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姨娘就是个闷葫芦,老好人,从来就不会这些争|宠|的手段。所以,任姨娘从她那里抢走顾金枭很容易。
    任姨娘从袁姨娘那里成功地抢走几次老爷后,胆子就越来越大了。后面就打起从唐氏那里抢走老爷的主意来。潜意识里面,她大概觉得从正室夫人唐氏屋子里抢走老爷更有挑战难度,也更有成就感吧。所以,后面,她果然就行动了。第一次她用女儿生病的借口使了丫头来请老爷去看看,老爷果真来了,唐氏当然是大怒,可她又不能拉着老爷不去瞧六姑娘。
    第二次,用女儿生病的借口不好使了,老爷说让找郎中看。于是,第三次,她就换成了儿子安哥儿生病的借口,在顾金枭的心里,当然是儿子比女儿重要,所以他二话不说就又来了。连续用了几次,也就是数日前被老爷拒绝过一次,当时她跟前的方嬷嬷分析说,可能老爷又要有新姨娘了。这让她非常着急和心慌,第二日顾金枭去看望生病的安哥儿时,她曾经从侧面打听过,但是没有探听到消息。不知道为什么,顾金枭并没有跟她说起章姨娘母女的事情。可能他认为章姨娘母女的事情是正妻管的,没有必要跟一个妾说。
    然后顾金枭最近都在外忙碌,很少回府。今天回了府,又是在唐氏这里,她害怕让丫鬟来说儿子生病,老爷还会像上次那样拒绝,于是她就亲自出马了,换了一件藕荷色的衫子,下头穿一条白色的挑线裙子,乌云般的发髻上只插戴了一支填青金石的金钗,看起来很素净。她又哭得梨花带雨,配上这一身打扮,尤其使人看了觉得她娇弱可怜。
    任姨娘实在是非常懂男人的审美和心理,特别是像顾金枭这样的行伍出身的男人。他们就喜欢娇弱的女人,尤其喜欢娇弱的美人,更加看不得娇弱的美人流眼泪。只要娇弱的美人一哭,再拿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儿一勾,铁石心肠也能转眼就变成豆腐脑。
    ☆、第27章 媳妇知错
    顾金枭最终一如往常一样没有抵挡住任姨娘的眼泪攻势,起身跟着她一起去看生病的安哥儿了,他这一走,就没有回来。晚上,唐氏坐在空空的卧房里,气得七窍生烟,手里捏的一块帕子要是有水的话,早就被捏出水来了。
    唐氏的陪房樊元辉家的看到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摸样,心想,这个主子倒是有正房太太的样儿,可惜了缺乏柔媚,争不过任姨娘那样的狐媚的女人。而且为了维护正房太太的体面,也不能对任氏喊打喊杀,如此一来,就拿那个任氏束手无策了。任氏有美色,又会服侍老爷,老爷|宠|着她,太太即便想要下狠手对付她,老爷肯定也会不依。这可真是难办啊。
    低头想了想,樊元辉家的走上前去,先替唐氏倒了杯玫瑰花茶,然后捧给唐氏:“太太喝口茶消消气,奴婢见您闷着足有小半个时辰了,奴婢怕您气坏了。”
    唐氏仿佛充耳不闻似的,依旧捏着帕子,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炕几上的那盏羊角灯,满面寒霜。
    樊元辉家的见唐氏不接茶,只得把那盅玫瑰花茶给放下,停了停她道:“太太,奴婢觉着如今唯有去求老太太,才能杀一杀任姨娘的威风了。”
    唐氏听了这话,才像是活过来一样,眼珠子转了转,视线聚焦看向樊元辉家的问:“为何这么说?你也不是不晓得,我和老太太这些年来一直不对付,最近两三年我跟她相看两厌,她连晨昏定省也免了我的。我去求她,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樊元辉家的:“我的太太哟,要说,这就是你做得不妥当之处了。先前,奴婢一直想说来着的,可又怕您生气。可如今事情发展得如今这样的局面,奴婢不得不说了,就算太太听了罚我打我,奴婢也要说。试问这天下间,哪里有媳妇比婆婆的脸面还大的?您是小辈,本来就该在老太太跟前做小伏低,晨昏定省,讨得老太太高兴的。奴婢想,老爷这些年来对您越来越冷淡,大概也有老太太的关系在里面。尽管老太太是说了不要您去晨昏定省,可您还真不去了,老太太明面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定然心中不快的。老爷呢,只有老太太那一个娘,老太太对您不满意,他定然也会跟着对您有意见。或者是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份儿上,老爷即便不快也不说出来。他不说出来,但却可以||宠||爱任姨娘,冷落您这个正房太太,表明他是站在老太太那一边的……”
