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天武也开了口,没说什么新年祝词,到是先把八皇子给夸赞了一番——“墨儿从南边儿回来,不只带回了这么多夜光杯,更是把大漠小国中的珍宝带回了不少。朕也算是开了眼界,有不少东西都是咱们大顺见不到的,而那古蜀每年的岁贡里也都藏着掖着。还是咱们自个儿去挑来得实在,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这番话说得众人纷纷汗颜,就连玄天歌都听不下去了,小声嘀咕着:“这怎么听着跟山匪似的,皇伯伯真是……匪气越来越重了。”
    凤羽珩也跟着附和道:“这意思不就说是八殿下进大漠里抢来的么!”
    玄天歌点头:“肯定是抢的,不然你以为大漠里的东西能流到咱们这里来?没听皇伯伯说么,古蜀每年的岁贡都舍不得多给咱们,这么多的夜光杯,天知道八哥是抢了几个国家。”
    “但他也算抢出了名堂。”凤羽珩说,“那些小国在他的哄抢之下有一多半都已经臣服了,不但怕他,而且敬他,保不齐就要联起手来保他上位,来朝中争个腥风血雨。”
    玄天歌听得直皱眉,却也并不意外,她告诉凤羽珩:“我父皇平素不爱理朝政,在府上从来都不议朝中之事,到是跟惜风那里听来不少。平南将军毕竟关注南边儿,上次听说旧部被杀一事,他气得差点儿没亲自走一趟,好歹是被家里人给劝下了。惜风说,平南将军有过话,说南边儿不出半载定有乱起,而且这乱还不只是边南一带的小乱,目标应该是直奔着大顺中土来的。我想着,这乱跟八哥肯定撇不清干系,却不知他到底要折腾到什么地步。”
    这事凤羽珩心中也算有数,她跟玄天冥分析过南边的情况,而玄天冥也是才从南边回来不久,对那头的局势清楚得很。只是她没跟玄天歌多说,这种操心累心的事,有她一个人受着就够了,没必要再拖个人下来一起担心着。
    此时,天武已经岔开了之前的话题,开始说起十分冠冕堂皇的新年祝词,文绉绉的,有些词意她理解起来还是有些困难。毕竟古人用在正规场合以及书面上的词句还是比较难懂,不像平常挂在嘴边的白话,凤羽珩对于这些着实有几分头疼。
    左右无事,她一边摆弄着面前的一只夜光杯,同时也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皇子那一席。今日摆的是圆桌,象怔着团圆喜庆,但这样一来就注定有几人是要背对着她。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正好在背对的位置,而五皇子六皇子则在侧方,到是玄天华玄天冥以前那八皇子玄天墨天好与她这边正对着,让她看了个真切。
    目光一递,立即就有另外一道迎了过来,迎得及时,也极有力道。凤羽珩隐隐觉得那迎过来的目光中似有一股野狼般野性在传递着,八皇子玄天墨,在看向她时竟是一点都不收敛自己的气息,就这么直勾勾地瞪过来,像是挑衅,也像是在向她宣战。
    凤羽珩却并没有用同样的厉势与之较量,当然,她一个小女子也不可能真的有那种男性的激狂。她只是冲着那人笑笑,以四两轻轻松地拨了千斤,让玄天墨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软棉棉的,瞬间就缷了力道。可这玄天墨到也真是给了凤羽珩一个惊讶,在这样的较量下算是输了一轮,对方却一点都没有尴尬或是气恼的表现,而是很自然地也展了个笑来,还端起酒杯冲着她比了比,然后自己小酌一口,立即就给自己把气度给找了回来。
    凤羽珩亦举起杯子回了一口,心中却不得不感叹,怪不得玄天歌说她八哥可不像当初的老三,如今看来,不仅身份有差,就在做人这一点上,当初的三皇子玄天夜也是及不上这八皇子半分的。在她的印象里,玄天夜只一味地向对手施以威压,若是这威压输掉,他也就没了别的法子,除了怒气之外,玄天夜身上找不出别的东西来。但玄天墨却不同,是冷是热是恨是笑,皆在眨眼之间自由转换,这样的人,的确是个优秀的对手啊!
