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方一行人上楼时,已是午饭时分,客人已全都落座,饭店已开始上菜,就算有心人瞧到了凌阳,这时候也不至于特地起身跑过去奚落人家。所以也只能一边吃饭一边观注着凌阳的动静。
    总算看到凌阳的身影,张韵瑶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小跑步上去,嗔道:“怎么现在才来?”
    凌阳歉意地道:“对不起,让你等久了。”伸手拂了她颊边的头发,旁边立马传来“哼哼”的咳嗽声。
    凌阳却依然我行我素,亲自执了她的手,轻声问:“怎么瘦了?”
    今日的张韵瑶化了妆,双唇抹了淡粉色的颜色,又鲜又亮,很是粉嫩。头发挽成高髻,插了枝别致的玉簪,看上去温婉清丽,艳光四射。穿了件红色吊带及膝连衣裙,好皮肤好身材让凌阳无比惊艳。
    “还好啦,瘦了总比胖了好。”被他当场握着手,张韵瑶有些羞涩,也还有些紧张,生怕父兄当场发飙,但若就这样甩开凌阳,未免落他的面子。
    “爷爷早就等着你了,随我去见见爷爷吧。”不敢看父兄的神色,她红着脸儿轻声说。
    “嗯,你带我去。”
    看他们目中无人地卿卿我我,张静鸿二人气得不行,但当着客人的面,又不好做出有损身份的事来,最终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咳咳……凌阳是吧?既然来了,就去见见老爷子吧。”张静鸿忍下拉开女儿的冲动,对凌方道:“凌叔,请随我来,我带您去入座。”
    其实这时候,客人都来齐了,挨近张铁生的位置早已坐满了人,怕是不好挪位置。但凌方好歹是国家级干净,总不至于把人家安排在角落里去吧?张静鸿就是想,面子和名声都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所以只好在张铁生左手边的桌子上,再安个位置。
    只是凌方却拒绝了他的好意:“我来得晚,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是先给老首长问个安,请个罪吧。”然后也跟在凌阳身后,去向张铁生请安去了。
    对于张铁生来说,若是凌阳来给自己祝寿,大可端起架子,但凌阳身后还跟着个凌方,就不能继续摆架子了,微微从座位上欠身,热情地招呼道:“凌老哥呀,你今儿可是稀客呀。今儿来晚了,一会儿可得自罚三杯。”
    凌方赶紧说:“对不住张老弟,是我的错
    不住张老弟,是我的错,不用你说,一会儿肯定自罚三杯。”然后从凌明月手上拿过准备好的礼物,双手递过去:“老弟,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已。”
    “老兄弟呀,你可真是见外啦。咱们哥俩多年没好生聚在一起了,你还来埋汰我是不?今儿你能来已是给我面子了,哪还能带礼物呢?”张铁生埋怨着说。
    “只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知道老首长您的性子,贵重的我也不敢给呀是不?只这一次,只这一次。”
    “哈哈,好,就此一次,下为例呀。健为,还不收下你凌叔的礼物。”
    张健为赶紧双手接过,“多谢凌叔。”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了凌阳一眼,光从外表来看,确实是出类拔萃,就是公认最俊逸的杨宇翔怕也要逊色一筹。
    张韵瑶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叫道:“爷爷,这是我给您提起过的凌阳,是我男朋友,我们在蓉城认识的。”
    凌阳微笑道:“老爷子好!很荣幸能够参加您老人家的寿宴。这是我给您老准备的礼物,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然后呈上一个小小的红色方型盒子。
    “你就是凌阳?”张铁生一双锐利如箭的眸子上下打量凌阳,似乎要把他灵魂瞪穿。
    “是。”凌阳纹丝不动,任由张铁生打量自己。
    连脸上恭敬又从容的笑容也没少过半分。
    张铁生盯了他一会儿,发现这招似乎不管用,这才笑呵呵地道:“好好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呵呵……”
    周围围着的张家人则神色复杂地打量凌阳,老爷子那双锐目,有时候连他们都要怵上几分,这小子倒是比他们有出息多了。
    管是人家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不惧怕老爷子,光这份镇定功夫,就让人佩服了。
    张铁生收回了身上的气势,又开始当场拆起礼物来。
    凌阳则在心里轻轻一笑,这老头儿想以政治家的气势压自己,怕是打错算盘了。
    他上一世可是连皇帝都见过呢,就是天上的神仙,地府的鬼神也见过不少,可也从未怯过场,更不用说,眼前这个老人,尽管在政坛上活跃了有些年,到底已退了下来,那身威严之气早已消淡,就算此刻故作威严,怕是连自己父亲的一半都不及。所以他完全是不惧怕的。
    张铁生拆了四四方方的锦绒盒,里头躺着枚手串,他拿起一瞧,是乌木制的手串,一共有九颗,做工倒是精细,但撑死也在几百元的价钱。都江堰市的风景区这样的手串随手一抓一大把。
    当然就有人笑了出来,“哎,凌阳,今儿你可是以韵瑶妹子的男朋友的身份来给老爷子拜寿。我瞧瞧你给老爷子送了什么礼物。”
    一个宏亮的声音由远而近,一些坐得远的客人投去感激的一瞥,觉得这高少谨虽然性格不讨喜,但这时候却无比的顺眼。
    高少谨挤了进来,看到张铁生手上的手串,就夸张地笑了起来:“不会吧,你就给老爷子送这么个地瘫货?”