    “你是说老爷她|宠|爱任姨娘也是老太太在里头挑唆?”唐氏反问道。
    樊元辉家的赶紧摇头,说:“老太太断然不会挑唆老爷|宠|妾灭妻,奴婢是说因为您这个儿媳妇不到老太太跟前晨昏定省,老爷有可能心里不高兴,所以才那么|宠|爱任姨娘。”
    “那你叫我去求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奴婢仔细想了想,您这个正房太太要是明面上跟任姨娘争老爷,或者做筏子为难任姨娘,倒失了身份……”
    “这正是这一两年来我不敢放开手脚收拾任姨娘的原因。而任姨娘又狡猾,行事仔细,不让我拿住她的错处,以至于如今拿她越来越没有办法。”
    “所以,灭掉任姨娘的威风就得求老太太了。那章姨娘还有些日子才进府,奴婢听您说章姨娘姿色不错,可却没脑子,奴婢料着要靠章姨娘将任姨娘彻底收拾了,怕还要费些周折,短期之内难见效。太太可以放下身段儿去老太太跟前求她帮您,只要老太太愿意出面训斥老爷|宠|妾灭妻,老爷不得不听。这比您出面去跟任姨娘明目张胆地争|宠|好。”
    听了樊元辉家的话,唐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只是她还是觉得放低身段儿去求婆婆,有点儿丢脸,故而面上露出些犹豫的神色来。
    “太太,什么事情总得试一试才晓得行不行。您要是跟老太太搞好婆媳关系了,老太太随便开口帮您说个话,老爷不敢不听的。再说了|宠|妾灭妻可是一个家发达兴旺的大忌。这事情往大了说,甚至可以让老爷丢官的。就跟失了尊卑和阴阳,没了长幼嫡庶一样。太太您要跟老爷说这些,他肯定听不进去,还会以为您是私心作祟,故意说任姨娘的坏话。因此,必须要老太太说这样的话才有用。您想一想,老爷要是这么|宠|爱任姨娘下去,将来安哥儿和青姐儿岂不是会不把大少爷和大小姐二小姐看在眼里。失去了长幼尊卑,还不内斗啊?”
    不得不说,樊元辉家的这个话正好撞在了唐氏心里,让她不得不警觉起来。然后她突然觉得打压任姨娘,灭掉她的威风,并不只是事关自己,而是跟顾家的兴旺发达相关,带有无限的正义性。为了自己的儿女,为了顾家,她豁出去了,决定明日一早就去老太太跟前负荆请罪,请她原谅自己这些年没有孝敬她,自己愿意从今之后做个孝顺的好儿媳。当然,做了好儿媳妇之后,老太太也有必要帮着自己训诫老爷不要|宠|妾灭妻,以正家风。
    次日,顾府中路寿康堂内,顾老太太正站在西南墙下的那一片花圃旁,拿了个木勺子舀水浇花。
    晨光照在花圃里的月季,玫瑰,以及兰草上,清新的水汽混合着花香弥漫在整个花圃里。顾老太太深深吸了口气,眼角的鱼尾纹里都盛满了笑容。
    在一边提着个小水桶的大丫鬟艾菊就不失时机地赞道:“老太太真会养花儿,这花圃里的花儿给老太太养得真精神,比起皇宫的花园子里的花儿也不会差。”
    顾老太太一点儿也不谦虚,说:“嗯,皇宫的花园子里我也去过,去年皇太后千秋,我应邀去给皇太后拜寿,就随着皇太后去了皇宫后面的御花园逛了逛,那些花儿也不见得多精神……”
    说完,自己呵呵笑起来。
    “老太太,太太来了……”艾菊忽然瞧到了领着许多丫鬟婆子施施然往老太太走来的唐氏,便轻声提醒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哦”一声,并没有回头看,而是继续拿着那个木勺子从艾菊提着的小木桶里舀水浇花。
    唐氏放轻脚步走到顾老太太跟前,向着她恭恭敬敬地行礼道福,口中道:“老太太,媳妇来向您请安了。”
    顾老太太又拿了木勺子舀了几瓢水,走动着将花圃里没有浇完的花浇完,这才将木勺子放到艾菊提着的小木桶里,然后接过另一个丫鬟艾竹递过来的软巾擦了手,转身看了看身后还曲着膝的唐氏道:“起来吧,吃了饭没有?”
