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纾解紧张,池小池呼出了一口气。
    娄影突然闭着眼问:“我身上药味呛人吗?”
    池小池:“嗯?没有。”
    娄影身上的确有些药膏的清雅香气,在这个距离嗅来,只有一点点薄荷脑的清新味道。
    娄影却好像被药味熏得不大舒服,扯了扯寝衣前胸,微微皱着眉:“味道好像有点重。你闻一下。”
    池小池怕他不舒服,便自然离他近了点,拉起他胸前的衣服,轻嗅了嗅。
    ……药味不算很重啊。
    他说:“还好……”
    话音刚起,一只温暖的手便托住了他的后脑勺,像是捧住一只被松果香气吸引来的松鼠,往怀里认真地抱了抱。
    池小池愣住了,总疑心他会亲自己一下,所以他缩得很紧,肩膀处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然而娄影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抱着他一起坐起了身来:“嗯,我醒了。我们起床吧。”
    池小池回过神来,想,娄哥是不是没睡醒啊。
    娄影想,是不是吓着他了?
    于是两个人接下来都规矩了很多。
    娄影不接鸡蛋茶,只由着池小池一口口喂,热腾腾地喝过,胃里舒服了些,才饮了药。
    赤云子等人心疼师弟,各式伤药流水似的送上回首峰来,但不知他是被什么恶物伤到,使了无数灵丹妙药,那一身红痕也是顽固难消,看起来着实可怖。
    赤云子每来探望他一次,心中便更添懊恼一分。
    都怪自己识人不明,又太过心慈,那宴金华不知在自己眼皮下弄了多少玄虚,自己还浑然不觉,平白害苦了师弟。
    思及此,赤云子便对宴金华更恨上了一层。
    “听说那人在明月楼上日日喊冤。”文玉京倚在软枕上,温声道,“嗓子都喊哑了。”
    “哑了倒好,省得说出些败坏你声名的混账话来。”赤云子说,“择日我便处置了他。师弟安心养伤,为兄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文玉京放下卷起的衣袖,说:“师弟有个不情之请。”
    赤云子自是应允:“你说,为兄听着。”
    文玉京说:“闻听师兄刚收宴师侄为徒时,宴师侄修为不坏,天赋卓伦,也向学肯学,怎会变成这般懒惫不堪、刁钻阴邪?师弟晓得,师兄收徒,不会是这样不经考校,贸贸然就收入内门的。”
    是人便爱听好话,这一篇温声细语的马屁,让赤云子心中熨帖了不少:“师弟,你是说……?”
    文玉京将被子往胸前拉了一拉:“我猜,宴师侄莫不是被什么妖邪附体了?不然,何以会违背师兄教诲,和妖邪勾结?”
    赤云子心念一动,觉得此言有理,又陪着文玉京说了些话,方才拂袖匆匆离去。
    娄影注意到,他去往的方向是明月楼。
    他将卷起的衣袖放下,把伤口遮住,把在外侍立的池小池叫来。
    池小池端着药盘进来,在床边坐下。
    娄影将上身襟带松开,任衣服从后背滑下,伏在软褥上,任池小池将药油在指尖搓热,在他背上的伤处轻轻推开。
    这药是从系统里兑来的,见效快,药力也强,药油浸入伤口时,痛感也该是极强的。
    池小池想留意观察一下娄影的表情,却发现他神情平静得很,正在认认真真地侧脸看着自己,心内没来由地一悸,就把视线转了开来:“……跟他说过了?”
    娄影:“嗯。……你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池小池眼睫轻轻垂着:“我当然记得。宴金华,他原本就是个应该存在的人。”
    在《鲛人仙君》里,那名原主“宴金华”从不是恶人。
    那个西贝货鸠占鹊巢多年,也该把自己这些年吃进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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