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三项,争论的大了一些,最后决定直接上马海关和宾馆两项……汉唐集团的住宅区被推后了,原因很简单,大家都住宿舍,暂行可以对付,至于有事来热兰遮城办事的人员,到时候完全可以住进宾馆嘛!
    因此,海关和宾馆两个项目同时进行了。面子工程的潜意识看来依然存在。
    原有的海关暂时继续运营。
    郑斌和黄安一直坐在指定他们坐着的长竹椅上。郑斌却不停地东张西望,不停地询问着黄安。
    说心里话,黄安早就烦不胜烦了……从明轮船,汉唐集团叫机帆船开始出现为止,到码头的大小,到高音喇叭,到水泥地,到塔吊……你管它为何不用众人去拉吊干什么!蒸汽机就是蒸汽机,你没看见它们冒烟嘛!
    但表面上,黄安一点点也没有露出不满之色……郑家岂是好相与之人?!
    郑家三兄弟只用了一个小小的帖子,黄安的家主立刻把黄安派出。
    事先细细嘱咐,此次不同以往,有郑三爷亲自前往,出了任何差错,你我家室难保……此事圆满我分你一成干股……但求无错!
    在此重担下,黄安当时还有点小庆幸……郑三爷郑斌还是比较好相与一些,人也比较讲理,要是换成定远侯郑联……黄安事先一定会病得很重。
    待到郑三爷郑斌都要站起来,想去摸一摸安保队员身后的火铳时,黄安不得不说:“三爷,我事先说过多次……这里的规定大……让我等坐在这里就有坐在这里的道理,您看……”
    “哈哈,我差点忘记了……他们的规定,可有我等的帮规大?”
    “好叫三爷知道,汉唐集团的规定事先让人知晓,始终如一,这帮规嘛……”
    “那当然是帮主一个人说得算,不是这样,谁还当帮主!”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布置工作一般的谈判
    梅乐芝经理认为自己准备地非常充足后,便展开了与明人郑斌的谈判。
    但是在谈判期间,他发现自己的准备都白费了。梅乐芝经理认为自己那不是在谈判,而是在给下属布置工作,还属于那种好容易来到自己会计事务所实习的大学生,叫干什么就干什么,还主动找点活干,表现非常积极以期给自己一个好印象。
    只不过在谈判的期间,谈判频频被郑斌打断,甚至让人感觉到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如果不是结局甚好,梅乐芝经理可能都会认为这个家伙是扮猪吃老虎的谈判高手。
    最后,梅乐芝经理在心里对自己说,也许自己真的对问题想太多了?
    在视频里,从相貌上看,郑斌就是一幅工匠的样子,黝黑的皮肤,粗手大脚,虽然他戴着方巾,身着蓝色绸缎的直裰,粉底皂靴,一幅文人打扮。
    但这些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那种憨厚又直爽的气质。
    梅乐芝经理一点也没有怀疑他的身份,这个人绝不是冒充的。因为他观察到黄安,这个来过几次的海商对这个人的态度,那绝不似伪装的恭敬,因为他们不可能知道有远程监控这一说……黄安的表情和动作里还有一点点的害怕他的样子。
    以梅乐芝经理的经验来看,这就是个农民企业家的水平。与这样的客户谈判应是比较容易,一切都可以摆在桌面上,开诚布公地谈,哪怕可以争得脸红脖子粗,这些都没事儿。
    当时两人分别在办公桌的两边坐好,黄安和帮忙翻译的一个技术员坐在旁边。
    谈判还没有开始,梅乐芝经理马上感觉到郑斌有点心不在焉了,他不停地打量着汉唐集团木器厂出品的办公桌,双手不停地抚摸着桌边……
    梅乐芝经理相信,如果他坐在自己这一面,肯定会把抽屉随手拉开……好在办公桌子的结构简单,他终于把目光对准梅乐芝经理的目光了。
    梅乐芝经理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情绪,推了推鼻子上不存在的眼镜,说:“郑先生……”
    “哪里,哪里,叫我文山就行,可不敢称先生……”
    梅乐芝经理在心里脸红了一下,进入角色太早了,都忘了时空的问题了。
    “文山,我们汉唐集团可以卖给你们火炮和火铳……”
    “啊呀,太好了!”他一拍桌子,马上站起来了。
    梅乐芝经理和帮忙的技术员都笑了……这是个爽快的人。
    黄安则在心中发苦,喜形于色,实乃是生意上的大忌!
