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靠向身后车厢,微眯起眼,几番思索疾速地在脑中展开,只一会儿的工夫便吩咐佩儿道:“一会儿回府你就着人给我去查,查黎王府,所有关于黎王府的事情我都要知道。还有,去查查那白水晶耳坠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姐姐送了那么个东西给我,把我推进了黎王府这个深坑,那咱们就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想办法把这个坑给他填平了。”
    韩氏有些害怕,“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等粉黛开口,那佩儿眼珠一转,到是主动劝起了韩氏:“姨娘,四小姐做得对。”
    “你胡说什么?”韩氏气得拧了佩儿一把,疼得佩儿眼泪都快下来了。
    粉黛却翻了个白眼,幽幽地道:“你急什么?怎么就不听佩儿把话说完?”
    韩氏气道:“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姨娘!”佩儿委屈地道:“四小姐的想法真的是对的呀!您想想,哪个府里不是妻妾成群?别说是皇子府,就算是咱们相府,老爷也没少娶啊!”
    韩氏一听这个心里就一肚子火,但却并没发作,而是忍着让那佩儿继续说。
    佩儿又道:“黎王是皇子,女人多些这很正常,更何况那些都是在殿下认识四小姐之前的事,咱们是没必要生气发火的。重要的不是看黎王以前做了什么,而是要看他以后又会怎么做!”
    韩氏皱起眉,“你的意思是……”
    “只要四小姐能把黎王殿下的心给笼络住,那些小妾还不是得乖乖的给小姐跪下磕头?至于那些侧妃,左右都是不受宠的,以后慢慢收拾就是了。只要殿下的心在小姐这儿,权力就也在小姐这儿。”
    韩氏的脑子总算转过劲儿来,可却还是拧着眉心,“那样的男人要如何笼络住他的心?四小姐才多大?保不齐还没等过门,五殿下的心就已经冷了。”
    “那咱们就一直给他捂着!不让冷不就得了。”佩儿看着粉黛道:“奴婢回府之后马上就着人打听那白水晶的事,咱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收笼五殿下的心,小姐只要一直得宠,就没人敢再咱们。”
    粉黛简直就笑开了花,“没错,佩儿啊佩儿,你不亏是我身边儿的丫头,果然很合我的心意。原本我还纳闷那五皇子缘何对我有意,如今看来,还真是跟那对耳坠子有关。这样也好,至少咱们也有个下手的途径。”
    “也好。”韩氏觉得粉黛似乎长大了,心里的主意也越来越大。出了这样的事她居然并没有太过慌乱,而是可以马上就分析清楚形势并做出决定,这要是换了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大小姐,她将那耳坠子转赠,明显是存了害你之心,这万一回去后她再用心算计呢?”
    “那就跟她对着算,看谁能算得过谁!”粉黛目光中狠厉之色又起,“凤沉鱼,她不过一个残花败柳,还做皇后梦呢?我呸!也不看自己都成了什么德性。”
    佩儿劝着她:“四小姐心里知道就好,这样的话还是小心说。另外,大小姐那边还是不能忽视,毕竟还有沈家在后头帮衬着,可别让他们再使了什么阴招。”
    “对。”韩氏也提醒她,“过了这个大年你才满十一,离及笄还有四年呢,夜长梦多,可是要好好打算才行。”
    “怕夜长梦多么?”粉黛挑起唇角,“黎王府女人虽是多,但照我看,应该没有什么名门贵女,多半还是五殿下从民间搜刮来的。单看那小妾狂妄的模样就知道,府里那些个侧妃什么的八成也没什么地位。我好歹顶着丞相府的名号,五殿下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着佛面,总不好出而反而。”
    “奴婢回头去打听下黎王正妃是什么来头。”佩儿道:“这个应该好打听,知道了来路,咱们好提早做打算。”
    说话间,粉黛又将目光向韩氏投去。
    韩氏吓得一缩脖,她最怕粉黛这个眼神,每次用这个眼神时,都是要数落她的前奏。
    果然——“姨娘心里也得有个数了,你想啊,如果我成了凤家嫡女,五殿下他就是再怎样也得给丞相府面子不是?到时候进了黎王府,谁还敢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所以,姨娘,我能不能出头可就全靠你的肚子!”
