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郭邴勋的反问,尤其是最后一句有些迟疑的语气。陶净非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道:“一号、三号,之前我们以四个半团的兵力不也挡住了日军一个师团主力加上一个加强联队的攻击吗?”
    “这次虽然敌我的态势没有改变,但从整体布局上来看,我依然有信心,能按照总部的部署,将日军十一师团以及第六十三联队死死的阻击在老黑背至金沙河一线三天以上。”
    说到这里,陶净非走到地图前道:“一号、三号,你们看。这一带的地形与之前在宝清、密山交界处不同。这一带的制高点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日军无论从那个方向进攻,几乎都处于仰攻的情况。”
    “而且这一带河流纵横,虽然都是山区性河流,宽度并不大,水势也不大。但这些河流都可以作为天然的阻击阵地。地形有利,这对于我们来说是第一个有利点,也是最有利的一点。”
    “第二就是从第十一师团原来驻防的情况来看,其驻防区包括密山、虎林包括饶河部分地区。这么一大块地盘,又是距离前线以及满苏边境极近的地方,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全部出动。至少要留下相当一部分兵力,作为留守部队。”
    “而按照我的估计,除了原来已经调出配属第八师团的六个中队之外。十一师团剩余的兵力加在一起,能出动两个联队已经是顶天了。甚至还很有可能达不到这个数目。而除了十一师团之外,日军在东北满地区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机动兵力。”
    “这个情况与倾巢出动的第八师团是两回事。第八师团在北上接防的时候,后方有二十九师团替他们收尾,接替他们在穆棱一线的防务。所以他们可以心无旁贷的倾巢出动,全部参战。而十一师团因为没有接替部队,所以他们压根就做不到这一点。”
    “之前日军给我军带来主要伤亡除了日军的军事素质过硬之外,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其重炮兵,尤其那两门二百四十毫米重榴弹炮和几门八九式一五零加农炮。相对于射界较低的加农炮来说,那两门二百四十毫米重榴弹炮给我们制造的伤亡极高。现在总部配属给我军的重炮部队已经抵达,足可以将这些日军重炮压制住。”
    “另外,日军给我军带来重要伤亡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其战车部队。日军一贯以其战车部队为先导,掩护步兵对我军阵地,尤其是构筑在地势平缓地形的阵地反复冲击。我的部队除了三旅的那个团之外,其余装备的都是反坦克能力很差的日式三七速射炮和平射炮。”
    “日式三七速射炮的穿甲能力与主力部队装备的波兰三七炮的口径虽然一样,但反坦克能力相差却是很悬殊。虽然对日军装甲相对薄弱的轻型坦克和所谓的骑兵战车还是很有杀伤力的,但是在面对日军的中型坦克时候,却显得力不从心。只有在极近的距离之内,集中火力才能击毁日军中型坦克。”
    “除了反坦克炮数量和质量都不足之外,反坦克火箭筒的数量也不如主力部队的多。所以在日军战车部队的反复冲锋之下,一线部队伤亡很重。”
    “不过在之前的战斗中,我军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也击毁了这个战车联队的大部分坦克和装甲车。其战车部队实际上已经丧失了对我军的威胁。”
    “还有一点就是当面的这个六十三联队。他们两个多中队在其渗透行动中,已经被我军消灭干净。现在前沿阵地虽然还处于激战之中,但马凤岐的为人我了解。他被日军摸了夜螺丝,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弄不高那个堤三树坪会被他狠狠的咬上一口。”
    “之前的战斗,这个六十三联队虽然一直不是主力,主要负责对我军防御阵地的侧翼进行突击。但几天的阻击下来,其伤亡大约也在三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说他在这场夜袭战之前,可用的兵力也就在两个步兵大队左右。即便加上十一师团配属的部队,实际上也不足一个联队。”
    “这一场夜战,就算不给造成太大的伤亡,但吃掉他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兵力也有可能。这样一算来,六十三联队加上配属的六个中队,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能剩下一个多大队的兵力,也就撑死了。”
    “这样一来,敌我兵力态势与之前相比发生了一个根本性的转变。我估计我军虽然在经过补充之后,最多也就有四个团的兵力。但在总的兵力上,应该与对方大致持平,甚至还要略微的占据一些优势。”
    “不过考虑一下眼下的这四个团,是在补充了两个团后,重新编组的。新兵至少要占据一半左右的因素,战斗力有一定的下滑。敌我的总兵力应该处于大致相等状况。”
    “而我军又占据地形上的优势,这又抵消了一部分日军在火力上的优势。如果战术使用正确,加上总部配属的重炮兵能将日军的那两门二百四十毫米重榴弹炮消灭掉,我有把握在三天之内将日军死死的拖在老黑背至金沙河一线。”
    听罢陶净非的思路,杨震微微的沉思了一下后,手指习惯性的敲了敲地图道:“你打算采取什么样的战术?来打你说的这种磨盘战法?”