    她又看像玄天冥,二人心有灵犀地相视苦笑,很显然凤羽珩所观察到的玄天冥早就心中有数。多年兄弟,他太了解这个八哥了。于是只不着痕迹地用唇语对凤羽珩说了句:“小心老八。”便不再说别的,又偏了头去听天武帝的超长篇祝词。
    凤羽珩亦收回目光,又玩转起手里的杯子来。却不知,就在玄天冥那一桌,还有一道目光,如谦谦君子般投递而来,不似玄天华那般总含着隐忍的忧伤,它带着欣赏,亦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向往。
    天武帝的祝词终于说完时,凤羽珩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却见其它官员臣子们并没有她这般煎熬,而是一个个儿跟打了鸡血似的振奋。于是众人起身,又是对着天武一番叩拜,道了声:“皇上圣明!”
    再接下来就是送礼环节,显然之前女眷们在景慈官时,这边还没来得及进行这一步,这到也让凤羽珩再次见识到了人们给皇帝送礼时的阔绰出手。各种珍奇异宝的面世也是让她大开眼界,更是让她从中看到了几件从她的玉石矿上采来的主料。
    子睿也在送礼人之列,那孩子原本是被玄天冥带在身边儿的,但毕竟玄飞宇也进了宫,两个小孩子又混到一处。玄飞宇的伤已经好多了,行动无碍,子睿却很懂事地没有再像从前那般与之玩闹,而是小心地护着飞宇,生怕他受伤,惹得二皇子对他是好一番称赞。
    子睿的礼物是凤羽珩亲自准备的,虽说不比其它人送的那般耀眼,但她凤羽珩的东西又岂是旁人可比,无论是钢笔还是钢笔水,亦或是那种出自她空间的纸张,都是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天武对着子睿的东西一边发出好奇一边也认真地听着他的讲解,还现场就学会了往钢笔里灌注墨水,然后学着子睿摆出来的样子在纸张上写了几个字。
    别扭的拿笔方式让天武一时不太习惯,最初的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一点都不好看。可在他写到第五个的时候,明显就已经找到了感觉,后面的就越写越顺,越写越是高兴,写到最后不由得感叹道:“或是这种东西能为我大顺所用,真可谓是我大顺的福祉啊!”他说着,立即就看向凤羽珩,天武当然明白,子睿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得来这些好东西,而他近两年来所见过的所有稀奇古怪之物,多半都是凤羽珩给鼓捣出来的。
    凤羽珩早知会有这个结果,再想想钢笔的构造到也不是十分的难,现在钢器也有了,制钢已经不是难题,只要有能工巧匠,做出钢笔来也不是难事。至于钢笔水,本也不过就是墨水的一种,问世不难。
    于是她点点头,起了身对天武道:“这东西是当年儿媳那波斯师父给的,同时也教给了儿媳制造它的工艺,待年后儿媳寻些匠人试着做做,应该不会让父皇失望。”
    天武很高兴,立即就吩咐凤羽珩要把这个事儿认真去办,办好了普及开来,定有重赏。
    可这话一出,却突然有一个声音传了来,是问凤羽珩道——“郡主说那东西是从波斯传来的?此话当真?”
    凤羽珩猛地看向那说话之人,那一身野性的八皇子,心头立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腾升而起……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84章 绝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凤羽珩今日早起右眼皮子就跳,她本不封建迷信,但有时也免不得会多想一些,特别是在这多事年月,保不齐女人的直觉就是准的。只是她一直找不出原因来,此时见到八皇子,听了他这话,凤羽珩突然就想,或许她总预感着今日要出事,八成就是打这儿来的。
    不过,话她早就已经说出去,关于她的医术、箭术,以及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儿都是来自波斯师父,这件事情几乎京中无人不知,就连外省的人也多有耳闻。而今八皇子居然又刻意问起,她纵是知道这里头保不齐就要有幺蛾子,却也不得不点头承认道:“自然是当真。”
    而那八皇子玄天墨还没完没了了,问得上了瘾,见她认了这钢笔的来源,又紧跟着道:“本王不常回京,但初时却也是见过郡主几面的,这些年在外也是听闻济安郡主本事大得很,手里花样东西也是层出不穷,更是掌握并为大顺提供了制钢术,又听闻这些本事都是源自那波斯师父,本王着实惊叹。”他说着,举起酒杯,又向凤羽珩比划了一下,却也不强求她跟着喝,只是自己一仰脖,喝上一口,再放下夜光杯时,面上竟带着一抹诡异的笑。