    粉黛的手轻轻的扶上韩氏的小腹,直把个韩氏给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凤粉黛这边为了保住自己跟五皇子的婚约想尽了手段,而另一头,凤羽珩的马车正在往城外赶,黄泉坐在旁边纳闷地问她:“为什么要帮四小姐?”
    凤羽珩笑起来,“因为我突然想顺着那人的意思,将错就错。”
    “三殿下?”黄泉还是不明白,“可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可多着呢,你且看着吧,想算计我?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到底还是棋差一招。”凤羽珩面上挂着浅浅的笑,让人看了就觉得舒心和安心。
    黄泉最喜欢她这种笃定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开心起来,又想到那天她家小姐当着三殿下的面剥蛇的情景,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三殿下吃瘪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凤羽珩却没再与她答话,而是起了身上前几步,亲手将车帘子掀开,“出城了?”
    赶车人是头戴斗笠的班走,见凤羽珩出来,便指了指前方,道:“你看。”
    凤羽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官道上,正有一辆同样华贵的马车停在那里,紫檀镶着软玉,车帘子都是世间难见的软烟罗。
    她一下就开心起来,“不是说他在大营里等我吗?怎的会在这里?”凤羽珩站在车厢外头冲着那边的马车挥手,甚至用手在嘴边聚拢起来高声喊着:“白泽!白泽!”
    对面马车边上站着的人正是白泽,早在凤羽珩还没挥手时他就已经看见了,眼下这喊声一传来,再看到那车上站着的小女孩,白泽的神情都有些恍惚,思绪一下子便回到了当初西北的大山里。那时的凤羽珩也就是个孩子,最多会些医术,他哪里能想得到一个山野小孩居然会是丞相府的小姐?哪里能想得到一次偶遇,居然就遇见了御王府未来的正妃?
    “主子!”他也开心起来,扭回身掀了车帘,“王妃来了。”
    车里的人正是常年都着紫衣的玄天冥,人还坐在轮椅上,但衣袍下面的腿却已经可以微微借些力,甚至都能小小的往前挪动一步。
    白泽一看到玄天冥的腿,心里对凤羽珩的肯定便再度加深。娶到一位神医做媳妇,他家殿下真心好福气啊!
    很快的,凤羽珩的车子就到了近前,她也不等车子停稳,直接就从上面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地奔着玄天冥就去了。
    班走气得直咬牙,“你慢着点儿!也不怕摔死。”
    啪!
    黄泉在后头狠狠地敲了他一巴掌,“你嘴上就不能积点儿德?”
    班走闷哼了一声,没说话。
    而此时的凤羽珩已经钻到了玄天冥的车里,白泽哈哈大笑,指指班走,二话不说,赶了车就调头就走。
    班走拉着黄泉在后面跟着,一路奔着大京效大营的方向就驶了去。
    “上次你说什么惊喜,我就想着,如果告诉你我在大营等你,然后我再悄悄的到这里来,应该算是惊喜的一种吧?”
    玄天冥轻抚着凤羽珩的头,看着这丫头拄着下巴俯在他腿上,就觉着她像只小宠物,如果能一直这么温顺乖巧也是不错的。
    可惜,凤羽珩天生就不是那种会当宠物的人,他的手掌才在她头发上摸了两个来回这丫头就不干了,一把将他的手打开——“我又不是小狗,你干嘛老是摸我的头?”
    玄天冥目光幽深,“那别的地方给摸?”
    凤羽珩眼珠一转小手一伸:“拿去。”
    他气结,一把将那手给抓住,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笑嘻嘻地又把手给抽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地上,动手开始检查他的腿。
    “恢复得不错,骨头应该都接上了。”她仰头看他,“过几天拆了石膏,你便可以试着做恢复,每天走动几次。”
    “好。”他点点头,心里也有些高兴。“等我的腿好了,带你出去转转。”
    “真的?”凤羽珩眼睛一亮,“是不是我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恩。”他点头,“左右天下就这么大。”
    她嘻嘻笑着,很想告诉他其实天下很大,不只有大顺和周边四国,在遥远的地方,在海的另一边还有更多的国家,还有很多长得与大顺人完全不一样的人种。
    可是不能说,有很多事情是不可以说的,物非所常即为妖,她不想被视为妖,在这个年代里,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主子!”突然,白泽的声音传了来,随着这一声喊,马车竟也停住。
    凤羽珩起了身坐回到玄天冥身边,就见车帘掀起,白泽探头进来道:“钱副将来了。”
    “恩?”玄天冥一愣,随即跟凤羽珩解释道:“钱副将是京郊大营里我的副手,通常他不会离开大营,除非……”
    “除非出了事。”凤羽珩面色也沉了下来,军营的主将本就不在,副将又赶了出来,莫不是营里出事了?
