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年轻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口不择言:“我难道说错了?本来就是一扫垃圾的。如果这街上没垃圾,你怕是要失业了吧。”
    这话就惹了众怒,众人一致声讨这年轻人。
    环卫大妈更是决,居然指着那年轻人:“医院里的医生也要失业了,你乍不去让他干活呢?派出所的警察也闲得发慌,他们也要失业了,你也让他们忙哈子嘛。火葬场的工人也要失业了,你也去让他们忙起来噻。”
    众人大乐,纷纷夸赞这话说得好,有水准。几个年轻人被骂得脸色发青,又不愿与一个泼妇计较,只好骂了句“泼妇”灰溜溜地离去了。
    环卫大妈如在外打仗旗开得胜的将军似的,雄纠纠气昂昂地拿起扫把。
    凌阳再看了对方一眼,默默地回到旅馆。旅馆老板赶紧迎出来:“大师,您回来了?您的两位朋友可是找您找惨了。”
    凌阳说:“只是去外头转了圈而已。”
    正在这时,何志华奔了过来,激动地道:“道长,我还以为您丢下我们一个人走了呢?”
    凌阳说:“只是去外头转了下,你们收拾妥当了吗?”
    “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道长还没吃早饭吧,我带您去吃早饭!”
    “已经吃过了。”凌阳临走前,又问旅馆老板,“那个死在你房间的女的,就是这附近的人吧?”
    “是的,先前也不知道,后来报了警后才知道。就是邻街赵玉芬钱富贵的闺女。”旅馆老板叹气道,“那两口子长得一般嘛,居然生出个这么漂亮的女儿,人家生前还是模特儿呢,与人开房居然被人给害了。”然后又对凌阳诉苦:“当时这事儿闹得可大了,她女儿与网友来我旅馆开房被害,与我何干?更何况,当时我并不认识她闺女的。她居然找我大吵大闹,说我没尽到责任,真是的,我又不认识她女儿,谁知道她女儿与别人开房?”
    说起这个事,旅馆老板也是委屈的,尽管后来凶手被抓了,也陪了钱,但他还被判陪了两万块钱,真是倒霉。做旅馆生意的,最忌死人。害得他的生意秋了好久,也幸好前来住宿的人大都是外地人,不然肯定要关门。
    “她母亲是不是环卫工人?”凌阳问。
    “是,今年才开始干的,他们两口子早在十多年前就下了岗,现在男的靠修鞋,女的扫地。你刚才瞧到她了?应该又在骂人吧?”
    老板见怪不怪地道:“这婆娘恶呢,也泼得很,周围人没有人敢惹她。加上她女儿死了,也着实挺可怜的,大家都让着她。人家扫地也确实辛苦,千把块一个月,还要扫那么长的路段,一天到晚都还要盯着,灰尘又大,冬天还好,夏天热晒雨淋的,确实辛苦。那些丢乱丢垃圾的人真的不像话。又不是没垃圾桶,非要甩地上,骂得好。”
    凌阳又问:“她上头还有长辈?”
    “是的,婆母九十好几了。有两兄弟,老太婆隔一个月就在两兄弟家中轮留吃的。都不是多好的条件,也挺造孽的就是了。”老板对凌阳说:“那婆娘对婆婆不孝的很,给一口饭就顶了天了,时常不顺心就骂。不过好在没有动手。”
    凌阳没有再说什么,刚才第一时间就发现那个环卫大妈是失独之人,看她的面相,推断出将来的晚年生活也是极其凄凉的。原本就纳闷了,一个为社会作了贡献的环卫工人怎会有这样的糟遇,现在总算明白了。
    与何志华一道出了旅馆,那个环卫大妈还在扫地,凌阳指着她,对何志华道:“看到了吗?”
    何志华茫然:“一个环卫工人?”
    “就是那个女鬼的母亲。”
    “……啊?!”何志华先是一愣,然后又是震惊,他呆了半晌,说:“看她也挺可怜的,要不要,我去帮她?”
    “此人眉毛短而淡,声如如破锣,鼻梁低陷,口如吹火,发短粗硬,皮肉虚浮血滞不畅,满面无色,眼眶黑,额尖狭小,此面相,是一生劳禄无为,晚年十足凄凉之相。”
    “这么惨?”何志华起了恻隐之心,“真可怜,要不要我们帮帮她?”
    “用不着。”凌阳以特有的冷淡语气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走吧。”
    “啊,这,这是什么意思呢?”何志华茫然,不过也没过多逗留,他本来就是心性凉薄之人,嘴上说要帮助人家,也只是说说而已,连凌阳都没啃声,自然不会多事了。
    车了上了路,凌阳坐在车上,一时间心绪难平。
    他时常拿因果报应来劝众人向善,只是,这份因果报应,却也是看不见摸不着。这份因果,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人为?这个就说不准了。
    那赵玉芬,她对长辈婆母不孝,性格泼辣,老天给她的报应就是让她的女儿没了,让她成为失怙之人,晚景凄凉。究竟她是自己造得孽,还是命中注定她会有这样业障,这点就谁也说不准了。
    王强开了一会儿的车,问凌阳:“大师,现在要往哪条路开?”