    陶净非略作思考道:“一号、三号,如果日军还是采取之前的第八师团配属第六十三联队齐头并进的战术,我无论有什么想法,也都是无可奈何。兵力、装备上都不占据优势,只能采取被动的大纵深防御战术。尤其在日军绝对优势的火力覆盖下,根本谈不上兵力机动。”
    “但眼下日军第八师团被撤下,第十一师团还未抵达。日军单独以六十三联队发起攻击,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添油战术。所以我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差,采取正面防御为主,以小股部队不间断的侧翼迂回反击为辅,不断的虚弱这个六十三联队的有生力量。”
    “正侧两个方面相配合,形成两个拳头打人。并在纵深保持大量的预备队,在前沿阵地则形成兵力前轻后重,火力前中后轻的战术格局。正面尽量以火力杀伤日军,侧翼则采取各个部队轮番参战的战术。”
    “这样既能有效的消耗日军兵力,又可以使新上来的部队得到有效的实战锻炼。对我们来说是一举两得的战术。更避免了在吃掉六十三联队时,需要付出的很可能是不小的伤亡代价,为迎击第十一师团做好准备。”
    当陶净非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后,杨震与郭邴勋对视一眼,略作沉思便拍板道:“既然你有如此信心,就按照你的思路去打。说说吧,除了这两个团的补充兵员和总部炮兵的援助之外,你还需要什么?说出来,我和参谋长立即给你解决。”
    杨震提出条件,陶净非也没有含糊的直接道:“一号、三号,前一阶段作战,我的部队轻重机枪,尤其是重机枪在日军优势火力打击之下损失惨重,我希望总部能给我再补充一部分。另外就是手榴弹在多给一些。还有照明弹,再给补充一部分。”
    “如果总部还有多余的波兰造的三七反坦克炮,能不能再给我调拨过来几门。当然需要的不仅仅是反坦克炮,炮手也需要。此外就是在给我调拨一部分高射机枪,我发现这种武器不仅仅对付日军飞机有效。”
    “就是平射,对日军所谓的九二、九七式骑兵战车,九四式轻型坦克也极有杀伤力。如果日军增调战车部队参战,这种机枪甚至可以分担部分三七反坦克炮的工作。至少起到一定的补充。”
    “还有这种机枪对日军步兵的杀伤力极大,可以在日军掷弹筒和平射炮,甚至步兵炮的射程范围外,大量的杀伤日军步兵。这种机枪打在人身上,几乎是非死即残。对于日军步兵来说,不仅仅是起到杀伤作用,更可以给其心理上造成极大的阴影。”
    “一号、三号,日军士兵不怕死,这不假。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心理承受能力并不是无限的。当看到身边的人被平射的高射机枪打的惨状时,我想对其士气,甚至技战术发挥,绝对会带来重创的。”
    听到陶净非提出的要求,杨震微微点了点头道:“你部所需的轻重机枪拉出来一个数,我马上让后勤部从储备物资中给你调拨。江北这两天运过来一批法制武器,我优先给你们补足。”
    “高射机枪咱们自己制造的数量还有些不足,库存也没有多少。这样我给你调拨苏制德什卡高射机枪和法式高射机枪各六挺。虽说笨重了一些,但我可以让他们用九二式重机枪的枪架给你们临时改装一下。”
    “至于火力支援方面,马其昌这段时间就在这里。需要火力支援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向他呼叫。各种弹药也可以优先配给给你们。不过我可说好了,你这一仗要是打不好,咱们可是要秋后算账的。”