    凤羽珩听在心里,虽说觉得这人阴阳怪气的说话指不定背后又要鼓捣些什么,却一时也想不出来,便只淡淡地道:“八殿下过奖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殿下常年在外,耳听之事多半有所夸张,不如常回京中走动,用双眼去看总归真实一些。”说完,落座,却微微拧了眉,心下思量起来。
    这不过是个小小插曲,天武也没觉如何,后面还有一些小官员上前献礼,却已是没有适才那般拘束,下方人各自说起话来,也有人起身走动。
    凤羽珩这桌儿坐着的除了她与玄天歌之外,就是其它有家室的皇子的正妃,人不多,此时也各自起身去了妃嫔那头,毕竟还有皇子生母在,当媳妇儿的总得过去陪说说话。一时间桌席空了下来,有位小姐款步到了近前,先是冲着凤羽珩施了一礼,然后很是不见外地坐在了凤羽珩身边,幽声开口道:“只是写字的一种笔么?都说济安郡主大揽八方钱财,怎的小气八拉只送了一只笔给皇上?我们家还送了一套琉璃器具呢!”她说完,抬手用帕子轻掩了口,咯咯地笑了两声,丝毫不掩饰“找茬”的坐派。
    凤羽珩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一脸的匪夷所思:“小姐是不是头疼?”
    “恩?”那女子一愣,放下掩口的帕子,“郡主这是何意?我头可不疼。”
    “脑子里进了那么多水居然不疼,小姐真乃神人也!”凤羽珩面露佩服之色,“要不开颅看看吧,别是水都积淤在一处了,现在没发现,过后可是要命的。”
    那小姐一时没反应过来,紧着问了句:“什么叫开颅?”
    凤羽珩抬手就往她脑袋瓜子上比划了一下——“就是这样,用刀把你的头给切开,看看里头有没有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又或者哪根筋搭错了。啧啧,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脑子坏成这样还敢放进宫来,真不怕你们家大人因此而丢了官位吗?”
    那小姐被凤羽珩这一比划,给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就抬手去扒拉凤羽珩,这一扒拉,凤羽珩就势就被她把手给打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正好打碎了那女子面前的一只夜光杯。那只杯子“啪”地一声碎在地上,再加上凤羽珩“呀”地一声惊叫,一时间,翡翠殿下所有的目光都往这边投了来,包括天武帝。
    凤羽珩托着手,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那位小姐,委屈地道:“你是哪家的小姐?为何要打人?就算你看不惯我,可为什么要打碎二嫂的杯子?这杯子价值连城,你们家该如何赔得起啊?”
    她这一咋乎,就见对面皇子席上,呼呼啦啦地站起来一片人,其中包括大皇子玄天麒、二皇子玄天凌、四皇子玄天奕、六皇子玄天风、七皇子玄天华,以及九皇子玄天冥。这些皇子无一例外都与凤羽珩更加亲近些,大皇子自不必说,凤羽珩是他传宗接代的恩人;二皇子就算于凤羽珩没有太多交情,可刚刚凤羽珩不是提到了二嫂么?那可是他媳妇儿,他自然得起来看看;四皇子心里头想着想容,又知这姐妹俩也不是真的就不要好了,便也跟着凑个热闹;六皇子对凤羽珩如今那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头,当然也少不了他;七皇子九皇子自不必说,那是自个儿家里人。如今坐着的就只有五皇子和八皇子,一个是真心不愿掺合,一个是一门心思的看热闹。
    就听说凤羽珩挨了打,玄天冥第一个就不干了——“是何人在宫宴之上如此嚣张?不但打碎了元王妃的杯子,还殴打济安郡主?”
    一句“殴打”,死死地把这顶摘不掉的帽子扣在了那位小姐头上,那小姐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和脾气,一听这话立即反驳:“是她先说我脑子进了水!”
    众人哄笑,人家郡主说你一句你就上手打人,不是脑子进了水还能是什么?
    偏偏凤羽珩又带着哭腔说:“那是因为明明父皇很喜欢我弟弟子睿送的钢笔,可你却说那不过是个写字的东西,十分的不屑,又说你们家里还送了套琉璃器具呢。明明父皇刚刚对那只钢笔赞赏有加,还命我着人去再加以研制并在大顺推广普及,转个身就被你贬低成这般,难不成在你眼里,我父皇就这般贪爱财物,弃文人墨客之便利于不顾吗?”