    凌阳回过神来,说:“往左开。”
    宜宾
    泯江长江上游支流,发源于岷山南麓,流经松潘等县到灌县出峡,分内外两江到江口复合,经乐山接纳大渡河,到都江堰市再到宜宾汇入长江。
    而凌阳要寻的水龙,就是来自岷山南麓的水龙支龙。
    一路往下,来到宜宾的长江入口,这些支龙汇入长江后,这儿的小支龙可就多了,有的被长江两岸的人民截取灌溉良田,有的引渠私用,富了一方。
    车子开了半天,总算到了金沙江,又开了不知多久的距离,凌阳忽然猛喊:“停车!”
    司机赶紧停了车,凌阳下了车,沿着江面,一直步行,去了一处叫雅砻江的峡谷。
    凌阳是巫道双修,体力自然非常人可比,王强和何志华可就差得远了,两个小时下来,累得直喘气儿。但因为凌阳没叫停,他们也只好一路跟上。
    后来,见他们实在走不动了,凌阳只好停了下来说:“你们以为寻龙点穴很轻松?跟上吧,我已经盯准了一条水龙。争取天黑之前把它捉到手。”
    其实,以凌阳现在的修为,不说捉一只小小的支龙,就是捉主龙也是绰绰有余的,只需心念法随,支龙就到手了。只是这样的手段又太过惊世骇俗,只好尽量采用寻常风水师手段。
    要知道,你比别人厉害一点点,说不定还会得到妒嫉。相反,你比人家厉害一倍有余,人家就不会再妒嫉你,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去与大人攀比么?
    但是,若是你又比人家厉害到逆了天的地步,这下子,人家就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了。
    所以,想要在世俗中求生存,并不是一昧的厉害就能吃得开。
    这个度一定要掌握好。
    又走了大半个钟头,凌阳总算停下脚步,指着弯延在峡谷下的水流,对何志华道:“你们来瞧瞧,这儿的水与别处的水是不是有些不同?”
    哪来的不同嘛,何志华当然看不出来。只是经凌阳一提醒,就仔细观察起来,然后说:“好像,是有些不同,这儿的水流比较温柔,别处的水就比较迅猛。还有,这儿的水很清亮,还有鱼虾。”
    王强也仔细打量片刻,说:“对呀,这儿两边两岸的树木也好旺盛,其他地方都是光秃秃的呢。还有飞禽,看,好多好多鸟儿。”
    凌阳:“这儿有孕养着一条水龙。此处自然会被滋养了。”
    “水龙?”何志华吞了吞口水,真有的有龙?
    凌阳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要把它找出来,不过何总,这龙脉只可与他讲条件,切不可与他来硬的。所以到时候他能否进入金润湾,就得看何总你了。”
    “我?”何志华指着自己的鼻子,惊得几乎跳起来了。
    “是,一会儿我把引出来,你与他谈条件就是了。《庄子·秋水篇》中,曾言及‘……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意思就是,龙吃梧桐,或禽类,以及甘泉。”
    何志华茫然地问:“那您的意思,咱们想要把龙引出来,就得给他食物?”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但是此处鱼苗充足,人家根本不愁吃的。所以,想要把他引出来,这个食物必须得让他感兴趣才成。”
    “感兴趣的食物……”何志华又变成了苦瓜脸,忽然眼前一花,凌阳不知打哪变出来一个酒坛子,交到他手上。
    “这,这是什么?”何志华有些反应不过来。
    “酒,猴儿醉,酒中极品。”凌阳说:“小心些呀,千万别打碎了,这么一坛酒,就是卖个五百万都不嫌贵的。”
    何志华一个哆嗦,双手抱得更紧了,尽管他非常好奇,这酒是打哪来的,只是看凌阳冷淡的神色,又没胆子问。
    凌阳对何志华交代道:“一会儿我把水龙引出来,你呢,就赶紧把酒坛子截个洞出来。记着,我把龙引出来后,你才能截洞。洞不能太大,拇指大小就成了。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截了洞后,就超紧拿手捂着洞口,别捂得太紧,也不能捂得太松,留点儿缝隙就成。然后,赶紧抱着酒往回走,然后上你的车子,回蓉城。进入蓉城市区后,就下车,步行回金润湾。你再把我的话重复一遍。”
    何志华结结巴巴地重复了遍,凌阳点头,又再三交代了,期间不能停下来,一定不能停,不管再苦再累,也不能停下来。并且让他抱着酒回金润湾的人工湖那等他就成。
    “记住了吧?千万不能停下来,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尽管困难重重,但何志华仍是咬牙应了,
    凌阳又交代王强,他的任务就是护着何志华回蓉城。但千万不能接过他手上的酒。
    王强听凌阳说得慎重,也觉得压力山大,但仍是咬牙应了。
    “好了,你们退后,一会儿我说准备你就赶紧在纸上截个洞。”凌阳来到一个宽阔的地方,忽然手一扬,一股旋风忽然凭空出现,这股旋风形成龙卷飞形式,直入江底,搅得整个江面也起了漩涡,这股漩涡越来越大,渐渐地汇聚成十多米高的漩涡,看得何志华二人面色发白,暗自惊惧。
    何志华敬畏的目光看着凌阳,幸好与这凌阳化敌为友了,万一人家轻轻使点儿手段,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巨大漩涡里,一股近乎透明的约有七八丈高的物体出来了,并且仰天怒吼了声,平白无故被召了出来,又还跑不掉,确实很愤怒。
