗,只能如现在一样继续扮演一个愚昧笨拙说话颠三倒四的蠢女人,眼中含泪半惊半疑地问她:“不是你么?可她们都告诉我……我,我误会你了,我向你赔罪,我一时激动以为你也像她们一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她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杜阮阮让这说哭就哭的本事惊了一瞬。小姑娘娇娇弱弱地立在她面前,不知道还以为她欺负她了,忙说不用,连哄带劝地把人送走,这才松了口气回房。
    百合起来梳洗,见她回来便问怎么了。杜阮阮也不是个傻的,对方这一趟来得虽说莫名其妙,可她先前态度那么明显敌意几乎不加遮掩,如今不过掉几滴眼泪装下可怜,她当然不会信。把这事跟百合一说,当中省去一些不好开口的地方,百合听了,竟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胖脸:“一夜不见,你竟聪明了许多……”
    杜阮阮:“……”
    小胖表示不服,两人一场恶斗,最终以“体胖人圆身手好并不能代表打架一定赢”告终。
    打仗打输割地赔钱的小胖又开始了哭成狗的一天。
    ……
    七夕过后不久,宫里又出了件事。
    身子不好常年养病的皇后娘娘今年乞巧破天荒出面主持一次,回去后就病倒了。这一回病得来势汹汹十分迅猛,不仅整日高热不退昏昏沉沉,听消息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这事一出,最着急的是皇后娘家安家。安阁老年岁已大却迟迟不肯彻底退出朝野,为的就是如今安家地位尴尬。上无可用之人,下头的小辈又没长成。从前依仗的是从龙之功,如今陛下坐稳皇位心思日渐难测,正是需要后妃诞下皇子为将来做打算的时候,皇后却眼看着不行了。
    安府暗中摔了几只杯子不提,皇后情况堪忧,陛下也不许安老夫人进宫太多——每回过来都带几个新鲜水灵的姑娘几个意思?口上说陪娘娘说话,吃相这么难看,谁不知道安家打的什么主意?
    世人皆知皇上与皇后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皇后病了,陛下除了探望病情就是歇在自己寝宫,再没往别处去。因此杜阮阮这些时日也很少见到皇上,但仍每日从被窝里翻出各种吃食礼物——只是某日没来得及收走让素馨一屁股坐扁一碟蛋黄酥,后者一怒之下差点因为她吃独食把她揍成蛋黄渣,此后再不敢让他送吃食……
    这日去尚食局找芙蕖谈天说地,顺便谴责对方七夕当夜居然抛下她。芙蕖羞愧求饶,又说那日自己的确有事,给她许多点心顺毛安抚,杜阮阮这才轻哼一声放过她,也不告诉她自己已经脱单免得被揍。
    两人叙完旧,她拎着点心兴高采烈往回走。路上经过御花园,想起这里就是先前皇上傻乎乎跟着自己又被发现那棵树,小胖面颊微红心满意足地追忆一下往昔,忆完正要抬腿走人——那树后忽然转出几人,当先那个面容淡漠的女子正是不久前小产,如今业已养好恢复的安婕妤。
    杜阮阮一惊,忙福身行礼。
    上回皇上跟她坦白后此事,后怕她不信又跟她隐晦解释几次,杜阮阮自然信他,只是此事仍旧疑点重重。
    安婕妤比在芙蓉殿时消瘦许多,眼神清冷淡漠,与之前那个温婉和善的女子完全不同,淡淡一声“免礼”便欲离开。也是,毕竟静妃与李嫔拉锯这么久,陛下的态度自起初的强硬到现在的模拟两可,再加上皇后病危的事情一出完全盖过她小产,安婕妤如今的表现也能理解。
    芙蓉给她的点心用油纸包着放在手边,杜阮阮一面乱想回去以后如何分,一面垂头等待对方离开——却不知道是哪里勾起了安婕妤心事,她原已提步要走,眼神往她这儿一扫,忽然整个人都疯狂起来,狂叫着朝杜阮阮扑了过来:“是你!是你害了我孩儿!你就是凶手!!”