    她一堆话扔出口,人们也算听了个明白,敢情这位小姐不只是傻,她还彪啊!
    这时,那本坐在妃嫔堆儿里的元王妃也站了起来,厉声喝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那位小姐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突然发展成这样,一地的夜光杯碎片就已经把她给吓了个半死不说,如今这么多皇子都站了起来直瞪向她,元王妃也发了问,她……她到底是干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时间,这女子愣在当场,连跪都给忘了,还在那儿坐着呢。
    她这边没动静,官员堆儿里却有一人再坐不住,几乎是滚着到了大殿中间,冲着天武就跪了下来:“皇上,都是老臣教女无方,请皇上千万恕罪啊!”
    人们一看,好么,当朝大学士,厉忠和。
    一时间,众人三观尽毁,有人禁不住问道:“大学士啊!你可是文官,怎的你家小女竟会认为一支钢笔连一套琉璃盏都不及?”
    “对啊!就算是女儿家家的不读书,可你们大学士府上就是这种风气?”
    各种差不多的言论都涌了起来,都不用那些皇子开口,但凡不是站在八皇子那一派的人都指指点点地说了开。最后,就连天武都十分不解地问了句:“厉大学士就是这样教导子女?”说罢,还往凤羽珩那边瞅了一眼,说了句十分偏心眼儿的话:“朕还真是头一次见识到,臣子家里的女儿都敢动手打朕的儿媳妇了,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天武说得连声感叹,“都怪朕,是朕治理无方,有愧于大顺百姓,有愧于天下苍生!今日臣子的女儿打了朕的儿媳,明日你们这些臣子是不是也要群起造反,来殴打朕了?”
    这话越说越上纲上线,凤羽珩想,这老皇帝在她这两年的潜移默化下,真的是愈发的上道儿了啊!再加上原本天武骨子里就有着几分不羁,所以即便他是个皇帝,那也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皇帝。凤羽珩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跟天武配合起来坑人,比跟玄天冥配合起来还要顺风顺水呢!
    天武帝此言一出,这一殿的人再也坐不住了,不管是谁,有事儿没事儿的都扑通扑通跪到了地上,直呼:“臣不敢!臣不敢!”
    天子发火,不只臣子跪下,皇后带着众妃也跪了下来,皇子、公主、郡主,全都跪下了。却唯独那大学士家的小姐吓傻了,还坐在椅子上,显得是那般的突兀。
    凤羽珩轻叹了一声,幽幽地道:“今儿大年,大学士家人若是真有父皇所言的那个心思,那父皇……”她抬起头,突然就大声道:“保护父皇!”
    这一嗓子把天武也给吓了一哆嗦,心说这丫头戏真足啊!然后就见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暗卫把他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大学士已经吓瘫了,但此时不用天武发话,早已有侍卫进入大殿,二话不说,押着那厉家小姐就走,大学士也没得着什么好,灰溜溜地跟了下去。大年期间都封了印,下不了削官的圣旨,但下场不用想也知道,丢了官位是肯定的了。内殿大学士也不过正四品的官员,他从不认为自己这芝麻大点儿的小官在这宫宴上还能被皇上刮目相看,却没想到自家女儿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呛药,居然就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见人已经带出去,暗卫们也回到了暗处继续保护,天武便也抬了手让“众卿平身”,然后与凤羽珩对视一眼,二人互相点头,表示合作愉快。
    很快就有下人上前来把夜光杯的碎片清理走,玄天歌小声问凤羽珩:“生这么大气?”
    凤羽珩耸耸肩,“今日指不定要有大动作,我合计挺长时间也没收拾个谁了,手有点儿生,正琢磨着找个谁练练手,可别到正经时候掉链子。谁成想就有人赶在这时候主动找上门儿来,天歌,你说她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玄天歌不知道,她只是十分好奇地问道:“什么叫掉链子?”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785章 他们来自波斯
    关于“掉链子”的问题凤羽珩觉得有点解释不清楚,便只含糊地道:“大致意思就是说不能关键时刻丢脸。”
    玄天歌点点头,表示接受。而至于那大学士厉家的小姐,她却是没有半点同情之心:“这种所谓的小姐,就是该让她们知道知道厉害,不要以为什么人都是可以招惹的。皇伯伯说得对,咱们大顺的民风的确有问题,臣子家的女儿都敢招惹皇上的儿媳妇了?还是一国郡主,到底是谁给了她们那么大的胆子?”