    “让他上车。”
    “是。”
    白泽扭身回话,很快就有一中年男子上得车来。
    男子身长近八尺,在这样的年代算是少见的高度,周身有股子很明显的刚劲气息笼罩,是凤羽珩所熟悉的、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军人感觉。
    那人显然没想到马车里还有位女子,不由得一愣,可随即便将目光收回,只冲着玄天冥行了礼,急声道:“将军,营里出事了。”
    第241章 神奇的袖子啊
    玄天冥面色一凛,道:“出了什么事?”
    那钱副将没答,只是扭头又看了凤羽珩一眼,玄天冥立时道:“这位是济安县主。”
    “济安县主?”那人闻听此言似乎十分惊喜,“您真的是济安县主?”
    凤羽珩点头,“我是。”
    “太好了!”钱副将不停地搓着手,又是急又是喜,“有济安县主在,将士们可就有救了!”
    凤羽珩的脸一下就沉了一下,与玄天冥快速对视,两人竟齐声问道:“有病人?”
    副将钱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末将有罪,请将军责罚。”
    玄天冥冷声道:“现在谈不上责罚,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钱里这才道:“今早末将送将军出山,咱们都没在营里用饭,算是躲过了一劫。可待末将再回大营时,却发现刚吃完饭的将士们全部都倒地不起。轻的满地打滚,重的已经昏死过去。”
    “一共有多少人中毒?”玄天冥问,“造饭的人可控制住了?”
    钱里答:“八成以上的人都中了毒,造饭的……也中毒了。”
    车厢内一时沉静下来,玄天冥双手紧握成拳,愤怒乍起,整个车厢都被他的气势渲染得压力骤增。
    凤羽珩站起身来去掀车帘,吩咐外面的白泽道:“速度加快,我们得尽快赶到大营。”
    白泽听到了里面谈话,已然将马鞭甩起,连带着后面班走的马车也随之飞快前行。
    马车里,玄天冥正要求钱里把将士中毒的细节详细描述。
    钱里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末将回去的时候,就见地上倒了一片的人,有的人捂着腹部在地上打滚,有的人却已经没了知觉。一看那样子就知道是中毒,冲上前一看,好在那些没了知觉的人只是昏迷,并没有断气,但脸色发青,口吐白沫,手指也有些僵硬,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得到咱们回去。那些没中毒的将士们也着了急,有人冲到起灶台的地方想找造饭的算帐,却发现造饭的也中了毒倒在锅边。营里三名医官两个中毒,还有一个却束手无策,他说是鸩毒,无解。”
    钱里一边说一边看向凤羽珩,发现在凤羽珩听到鸩毒二字时,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心立时就凉了半截。
    玄天冥微仰了头,有一股子怒火憋在心里无处可泄。他大营里的医官是跟着他去过大西北战场的,医术之高只怕宫里的御医也要甘败下风。可如今,两个被毒,一个说无解,这鸩毒竟如此厉害?
    “鸩是一种鸟。”半晌,凤羽珩幽幽开口,“我本以为这种鸟只存在于历史传说中,却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还有鸩鸟存在。”
    “珩珩。”玄天冥转头看她,“你可有办法?”
    凤羽珩没答,到是反问:“营里一共有多少人?”
    钱里道:“全营将士总共三万。”
    玄天冥亦道:“都是我从西北战场上带下来的,留了一部份在那边安扎,这三万就随我回京,并于京郊扎了营。”
    “三万……”纵是凤羽珩也现了一丝绝望,“中毒的有多少?”
    “至少两万往上。”
    她皱眉,“人太多了。”别说是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现代化的医院里,突然之前涌进来两万多患者,医生也是不够用的。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玄天冥语带哀伤,“珩珩。”一声珩珩,又透着哀求。
    凤羽珩主动握上了他的手,解释给他听:“办法到是有,可是人太多,就凭我一个人,怎么都救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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