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吃惊地看着草纸上利落清晰的线条,试探着问:“你大学学的是农业学?”
    赵大玲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建筑工程。”
    萧翊一脸大写的钦佩,“理工女。”又自言自语地加上一句,“怪不得你前世没有嫁出去。”
    眼见赵大玲要发飙,萧翊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来来来,你帮我看看这个,是一种很轻便的弓/弩,我在军队里研究过古代武器,这种弓/弩有准头,操作简便,杀伤力强,只是我的图纸画得不规范,拿给兵器房的人他们都看不懂。”
    赵大玲接过图纸,“是你的图纸有问题,很多参数和构造没有画清楚,回头你跟我仔细说说构造原理,我给你画一张精细的图纸。”
    长生接过水车和弓/努的图纸看了看,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太好了。水车看上结构并不复杂,可以在短时间内大量建造推广,旱情严重的地区都聚集在京城附近,快的话月底就可以将首批水车安装上。这件事要赶快动手,大玲今晚将详细的图纸画出来,让府外晋王府的侍卫连夜将图纸送到晋王府。萧翊,你明日早朝的时候就将建造水车,缓解旱情的提议当堂提出来。”他又拿起弓/努的图纸,“弓/弩要秘密打造,不能让萧衍等人知道消息。你可以找兵部的一个掌事,名字叫做方俊中,他是我父亲的学生,此人对兵器成痴,最爱研究各式兵器,很少关心朝政,所以未受我父亲案件的牵连。你把图纸给他,他可以帮你制出弓/弩。”
    赵大玲不无遗憾道:“弓/弩也就罢了,若是能造出枪来就厉害了。”
    萧翊摇头,“这个时空的冶炼和制造技术达不到制造枪支的标准,但是造出土炸/弹来倒不是难事。”
    “硫磺、木炭、硝酸钾。”赵大玲冲口而出。
    萧翊和她心领神会地对望一眼,两个人双双伸出两根手指,“耶!”
    柴房里点着一根香,用来提醒萧翊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眼见香已经快燃到末尾,长生赶紧道:“最近事情多,很多细节也需要商讨部署,如果不能每日进到御史府中见面,就让府外的侍卫传信吧,但一定要注意不能让往来信件落入他人之手。要知道府外除了有你的人以外,肯定还有太子萧衍或者是潘又斌之流的手下在监视你我。”
    萧翊想了想,“那最好就别写字,要不用摩尔斯密码吧,我教给你们。”
    赵大玲哈哈一笑,“哪用那么麻烦,不能白做个穿越人士,怎么也得整出点儿不一样的东西来。你会英语吗?”
    萧翊点头,“军校中过了英语六级,之后加入维和部队,到世界各地执行任务,用的都是英语。”
    赵大玲满意地点头,“我在美国总部实习过半年,英语交流读写没问题,咱们完全可以用英文书写往来的信件。”
    商定好了写信送信的细节,萧翊闪身出了柴房的门,顺着小路走回花园。柳惜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萧翊说是腹痛,却一去就去了半个时辰,将柳惜慈留在花园的凉亭中吹风。
    今日太子萧衍未到,柳惜慈也有些心不在焉,诗词都背错了两句,如今萧衍萧翊都对她表现出兴趣来,让柳惜慈颇为得意。论相貌,自然是萧翊更为英俊逼人,深邃的五官,高大的身材,看的人心里砰砰直跳。萧衍与萧翊相貌上有几分相似,只是不如萧翊壮硕,偏高瘦,面色也带着几分阴郁。论才情,萧翊那半首咏梅诗实在是接得漂亮。自是若想到太子的身份地位,自然是萧翊一个亲王远远比不上的。
    柳御史和御史夫人也就此事兴奋了好几天,若是柳惜慈能嫁给太子做侧妃,等太子荣登大宝之后,柳惜慈很有可能成为了贵妃娘娘,那柳家在朝中的身份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一跃成为皇亲国戚,这是一个亲王妃比不了,再说太子与晋王的关系微妙,这个亲王能不能当到头都不好说,远不如太子这棵大树好乘凉。因此一家人的天平都倾向太子,柳惜慈见了萧翊也便不像开始那么热切,不过是碍于晋王的身份,应付着他罢了。
    萧翊心不在焉地坐在帷帐外,吃了几粒盘子里的紫玉葡萄,心中还想着刚才跟长生谈过的事儿。柳惜慈懒洋洋地念了几句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萧翊若无其事地接着吃葡萄,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他已经习惯了柳惜慈的拿来主义,一时想着心事,连礼貌性的称赞都忘了。
    花园里传来击掌声,“好,惜慈姑娘做此诗句,豪气干云,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萧翊掏了掏耳朵,你们让文天祥怎么想?
