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入了神,突然门外传来个清脆的小孩儿的声音, 伴随着一阵砰砰乱撞的敲门声, “娘亲,快来开门, 曦儿回来了!”
    宁如玉笑着放下箩筐,去院子开了门, 登时便有个穿着宝蓝色衣裳粉妆玉琢的小男孩, 蹭蹭跑到她跟前一把抱住她, “娘亲, 我从祖父家回来了,祖父还送了我只大大的狗,可好看了!”
    她闻言抬眼往他身后看, 只见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佩剑的护卫,其中一人手上果然牵了条黄白相间的大狗,眼睛圆溜溜的,短尾巴不停地甩来甩去。护卫见了她拱手行礼,“夫人。”
    “张护卫,”她笑着点点头,“劳烦你们送曦儿回来了。”
    “不敢不敢。”两位护卫忙摆摆手,把狗牵进去系在石榴树下,行礼告辞离去。
    “娘亲娘亲,我给它起了个名,叫白虎!”小家伙拉着她兴奋地说个不停,“以后白虎就住在我们家了,好不好,娘亲!”
    “符曦,不许再胡闹,”她被他摇得头都要昏了,无奈的抓住他乱动的小身子,道:“你想留下来也行,得问你爹答不答应?不过……可别忘了昨日的事,你还是先想想等下怎么跟你爹解释,你闹脾气跑到祖父家的事吧。”
    符曦是她五年前生的,记得那时也是盛夏,邻居大嫂给他们送了条鱼,可没想到她一闻到那个鱼腥味,胃里就翻江搅浪了,忍不住奔到角落处吐了起来,这可吓坏了符墨。
    他和杜润祺在一起耳渲目染,也懂一些医术,给她把了脉后,当即怔在了那里。她还以为自己怎么了,推了下他,他这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道:“如玉,我好像要当爹了……”
    “甚么?”她也吓了一跳,“该不会是你把错了吧?”
    小夫妻俩怀着忐忑的心情去找了杜润祺,经他确认后,符墨喜得差点跳了起来,激动的拉着她,“如玉,如玉,我们有孩子了……”
    宁如玉怀孕后,在他的劝说下辞去了衙门的工作,一直留在家里养胎。以前她知晓怀孩子是件不容易的事,可没想到竟会如此辛苦。好不容易的度过了十个月,肚子日益涨大,终于在凌晨发动了。艰难地熬了几个时辰,喊得声嘶力竭。直到天明终于生了出来,是个男孩。因是在早晨生的,符墨便给他起名为“符曦”。
    如今他已经五岁了。
    宁如玉每日头疼得很。她明明记得自己从小听话得很;而符墨,据符夫人话,概括起来就是“少年老成,深沉稳重”,从没让符捕头他们担心过。所以她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他们俩怎么会生出个如此顽劣鬼灵精怪的符曦的?
    小家伙天生爱动,几乎是一刻也坐不定,最爱往外跑,哪里有好玩的都少不了他。不是抓了邻居家的鸡把尾巴上的毛拔了,就是扮鬼脸把隔壁家的小哥哥吓哭了,连杜润祺、杨小白他们也被他捉弄过好几次。
    最胆大妄为的一次,他竟然趁符捕头打瞌睡时,偷偷拔了好几根他的胡子,疼得符捕头直皱眉。这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符前辈啊,他这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顶上拔毛。可符捕头却笑呵呵的,非但没有责怪他,还直夸他有大将之风。
    宁如玉哭笑不得。符墨道,在他小时,符捕头对他十分严格,苛刻严厉得很。而如今对待孙儿,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什么都由着他,就差没把他捧上天了。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符曦的顽劣调皮,也是符捕头和符夫人宠出来的。
    除了他爹,几乎所有的人都没逃过他的“毒手”。
    故若说有这世上谁能治得了他,恐怕也就只有符墨了。
    小家伙最怕的人便是他爹。
    但别看他还小,脑子倒是十分的聪明,知道他爹是不能惹的,就学会了讨好。那日下午,邻居徐大嫂的小儿哭着去她家里告状,道是符曦偷偷在他水里下了盐。刚好符墨从衙门回来,顿时脸色就沉了。
    将徐大嫂的小儿子送回家后不久,符曦终于回来了,探着脑袋从外面往院子里朝。
    “符曦!”符墨沉着脸叫他。
    小家伙吓了一跳,知晓被发现了,泄了气,装作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进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转了转,到了符墨跟前。符墨面沉如水,正准备开口,符曦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腿,闭着眼扯开嗓子就喊道:“孩儿知错了,符大人饶命啊!”