    唐氏直起身来恭敬地回答:“回老太太的话,没有吃,媳妇特地过来向老太太请安,伺候老太太吃早饭的。”
    顾老太太抬头,看看那刚冒出地平线的不久的朝阳,皱起眉头,仿佛在研究什么一样,说:“今儿日头换了个方向出来了……”
    此话一出,倒让唐氏脸皮子发烫,好在她也是三十来岁的人,早不像在家里做姑娘那样,一句话就弄个大红脸。
    只是婆婆那话还是让她尴尬不已。
    在顾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两个丫鬟艾菊和艾竹绷不住想笑,但却使劲儿忍住了。
    唐氏假意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道:“老太太,媳妇知错了。”
    顾老太太闻言,再次转脸看向唐氏,这一次才是正经地用研究什么的眼神上下扫了唐氏一眼,最后用平和的声音说:“好了,随我进去用早饭吧。”
    唐氏立即心中一喜,她知道婆婆这是接受了她的道歉了,忙应承道:“是,老太太。”
    等到顾老太太领着两个丫鬟艾菊和艾竹转身往寿康堂正房里走后,唐氏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领着一众丫鬟婆子们迅速跟上。
    ☆、第28章 冰释前嫌
    顾老太太就知道自己这个媳妇无事不等三宝殿,在由她伺候着吃了三年多以来的第一回早饭,唐氏随便用了点儿之后。两婆媳去了东次间分主次坐下后,唐氏就把来意说了。尽管用的商量的语气,尽管说的是别人家|宠|妾灭妻,致使长幼尊卑不分,从而家里酿成大祸的事情,可顾老太太也明白唐氏到底要说什么。
    儿子顾金枭|宠|爱任姨娘,冷落唐氏这个正妻,顾老太太当然是看在眼里。可她却认为这是儿子和儿媳妇两夫妻之间的事情,她不适合管,也不想管。内心里也有要看唐氏好戏的意思。
    唐氏自从成为顾家的媳妇之后,一直都是比较强硬的,仗着陪嫁多,仗着拿了不少银子帮衬儿子打通仕途。前些年,顾金枭还是个小官时,顾老太太觉得儿子和自己可没少受唐氏挟制。家里的事情很多都是唐氏说了算。
    看在唐氏不但帮衬儿子,还为顾家生儿育女的份儿上,顾老太太忍了强势的唐氏许多年。
    最近几年儿子的官越做越大,唐氏才软和了些,顾老太太也才觉得扬眉吐气了。只不过,几年前,因为女儿上门来跟儿媳妇唐氏吵了一架后,唐氏就跟女儿不对付了,顺带着连她这个婆婆也怨上了。常常托病不来晨昏定省,到后面顾老太太就干脆发话叫她不用来了。这话本来是气话,哪晓得唐才却当了真,真不来她跟前立规矩了。这不啻于扫了顾老太太这个婆婆的脸。自此以后,婆媳两个真还成了相看两厌了。
    既然已经厌烦了唐氏这个媳妇,顾老太太当然更加不会管儿子纳了任姨娘做|宠|妾,又是给她庄子,又是给她铺子傍身了。做了虎贲卫的指挥同知之后,唐氏的那些陪嫁和银子跟儿子的那些明面和暗中的进项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是她也知道任姨娘争|宠|争得有点儿过分,一步一步竟然争到唐氏这个正房太太头上了。
    她在一边冷眼旁观,想看看唐氏如何打压任姨娘,恢复内宅的次序,可是她最终却是越来越失望。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充分说明了唐氏就是个棒槌,脾气又暴躁,碰到任姨娘那样手段高明,会哄男人,又会生儿子,还有男人给的庄子铺子傍身的良妾,她就毫无办法了。哪像以前拿捏袁姨娘那么容易。
    顾老太太之所以不管,就是想看任姨娘最后会闹到哪种程度,而唐氏又会否在不断吃亏的过程中变得精明起来,最终理顺后宅之事。
    她觉得唐氏合该吃点儿亏,不然永远无长进。作为官太太,理不顺妻妾之事,那就是无能的官太太,叫人说起必被耻笑。特别是儿子以后再往上升,内宅里面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连个任姨娘都摆不平,以后内宅里还不乱成一团。要是那样,她真该让贤了,让别的女人来替她管。
    听完了唐氏的话后,顾老太太道:“媳妇说得也不错,现如今咱们家里也有这样的事情,是该理一理了。只是,我想问你,你可有什么法子么?”