    柳惜慈听见是太子萧衍来了,忙让丫鬟放下帷帐,且惊且喜道:“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不来了。”
    萧衍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母后身体不适,本宫去探望了一番,出宫后看天色尚早,便赶了过来。”
    柳惜慈娇羞不已地低下头。萧衍见惯燕瘦环肥的各色美女,柳惜慈这样的姿色自然入不了他的眼,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百花深处走来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荔枝红缠枝花纹长身褙子,里面一件玉色撒花烟罗衫,头上戴着简单清爽的几样珠花,鬓边一朵盛开的粉色玉芙蓉。待走进一看,原来是柳府的四小姐柳惜桐,她手里捧着一个缠丝玛瑙的托盘,盘子里摆放着绿玉一样的青葡萄。柳惜桐将托盘放在太子面前的石桌上,娇笑着道:“殿下尝尝,这是吐蕃运过来的马奶葡萄,看着是碧绿的,实际上很是清甜。”
    这几日,柳惜桐常借口送东西来萧衍和萧翊跟前转悠,柳惜慈觉得这个庶妹过分伶俐了,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不满。相比古板的柳惜慈,柳惜桐自然更加娇俏可爱,温柔可人,太子看着她脸上的一对小梨涡,会心一笑,捻起一粒马奶葡萄放进嘴里,“果真很甜。”
    ☆、第96章 反击
    萧翊见几个人打情骂俏,争风吃醋的都没搭理自己,这里貌似是没自己什么事儿,便告歉起身,正好借这个机会再回去找长生聊聊。萧衍看着萧翊的背影,心中不无得意,这个受父皇宠爱的弟弟实在没用,处处被自己压一头。这样一想心情更好,再看柳惜慈都不觉得那么难以忍受,心底琢磨着,干脆把姐妹两个一起收了,一个做侧妃,一个做妾,让柳御史死心塌地地倒向自己这边。
    恰好今日田氏把赵大玲设计的成衣送到了御史府三小姐手里,三小姐叫上赵大玲一起来欣赏成果。几件衣服设计新颖,颜色柔和,各具特色,让三小姐爱不释手。赵大玲想到今日萧翊身上那件宝蓝色的锦袍,便拎出蓝色的纱衣让柳惜妍换上,上半身是浅蓝色的,逐渐晕染到裙摆,越来越深,层层裙幅如水波荡漾,裙摆上的珍珠和晶石闪着细碎的光芒,美不胜收。
    染墨给三小姐梳了一个垂髫髻,两边的鬓发垂下来更添柔美。赵大玲从妆盒中拿出一根水蓝色的琉璃簪插在柳惜妍的发髻上,海水一样澄澈的蓝色在乌黑的发间有种宁静的美感。染墨又抓了一把珠花准备装饰在旁边,被赵大玲拦住,“这琉璃簪晶莹剔透,衬着你们三小姐的一头秀发最是漂亮的,若是再戴上其他珠花难免会喧宾夺主,反而让琉璃簪不那么夺目。”
    柳惜妍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的样子,也非常满意,含笑道:“就听灵幽小姐的,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用再戴珠花,反倒累赘。”
    赵大玲最后将一对海蓝色的水晶流苏耳环戴在柳惜妍的耳朵上,长长的流苏垂下了,扫在白皙的面颊旁边,与一身装束极为协调。柳惜妍左右照着,也觉得喜欢,忽然神色又黯然下来,“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如今母亲不让我踏足花园。”
    夫人怕柳惜妍出众的姿容会阻碍二小姐的好姻缘,便下令太子和晋王来御史府期间,不许柳惜妍进到花园里。
    赵大玲拉起闷闷不乐的她,“穿得这么漂亮,当然要到出去走动走动,咱们不进花园,就在外院逛逛。”说着硬拖着柳惜妍走到外面。
    赵大玲带着柳惜妍站在外院通往柴房的必经之路上的一棵大树下闲聊,柳惜妍站了一会儿,有点儿腿酸,向赵大玲道:“回去吧,这风太大。”
    赵大玲拍拍她的手,“就当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呗,回去也是干坐着。”
    正说着,小路的拐角处出现了萧翊高大的身影,柳惜妍背对着那边,没有发现,赵大玲看个满眼,假意哎呀了一声,“我的帕子落在屋里了,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别走开。”说完不顾柳惜妍的阻拦,飞快地跑了。
