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走上前想要转动,被宫爵一把拉住,头朝石门的角落点了点,刀疤把手电照射过去,角落里横七竖八全是支离破碎的尸骨,刀疤手缩了回来不敢造次。
    宫爵从地上拾起几截尸骨,指着断裂的地方很确定的说,这些骨头已经钙化,因为这里低温才得以保存,从切面看相当平整,是瞬间被切断的。
    宫爵说完走到石门两边,用手摸索清理掉石壁上的灰尘,露出细细的凹槽,宫爵让我用手电照射一下,里面反射出淡淡的寒光。
    “里面有锋利的刀片,而且错落有致的分布。”宫爵用手一抹,整个石壁上间隔均匀的分布着很多这样的凹槽,和对面的石壁相互错开。“石门上的石盘只有正确转动才能开启,倘若错了……”
    宫爵摇了摇手里的尸骨,后果很明显,我们会和这些枯骨一样的下场,密集而锋利的刀片瞬间能把我们切割成碎片。
    “能破解这里的机关吗?”我问
    “不能。”宫爵斩钉切铁的摇头。
    “你都不能?”田鸡和我表情一样吃惊,如果连宫爵都束手无策,那我们即便找到神殿也无济于事。
    “一般的机关再巧妙总会有破绽,这和不管再牢固的锁,只要找对钥匙就能打开一样,可问题是我根本不清楚这机关的原理,而且我探知发现根本没有尝试的机会。”宫爵叹了口气对我们说。“这三个石盘必须同时转动,而且还必须同时转到正确的位置,但凡有一个错误都会触发这里的机关,说简单点……我连这是一把什么锁都搞不清楚,怎么开?”
    “石盘上不是有图案嘛,这些图案或许是提示。”将军说。
    “我认了半天,就认得左下方的石盘上是龙纹,其他两个奇形怪状看不懂。”宫爵无能为力摊着手。
    “愣着干嘛,带你来就是让你发挥余热的。”我看向叶知秋催促。“难得有你大展身手的时候,赶紧看看上面是什么。”
    叶知秋白了我一眼没理会,站到石门前认真看了良久,最上端的图案形态近似蛇,有一角一足,口张开尾上卷。
    “这是夔纹!”叶知秋确定的说。“另外一个图案以折线连续构成,中线条较粗放,回旋方折,这是雷纹。”
    “龙、夔、雷……”我在心里思索了良久也没想清楚这三个图案纹路之间的联系和含义,看向叶知秋。“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龙、夔、雷。”温儒嘴角浮现出笑意。“正确的顺序应该是是雷、龙、夔才对。”
    “温老,您知道这些图案的含义?”叶知秋问。
    温儒点点头告诉我们,在苗疆的苗族先民崇拜日、月、星,视三光为纯洁之至,同时也认为万物都由雷、龙、夔组成,称之为三专,同时与金、水、木、火、相配创七曜历。
    七曜历日是现存最早的历书,甚至比埃及历法还早了三千年。
    “由此可见苗疆的七曜历可以追溯到九黎先民,真正发明七曜历的应该是九黎人才对,苗族只不过是沿用了这种历法,随着九黎族的销声敛迹,把七曜历归功于苗族。”温儒镇定的对我们说。“石门上的雷、龙、夔三个石盘分别对应的是年、月、日,就是说要转动到正确的时间就可以开启。”
    “年月日的时间……”宫爵回头看看石门还是无奈的摇头。“知道这个也没用啊,谁能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时间。”
    “哟,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嘛,这可是你强项啊。”叶知秋忽然幸灾乐祸的笑着挖苦宫爵。
    “你有本事,你来。”宫爵白了她一眼。
    “我来就我来。”叶知秋居然一口答应。
    拉着我和田鸡站到石门前面,她操控雷纹石盘,我和田鸡分别操控龙纹和夔纹,并且告诉我们要转到的位置。
    “准备好了吗?”叶知秋一脸平静的问。
    我和田鸡面面相觑的对视,看见田鸡下意识蠕动喉结,目光瞟向两边密集的凹槽,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现在和他想的是同样的事,这可是关乎生死的机关,就连宫爵都没把握,更别说对机关一窍不通的叶知秋。
    “你不相信我?”叶知秋抿着嘴瞪着我。
    “相……相信……”我无奈的点头,往宫爵脸上看。
    “看他干嘛,他都说了破解不了这机关,你就是把他望穿秋水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叶知秋对着我说,其实应该是说给宫爵听,多半是对之前宫爵针对她的回击。
