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瑜中队长和紫水号的船长通了话,他建议紫水号先不急于接收,而是先到每一艘投降的船前“看看”,最好事先消灭掉所有的具有反抗精神的萌芽。
    当紫水号又来到那艘准备拦住他们,好让其它船只逃跑的第二条主战船前时,那帮子人已经按照大喇叭里的要求老老实实地都站在甲板上。无路可逃了,他们已经尽力了。
    这就对了,投降,就要有投降的觉悟。
    当看到郭怀一和何斌领着明人劳工们操纵着两条荷兰式盖伦船,从河口基地运货回来时,一直站在城墙上的远远观望的人群才散去。得,这是干粗活的也赶回来了,没有看头了。
    有个技术员看看表说:“正好还能赶上吃午饭。这海战打得……没意思……”
    另一个技术员说:“那你准备用大炮和他们对轰啊?城墙上就有,你去开一炮试试吧……”
    “扯蛋,我有病……就是说说。”
    紫水号最终确定这帮子人完全投降了后,发了信息给所有的部门。剩下的工作比较简单。跟随着去过台北地区的明人劳工大们大多都还在,他们早都学会了如何接收,再说还有基地民兵组织帮忙,甚至还有几个土著安保队员也能搭把手。
    董事会的几个人也从平台上回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里。看了半天才感觉到,这太阳他妈的挺毒啊。
    听闻消息后,董事们都坐不住了,除了宋士达董事太远外,其他人一早都赶过来了。
    虽然敌人是实力极弱的古人,虽然汉唐集团拥有这个时空无敌的设备和武器,但这次战斗或者说是武装接收吧,它的意义不亚于首战夺取热兰遮城……如果说首战他们占了偷袭的便宜,那么这一次他们是堂堂正正地打了一场仗,而且丝毫没有损失,比古人最喜欢的“兵不血刃而下城”“攻心唯上”还更有说服力……当然,汉唐集团的人也懒得向他们解释什么叫雷达,什么叫火炮技术,什么叫无线电通讯了。
    四个好朋友都在喝着百年孤独,不过伍大鹏董事长和李子强董事喝得是刘家的,孙德发董事和建国安董事喝得是张家的,一时间办公室里冰块叮当做响,凉意盎然。
    伍大鹏董事长吐了口烟,说:“这一仗好啊,按这个时空的通讯能力,我们至少打出来三年的和平期,更别说收了老百姓和土著们多少心了,你看他们在旁观时比我们还高兴……嗯,周文宣技术员的烟这次调配得最好……”
    李子强董事也吐了口烟说:“这一次调配得烟太柔了,不够劲儿……明轮船不是个事儿啊,太笨拙了,那上面的原动机,还是我们从那面世界带来的,要是使用这个时空的材料……好不好用真不敢说,技术开始下滑了……”
    伍大鹏董事长说:“技术向下发展,是我们的既定方针,无妨无妨,比他们的什么盖伦船强大就行……”
    “不行啊,大鸟,咱这明轮船还是以后的螺旋桨,都有一个大弊端,那就是腿短……”
    孙德发董事说:“李子,我们布袋盐化工可以在几天内提供固体酒精……”
    李子强董事摇头说:“发仔,那只是应急,无法解决核心问题,管他什么蒸汽原动力还是柴油原动力,我们都无法制造的更大,不大就无法携带更多燃料……”
    “李子,我记得十九世纪中期就有一艘明轮船渡过了大西洋吧?再说我们带了那么多现代金属材料……制造不出更大的原动机?”
    “发仔,我把你们布袋盐化工区的高温高压反应釜用电炉熔炼了后,完全可以做成大很多的原动机,可你看合适吗?我们带得那些合金都是为了现有设备的配件做准备……机加工没有了合适的材料……白费!”
    建国安董事笑了,插话说:“没有李子和发仔的大力帮助,就没有上次的大丰收,更没有这次能抗过虫灾……现在问题回到原点,基础能源和基础材料。”
    建国安董事的眼睛里,现在还有血丝,这家伙真累坏了。
    伍大鹏董事长说:“我们是一个整体,也只能是一个整体,慢慢来吧,时间站在我们这一面,走,吃饭去!”
    在热兰遮城的码头上,无数明人们和土著们一直在旁观着这一次海战。
    从第一声炮响开始,码头上就开始聚集起人来观看。
    当两条机帆船发起进攻时,明人们和土著们不自觉地跳了起来,如此强大的红毛蕃夹板船,在小小的明轮船前,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束手无策,直到翻倒在海面……
    当红毛蕃的夹板船开始四散包围两条明轮船时,那两条明轮船竟然原地不动,像是吓傻了一样……
    刚从赤嵌农业基地回来的潘峰潘公子,正站在最高处观看着,他差点都把倭扇敲断了,那手心早就红了……怎可如此大意?!分而围之,明轮船的灵活和速度之利便无从施展,怎可如此大意?!还不跳出圈子!!