    唐氏见婆婆不装糊涂,开门见山跟自己说到丈夫|宠|爱任姨娘,冷落自己这个正妻之事,那是非常激动而且高兴,遂连忙道:“老太太,媳妇有好法子还能来求您出面么?”
    “那你想我怎么做?”顾老太太继续问。
    唐氏忙道:“媳妇知道自己跟老爷说|宠|妾灭妻,对顾家有多大的危害,老爷定然会认为媳妇藏私,所以,媳妇想让老太太劝说一下老爷,让他务必警醒。”
    “我说了有用么?他要是再不听,你又怎么办?”
    “老爷是孝子,老太太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或者他只是暂时听,过一段儿又故态复萌,你说,我是不是还得再次耳提面命?再说了,你家老爷也是胡子一把,在朝廷里做着官儿,偌大年纪的男子了,我这个当娘的不能如同他幼时那样管束他。”
    唐氏着急了,还以为老太太是婉言谢绝她,不愿意帮自己的忙收拾任姨娘,所以紧接着带了哭音说:“老太太,您一定要帮媳妇一把啊。媳妇知错了,以后必定晨昏定省好好伺候你老人家。老太太不看在媳妇为顾家操持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也看在世平和嘉书嘉琴的份儿上,让他们在府中安稳地长大吧……”
    提到孙子和孙女儿,顾老太太终于是心软了,她也不想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儿看到任姨娘嚣张跋扈,无视尊卑。
    “好吧,我答应你,劝说下金枭,只是,我还是望你拿出法子来制服任姨娘,显出你这正房太太的手段。你要不长进,以后若是再有几个任姨娘这样的,你又如何处?”
    这话把唐氏问得哑口无言。
    顾老太太见状只得微微摇摇头。
    反正此行终于求得婆婆答应了劝诫老爷,唐氏此刻是无比欢喜的,顾不得去想婆婆提出的问题,先就连忙向顾老太太道谢,并且把自己派了江嬷嬷去何家探望章姨娘母女,以及定下来什么时候接她们进府的事情都对顾老太太说了。
    顾老太太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对于唐氏到底主动接章姨娘母女进府看到欣慰,不过她还是嘱咐唐氏一定要比照着府里其她姨娘和姑娘,给章姨娘母女同样的待遇。
    “老太太您放心吧,媳妇已经叫人安排去了,必定让章姨娘母女满意。”唐氏笑着保证。
    接下来,婆媳两个难得地说了会儿闲话,不外乎是关于唐氏氏生的几个儿女的事情。到了唐氏告辞之时,她忍不住再次向顾老太太讨主意,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拿捏任姨娘,让她不再持|宠|而娇,那样放肆。
    顾老太太捧着茶喝了半响,才说:“我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是当家的太太,难不成还拿捏不住一个妾室?你有什么主意放手去做就是,只要不要过分,不要伤人,我这里都替你兜揽着。”
    “哎呀,老太太,媳妇不知道如何感谢您了,这……这真是……”唐氏大喜,搓着手,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当然激动啦,有了婆婆给她撑腰,她不怕拿不出手段来制服任姨娘,只要按照婆婆说得,不要过分,不要伤人就行了。即便到时候老爷跟自己闹起来,只要老太太肯支持自己,到时候老爷还不是只得撩开手去。
    顾老太太挥挥手:“去吧,牢记我的话就行。任姨娘虽然跋扈,当她为顾家生儿育女,也是顾家的人,跟咱们是一家子。”
    “媳妇谨记老太太的话。”唐氏忙打包票,又一叠声地感谢婆婆了一会儿,这才领着一众婆子丫鬟喜滋滋地去了。
    等到回到荣乐堂,唐氏立即就跟樊元辉家的商量起该怎么制服章姨娘了:“反正有老太太的话在那里了,这下子我就可以放手对付那个狐狸精了。”
    樊元辉家的恭喜唐氏终于跟顾老太太冰释前嫌,并且得到了顾老太太的支持。
    唐氏喜道:“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你的好主意,你要是再给我出个好主意拿捏住章姨娘,我必要重重赏你。”
    樊元辉家的听见唐氏要重赏自己,当然心动,脑子里就开始加足马力想那所谓的拿捏住章姨娘的办法了。
    沉思了一会儿,她忽然道:“有了,奴婢觉着拿捏章姨娘,还是要从安哥儿下手。”
    唐氏问:“如何从安哥儿下手?老爷不是已经说了安哥儿由得任姨娘养么?现如今还怎么把安哥儿抱过来?”
