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膝盖和地面相撞的声音,听了都觉得疼。
    “此事是孩儿做得不对。”三皇子沉声说道:“还望父亲恕罪。”
    蔺君淙板着脸一言不发。
    众人这才察觉不对。
    ——或许皇上留下诸人,并非是要表彰端王爷夫妻俩,反倒是要寻三皇子的不是?
    可是三皇子究竟哪里做错了?
    贺太师看了看帝王的脸色,赶忙上前,说道:“三皇子想必也是无心之举。还望陛下息怒。”
    他一说出口,旁边又有两人为三皇子求情。
    蔺君淙依然没甚反应。
    三皇子忽地开始自陈错处。
    他所说的,倒也没甚大事要事。无非是哪一日自己未曾用功苦读,哪一日未曾认真练武。、他越说越多,渐渐地,眼泪竟也流了下来。
    三皇子激动之下,膝行着到了蔺君淙的脚边,一下子趴伏到蔺君淙的脚上,痛哭不已。
    所有人都被这戏剧化的一幕惊到了。暗暗心惊三皇子究竟做了什么,惹得皇上震怒。竟是连他痛苦自陈错处也一言不发。
    元槿看了后,亦是暗暗心惊。
    却不是在心惊那父子俩的反应,而是蔺君淙的脚。
    之前没有留意到,现在她才发现,蔺君淙的鞋子竟是比平日里宽了寸许。看着那撑满的样子,想必是里面的脚宽了这么多,方才将鞋子做大。
    也不知道那脚已经肿成了什么样子?
    再看皇上的表情……
    明明三皇子已经扑到了他的脚上,按理说,肿成这样再被重物压住刺激,必然疼痛不已。
    偏偏蔺君淙神色平静至极,好似感受不到脚痛一般。
    元槿稍一细想,再不敢多看,忙将视线收了回来。
    她见所有人都在帮三皇子求情,包括身边的几名诰命夫人,就跟着大家一起说了几句。
    蔺君淙又对三皇子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让大家退下散去了。
    离开宫殿后,元槿悄声问起蔺君泓,有关皇上脚的问题。
    旁的事儿蔺君泓都没瞒过她,尽数告诉她了。不过对于这个,蔺君泓讳莫如深,只让她不要再提及。
    元槿知晓,他这般反应,说明此事事关重大。故而未再追问,将此事暂且搁下。
    第二日天气晴好。
    蔺君泓一大早就去了宗人府。
    元槿瞧着适合出行,就到了姚先生那里,将蔺君泓的打算告诉了她。
    姚先生初时是不肯的。
    “去了王府之中,多有不便。倒不如在这里清清静静的,也好安心教学。”姚先生如此说道。
    元槿还没说什么呢,小郡主杨可晴已经跳了出来,笑眯眯问道:“不知先生这几日可是真的能够‘安心教学’了?还是说,不堪其扰,未曾看进一个字儿去?”
    其实姚先生现在的住处也不错。道路畅通,位置优越。
    若说唯一的不足,便是这里离静雅艺苑太近了。有许多学生想要过来向姚先生请教,让她无比头痛。
    当初陆大学士吩咐孟知州留意那几户人家的时候,并未提及姚先生。
    姚先生的大名,大家尽皆听过。
    故而孟知州的下属在给姚先生分配房屋的时候,考虑到她是女鸿儒,就将她的住处安排在了静雅艺苑的旁边。
    这可苦了爱清净的姚先生。
    女学生们来来往往的搬进搬出,总有人过来向她请教。
    她定然是断然拒绝的。
    可后来那些女学生们就想出了新的招数。
    ——守在门外不走。静等姚先生出门。
    这可苦了姚先生。
    既不能出门去,又不能不出门去。左右为难。
    若她出了大门劝那些女学生回去,就有人说,姚先生只肯教端王妃和小郡主这样身份尊贵的,不肯教她们这些平常人,真是枉为“鸿儒”。
    可是姚先生最是看重人的品性。
    她听闻此人这般口无遮拦、肆意贬低,更是不肯与那女学生再多说一个字儿。
    结果,那人愈发肆无忌惮,在静雅艺苑里说起了姚先生的坏话。
    后来就连艺苑的先生们都听不过去了,阻又阻不了,对方说的有依有据。就来劝姚先生,要不然去艺苑代几堂课,免得坏了名声。
    姚先生断然拒绝。
    “我行得正坐得端,已经这坏脾气几十年了。旁人看的惯也好,看不惯也罢,我都无力阻止。”
    虽然口上这般说,但是生性耿直的姚先生终究还是气门不已。偶尔遇到了艺苑的学生进出,看到学生们对她的指指点点,也不胜其烦。
    元槿知晓后,惊诧不已。
    姚先生一向洁身自好,名声在外,很少人会这样不尊重她、恶意诬蔑。
    元槿忍不住问道:“那被先生拒了的究竟是谁?”为何一次次地恶言相向?