    “请坐,请坐。”梅乐芝经理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安溪一天可产多少担生铁?”
    郑斌想都不想,张口就说:“日产两千担!要是再逼一逼,两千五百担也是可能……”
    黄安直接在心中叫苦,他这是摸您的底儿啊,郑三爷您张口就把底儿露了……不过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情……快点儿完事就好。
    梅乐芝经理在心里马上把比价翻了一番。
    “不过我们的价钱比较高,文山,十倍生铁才可能换一门相应重量的火炮!”
    郑斌腾地站了起来,抱拳说:“梅经理,此言可是当真!?”
    梅乐芝经理心中一沉,这价钱给低了,他一边想一边慢慢地说:“不过这里面也有一些区别,某些大口径火炮……一定要翻一番才行……”
    “如此甚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且与我击掌为誓!”
    价钱又给低了!
    梅乐芝经理说:“这个是要签合同的……”
    “哈哈,无妨,击掌为先!”
    梅乐芝经理勉强伸出手来与他击打了一下。小子挺有劲儿。
    梅乐芝经理在心里把他们的生铁产能和火炮生产中的损耗、人工、技术成本全加上去后,发现自己还是挣太多了……可是他心里面却不舒服,难道你不懂得还价嘛?毫无成就感,而且还觉得自己吃亏了……
    梅乐芝经理心里正转着如何从火铳身上再多得些利润的主意,那郑斌却拱手深揖道:“梅经理有所不知,在下最害怕汉唐集团提到女子换火炮……女子,唾手可得,但,在下实在不忍心……听闻广州为此哭声千里,声震云霄……至于其它物件,无妨无妨,男子辛苦些,便可保一家一户安宁……”
    噢……梅乐芝经理心里顿时大惭,这是一个古人啊,一个在历史上查不到详细资料的古人啊!
    多么朴素而真诚的人文思想……那么,他代表汉唐集团竟然想着压榨他们,竟然开始斤斤计较起来,那么穿越的责任到底是什么?到底谁更无耻!
    噢……
    郑斌却忽然去摸办公室的墙面,又蹲下来用手指抠着水泥地面。
    黄安的脸红了,我的郑三爷啊……失礼失礼啊。
    技术员笑了,一个好玩的古人。
    郑斌发言道:“敢问梅经理,此物我知它叫水泥,在码头上,我等也看到有工匠在用它建造大屋……可是它如何制成?分明与白灰不同……它必有大用,用于建屋,实在是浪费。”
    梅乐芝经理慢慢也站了起来,慢慢说:“你……很好,说得对,它用处很大……用石灰石烧就可以了……当然,还要一些其它的技术配合。”
    “愿闻其详!”
    “噢,你想学制造水泥?”
    “郑斌甚想!”
    “这样吧,我们把火铳的交换谈完再说其它。要不然不符合谈判的流程安排。”
    “……”
    接下来的谈判中,完整的一家一户移民,不得拆散,人口不限,老幼无忌,可换一枝火铳,二百担石炭也可换一枝火铳……
    郑斌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黄安心里也高兴起来,这可太便宜了……石炭,地下有的是,着若干苦力挖上来,当然还要运来,二百担便可换一枝火铳!可惜,郑三爷已经得知此事,自己绝不敢参与其中。不过,他们要石炭……这可是一个好消息,与鸟粪石一样,都不是用太多成本的好买卖。
    帮忙翻译的技术员心里也算了一下,二百担,按我们的标准来算,才十四吨煤,按现在的银两比价来看,貌似亏了些……但他妈的整个台南平原,一点点煤也没有,整个一个冲积性平原,要银子有个屁用,资源才是无敌的存在,董事会这步棋走得好啊……
    郑斌忽的又走到窗户那里,他小心地摸了摸,又轻轻敲了敲,把眼睛又贴了上去看了看。
    郑斌发言道:“敢问梅经理,这就是传说中的海龙骨吗?我在那明轮船上见过……如此大片甚是难得。”
    梅乐芝经理想了想,说:“是的。它不易得到……也容易得到。”
    “此物有大用!必使舵手不畏风雨……用于客居,实在是浪费。我等可以换到吗?”