    潘峰潘公子差点高喊出来……直到他看见了,那两条大铁船慢悠悠地从红毛蕃夹板船后出现……哈哈,原来如此,诱敌之策!
    码头上的人欢呼雀跃,达到了高潮。
    潘公子此时却冷静了下来,他问身边陪同他的周富经理说:“你可询问过他们何时卖我们土地?”
    周富经理连忙把脸上的欣喜收了收,恭恭敬敬地回答说:“电公高德高公子说,有关宅基地的事情,他们将在三个工作日后回复……”
    潘公子打开了折扇继续观看。待他看到一艘艘红毛蕃大夹板船一一被一艘大铁船轻松地拖到了码头,无数红毛蕃子都是用双手抱头,从那跳板上,一行行地走了下来,便啪的一声收了扇子,对随船刚来没几天的一个管家说:“史管家,你看在此地发展如何……”
    史管家虽然来了没几日,竟也很快了解了此地的状况,说:“可行,可行。”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规定,汉唐集团的规定
    武官迪克打了一个大喷嚏后,人就清醒过来了,慢慢地,他发现自己是躺在了一个大草棚子里。他周围的人都像是刚刚洗过澡,湿漉漉的,而且都被剃成了奇怪的光头,穿着奇怪的衣服,一个个呆呆地坐在那里,低头不语,都像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大男孩正在微笑地看自己。
    “你醒过来了,迪克武官。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个大男孩的口音完全是荷兰低地地区的口音。
    “这是哪里……你是谁?”
    “这里是热兰遮城收容营,你们都被汉唐集团俘虏了……我是罗德门……医生。”
    说完,那个大男孩还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医生”这个词他发得很轻。
    “噢,我们都成了俘虏了!在我昏迷后他们把我们都抓住了?!我的头好痛啊!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武官迪克摸了摸头,才发现自己的头上围了一圈纱布。
    “嗅盐,我们那里叫它鹿角酒,不过嗅盐里面的碳酸氨纯度远比鹿角酒更高,它可以刺激你的呼吸器官,使你清醒。”
    武官迪克没有注意到罗德门医生是用一种奇怪的发音来说嗅盐和碳酸氨这两个词,他还以为是什么古怪的药名。
    罗德门医生说:“你可以再休息两天,一会儿开饭后,会有人给你送来。明天我再来看你,我现在住在这个营地里。”
    说完,罗德门医生领着他的助手离开了。武官迪克看到那个助手背着一个涂着白色油漆,却画着红十字的木盒子。
    他们仍是上帝的子民?
    武官迪克心里想,这个罗德门医生身上有一种他说不出的东西,这使他不像是一个真正的荷兰低地人,尽管他的面容和口音都很标准。
    我们都是怎么成了俘虏的?!
    武官迪克的头更痛了。
    看到罗德门医生走了,几只老海狗鬼头鬼脑的凑了过来,好像他们刚刚想通了他们的心事……他们七嘴八舌的把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首先就是副指挥官的死让人心生感慨。
    他在下令投降后,就发誓与主战船共同生死,可是那帮子汉唐集团的人连破损的轻型战舰都要拖回码头,看样子要留着这些船用了。于是副指挥官在那帮子汉唐集团的人还没有上船接收时,就冲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临开枪前,他还说这是他能永远留在这船上的唯一办法,上帝应该知道,他这不是自杀。
    哈恩斯.克莱尔,武官迪克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天底下没有任何船能跑过他们的邪恶小船和大怪铁船,……大铁船的传言和其他传言都是真的……我可以向上帝发誓!不投降只能是死了……
    他们强迫所有人走到这里,一路上,有两个傻瓜突然跑了,那帮子人就看着他们俩跑,等他们跑了一百多步后,那帮子人突然用一辆大铁车追了上去,那大铁车不是用马驾驭的,我发誓,它真的是自己追了上去,然后用许多管子的火铳打死了两个人……大家都看到了……”
    “他们一定是把许多火铳捆绑在一起……可以连发的……”武官迪克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您千万要遵守他们的各项规定,他们非常认真……有个家伙没有听从罗德门医生的安排,冲着他大叫,被他们……”
    那个老海狗用手指指着自己现在光光的脑袋,张着嘴,露出一口烂牙,嘴里发出了“啪”的一声。
    “罗德门医生是他们的人,尽管他自己说他是荷兰人……指挥官先生,您要小心他一点儿……现在没有一个人敢不听从他的话。”
    老海狗凑得更近了,但是武官迪克却没有一点讨厌的感觉,反而觉得很亲近。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我们按家乡地区分成不同的草棚子……说是法国的,德国的,英国的,意大利什么的……也不管是爱尔兰人、英格兰人、东日尔曼人和波兰人、热那亚人、佛罗伦萨人的区别。”