    “得了,外面还一群打不死的神殿卫士,反正也没有退路,困在这里早晚不是饿死就是冻死。”田鸡一脸豁达轻松把手放到石盘上笑了笑。“咱就听知秋的,死马当活马医。”
    身后的廖凯和刀疤的人开始向后退,看来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叶知秋身上的人并非只有我们,我一咬牙重重叹口气,无力的苦笑对田鸡和叶知秋点点头。
    叶知秋数到三,我们三人同时转动石盘,等停下来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只听见一声轰鸣,我身体吓的抖了一下,以为是触动了机关,可眼前那厚重的石门竟然缓缓的开启。
    第89章 枫木蝴蝶
    这和之前我们破解机关完全不同,我和田鸡脸上都没有丝毫喜悦,全是惶恐的虚脱,事实上即便石门被叶知秋开启,我心里也没踏实过,毕竟我已经对她能开启石门自始至终没有抱丁点希望。
    最尴尬的是宫爵,我看他张着嘴看着开启的石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知秋重新背上背包,趾高气昂得意忘形的从宫爵面前走过:“哎,这么简单的事就不劳烦你这个机关专家了,像我这样一窍不通的人也就赌赌运气而已,你千万别介意。”
    叶知秋说的客气,可我和田鸡都刻意的偏过头不去看宫爵,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性子高傲不可一世,被叶知秋这几句话说的估计牙齿都快咬碎,他哪儿吃过这样的亏,更别说被奚落成这样,我把他扔墓里他都要还回来才善罢甘休的人,如今被叶知秋呛的无话可说,看他脸上多半快憋出内伤。
    “你也是的,什么不好得罪,跑去得罪女人,不知道他们叶家个个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将军拍拍宫爵的肩膀想笑最终还是忍住。
    “他就是瞎猫撞死耗子,别和她一般计较。”我过去搂着宫爵肩头笑嘻嘻说。
    “三个石盘分别代表年月日,雷纹代表年,我看过上面有一百个刻纹,龙纹代表月,有十二个刻纹,夔纹代表日,有三十个刻纹,这三个石盘之间的组合完全是天文数字,要同时转动到正确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宫爵抿着嘴在他最擅长的事情上输给叶知秋,他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但估计他更想知道的是叶知秋是怎么做到。“你是怎么知道正确的时间?”
    “就不告诉你,让你再和我抬杠。”前面的叶知秋回头调皮的笑。
    “好好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说来听听。”我也好奇的问。
    “就不说,他那么有本事自个慢慢琢磨去。”叶知秋难得能踩到宫爵尾巴,估计不会轻而易举见好就收。
    “知秋能知道是因为她细心,这一点我也自叹不如。”温儒在旁边平静的说。“知秋,从上神殿开始我就看你专心致志在数什么,想必你一定是有所发现才会正确开启石门,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机关破解的方法。”
    “温老,我可是看您面子上才说的。”叶知秋笑颜逐开。
    她告诉我们,神殿是四方梯形,一共是五面,而这石门机关是按照七曜历来设定,在七曜历中雷、龙、夔为三专,而光、气、水、土、石为五行,九黎先民将十干支与十二生肖结合创天干、地支、六十甲子。
    同时改二十七宿为二十八宿,并用金、水、木、火、土代表四方和中央,这刚好就是神殿的四方结构和上面代表中央的顶部。
    而罗列在神殿台阶两旁的石柱,以二十八根为一组间隔,台阶由下倒上一共分为十二层。
    “温老发现石门机关和七曜历有关,所以我推测神殿是按照历法来修建,每一个数字都和七曜历吻合,而台阶的数量每一层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三十五阶。”叶知秋洋洋得意看着宫爵口若悬河。“我是不是说的太复杂了,我怕你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百三十五……在七曜历中九黎人精准的推断出天狗周期是一百三十五个塑望月,而塑望月是代表日食到月食之前的周期时间,一百三十五个……”