    柳惜妍嘟囔了一句,“这丫头今日是疯魔了吗!”转身之际,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再往上是绣着银色松竹纹的宝蓝色衣摆,再往上看到的是青玉腰带,再往上……柳惜妍看到了夜思梦想的人,一时如坠云端,呆立当场。
    萧翊也惊讶于面前少女的美貌,一身深深浅浅的蓝色将她衬托得好像站在水中央的伊人,风姿卓然,清丽美好。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凝住……
    翌日朝堂上,皇上果真如长生所说传旨江南知府万祯开仓救济灾民,将各处余粮调到江南,同时让工部杜如海负修建堤坝的事宜。南方水患处理完了,又堂议北地的旱情,萧翊提出了为北方兴修水车,解决灌溉的方案,得到皇上的称赞,皇上饶有兴趣地看了赵大玲画的图纸,并令萧翊负责此事,赶紧督办。
    不过十日,离京城最近的也是受旱灾最严重的几个村落架起了十余个水车,将河道里的水通过木槽传送到干涸的土地里,使这几个村落的旱情得到极大的缓解。赵大玲连夜画了数十张水车图纸交给萧翊,分发到旱情严重的各个地区。水车制作起来很容易,原料随手可得,工艺也简单,很快就在各处都建起了水车。虽然由于干旱的时间较长,面积广泛,损失已经造成,但是水车让大家看到了来年的希望,不但可以在干旱的季节将河水抽到地里,更是在日常的耕作中降低了人力劳作,因此百姓都说朝廷做了一件大好事,写下万民书敬谢朝廷,皇上龙心大悦,额外嘉奖了萧翊。
    江南方面,玉山县知县尹正奇冒死揭发知府万祯克扣赈灾的粮食,给灾民发放的粥里掺了砂石。吏部查办此事时发现万祯将朝廷发放赈灾的十万担粮食存入自己的粮仓,把一些陈年腐米拿出来赈灾,一锅粥清得能照见人影,为了充数还掺入砂石。眼见已是纸包不住火,尹正奇还想着向杜如海求救,但谁知杜如海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杜如海的家中突然闯入盗贼,并且不知使了何种手段进入了严密如铁桶一样的地下银库,偷走了半箱银锭,在被追捕的过程中,将银锭扔了一路,一直扔到了杜府的围墙外。杜如海大惊失色,这个盗贼也太厉害了,竟然摸进了隐蔽的地下银库,几重石门,铜锁都没拦住他,而且最后竟然在府中护院的围堵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将银锭扔了一地。
    杜如海心虚,怕府中银库的事儿传出去,又财迷,担心大盗集结同伙,再来盗银。于是借口家中老母要回老家安度晚年,偷偷将银库中的银子藏在二十几辆马车里,准备送到城外的庄子掩藏起来。不想出城之际正赶上萧翊手下李烈喝醉了带着一群兵痞闹事儿,与看守城门的士兵打了起来,争斗中冲撞了杜府的马车,几辆马车被撞翻了,散出一地银锭,一群兵痞一拥而上哄抢。杜府的家丁拉住这个,拦不住那个,二十几辆马车被士兵团团围住,从里面搜出几万两白银。
    最终这件事闹到了皇上面前,几名闹事儿的兵痞被打了五十军棍,退回的银锭被呈在朝堂之上,户部尚书谭长松当堂发现其中竟有此次户部拨出修建南方水患堤坝的那批银锭。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对杜如海革职彻查,抄家时从地下一个银库中发现了几十万两没来及转移的白银,其中十万两的银锭带着户部拨出银两的印记。
    杜如海和万祯被判了斩监后,太子一党一下了损失了两人,更让萧衍恼火的是,他本想再安插一个自己的人接替工部尚书一职,但萧翊以加紧修建江南堤坝为由,鼓动皇上让熟悉情况的工部侍郎裴守明顶替工部尚书一职,朝中谭长松等人也表示附议。这个裴守明是前太子萧弼的侍读,与萧弼关系亲厚,萧衍一直没腾出手来收拾他,又想着反正有杜如海在上面压制着,量他也掀不起风浪来。谁知此番杜如海失势,倒是便宜了这个姓裴的。
    萧衍正在太子府中找幕僚商议对策,仆役来报庆国公世子潘又斌求见。潘又斌已经养好了伤,又开始蠢蠢欲动。萧衍心烦意乱,见了面便向潘又斌抱怨道:“如今萧翊处处跟本宫作对,父皇还对他言听计从,杜如海和万祯事情背后肯定是他在动手脚,万祯也就罢了,这杜如海可是本宫的一个钱袋子,真是气煞人也!”