    樊元辉家的眯了眯眼,往唐氏跟前凑了凑,压低声对她如此如此一说。
    “哈哈哈哈!妙极了!妙极了!明儿去内账房领一百两银子,走我的帐,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银子不够,还可以来跟我说。”唐氏大笑道。
    樊元辉家的忙说:“够了,够了,有一百两银子足够了,奴婢保证帮太太办成此事,到时候看那任姨娘还怎么猖狂……”
    ☆、第29章 承认下药(一)
    山茶和小柳儿因为腹泻足足歇了两日,到第三日才到嘉宜跟前服侍。
    在她们不在跟前的时候,章姨娘就叫跟前服侍的丫鬟春蕊去服侍嘉宜,嘉宜推了,说哪里就那样娇贵。从前不也是一个人料理一切,还要在厨房里帮厨。如今做了主子了,什么活儿也不干,难不成连穿衣吃饭梳头都不会了。章姨娘听她这么说,也不坚持了。说实话,就是她自己也不太习惯跟前随时有人服侍呢。可能一般百姓,凡是劳作惯了的人,一旦停下来啥事儿不干,倒还要腰酸背痛,还要生病。章姨娘就有这种感觉。前些日子,她因为头伤了,虚弱地躺了几日。等到后面好了大半,她就觉着在床上躺久了腰酸背痛,非得起来四处走一走,非得干点儿什么才行。
    山茶和小柳儿腹泻歇着那两日,她就在嘉宜打络子的时候,坐到嘉宜身边,帮着分线,又或者帮着打上一会儿。娘俩顺便还能说笑一会儿,混时间。
    何淑云每天下午都到嘉宜这边来教她写字,检查她的“功课”。
    嘉宜花了四五天时间才“努力”地把自己的名字写正了,然后过了关。何淑云接下来就扔给了嘉宜一本百家姓,说,以后就认一认这上头的字,顺便写一写。如果嘉宜能够在回到顾家之前认识这些字儿,那就阿弥陀佛了。
    “那大姐姐可要多费心教我了。只不过,你教了我这个学生,我却是再不能够拿好点心给你吃了,怕你吃了也闹肚子。”嘉宜撇撇嘴道,脸上颇有些遗憾的表情。
    “……”愣了愣,何淑云才明白原来自己面前这个表妹说得是自己送给她的糕饼有问题,所以她的两个丫鬟腹泻,而那天吃了金橘饼的自己的丫鬟秋谷也腹泻。但是,她自己不是没事儿么,不管是在自己那边屋子里,还是到嘉宜这里来都吃过。所以,她当然不相信嘉宜说得那什么自己送给她的糕饼有问题,她说给嘉宜听的理由不外乎是嘉宜自个儿想的那样。
    “大姐姐,我其实跟你想得一样,后来,就想到,是不是山茶,小柳儿,秋谷吃的那种金橘饼有问题,后来嘛,果然有所发现……”嘉宜神神秘秘地说。
    何淑云立即很感兴趣问:“三妹妹,你发现什么了,说给我听一听。”
    不想,嘉宜不答反问:“大姐姐,我问你,秋谷那个丫鬟什么时候能到你跟前来服侍?”
    “她应该明日就能到我跟前来了吧,这都歇了两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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