    这时,任惜风和风天玉二人也凑过来说话,就听风天玉说:“阿珩,歪打正着,那大学士可是八殿下一党,但今日之事怕还真不是有意的针对你。”
    “怎么说?”凤羽珩一边抿了口茶一边道:“我与那小姐见都没见过,跟大学士素来也没有任何走动,她怎的抽风一样就跑过来与我为难?”
    风天玉说:“他们家那个女儿以前身子不大好,这些年一直都在江南一带养着,年前刚回来的。至于她为啥与你为难,这个到是一时摸不准,或许就是像你说的那样,是抽风吧!”
    “怎么可能凭白无故的抽风。”任惜风无奈地摇摇头:“但说起来也是奇怪,按说找茬儿无外乎几种原因,一是为利,二是为情。可若说利,大学士虽是亲近八殿下的,却也不至于让个女儿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与你为难。就他家女儿那点子手段,还有他那区区正四品的官阶,捏死他们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但要说为情吧,你与九殿下订亲的事整个儿大顺谁人不知啊,这两年多来,在你的强势下,就连京中那些原本对九殿下存了些心思的女子都不得不消停,她又哪来的胆子呢?更何况,我听说她中意的人可是六殿下。”
    “对。”说到这个,玄天歌也想起个事儿来,“我昨儿还听说大学士往六哥府上送了东西,但据说被拒在了外头,六哥没收。保不齐就是那位小姐送的。”
    “怎么的,一个区区四品官员之家,还想攀上六殿下的贤王府?”风天玉十分不能理解,一时间,说起话来很是有些义愤填膺:“我就不明白现在这人都是怎么想的,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什么人都敢看上?想当初我父亲还是个五品官儿时,我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们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谁不知道想嫁皇子,家里至少也得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员,再不就是驻守一方的大员,怎的如今随便拎上来一个就对皇子衷情?真是不要脸!”
    她越说越来气,凤羽珩瞅着这样儿再说下去八成儿就要追到殿外去把那大学士的女儿给撕了,于是赶紧把风天玉的火气压了压,对她道:“所以说,不知天高地厚就只有遭殃一条出路,咱不跟她们生气。”她话说着,却是琢磨起来那大学士之女究竟为何与她来这么一出。其实她应该多等等看对方还要说出什么再有所行动的,可惜之前有了与八皇子的那一番交流,她心情也不爽。什么也不怨,只能怨那位小姐倒霉吧!至于那小姐找茬儿的原因,凤羽珩也不怎的,竟自顾地琢磨起那小姐给六皇子送东西的事情来。
    此时,殿下歌舞已起,人们重归热闹。皇子妃们都是十分有眼立见儿的,这桌儿有玄天歌和凤羽珩在,两人又招来了几个小姐妹,那小姐妹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右相府和平南将军府的小姐在整个儿大顺那也是站得住脚的。她们便一个也没回来,干脆就留在了皇妃们的身边,把这桌儿宴席给她们几个丫头空了出来。
    几人到也是有说有笑地吃着茶点聊着天,不多时,有宫人把酒菜端了上来,晚饭都没吃的众人便动了筷儿。
    凤羽珩这头儿才吃了两口四喜丸子,就见有一宫女款步而来,到她身侧站定,俯耳下来小声道:“郡主,奴婢是月寒宫的人,咱们宫里得来的消息,前些日子八殿下进京,带回来的二十辆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伙波斯人,有男有女,看起来像是舞姬,此刻正往宫中来,已经进了宫门了。”
    闻听此言,凤羽珩心里“咯噔”一声,连握着夜光杯的手都下意识地打了个颤,杯里的酒溢出一些来,淋在她的手背上。那传话的宫女也不多留,说完了话就悄声离开,不着痕迹,很快便隐没于人群。
    凤羽珩愣在当场,终于明白为何这一整天心里就总是不安,连眼皮子都跟着跳,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她来到大顺这么多年,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性子最终让姚氏远走他乡,突然之间掌握的技能和手段,以一个谎言全部推给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波斯师父,如今,终于也有人对此产生质疑了吗?当然,她从未奢望过一辈子都没有对此产生怀疑,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首先去质疑的不是她身边亲近的人,而是一个强而有力的对手。而且,这对手还是在这样的场合选择光明正大地将这件事情摊在台面上,却不知,如果她这边穿了帮,对方会给她安上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阿珩。”玄天歌在边上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怎么了?刚刚那宫女是哪里的?跟你说了什么?”