    萧衍潘说着一拳捶在红木八仙桌上。潘又斌赶紧劝道:“太子殿下何必在意那个萧翊,再派死士杀他一次不就高枕无忧了。”
    萧衍叹道:“本宫秘密训练的死士在去年截杀萧翊时折损了大半,偏偏他命大没死。培养新的死士需要大量银两,光是控制死士的‘碧阎罗’,就价比黄金。杜如海前些日子还向本宫许诺会在近期孝敬本宫几十万两银子,谁料竟然他的银子都充了公。”萧衍越说越气,“还有那个什么水车,也不知萧翊哪里找来的图纸,灾民整出了万民书来,让萧翊在朝堂上出尽了风头。”
    潘又斌上前两步,“我今日也正是为了水车的事儿前来。萧翊一介武夫,何时通晓农利了?说什么是府中幕僚出的主意,这种话也就偏偏朝堂上的那些人。若是真有这么个幕僚,怎么早不见他重用?要我说,他背后肯定是有高人指点。”
    萧衍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知道,你又要说是那个顾绍恒在背后兴风作浪。这倒是很有可能,之前萧翊恨不得每日到御史府转一圈,柳家的二小姐那品貌我是见识了,也值当得他这么上心?”萧衍恨恨道:“也怪本宫一直姑息养奸,想着利用顾绍恒扳倒萧翊,谁知竟让他们钻了空子。萧翊这回倒沉得住气,由着顾绍恒在御史府中为奴为仆,竟然在朝堂上没提起过为顾家翻案的事儿,反而暗度陈仓,在本宫背后施展手脚。”
    潘又斌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撇嘴道:“倒不一定是顾绍恒,顾绍恒精通诗文不假,但他一个公子哥,怎么可能懂得农务?”
    萧衍皱眉,“不是他那还能有谁?萧翊常年在军中,身边多是军师,行兵打仗是在行的,但也不可能懂得水利农务吧!”
    潘又斌冷笑道:“今日我一个侍妾请一个道姑入府做法式,那道姑是城外太清观的观主,叫丹邱子,很有几分道行,她说出一件闻所未闻的离奇事儿。”
    萧衍不以为意,“一个道姑,还能有什么惊奇的事儿?难不成是炼出长生不老的仙丹来了?”
    潘又斌摇头,“那倒不是。太子殿下,你听说过借尸还魂事儿吗?”
    “什么?”萧衍惊问,“谁借尸还魂了?”
    “赵大玲。”潘又斌阴测测道:“顾绍恒的未婚妻,御史府中厨娘的女儿,本是一个扫地丫鬟,丹邱子在半年前见过她,一眼就看出这个赵大玲有古怪,真正的赵大玲已经死了,现如今这个是借尸还魂的假赵大玲。丹邱子觉得她是个妖孽,想利用阵法逼出她的魂魄,却被顾绍恒救下了。”
    萧衍听了心中发毛,“真有这样离奇的事儿?”