    周围就响来低低的窃笑,一些坐在远处的世家公子更是夸张地笑了起来。
    张韵瑶不喜高少谨的语气,说:“礼贵在心意,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有个好的老子?”
    向来乖乖女的张韵瑶也忍不住开炮了,一来她不忍让凌阳为了她受这等难堪,二来,她忽然发现高少谨整张脸全布满了晦涩的乌气,已进入观气境界的她很快就明白,这是即将从天堂跌落泥里的面相,无论是代表家庭父母的日月宫,还是代表前程的颧骨,都是一片晦涩之态,张韵瑶敢肯定,高家怕是要玩蛋了,并且会以一种一泄千里、冲墙倒壁的姿态倒下,所以说起话来就没有顾忌。
    “若无你爷爷你老子给你撑着,我看你比凌阳还要不如。凌阳送的礼物虽轻,到底是自己亲手挣来的。你呢,除了仗着家族作威作福外还能做什么?”
    众人皆被张韵瑶尖锐的语气吓了一大跳。
    “韵瑶,怎么说话呢你?”龙惠玲急了。
    张韵瑶撇了撇唇:“我说的是实话呀,全京城谁不知道高大少就是个仗着家世耀武扬威的货。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若没了高家给他撑着,他还能有什么?还好意思笑话凌阳。”
    众人倒吸口气,纷纷看向与张铁生坐在一起的高老爷子。
    高少谨的狰狞暴怒,高老爷子阴冷的神色,使得张铁生也捱不住了,喝道:“韵瑶,你太放肆了,就算你关心男朋友,也不能这样说少谨。赶紧向少谨道歉。”
    “他惹了凌阳,就是惹了我,没有把我放眼里。”张韵瑶毫不客气地顶回去,毫不怯场地迎向高少谨气得抓狂的脸,挑衅道:“我刚才可有说错?高大少!”
    “你,你……你……”高少谨气得恨不得给她两耳光,但众目睽睽下,只能忍了又忍。转过头过来,对张铁生不怒反笑:“张爷爷,我一直听说张家小公主是如何的乖巧可人,原来都是传闻而已,实际上,韵瑶妹妹的脾气,我倒是彻底领教了。”
    张韵瑶毫不犹豫地顶回去:“过奖。当乖乖女有什么好的?除了被人欺负外还能做什么?我倒是想学高大少,除了耀武扬威,还能养一群人民警察做私家兵,放眼全京城,哪个公子哥有你高大少活得滋润?”
    “韵瑶,你太放肆了。”龙惠玲厉声道,发狠地拉过她的手
    拉过她的手臂,“你得失心疯了,怎能这样说话呢你?啊?”
    龙惠玲拉得很用力,张韵瑶情不自禁地“啊哟”一声,凌阳赶紧揽着她的肩膀,“伯母,你扯痛韵瑶了。”
    “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与你何干?”龙惠玲毫不客气地吼道,她不敢看高老爷子那铁青的脸色,只能狠狠教训张韵瑶,“你以前向来乖巧听话又懂事,今儿是怎么了?得失心疯了?”
    龙惠玲是下了死手的,张韵瑶被她连揪几把,手臂全红了,忍不住叫道:“妈,高少谨明知凌阳是我男朋友,还这般损他,就是不给我面子。他都不给我面子,我干嘛要给他面子?”
    “你还说,你还说。”龙惠玲气极,又去揪她。
    凌阳赶紧把张韵瑶拉到自己身后,沉声道:“伯母,事情因我而起,你要出气就出在我身上吧。韵瑶也只是替我出气罢了。”
    “哈,你也知道韵瑶是在替你出气呀?一个大男人,居然让韵瑶一个女孩子家替你出气?你不嫌臊得慌吗?”龙惠玲实在是控制不住脾气,原本她想以冷暴力来逼退凌阳,显然是不成了。女儿实在太不中用了,太不争气了,胳膊拐成这样,既让张家下不了台,也还狠狠得罪了高家,而罪魁祸首全都是眼前这人。
    凌阳微笑着说:“当然不觉得,我只是觉得很感动,真的,非常感动。”还与张韵瑶十指紧扣,相视一笑。
    “你……”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龙惠玲反而气得说不出话来。
    正当僵持不下时,坐到张铁生旁边的身穿道袍的老人忽然说了句:“小伙子,这手串,是你买的?”
