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莺时也明白,如今公主的处境艰难,驸马模凌两可,谁都不晓得日后这江山到底是谁的。
    这样娇娇的公主,若有一日没了这身份,她家这样半辈子都尊贵过来的主子,到底如何才能过的下去?
    她也与其他宫娥商议过,身为弱女子,手头没点兵马势力,确实无法为公主分忧,故而她其实与图卡去波斯,实在是再好不过,至少图卡手里还有一股骑兵。
    况她去了波斯,凭着深宫之中生死历练出来的手段,她就不信不能为公主笼络到助力。
    即便波斯离大殷远了又如何,只要让人知道她与公主主仆情深的关系在那,便能震慑那等牛鬼蛇神。
    想来驸马也是会忌惮一二。
    雒妃虽不清楚莺时的心思,但也能猜到几分,她也未曾多说,下了决定之后,便让图卡带着人赶快的走。
    这边要从容州出境,却是离波斯最近的方向了。
    莺时在图卡的马上哭成泪人,她期期艾艾地望着雒妃,眼不带眨,图卡无奈,只得摇着马,慢吞吞的离去。
    雒妃最是受不得离别之苦。她冷眼一扫图卡,娇喝一声,“哼,再不走,就将人本宫送回来!”
    这话吓的图卡一扬马鞭,不顾莺时的伤心,一溜烟的带着自个的骑兵跑来没影来。
    六宫娥如今只剩下五宫娥,五人面有哀戚之色,皆红了眼眶。
    就是三十侍卫都恹恹的,不太大的起精神来。
    本来,谁都以为公主身边的六宫娥,日后要放出来嫁人,怎么也该是先考虑他们这些整日见着的侍卫才对。
    是以暗地里,三十侍卫将六宫娥,像守肥肉一样眼巴巴地守着,不许旁的野狼来打食,私下里,更是在互相竞争,只看谁能顺利抱的美人归。
    哪知,也不晓得到底是哪里没护好,就还真让野狼叼了一块去,眼看六人成五人,而首阳姑姑,谁也别想,定然是属于顾头儿的,余下便只有四人,可他们有整整三十人还未曾嫁娶,这根本不好分啊!
    要让雒妃知道自个侍卫个个竟怀的这样的心思。非的挨个抽上一顿不可。
    不过这会,她也是没精神理会这些。
    首阳缓了情绪,就招呼这剩下的宫娥开始收拾,她则扶着雒妃起来走了几圈,担心她心头不悦,便宽慰道,“莺时说了。会时时与公主送信回来。”
    雒妃挑眉,她斜眼看了首阳一眼,“得了,莺时是何性子,本宫还不晓得。”
    首阳见雒妃不曾郁结,遂放心地笑了笑。
    经由莺时一事,雒妃倒真开始考虑身边宫娥的终身大事来,她试探的问首阳,“姑姑可曾想过自个?”
    首阳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她大方的啐了口道,“公主莫要拿婢子打趣,婢子已是姑姑,这年纪又哪里会嫁人的。”
    她没说的是,这年纪的女子,二十五六,再嫁,也不过是与人填房或为妾的命。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就呆雒妃身边,总还体面一些。
    雒妃瞥了眼注意到这边的顾侍卫,心头一动,似是而非的道,“顾侍卫这人姑姑觉得如何?”
    首阳回头看了眼粗声粗气,正招呼侍卫准备上路的顾侍卫,她忍不住笑道,“公主,顾侍卫在婢子眼里,性子马虎的很。就和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听闻这话,雒妃古怪地看着首阳,“孩子?本宫没记错的话,他还比姑姑大个一两岁,他可不是个孩子。”
    首阳面色微红,她带着雒妃开始往回走,避过这话不提。
    雒妃也不多说,总是这种事要看缘分,她也不敢随意乱点鸳鸯。
    从前亏欠了身边的人,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他们再吃委屈。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上路,雒妃被五宫娥照顾的很好,虽然她时常在穿衣的时候,开口就唤莺时,但眼见离京城越近,她也就越来越能习惯莺时离开的时日。
    雒妃并未去兰安承恩避暑山庄,她经过兰安,连城都没入,直接回的京城。
    八月下旬,中秋初初刚过,雒妃的马车悄无声息地进了京城,她到了公主府,没从正门进,反而是走的侧门,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这一去一回,去的时候带着安不知和莫心等人,可真到了容州后,她也不爱使唤这两人,这一回来,便将人给留在了容州,至于去留,她也不管。
    都不是小孩,哪里需要她操心。
    且她相信,对莫心,秦寿会好生相待,而安不知,他敢怀着利用的心思接近雒妃,就该有被整治的觉悟,想必秦寿不会让他过的有多舒坦。
    雒妃的回京,并未在公主府里引起多大动静,她安静地歇息了一日,养足了精神,这才在第三日的卯时末,坐着金辂车进了宫。
    金辂车太过特别,甫一出现在皇城,就引起了注意。
    不用想,能用金辂车进宫的人,除雒妃一人。不做第二人选。
    雒妃进了宫门,早有备好的软轿在宫门口等着,烟波宫太后身边的姑姑,笑着对雒妃伸手引道,“太后早等着公主了。”
    雒妃也不客气,她坐上软轿,晃悠悠地就往烟波宫去。
    进了殿,她还没来得及抬眼,一股劲风拂面,她手就被人搀扶住了。
    “蜜蜜,小心小心!”皇帝息潮生比谁都紧张,他抓着雒妃的手,盯着她并未出怀的肚子,如临大敌。
    那等看重的模样。不晓得人的还以为他才是孩子的父亲。
    太后将殿中不相干的人等屏退,她打趣地看了皇帝一眼道,“知道你要进宫,昨个连夜批完奏请,就是今日早朝,都急火火的,甫一下朝,就赶了过来,一刻钟要问四五道。”
    雒妃在皇帝的搀扶下坐下,她看着就这当都紧张出汗的兄长,也笑道,“这才三个多月,哥哥也太小心了些。”
    哪知皇帝脸色一板,教训她道,“胡说什么,如何能不小心了,你肚里的可是朕的亲亲侄儿,朕日后要传位于他的,小心点总是没错。”
    雒妃亲昵地拍了他手背一下,“哥哥莫要这样说,他还小。福气太大,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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