    “错不了。赵大玲几个月前被玉阳真人收为关门弟子。玉阳真人断言赵大玲是个异世者。也就是说,她的魂魄来自另外一个地方,落在了扫地丫鬟的身上。而且那个地方所处的时代距离咱们现在是千年以后。所以她知道一些咱们不知道的东西,一点儿也不稀奇。”
    萧衍眼神阴霾,嘴角翘起露出玩味的笑容,“异世者?有趣!若能为本宫所用自然好,若是不能,那便留不得了。”
    ☆、第97章 阴谋
    翌日下午,赵大玲在屋里帮友贵家的裁布绣帕子,第一批帕子已经卖出去了,本来一条帕子卖不了几文钱,赵大玲拿存放在三小姐那里的银子添补着每条帕子给友贵家的二十文,让友贵家的绣帕子的热情空前高涨,带领着几个老姐妹连牌也不打了,一起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赵大玲看了一眼屋里,问友贵家的,“娘,柱子呢?好一会儿没看见他了。”
    友贵家的心思都在绣活上,头也不抬道:“可能到厨房找长生去了。”
    赵大玲算着时间,萧翊应该来御史府了,只是如果萧衍也在的话,恐怕他就很难溜出来与长生碰面。她想去花园里看看情况,便放下手里的布料,“那我找找柱子去。”
    出了小院,来到花园里,就见大柱子正仰着小黑脸儿跟一个锦衣华服的人说话,那人背着阳光站着,一张脸掩在阴影里,看不清面貌。赵大玲快步走过去,大柱子见是姐姐来了,欢快地跑过来,兴奋地两眼冒光,“姐,你看这个刀好漂亮。”
    赵大玲低头一看,柱子手里是一把半尺多长的匕首,柄上和黑色的皮套上镶嵌着七彩宝石,看上去十分名贵。男孩子没有不喜欢刀剑的,长生给大柱子做的木头刀剑,他都跟宝贝一样,更别提这把做工精良的真刀。
    大柱子指指身后,“是那个人的。”
    赵大玲看向不远处的男人,他身上穿着金丝宝相团花的锦袍,头戴金冠,冠上的红宝石抠下来能够赵大玲一家子过一辈子的。看他的眉眼,与萧翊有三分相似,一样轮廓分明的脸和高挺的鼻梁,但不同于萧翊的爽朗刚毅,这个人鼻尖带钩,目光锐利,看人的时候总是微眯着眼睛,让被看的人有种被捕猎者盯上了的感觉。
    赵大玲马上意识到这个人肯定就是太子萧衍,她领着大柱子到那人面前,先行了一礼,又从柱子手里拿过那把匕首,双手捧起到萧衍面前,“民女见过太子殿下。民女弟弟年幼不懂事,冲撞了殿下,还请您赎罪。”
    萧衍盯着面前的赵大玲,她低着头,莲青色的衣领处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他眯了眯眼睛,带着命令的口吻向赵大玲道:“抬起头来。”
    赵大玲心里“咯噔”一下,却也只能顺从地抬起头,眼睛向下看着自己的脚面。萧衍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口气也温和了一些,“本宫来御史府做客,见这孩子在舞动一把木剑,一时觉得有趣,便拿出这把匕首给他看,这是乌金国进贡的,虽不及上古名器,但也能削金断玉。既然这孩子喜欢,本宫便把匕首赏给他吧。”
    大柱子没料到这个人这么大方,但是他知道不该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便大声道:“‘君子不夺人之美’,我看看就好,你不用送给我。”
    萧衍看了看这个又黑又瘦的孩子,神色淡漠,“你小小年纪倒是知道些典故,但教你这些的人难道没告诉过你天家的赏赐却之不恭吗?”