    “记住,你的任务是将日军十一师团的主力,还有你眼前的这部分日军死死的钉在老黑背至金沙河一线至少三天的时间。在没有接到总部命令之前,半步也不能后撤。”
    第429章 偷鸡不成蚀了老本
    杨震、郭邴勋这边与陶净非商议好了今后一段时间,尤其是对付这个六十三联队的战术,那边正为夜袭第一次攻击便失利,偷鸡不成反倒是蚀把米,而大发雷霆的堤三树坪大佐却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六十三联队,就这会功夫,已经在鬼门关外晃荡一圈了。
    也不怪堤三树坪大佐不满意。一次本应该成功,甚至可以成为经典战例的夜袭却因为对手在阵地前布满了地雷而失利不说,自己还损失惨重。一场直到天亮才结束的夜袭战下来,不算渗透进对方纵深后,却再也没有影子的两个多中队。单单在正面,他的六十三联队就损失了将近一个大队的兵力。
    本来以为在暗中偷窥的自己斥候,已经将对手的部署看的清清楚楚,尤其自己以为将对方已经极度疲劳的情况很了解。但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堤三树坪大佐却发现对手虽然已经是极度疲劳,但其反应的速度却依旧惊人。
    而且在无法使用照明设备的情况之下,他的伺候对对方部署的雷场深度和宽度也出现了估算错误。最关键的是,无论是他还是那些斥候,都没有能预料到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安排好了值班火力。甚至还将这个值班火力加强到了变态的地步。以及在雷区设置了绊发似的照明弹。
    原本认为对方布置雷场的时候,最多也就纵深几十米,却没有想到对方的雷场居然布置了整整宽大一百米的距离。而且雷区的密度也远超过自以为拿出两个小队去硬趟,便可以为攻击发起部队打开一条通道的堤三树坪的意料。
    由于这次是轻装追击,炮兵装备还在后边慢腾腾的行军。堤三树坪这次只携带了一个步兵炮中队和一个山炮兵中队,携带的炮弹数量也有限,自然不会大手笔的用炮弹去扫雷,而在上面重压之下,又急于求成的堤三树坪大佐咬牙拿出两个小队从雷区里为主攻部队用人趟出两条攻击路线来。
    结果第一波次的冲锋还没有冲到一半,担任趟雷任务的两个小队便被脚下似乎无穷无尽,而且种类繁多的地雷给炸的集体成仁。而正是刚刚踏进雷区引爆的一枚反步兵跳雷,让对手眼下已经极度疲劳,几乎都在呼呼大睡的部队有了反应。
    伴随着把死人都能吵醒的地雷爆炸声响起,以及数枚腾空而起,将六十三联队攻击地域照射的一片雪亮的照明弹的引导之下,对手的值班火力在第一时间便横扫了过来。十余挺形成交叉火力的轻重机枪,夹杂着至少五门以上的轻重迫击炮,短短的时间之内,将跟在趟雷的两个小队后面的第一波次攻击部队打的死伤惨重。
    攻击已经发起,那边渗透部队已经开始向对手侧翼发起攻击,已经没有了退路的堤三树坪大佐,此刻就算有了退意,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至少在他看来,自己的那番苦心设计,外加努力不能白费。
    而掩护攻击部队为数不多的炮兵也被弄的手忙脚乱,不知道是该在那两个小队成仁之后,协助步兵在雷区内打开一条通道。还是该压制对方正在横扫自己步兵的机枪火力。
    当炮兵请示,是不是先协助步兵在雷区里面打开一条通道的时候,却被固执的堤三树坪大佐拒绝了。在他看来,对方草草部署的雷区宽度就算再大,但也总归有数的。尤其奉命用肉弹的方式排雷的两个步兵小队,也应该打开近一半的缺口。
