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利害后,他确定自己这根小腿毛根本弄不折周开这条大腿。
    他没有跳出来嚷嚷离婚,没有试图跟外界联系、控诉,而是对周开百依百顺,虽说也仍是动辄得咎,但至少周开认为,沈长青乖巧,不跟苏文仪一样成天惦记着惹事,因此这喜怒无常的性子在他身上也发泄得少了些。
    他的前任苏文仪是怎么死的,是被周开玩死,还是受不了侮辱选择自杀,沈长青已经完全不在意。
    他每天只想着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每当周开出差十天半月,他就像是过年一样高兴。
    在家里吃饭,周开哪怕放筷子的声音大了一点,沈长青就会控制不住地双腿抽筋,腿疼得要命还不敢露出任何表情。
    饶是如此,他还是会隔三差五挨上一顿揍,话多会挨揍,话少会挨揍,眼睛肿得像乒乓球,更是常事。
    周开好像很喜欢看到沈长青鼻青脸肿的模样,对挨揍后的他格外好声好气,温驯体贴,直到下一次不知何时的爆发开始前,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安宁。
    沈长青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小女友,那个小女友也是模特,对自己的二奶身份接受良好,且豁得出去,嘴巴严实,挺合周开的脾胃。
    对这种小事情,沈长青已经麻木了。
    沈长青的“乖”和“知情知趣”,让周开颇欣赏,甚至有时稀薄的良心作祟,他还会在没有揍过沈长青的一两天内,对沈长青疼爱有加。
    只是这种“疼爱”在沈长青看来愈加令人毛骨悚然就是了。
    在某一个类似的“蜜日期”内,周开送了沈长青一只纯种的小拉布拉多犬。
    这是沈长青漫长黑暗婚姻中得到的唯一一点安慰。
    他把自己仅剩的爱和善意都给了小狗,给它起名赫尔普,洗澡、喂食,都要亲力亲为。
    大约在半年后的某天,沈长青又因为奇怪的原因得罪了周开。
    周开的G点很奇怪,大概可统称为“薛定谔的G点”,有些话在某个时候说没关系,但隔了一天再说,就可能换来一阵拳打脚踢。
    总之,因为鸡毛蒜皮的原因,沈长青挨了周开一巴掌,往后脑勺拍的,啪的一声,不很疼,就是晕得慌,趴一会儿就能好。
    沈长青已经对这种级别的殴打免了疫,但他忘了,这是周开第一次当着赫尔普的面对他动手。
    赫尔普扑上来,照着周开的腿就是一口,皮肉都咬破了。
    周开瞪着眼睛骂了一句娘,抬脚就往赫尔普身上踹。
    这一通没头没脑的打,叫赫尔普受了重伤,而拼死护住赫尔普的沈长青被踢折了肋骨。
    这次周开好像是意识到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去打过疫苗后,对沈长青柔声细语地安抚了一阵,又主动把赫尔普送到最好的宠物医院里治疗,并谎称在遛狗时它遭到一个发疯的人踢踹殴打,才伤成这样。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话没毛病。
    过了两个月,赫尔普回家来了,嗷呜嗷呜地往沈长青怀里钻,大眼睛里润润的都是水。
    沈长青抱住它哭了:“赫尔普。”
    周开还去摸摸沈长青的头发:“没事儿,你看它回来了。”
    周开的暴躁是阶段性发作的,比如这时,他温柔得很奇异,一点儿都不像那个把伴侣和狗毒打得不成模样的疯子。
    在赫尔普回家的第二天,周开让沈长青出去购物,想买什么买什么。
    沈长青知道,他不怕自己跑,一是自己乖了三年,怎么说也博得了他一点信任,二是有保姆作陪,三是赫尔普还在家里。
    能远离周开,沈长青已是很欢喜了。
    他离开家半天,跑了好几家宠物店,终于买到了赫尔普最喜欢的磨牙饼干和肉脯干。
    估算着外出时间如果再长,周开可能就要发作了,沈长青不情不愿地回了家。
    回家后,一向会叼着拖鞋来迎接他的赫尔普不见了踪影。
    他叫了两声:“赫尔普?赫尔普你在哪里?”
    周开从厨房走出来:“回来了?”
    沈长青突然有点悚然,盯着周开:“……你看见赫尔普了吗。”
    “你没看见吗?”他揭开餐桌上的一个铜盘盖,露出一只烤得酥脆的狗腿,笑道,“就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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