    这个姐夫没教过,大柱子挠挠头,迷惑地看了看赵大玲。
    赵大玲吓一跳,不接着就是不恭,对太子不恭那是什么罪名?她赶紧道:“殿下赏赐,民女和弟弟自是感激不尽的。但是民女弟弟还小,这么好的东西给他就糟蹋了。再说民女一家都是粗人,家中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怕是会被贼惦记上的,要是不能妥善保管,岂不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番美意。不如殿下先收回,等民女弟弟长大了,若能有那造化再见到殿下,再向殿下讨这个恩典。”
    萧衍微微一怔,一时倒不好反驳,只能一甩衣袖,“本宫送出的东西,可从来没有收回去的。既是恩典,你便接着就是。”
    赵大玲无奈,只能带着大柱子跪下,“谢太子殿下的赏赐。”
    赵大玲低头跪在地上,只看见眼前绛紫色的锦袍袍角一荡,出了自己的视线,过了一会儿萧衍的声音在几步外传来,仿佛冰凌刺中耳膜,“赵姑娘,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赵大玲再抬头时,萧衍的身影已经走远,淡出了视线。赵大玲看着手里镶嵌着七彩宝石的匕首,宝石的光芒在阳光下越发显得刺眼,她越想越觉得不对,萧衍这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她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柱子,你先回去,我得找你姐夫一趟去。”
    萧衍此行目的达到,也懒得再应付伤春悲秋的柳惜慈,不顾柳惜慈挽留的眼神,便告辞离开。临走不忘揪着萧翊,“咱们兄弟二人很久没有一起把酒言欢了,去为兄的太子府痛饮一杯如何?”
    萧翊在萧衍的监视下连着几天都没机会去找长生和赵大玲,装模作样地推脱道:“柳二小姐的诗词清新脱俗,小弟听得渐入佳境……”
    萧衍扯过他小声道:“翻来覆去这么几首,你也听不腻,不就是个姑娘么?到本宫府上给你找几个美人,担保比这位牌九脸生得端正。”
    其实二小姐的脸就是下颌骨略宽,显得有点儿方,竟被萧衍叫做“牌九脸”。萧翊无奈,只得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小弟叨扰皇兄了。”
    萧翊到太子府上略坐坐便借口有事先走了,萧衍也未多加挽留。待萧翊走后,他找到潘又斌,“今日我见到那个道姑口中的异世者了。”
    潘又斌对赵大玲有些印象,上次去御史府中掳走顾绍恒时曾经见过赵大玲,要不是顾绍恒及时出现,他差点儿把赵大玲带回庆国公府。他抚着下巴道:“那丫头我记得,有点儿脾气,挺对我胃口,长得也不赖,肉皮儿生得最好,白玉无瑕,吹弹可破。”
    萧衍白了潘又斌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若她真是个千年后的异世者,对本宫还有些用处的,你先别打她的主意。”
    “那是自然,我只要顾绍恒就足够了。”潘又斌打起精神,“那照太子殿下看,赵大玲是否有什么古怪呢?”
    萧衍想了想,皱眉道:“乍一看就是个普通的女子,并非三头六臂的非凡人物,也没有让人惊艳的容貌与才华。但细品之下她神态从容,不卑不亢,不像是个在厨房窝了十几年的烧火丫头,倒像个见过世面的。而且她虽然言语朴实,但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还有她那个黑不溜秋的弟弟,小小年纪却出口成章,很让人惊讶。”
    潘又斌耸耸肩膀,“这有什么奇怪的,顾绍恒跟他们住在一起,受了他的教诲指导也是有的。”
    萧衍摇摇头,“若说那孩子知道的典故是顾绍恒教的,自然说得通,但那赵大玲的气度做派与京中高门大户中的闺秀相比,也不落下风,却不可能是一年半载里教出来的。你不是说赵大玲未被玉阳真人收为弟子前曾被御史夫人指给了顾绍恒为妻吗?若不是个有胆识的,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官奴为妻。”
    潘又斌点头,“这么来说,这烧火丫头是有些不同寻常。保不齐萧翊那小子进御史府不是为了找顾绍恒,更不是为了那个柳二姑娘,倒是去找她的呢。”
    萧衍眼中厉芒一闪,“可笑我们还以为萧翊是去找那个牌九脸的二小姐去的,还吟诗作对,好一个障眼法。怪不得这段日子里萧翊在朝中事事顺遂,利用水车缓解了北方的旱情,得到父皇的嘉奖,更赢得了朝野上的赞誉。又利用南方的汛情折损本宫两员大将,等于去掉了本宫一个臂膀。如今想来,若是有个异世者在他背后替他出谋划策,再有顾绍恒给他充当军师,可不是如虎添翼吗!只怕再这样下去,本宫的这个位子也要是他的了。”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潘又斌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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