    梅乐芝经理在脑子里迅速转了一下,说:“眼下可能不行……三个月后吧!我们现在可以谈一下水泥的问题了……”
    郑斌非常郑重地抱拳说:“但听梅经理安排,在下无不认可。”
    梅乐芝经理笑了笑,这事儿不太好处理了。他一边想,一边把自己的安排说出来。
    郑斌大喜:“敢问梅经理竟然准许我等来学制造水泥秘方?”
    “你可以找一些身强力壮的劳工,最好有过烧制白灰经历的,让他们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免费教他们……比如让他们亲手建成水泥窑体,亲手烧制出水泥……岂不就是学会了……”
    “着啊,如此劳工我等要多少有多少!我郑家精兵无数……”
    “劳动……学习期间的人工食宿费用,我们汉唐集团可以完全给付……”
    “哈哈,不用,不用,为我郑家做事,我郑家都是丈义行事,从来都是给足吃食……不必梅经理操心费事。”
    梅乐芝经理提高些声音说:“为我们汉唐集团做事,从来没有白白出力!食宿,那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那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基本尊严!我们从不在这方面打主意,认为它天经地义,否则就是对人本身的一种践踏……工钱,那是人类对自我价值的一种肯定和认可,对它的任何态度,都折射着人类自我的价值观念和道德体系……”
    “……”
    “……”
    技术员笑了,很久没听到梅乐芝经理的大长句子了。他想了想,对郑斌说:“你只要按照我们的规定做就行了……”
    郑斌连忙点道:“晓的,晓的,规定,规定!”
    梅乐芝经理抱歉地对那个技术员笑笑,他的话实在不好翻译。
    “文山,你们炼铁炉的技术太落后了,八个炼铁炉日产才二千担……”
    郑斌有些不服气了。他心里道,我们的炼铁之法与广东佛山的炼铁之法是一模一样的……那里的大师傅,现在正在我安溪……
    郑斌的不服气是有原因的。
    以炼铁和炼钢方法来看,当时的明大陆已经有了几种先进的技术。
    一是炼铁炉和炒铁炉的串联使用。即从炼铁炉流出的铁水直接流进炒铁炉炒成熟铁。这个方法减少了一步再熔化的过程,应该算是现代冶金技术上的一个重要起点。
    在欧洲,直至17世纪中期才开始在英国使用这种炼铁技术。
    二是炼铁炉操作的半连续性,即出铁后用泥堵住出铁口,然后鼓风再炼。
    而欧洲此时的炼铁则是等炉冷却后才把铁取出来,然后再熔化冶炼。
    三是独创了一套钢铁生产系统,即把铁矿砂炼成生铁,再由生铁炼成熟铁,然后由生铁、熟铁合炼成“灌钢”。
    当然,能不能生产出合格的炭钢,那是概率和经验的问题……所以,一但出品了一炉含炭量较为合适的“好钢”,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所铸之剑,已经可以接近那面世界里普通的菜刀水平了……但是要让古人形容起来,得把人吓死。
    当然就这个水平的炼钢方法在此时的欧洲还根本没有出现呢。
    四是助熔剂的使用。即在炒铁炉的生铁上撒上泥灰,用作熔剂,然后用木棍搅动,以帮助氧化。
    可见,在这个明代时期,明人们已经掌握了当时世界最先进的冶铁炼钢技术。这一点,就连那面的世界中,研究世界冶金史的外国学者也真心承认,这种“把生铁和熟铁放在一起炼钢正是后世平炉制钢方法的先声,犹为世界所无”。
    有了这么先进的炼铁炼钢之法,钢铁产量在当时也是举世无双,但却无法转化成战斗力,乃至被刚刚走出部落文明的前清鞑虏打得屁滚尿流??
    就这个问题,汉唐集团的人也曾经展开过大讨论,从宏观到微观,大家都提到了,最后总结出一点:钢铁无法转变成战斗力,这个问题不是出在钢铁技术自身上,而是整个社会的转化系统出了问题。
    这样的讨论有些类似生物课上的解剖……每个人都从中得到实际的经验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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