    凌阳扭头对何志华道:“准备。”
    何志华脑袋有些木,当看到水中直立的透明物体时,下意识尖叫了声“龙”,又听凌阳这么一喝,理智回归,赶紧手忙脚乱地戳着酒坛上头的洞,只是又因紧张,还因为纸质很厚,一时还弄不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王强见状,只好拿了车钥匙往坚实的纸上戳了个洞来,就在那一霎那间,一股醇美的酒香扑了出来,王强和何志华二人深深陶醉了,“哇!”这等极致的酒香,令二人精神几乎是飘飘欲仙了,乐得找不着北。
    凌阳见状,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开闻着酒香就要扑过去的水龙,对何志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抱着酒坛跑呀。”
    何志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那条水龙离自己很近,尽管看不真切,但那馋嘴想扑过来的模样则让何志华不敢再耽搁,和王强一起飞奔而去。
    水龙怒吼一声,就要冲过去,又被凌阳给阻止了,更是愤怒,冲着凌阳怒吼一声。
    凌阳说:“别急,酒嘛,有的是。你跟他一起去就有得吃了。不过不许硬抢,得让他亲自给你喝,否则我一掌拍死你。”
    知道凌阳手段的水龙很是不甘心地低吼了声,果然就跟到了何志华后头。
    跑了一阵子就觉得累的何志华发现身后没什么动静,就缓下脚步来,回头一看,就发现水龙朝自己奔来,吓得魂飞魄散,他记得凌阳交代的话,把酒上的盖子捂住,只留一眯眯儿缝隙,饶是如此,那股酒香也把他馋得不行。
    只是他死死地牢记着凌阳的交代,也不敢停下来尝上一小口,只能抱着坛子奔跑着。
    这下子可是苦了何志华,因为这儿离他的停车的地方可远着呢,还不能停下,直把何志华跑得头昏眼黑,几乎倒下。若非一股毅力支撑着,怕是早就搁桃子不干了。
    跟在后头的凌阳见状,多少还是对这家伙刮目相看了,虽说这家伙不是好人,可那种吃苦的毅力却是平常人所不惧备的,难怪能有今天的成就。
    司机王强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到底比何志华年轻些,没有他那么胖,虽然也累,好在还能够支撑,不知跑了多久,总算跑到停车的地方,赶紧上了车,发动身子往蓉城的方向驶去。
    何志华坐在车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良久才,总算恢复了点体力后,这才回头去看,发现那条水龙居然不紧不慢地跟在车屁股后头。不由大为佩服凌阳的本事。只是这酒实在太香了,令他不止一次咽了口水。
    也幸好现在是晚上了,尽管车子后头跟着一条透明的水龙,但在夜间,也不甚看得清楚,就算有人发现了,也只以为是自己眼花,少有去刻意关注的。
    从宜宾驶到蓉城,也还不慢,不到凌晨时分就到了蓉城市中区。何志华牢记凌阳的交代,到了市中区后,就下了车,抱着酒坛继续往前赶。身后的水龙依然跟在后头。所幸,这时候大街上已没什么人了,倒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市中区再到金润湾,何志华足足跑了两个钟头。这家伙也不知打哪来的毅力,在八九个小时滴水未尽的情况下,居然还真跑下来了。
    就是凌阳也是所料不及的。
    ------题外话------
    够努力的吧,你们的赏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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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水龙被抢了
    何志华抱着酒坛,拖着已灌了铅的双腿,总算跑回了金润湾,在门卫那惊讶的目光下,又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奔到了小区里的人工湖边,当他看到立在湖边的半创时,愣了下,但一股喜色就揉进了脸色,把酒坛交给凌阳后,人就倒了下去。
    身后追来的门卫见状赶紧把他扶起来,“何总,何总?”
    凌阳说:“应该是脱力的缘故吧,赶紧给他喝些水,扶他下去休息吧。”
    接过酒坛,把坛子直接扔进了湖泊里,那条跟来的水龙已飞进了湖里,叼着酒坛,然后狂喝了起来。在地府沉淀了数百年的酒,可不是盖的,那种香味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当然,后劲也奇大,水龙喝了整坛子酒后,整条身子就沉入湖底,彻底不动了。
    这家伙醉了,估计要醉上个三天天夜了。
    凌阳趁此机会,双手掐印,在池边周围布下结界,这时候,何志华已经醒了,只是双手累得抬不起来,他咬着粗气问凌阳:“大师,事情,成,成了吗?”
    凌阳说:“成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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