    “温老,您不用算了,我早算出来,一共十二层,每一层一百三十五台阶,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阶台阶,这些台阶的数字并非是随便修建,而是用来代表年代,每一阶台阶代表一年,就意味着每一千六百二十年,九黎先民会来神殿祭祀一次。”
    “我懂了,石盘上原先的刻度就是上一次祭祀时留下的时间,只需要在上面再加一千六百二十年便是开启的石门的时间。”温儒恍然大悟的点头。
    宫爵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估计肠子都悔青了,不过说真的,这些心细的事估计也只有叶知秋会留意到,话说回来,一般正常人谁没事数台阶。
    石门后面没有灯火,触目可及的高大石墙上再看不到任何的文字和图案,越往前走光线越昏暗,宫爵担心我们触碰到隐藏的机关,他依旧一个人小心翼翼走在最前面,通道中能见度很低,宫爵几乎是摸索着石墙才能前行。
    走了很久除了我们如履薄冰的脚步声外,阴森的神殿一片死寂,如此庞大的建筑中越是空荡感觉越诡异。
    “这里用手电不合适,谁有火把。”宫爵关掉手电转身问。
    之前在神庙遭遇神殿卫士攻击时,大部分补给和装备全丢弃在外面,如今就只剩下叶知秋手里还有最后一根火把。
    “帮帮忙,给我照一下亮。”宫爵居然很客气的对叶知秋说。
    叶知秋多半还沉浸在开始得胜的喜悦中,得意洋洋的走到宫爵面前,刚好点火就被宫爵阻止:“你站前面,不然背光。”
    宫爵一向机敏从来都是身先士卒走最前面,从来没听他说过让谁走他前面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出事,叶知秋根本没意识到什么,点燃火把刚一举起,当火光照亮前面的通道,叶知秋的尖叫声顷刻间划破神殿的死寂,手里的火把掉落在地上浑身发抖的躲到我身后。
    叶知秋面色苍白,手心全是冷汗,她抓住我手臂抖动的厉害,我们都吃惊的看着前方,火光中前行的通道两边全镶满了带脊柱的骷髅头,像旗杆一样密集的覆盖在石壁两侧,放眼望去我们犹如站立在一片人骨堆砌的长廊之中。
    宫爵漫不经心从地上捡起火把,不以为然的瞟了叶知秋一眼:“哟,你可是考古专家,天天跟死人打交道,实在对不住了,我不知道你会怕死人骨头。”
    我就知道没好事,宫爵估计早就发现石壁两边的人骨,他也知道唯一的火把就在叶知秋手上,故意引她过去,突如其来看见这么多诡异的尸骸,我都被惊了一下何况是站那么近的叶知秋。
    这倒是是熟知的宫爵,我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现在还惊魂未定的叶知秋,招惹宫爵注定就这下场,不过没办法还是忍住笑埋怨了他几句:“你怎么跟娘们似的,和她较什么劲,这要是真吓出个好歹,我怎么给她爹交代。”
    “瞧你这话说的,我寻思她考古经验这么丰富,应该见惯不惊才对,一堆死人骨头就吓成这样,还真是对不住了。”宫爵摊摊手学着叶知秋之前的口气。
    叶知秋抿着嘴脸气的通红,正想和宫爵杠上就被我拉回来:“消停的,咱还被困在神殿里呢,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又不是深仇大恨的,等出去了你们爱干嘛干嘛去。”
    宫爵嘴角翘出弧度见好就收继续往前走,我们穿行在人骨的长廊中,渐渐看清楚,这些人都是被活生生砍断脊柱,连着头镶嵌在石壁中,整个长廊中无数骷髅头空洞凹陷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在昏暗的火光中格外阴森可怖。
    我大约估量这里少说也有上万个尸骨,骨头已经钙化,想必已经死了很久,但搞不清楚这些尸骸都是什么人的。
    “壁画中那么多人进来,结果就祭司一个人出去……”田鸡来回张望心有余悸的问我。“你说这些死人会不会是那些来祭祀的人。”
    “九黎族的宗教在后来演化的民族中各自都有传承,的确是有献祭的传统,但都是有牛羊,从来没有发现过用活人祭祀的。”温儒在身后肯定的对我们说。“而且这样血腥的祭祀方式在其他地方也没出现过,一般祭祀先祖都是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祭祀期间会严格禁止杀戮,但是……”
    “温先生想说什么?”廖凯看温儒欲言又止,连忙追问。
    “但是对于神的祭祀中,活人献祭是最高规格的,因为把生命献祭给神被视为最虔诚。”叶知秋似乎从刚才的惊吓中缓和过来,接过温儒的话给廖凯解释。“如果这些尸骨真是用来献祭,那这神殿之中供奉的恐怕就不是人!”
