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一眯,下颌微抬,嘴角是恰到好处的疏离浅笑,昨个的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在摸不准蜀南王的企图之前,她自然会与他虚以为蛇到底。
    蜀南王当先朝雒妃见礼,并道。“臣南清见过雒妃长公主,公主长乐无极!”
    雒妃双手拢着,她今日一身豆绿色的洒花大摆的长裙,外罩薄薄的烟罗纱,臂见一条月白色绣孤舟山水墨画的披肩,那发髻也是绾的一丝不苟,加之精致如画的桃花妆容,整个人清贵优雅,又带着浑然天成的淡淡压迫感。
    “蜀南王免礼,”雒妃伸手虚虚一引,脸上神色都没变一丝,“这一路辛苦蜀南王了,本宫他日回京,自会向圣人与太后禀明尔的忠心。”
    蜀南王客气道。“公主谬赞,南清当不得,这都是应该的。”
    雒妃骄矜地点点头,也没说旁的,当即在首阳的搀扶下,步步生莲地往蜀南王置办好的马车去。
    上了马车,雒妃才抬头,就见车里已有一人占着了临窗的好位置。
    她眉梢一扬,目光在秦寿两只手划过,自顾自寻了个稍微舒服点位置坐了下来。
    有驸马同乘,首阳却是不好在里面伺候,马车转动前,首阳专门提了个漆红雕莲花的食盒过来,并对雒妃道,“公主,这是早膳,多少用一些。”
    原来雒妃起的晚了,这会根本还用膳。
    雒妃点头,首阳将食盒中的荷香清粥以及一小碟子的甘香腌菜,并旁的酸辣凉拌木耳等好几样,悉数摆在小案上。
    雒妃满意。尽是她喜欢的。
    首阳提着空食盒,瞥了眼秦寿,见他也没往这边看,便道,“公主用完膳,唤婢子一声,婢子好进来收拾。”
    雒妃点点头。她已经执起银箸,当先尝了口凉拌木耳,那木耳被撕成小朵小朵的,上面撒了几粒鲜艳的红椒,盛在雪白的骨瓷碟子里,泛出爽口的酸辣味来,十分有食欲。
    一小朵的木耳。雒妃就能咽下两小勺的荷叶清粥。
    那荷叶清粥,也是被首阳熬的软糯糯的,还晶莹稠香,雒妃斯文秀气的用小银勺幺了一点点,她翘着小指尖送进嘴之前,先是习惯地伸出飞粉嫩的一丁点舌尖,飞快的碰触了下,确定不烫,这才施施然吃进嘴里。
    动作之间,半点声响都不会发出,显出雒妃极好的礼仪教养。
    她一用起膳,就专心致志,一时间都忘了马车里还有秦寿。
    秦寿倚在马车壁上,他本是屈着条腿在闭目养神。嗅到饭菜香后,眯着的眸子悄然睁开了一丝缝隙,透过睫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雒妃用早膳。
    雒妃本就举止高贵优美,她就是在用膳的时候,那都是一幅恬然安宁的画卷。
    而秦寿似乎第一次才发现,原来她吃东西之前,竟还有先用舌尖先试的习惯。
    分明,只有经不得烫的猫儿用食的时候才会这样。
    雒妃用的专心,秦寿就看的出神。
    冷不防行着安稳的马车忽的一个晃动,雒妃手里端着的荷叶小碗猛地摔了出去,她整个人也朝一边歪倒。
    秦寿的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在他回神之际,人已经前倾,拦住了雒妃,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接住了小碗。
    第178章 公主:蜀南王的企
    雒妃眨了眨眼,秦寿另一只还缠着白纱布的手中,那荷叶小碗一歪,雒妃未曾用完的清粥洒了他满手心。
    好在粥并不烫人,不然秦寿非的伤上加伤。
    雒妃轻咳一声,她坐稳了,撩起点帘子,唤了首阳进来收拾。
    她本也是用的八分饱,故而索性不吃了,待首阳将碗筷敛干净,马车里,总算是宽敞起来。
    她瞥了眼秦寿,见他自己拆了手上的纱布,正在自己换。
    许是一只手并不灵活,那长条的纱布并不能很好的裹上去,雒妃半点没开口帮忙,她理所当然地冲首阳使了个眼色。
    首阳顿了顿,这才对秦寿道,“驸马,可需要搭把手?”
    秦寿抬头看了看雒妃,见她捻着腰间的五彩丝绦白玉坠在把玩。他遂点点头。
    得了应,首阳探身过去,三两下就裹的结结实实。
    待首阳退下后,整个马车里又只余雒妃与秦寿两人,静谧无声,只闻马车木轮咕噜咕噜的转动声响,一股子古怪又不自在的氛围在蔓延伸展。
    雒妃眼皮都没抬一下。从头至尾他连余光都没给秦寿,秦寿自然也是,要么闭目养神,要么撩起车帘,扭头看着外面,两人不约而同的不曾对视一眼。
    如此临到晌午,整个车队前头倏地停了。雒妃坐的马车,顺势也就停下来。
    秦寿撩起帘子往外看,首阳就带着个面生的小娘子过来。
    那小娘子低眉顺眼的与雒妃和秦寿敛衽行礼,后怯生生的道,“启禀公主、驸马,王爷相邀两位过去用点点心。”
    雒妃面无表情地扬起下巴,有斑驳暗影投落在她那张脸上。就衬的她越发不可近人,“既是蜀南王相邀,本宫与驸马自当前往。”
    对她擅作主张的带上自己,秦寿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旁的也没多说。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雒妃带着首阳,身边跟着秦寿。在那小娘子的带领下,缓缓往前头去。
    不远处,蜀南王南清正坐在一黑漆梨花木四角罗弯腿的桌案边,手里执着极品紫砂茶盏。
    他见雒妃与秦寿联袂而来,当即起身,衣袖拂动,伸手虚引,“见过公主、驸马。”
    雒妃目光在那成套的桌椅上溜了圈,又落到桌案上的紫砂茶壶上,然后抬头瞅了瞅遮阴的墨兰色的流苏大华盖。
    “蜀南王,真是会享受。”雒妃挥袖坐下,嘴角带起疏离浅笑。
    蜀南王不苟言笑的脸上柔和起来,他敛起袖子,与雒妃与秦寿分别斟了盏茶才道,“公主有所不知,蜀南的天气阴晴不定,这出门在外,不置办妥当了,便定是要淋上一遭的,且臣想着既然要来接公主,就更要妥当了不是。”
    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若雒妃不是在深宫之中听惯这样的人模鬼话,指不定她就还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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