    武官迪克仔细一看,这个棚子里还都是荷兰低地人。他们这是要分化我们……有利于控制我们,这就好,至少他们没有想吊死我们……
    众人这时忽然禁声,一个个又是端坐起来。
    有一小队士兵经过这个棚子。
    武官迪克看到他们身穿红色半袖上装,黑色短裤,手里端着一种很奇怪的火铳,竟然看不到火绳在哪儿。那枪口处有闪闪发亮的刺刀,他们一共十一个人。
    这一小队士兵经过后,老海狗悄声说:“这个营地里一共有五个小队来回巡视,而且他们都很警惕……他们那个火铳很厉害,一定是燧发火铳……每一枝都是,它可以一下子把人的脑袋打碎……我亲眼看见的。这个营地外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这时整个营地忽然响起了巨大的声音。
    “现在是晚饭时间。意大利区先到营地中央的食堂就餐,其他国家不要动……”
    武官迪克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就是那个罗德门医生的声音。他疑惑这个声音好像从天上来的……老海狗指着外面一根杆子上的一样东西说:“就是它发出的,好像和劝我们投降的声音一样……”
    武官迪克侧过头看了看,那东西像一朵牵牛花,但却是灰色黑边,透着一股邪恶的样子。
    在收容营的办公室里。
    一个汉唐集团的人,他满脸都是红色的青春痘。他此时正侧腿坐在办公桌上,一条腿一晃一晃的。
    他看见罗德门医生喊完了话,他无声地用手指了指麦克风下面的红色按键。罗德门医生按到了off那一面。
    那个汉唐集团的人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是聪明。
    罗德门医生一直想和他解释一下威尼斯人、热那亚人、佛罗伦萨人之间的区别……
    “小罗,你是不是还怀疑汉唐集团划分的方法不对……不要去怀疑,你只要学会遵守汉唐集团的一切规定就好,一定要记住它。来一根……”
    那个汉唐集团的人掏出一个小木头盒子,打开,拿出一根白杆烟来,又把他插到一个小小的木头嘴上。
    “不,赵医生,我认为那香烟火……”
    赵医生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以后叫我赵哥……火大,上火,你和那个黄庸医可算是学会了一个火这个词儿!”
    赵医生满脸的鄙视,点了烟吸起来。
    “不,赵……哥,乔医生没有说过黄广林医生是庸医,她要我好好向他学习,说中医有很多有用的地方。人的肺子属阳。我见过收割烟叶,他们都是先收烟叶最向阳的部份,也是属阳,所以吸烟多了,一定会让肺火加大……”
    赵医生气得咳嗽起来,这是什么歪理邪说?!他看到罗德门医生此时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的咳嗽,好像是认为自己说对了。
    赵医生强忍受住咳嗽,说:“我这是呛得好不好?!”
    然后他又坏坏地笑了笑,说:“要是像你们那样,我嚼烟,是不是就没有火了?要是在煮着喝呢?还有没有火了?”
    看到赵哥的坏笑,罗德门医生马上警惕起来,他在热兰遮城医疗中心里,每一次被他捉弄,事先他都是这样笑的。
    罗德门医生越认真想,越是有些乱,感觉找不到答案,不敢乱说话。
    赵医生顿时觉得无趣了,捉弄他没有意思了,这小子越来越鬼头,不敢轻易回答。但是他又不想告诉他尼古丁这个词,省得他问起来没完没了的……他可没有乔姐那样有耐心……医生这个职位,他只是客串一下,他自己也不相信会有汉唐集团的人找他看病,就连处理一下皮外伤都得马院长和乔医生亲自动手,他们才放心。
    “这个小罗啊,你别乱想那些没用的,到时候赵哥教你……你就记住一点,能不能让你去医疗中心打工,只看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好不好……汉唐集团的一切规定比你们的上帝都要大!”
    规定,汉唐集团的规定!
    罗德门医生悲哀地想到,在码头上,他向那些俘虏们替汉唐集团喊话道,在路上的所有逃跑行为都会被无条件枪毙,结果有两个傻瓜真跑了,他们完全可以把他俩抓回来,可是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把他们枪杀了,人都好要打碎了。
    在收容营里,一个爱尔兰人不想和英格兰人在一起,那个爱尔兰人和他辩解,声音有些大了,他们就真的就开了枪……那个爱尔兰人的脑袋都碎了……
    “不要再死人了……赵哥!”
    罗德门医生小声说。他的蓝眼睛里全是祈求。
    又他妈向我卖萌!赵医生心里骂道,但是口气不自觉地变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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