    这老人的话也算是解救了几乎下不了台的龙惠玲以及张家一大家子。
    凌阳转头,看着这道士,目光微微缩了下,又恢复平淡,“买的。”
    “在哪买的?”
    “黄龙镇。”
    “在哪一家买的,花了多少钱?”道士语气有些急迫。
    凌阳比了个数字。
    “五千万?”
    众人绝倒,觉得这老道士看来修道久了,完全与社会脱节了。
    凌阳淡淡地道:“高了。”
    “五百万?”
    “再往下猜?”
    老道子眸子缩了缩,失声叫道:“五十万?”
    “再往下猜。”
    “五万?五千?五百……”老道士吼道:“五十?”
    “对,五十块。”
    众人倒吸口气,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大骂这小子脸皮厚。
    五十块钱的东西,居然还敢拿到这种场合来,当成寿礼献给张老爷子?
    老道士却起身,激动地狂吼:“我不信,这么好的东西……小伙子,你没骗我?当真只要五十?”
    “骗你做什么?能当饭吃么?”凌阳闲闲地道。
    “那个卖手串的人在哪?你现在就带我去,我给你报酬,五万,不,五十万报酬。”道士双颊通红,明眼人一看就是激动所至,众人莫名其妙,不明白这老道为何会对一串不值钱的手串如此上心。
    凌阳却说:“你就是给我五百万,怕也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为什么?”
    凌阳笑了笑,“你能看出这手串的特殊功用,那么证明,你还算是有个眼光的。不像某些人,都成了井底之蛙还在那丢人现眼。”语气很是不屑,特有的凌氏风格,轻佻而刻薄。
    而凌阳嘴里的“某些人”则气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道士双眼迷了起来,又重新打量凌阳,小心翼翼地道:“小兄弟,听你的意思,你还瞧出了这这手串的不简单?”
    这时候凌明月忍不住出声:“拜托,这还用说?我老祖宗送出去的东西,就是一张破纸也是价值千金。这手串虽然我不知道其奥妙在何处,但应该不是凡品。张爷爷,您若是不喜欢,那就送我好了,反正我正缺一枚手串呢。”
    无人理会凌明月的话,就算他称凌阳为老祖宗,众人虽惊讶,却也没过多追问。
    倒是张铁生开口了,把手串拿起来左右观赏,对凌阳说:“这手串当真有其他奥妙?我怎么感觉不出来呢?”
    凌阳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道士:“我就考考道长的眼力吧。若是道长说准了,我就再免费送道长一模一样的手串,若是说不准,那就得花钱买。”
    “你手上还有?”老道士眸子一缩,大喜,转头对张铁生说:“这手串,虽说只是用乌木制作,并不值几个钱。但是,它本身,却带着一股强大气场,一种蕴含有无上生吉之气。按我们修道之人来说,那就是戴上它,能延年寿益,百病不侵,万邪远离,还能化煞安神。大相辅相成,不得不说,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这手串你可知,在风水界,要卖到多少价来着?”
    张铁生半信半疑地问道:“多少?”
    那道士比了个五的数字:“去年,在英国,一个当地华桥,请了当地最有名气的风水大师给他调理风水想增强气运,延年寿益。那风水师就给了他这么一串手串,比这个还要小,气场还没那么强大,五千万,一分不少。大哥,你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问,那名华桥还是咱们的同宗,张姓名望远。”
    “张望远?唉呀,我是听说过呢,是真的吗?”立马就有人小声议讼着。
    道士却没有理会旁人,而是直勾勾地望着
    勾勾地望着凌阳:“小兄弟,我说得可对。”
    凌阳拿出另一枚手串,在手上甩了甩,那道士完全是饿了数天的野狗,看到食物的双眼放光,他几乎是用扑的方式扑了过去。
    可惜,扑了个空。
    凌阳躲开了。
    “没说准,所以,还是给钱吧,五千万。”凌阳闲闲地说。这老道士真是个活宝,不过到底还是帮了自己,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还镇住了在场所有人,让他少了诸多麻烦。
    冲着这点,还是可以便宜卖给他的。
    “你诓我。”道士站稳身子后,怒气冲冲道。
    凌阳说:“你还少说了一项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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