    惊得一旁的宁如玉差点将手上的碗扔了。
    符墨脸色更黑了,一把提起他,板着脸盯着他沉声道:“这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在衙门里宁如玉还是会称符墨为大人,有时回到了家忘记改口,便被符曦听了去。要是想讨好爹爹时,也会跟着喊“大人”。可今日这话却是第一次。
    符曦双手在空中比划,老老实实的道:“是上次祖父带我去衙门,我看到的……爹,我知错了,快放我下来吧……”
    “下次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他蹙眉,肃然的教训道。
    “是是,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符曦胡乱的点头。
    符墨这才将他放下,继续板着脸问他,“为什么要在徐浩的水里放盐?”
    他揉了揉被提得疼的小胳膊,闻言,挺直了胸脯,“是他先欺负薇薇的,她把薇妹妹摘的花都踩烂了。娘亲教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竟还振振有词,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宁如玉:“……”
    她招手唤他过来,教导他就算徐浩有错,他也不能偷偷捉弄他,这样非君子所为。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懂了多少。
    类似这般调皮不听劝的事多不胜数。
    像昨日,他早早便醒了,跑到符墨面前笑嘻嘻的,各种献殷勤,穿衣裳时给他递腰带,吃早膳主动给他盛饭。
    符墨脸色不变地接受他的殷勤,低下头不紧不慢的吃着,装作没看到他狗腿的样子。
    果不其然,不一会符曦就先急了,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忍不住讨好般道:“爹爹大人,今日你要骑马出去吧……带上我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惹事的!”昨晚他可是偷听到父母的对话了,知晓父亲今日要骑马出去办事。他念着后院那匹大白马许久了,可惜父母一直不肯让他去后院,更别说骑了。
    符墨自然是言正义辞地拒绝了他。
    他顿时垂头丧气。
    待符墨走了后,他越想越生气,一气之下便独自跑到了祖父家。符捕头知晓后哈哈大笑,但也道他年纪还这么小,不能让他骑。他抱着符捕头的裤腿软声哀求了许久,符捕头禁不起他磨,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命护卫从外面带了一条狗回来逗他开心。
    果然他的注意力就转到大狗上,很快将骑马这事抛到了脑后,玩的不亦乐乎忘了回家。最后还是符夫人派人告诉了宁如玉,次日才派护卫将他送了回去。
    符曦听宁如玉这么一说,一下子泄气了,这才有些担忧地朝屋里看了看,“娘亲,爹爹在家里还是去衙门了?”
    她好笑的点了下他的额头,“昨日不管不顾地跑去祖父家里时,怎么不见你想过爹爹会责备你?”
    他闻言撒娇般往她怀里蹭,“孩儿现在知错了,娘亲别怪我了……等下爹爹问起……就说,就说祖母想我了,让我去陪她!”
    她哑言失笑,板起脸正想教导他,突然胃里一阵翻搅,捂着嘴干呕起来。
    符曦被吓到了,急得直问,“娘,娘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在他的搀扶下坐下,心里也纳闷自己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忽然脑子闪过一道光,想到自己那个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没来了,顿时一惊,手不自觉放在腹上。莫非……
    生完符曦后,她一直注意调理身子,二人也商量过了,已经有了曦儿一个,暂时还不想继续要孩子,所以每次都有在做保护措施。若真是又有了,那……她心里有些复杂,但还是喜悦占了上风。想到这,她拍了拍他的小手,“娘亲没事。曦儿陪娘亲去杜叔叔那里一趟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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