    “神?!”廖凯吃惊的看着叶知秋。“这……这不正常啊?”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一路上我们见到过正常的东西吗?”我有些麻木的苦笑,从三尸蛊出现开始,到后来全副武装的魔花螳螂,以及最后的不死卫士,这里就没有一样在我们能承受范围之内的。
    “就算是神也太邪恶,那这么多活人来祭祀,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军冷冷一笑插话。
    尸骨长廊的尽头是一间圆形的石屋,终于又有用来照明的油脂凹槽,点燃后火光把诺大的石屋照的灯火通明,在石屋的正中环形摆放着十二个石台,上面各自躺着一具干枯的尸骨,厚厚的尘埃覆盖在上面。
    我们小心翼翼走过去,在每一个石台的前面都看见三眼麒麟的图案,而在这些石台的中间有一个镂空的青铜盖,上面雕刻着一棵枫木,在树心是一只展开双翅的蝴蝶。
    第90章 祭品
    苗族宗教中有十二祖古神的传说,这应该是源于九黎的宗教文化,从石屋正中的雕刻图案足以证明这一点,在放有尸骨的石头上,每一个石台的前面都有不同的图案。
    与我们之前在神庙入口处看见的青铜圆中一致,想必每一个石台都象征一位古神,而九黎的宗教根源竟然和蝴蝶有关。
    石台上面的尸体应该是用来祭祀这些古神的祭品。
    “九黎族好好的怎么会把蝴蝶当神?”田鸡看着这些尸骸心惊胆战的自言自语。“就算是祭祀也不用搞的这样血雨腥风吧。”
    “应该是一种图腾崇拜,蝴蝶或许是一种象征,九黎先民坚信能从这种图腾上获取力量和技能。”温儒还蹲在中间镂空的地方查看。“不过这种图腾的来源倒是令人费解。”
    “温老,这里有象形文字。”叶知秋在石台的侧面说。
    温儒连忙走过去,我们跟在后面,石台的侧面有一排和我们之前在长廊看见机构造型一样的文字。
    温儒和叶知秋两人辨识了很久,反复研究终于翻译出来,和叶知秋推断的一样,祖神之殿是根据七曜历修建,里面供奉着九黎祖神,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此地,只有每隔一千六百二十年,由祭司带领族人前来祭祀一次。
    在供奉完祭品后必须立刻离开,而祭祀的祭品便是活人,这在当时并不是残忍的事,相仿在九黎先民的心目中,能把生命奉献给祖神是无上的荣耀。
    “只有被祖神选定的人才能前来供奉……”叶知秋抬头神情焦灼的看看我们。“祭司让我们来这里,是把我们当祭品!”
    “而且每一次祭祀后都会在外面长廊石板上刻下过程,我们只看见两次祭祀的壁画,最后一次祭祀是在秦朝,按照时间算,似乎九黎族错过了下一次祭祀的时间。”我深吸一口气和叶知秋对视。
    “九黎后裔的祭司应该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想必祭祀的传统是因为神殿秘密中断而未能延续。”宫爵点点对我们说。“不过,我现在好奇的是,我们第一次到这里,也是第一次听说九黎祖神,既然祭祀用的贡品都必须是祖神亲自挑选,为什么中断了将近两千年的祭祀,会在我们出现后再次开始,而且为什么会选我们?”
    “我肯定在祭司房子里听见的声音,绝对不是外面有人说的,那声音分明就是从房间里响起,而且还是凭空出现。”田鸡面色凝重。“而且我一直都有留意祭司和九黎男人的嘴,那些话肯定不是从他们嘴里发出,难道……”
    关于那晚诡异的声音,我和田鸡一样留意过房间里每一个人,可以肯定绝对不可能是房间里的人说的,至于外面也检查过,最让我惊讶的是,那些如同神谕一般威严空灵的声音居然是从刻有鬼神图案的木桩上发出,但那里根本不可能藏的下人。
    “先不说那些虚无缈缥的,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们真是被选中的祭品,结果会怎么样?”廖凯心烦意乱的问。
    我一直留意神殿的修建特点,虽然风格罕见但基本可以确定,是以中轴线对称分布,眼前这个石室有四道开启的门对着四方,如果我们估计错,这石室的位置应该刚好在神殿的中心。
    “这里应该是用来祭祀祖神的献祭室。”叶知秋点点头,然后看向廖凯声音很低沉。“一般用活人献祭,需要付出的就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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