    “……”她动作来得突然,身边跟的宫人都吓了一跳。杜阮阮猝不及防叫她抓住头发,撕裂般的痛楚从头皮传过来,她轻喊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面护着头脸一面努力从安婕妤手上挣脱,余光瞟见她面上神色不似作伪,一下便懵了。
    ☆、第23章 事发
    安婕妤给人的印象素来是温和怯弱与世无争,此番突然发作,听说将那小宫女撕得狼狈不堪险些毁容,不止她身边的人反应不过来,听到消息的人亦十分叹惋:婕妤娘娘定然是因着小产之事终日郁郁不乐,这才给逼得有些疯了……
    可即便如此,安婕妤又为何会凭白对着一名尚衣局的小宫女发疯呢?
    且不论其他人如何评说,安婕妤突然发狂抓伤一名小宫女的事情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传遍后宫,而皇上到时,见到的便是榻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神色既狂且乱的女子。不管旁人怎么劝说,她始终将被子拢住全身,唯露出伶仃的肩膀,搂着怀中着婴儿衣裳的枕头,神色茫然喃喃地哼唱:“不哭,不哭……大风吹,树儿摇,宝儿睡着了……”
    “……”皇帝面色难看,眼前仿佛又出现方才在外头看见的那个衣着凌乱极为狼狈,叫人牢牢看守起来的身影。即便听见他来了,那人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更不敢看他一眼,唯有十指牢牢扣住地面,圆润的下巴绷得紧紧,生怕自己一抬头便会忍不住露怯。
    不是不委屈不难受,只是怕她流露什么让人发现,会叫他难做罢了。
    百般情绪涌上心头,陛下心口好似揪成一团,脸色更是难看。而他落在榻上女子身上的眼神不知是冷还是复杂,沉默半响,终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查。”
    自然是要查的。
    李荣海忙领命下去。他一贯善于察言观色,十分明白陛下这回的意思再不是之前那样静观其变且等且看,而是彻底动手一网打尽。
    毕竟向来温顺老实的安婕妤此番不惜代价演了这么一出大戏,让所有人目光都从皇后病重重回她小产之事上,陛下怎能不顺着她的心意往下查呢?
    只是……
    他随面色冰凉、竟半个字没多留下,也没多看一眼婕妤娘娘的陛下离开芙蓉殿,余光又扫一眼殿外无辜牵扯进此事,却因着婕妤是为她发狂而不得不留下等待盘问的那人,心中微微叹气。
    只是这位婕妤的运气怕也到此为止了吧。好好地拉上谁做幌子不是,怎么偏就惹上这位了呢?
    他暗自摇头,也不敢妄自评议,赶忙跟上陛下离开了芙蓉殿。
    ……
    杜阮阮真心觉得这事对她而言是飞来横祸。她原是兴高采烈地去找芙蕖,碰上安婕妤顺便请个安,请安后等对方离开便能回去开开心心吃点心——
    可她着实没想到对方没有半点预兆半点由头,无缘无故就要上来手撕了她呀!
    撕她也就罢了,好好地打架动手就好为什么捉人头发!小胖平生没炫过身材没炫过脸,唯觉得自己这身嫩包子皮肤跟飘逸乌黑的长发是她立根之本,如今被撕得头皮至今隐隐作痛,后颈犹有抓痕,皇上经过时她都没敢抬头!
    怕丑啊嘤嘤!
    哭丧着脸的小胖完全不知陛下纯凭她一个乌黑的后脑勺便已脑补出一系列悲情内心戏,前番暗中设了许久的伏笔也不要了,只想连根拔起为她出气。陛下走后,她在外头等了没多久便有人带她去问话。
    安婕妤这出闹得大,毕竟是瞧见她跪在那里才发的疯。虽然小胖觉着自己很无辜,可敌不过宫中有许多想拿着这事作伐的人。故而她从头发丝到脚底心从荷包到油纸袋,全数被人仔细检验了一番。若不是前头有人悄悄过来交代一声“这个宫女得罪不起”,约莫她得在这儿搓个澡才能回去了。
    查完后东西自然留下了,还得等刚喝完安神汤睡下的安婕妤醒来看看是哪个让她这般激动。杜阮阮趁机检查伤口。她反应不及时,后脖子被安婕妤抓了一记,连着那块的头发也撕撸下来一些。所幸不是很多,也没伤着头皮,只是一摸就觉着疼。

章节目录


胖娘娘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纪子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纪子期并收藏胖娘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