    姚先生唇角紧绷不欲多说。
    杨可晴扬声告诉了元槿:“就是那天小舅母去沧海府邸的时候,正和先生说话的那一个啊。”
    元槿无需多想,就知道杨可晴说的是谁。
    萧以霜。
    可萧以霜才刚回京城不久,静雅艺苑的招生考试又因地动而中断,如今还没再次开考。
    萧以霜如何能入了静雅艺苑的?
    杨可晴自是不知这些。
    姚先生淡淡说道:“若有了旨意,那么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元槿大为惊讶。
    她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何曲折。但看姚先生不愿多提,她就没有多问。
    不过,因着杨可晴的大力劝说,姚先生倒是同意了去端王府住。
    杨可晴欢喜地拍手叫好。
    她最喜欢的就是小舅母、小舅舅和姚先生。
    如今大家聚在一起,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待到姚先生带着杨可晴搬进端王府后,却是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原本在京城的时候,杨可晴一直跟着蔺君澜,即便是在太平镇上,她也基本上都是跟在姚先生身边。
    如今到了冀都了,杨可晴也就跟着姚先生先是住进姚先生的住处,而后现在搬到了端王府。
    可是这个时候,长公主蔺君澜却突然开始舍不得女儿了。
    姚先生和杨可晴住进来的第二日开始,蔺君澜便天天往端王府跑。
    每一次都想要见女儿,每一次都想要和女儿多说会儿话。
    元槿初时还能笑着和她讲些客套话,做点表面功夫。可时日长了,任谁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终于有一天,元槿憋不住了,光明正大地问蔺君澜:“不知长公主这样,究竟是何意图?”
    蔺君澜斜斜地看了元槿一眼,“我自然是要和我女儿朝夕相处。”
    听闻这一句,元槿倒是不惧了。
    因为杨可晴早就说过,若蔺君澜要接她回去,堂堂正正地说了,她肯定跟母亲回去住。再每日过来跟先生学习。
    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的母亲硬生生拗着。
    更何况,在小姑娘的心里,还是很希望母亲多疼爱她一点的。
    元槿暗松了口气,笑道:“既是如此,我让人给可晴收拾下东西,送去长公主那里。”
    她之所以笑,是因为她为可晴高兴,蔺君澜终于在她身上多花费点心思了。
    哪知道蔺君澜突然站起身来,猛地说道:“不要!”
    元槿不解,慢慢转过身来看她。
    蔺君澜扶着桌子坐了回去,说道:“不如我搬到端王府来吧。”
    元槿想也不想就拒了这个提议,“不好。”
    姚先生待她和蔺君泓都很好,待可晴也很好,大家很亲近,所以住进来没什么。
    可这明乐长公主和他们哪一个都不算亲近,让她住进来,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蔺君澜自己又不是没有住处。
    一定得拒了。
    蔺君澜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我往后在母亲面前为你多美言几句,让母亲与你的关系和缓一些。以此作为交换条件,你让我暂住几日。”
    元槿听闻后,只觉得有些好笑。
    家人相处,竟谈条件。
    长公主不提自己会对弟弟多好、不提会对女儿多好,竟然想用条件来做交换。
    元槿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继续拒绝。
    蔺君澜有些急了,恼道:“你这样一而再地拒绝我,算什么事情!我不管你如何说如何做,我只等阿泓回来和他说!”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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