    凤羽珩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事,是月寒宫的,母妃说让我有空过去看看她。”
    听说是云妃那边的,玄天歌这才放了心,又跟几个姐妹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凤羽珩心里却着实是有些七下八下的,这事儿来得突然,她虽说一直也担着这个谎言有一天会被拆穿,可这突然一下子就到了眼前,却是没怎么想好应对之策。而此时再想想之前八皇子问那钢笔之事,也终于明白了对方是怎么个意思,不由得心中感叹,蛇打三寸,果然是不好对付的一个人啊!这手段,这套路,真真儿是比当初的三皇子玄天夜强上太多了。别人都说闷声发大财,在她看来,那八皇子就是闷气憋坏事儿,还一身的野性呢,分明就是一肚子阴显。
    凤羽珩也不是白给的人,担忧在心头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释然。总归早晚有这么一天,不如早一天遇到早一天解决,也省得终日提心吊胆。再想想,她近段时日是不是也太过低调了些?待人太过客气了些?以至于有些人就以为她又回复到几年前的那种软柿子,是可以被凤瑾元那种爹随随便便就送走,连声都不敢吭的小丫头?
    看来人类果真是跟花枝一样,不常修理着就要长歪,她不时常出来敲打一番,就总有些人以为可以低易踩在她头上。
    罢了,安稳日子注定没得过,那便见招拆招只不过这拆回去的招可不能浪费,得一招儿不差地打回去,这样才叫礼尚往来。
    两支舞蹈过后,果然,八皇子那头开了口,对天武帝道:“父皇,儿臣此番回京还为父皇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他说这话时,目光还往凤羽珩这边撇了来,再道:“这礼物想必济安郡主也会喜欢的。”
    天武到是没好奇什么礼不礼物,他是皇帝,好东西见得多了,说实在的,现在除了凤羽珩的东西,别的他还真看不上。他只是揪着八皇子说话的用词不满起来:“老八你就是常年不在京中,也不该与兄弟们都生疏了,怎么朕听着你说话就像个外人似的?”
    八皇子一愣,有点儿没明白天武帝这话是从何说起。到是身边儿大皇子开了口道:“八弟许是长年不回京,对这边比较生疏,与阿珩接触也不多。八哥,父皇的意思是你怎么可以跟阿珩一口一个济安郡主的叫着,咱们兄弟可都是叫她弟妹的。”
    大皇子人比较随和,常年做生意也比较圆滑,这打圆场的事自然得由他来。可他这话一说完,玄天冥就又开了口,直接就道:“那怎么好意思攀亲,八哥多尊贵的人。再说,珩珩前几日也问过我,她见了是应该叫八哥还是应该叫八殿下,我说你就叫八哥吧!她说不行,八哥八哥,听着跟叫事只鸟儿似的,实在不尊重,还是叫八殿下的好。你们看,女孩子面子矮,便由着她吧!”
    人人都知玄天冥这人不但心狠手辣还毒舌,睁眼说瞎话那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样的话说起来那是一套一套的,都不用打草稿,纵是那一向神色转换自如的八皇子也沉了脸去,明显的下不来台。却偏偏这时,云淡风轻的七皇子玄天华又补了一刀:“恩,别说,冥儿这么一提,是觉得不太好听。”
    玄天墨差点儿没吐血,好歹是记着自己接下来的排便是专与那丫头为难,强行将火气压了压,总算是将心态给调整过来。随即开口道:“父皇多心了,儿臣确是与郡……哦,与弟妹接触得少,所以一时间不太好叫,但儿臣心里是惦记着兄弟们和嫂嫂弟妹的。这不,儿臣说的这份礼物,一来是献给父亲看个新鲜,二来也是为一解弟妹的一番念想。”
    天武听了到是心升奇怪,问了句:“到底是何物?”
    八皇子玄天墨这才笑了起来:“父皇,不是物件儿,而是一支舞蹈。只不过跳舞的舞姬比较特别,他们……来自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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