    剩下的那些就算会给步兵造成一定的麻烦,但也不会太大。自己手头携行动的炮弹数量不多,必须优先保证压制对手的机枪火力,以为步兵后续进攻创造条件,至于雷区,还让步兵用人体去趟。
    只是让堤三树坪没有料想的到的是,正是他的这个决定给他以及给六十三联队带来的损失几乎是刻骨铭心的。对手的雷区正面宽大,而且全部是清一色的绊发雷和压发地雷,其密度之大,地雷种类之多,他在关内战场上还从来没有见过。
    伴随着一阵阵,几乎是没完没了的地雷爆炸声,接替刚刚摸到雷区边上就被对手密集的机枪和迫击炮火力打了回来的第一波次攻击部队,重新发起攻击的一个中队,好不容易突破了对手火力封锁之后,又在雷区中被炸的血肉横飞。
    被脚下的地雷炸倒的日军,痛苦的挣扎中往往引爆了更多的地雷。这些被翻滚挣扎的伤员又一次引爆的地雷,又杀伤了更多他们的战友。而有些地雷在炸响的同时,上拴着的爆破筒和手榴弹的二次杀伤,让更多的日军士兵送命。
    雷场中给日军造成最大精神压力以及伤亡的不是普通的压发和绊发地雷,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踏中后会自动跳起,在人的上身爆炸的地雷。借着对手打出的照明弹,堤三树坪大佐亲眼看到一枚这种地雷,在一名少尉军官的腰部爆炸。那个少尉的整个上半身都给炸飞了。
    面对着眼前的场景,和身边的战斗被炸的死伤累累,抱着被地雷炸的残缺不全的身体痛的几乎让人闻之变色的惨叫就算日军士兵的意志在坚毅,也承受不了这几乎是漫无边际的恐惧。就算是一向自认为心肠如铁的堤三树坪大佐也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自己一手制造的恶果。
    脚下成片的地雷,对面密集的机枪火力,让陷入雷区的日军几乎进退不得。当发起冲锋的一个中队在雷区中丢下了足足三分之二兵力,总算勉强靠近对方前沿阵地的时候,又被一阵铺天盖地的手榴弹加上掷弹筒、外加数量巨大的冲锋枪给打了个七七八八。剩下几个被震傻,又进退不得的日军士兵,则干净利落的当了俘虏。
    实际上眼下面对给自己带来无穷烦恼的雷区,不管是眼下损失惨重的六十三联队,甚至包括关东军在内都实在有些是记吃不记打。
    不管是早先在关门嘴子山的一零四师团,还是在汤原境内的二十四师团在对手部署的雷区上都吃过大亏,但却依旧没有引起关东军高层的重视。专业的扫雷工兵不是没有,但是自身数量本就不足的专业工兵,此次出战却是调动的数量很有限。整个第八师团和六十三联队一个才配备了两个中队。
    而且这些工兵的专业扫雷器械也很少,只有简单的扫雷器。当初杨震为了对付日军的工兵,在没有合成树脂或是硬塑的情况之下,专门制造了以东北遍地都是的木头为外壳,可以有效的对于扫雷器的木制地雷。当初配属给第八师团的那个工兵中队,就是被这种木制地雷,硬生生的给炸成残废而只能退出战斗。
    在之前与陶净非的对阵中,无论是第八师团还是第六十三联队,也曾经遭遇过类似用地雷这种极为廉价又能大量生产的武器布置成的成片雷场。但那时的第八师团或是六十三联队都很阔气。不是用炮火扫雷,就是出动战车直接在雷场中碾压出一条路来。
    这些反步兵地雷对步兵和工兵的杀伤力大,但是在面对坦克履带的时候,杀伤力却显得极为不足。在加上日军铺天盖地的炮火扫雷方式,让陶净非布置的雷场大部分都失去了作用。
    而这次堤三树坪大佐为了达到自己的战术目的,在悄无声息的跟踪陶净非撤退的时候,将手头的部队尽可能的轻装。别说扫雷工兵中队,就连火炮除了各大队装备了九二式步兵炮的大队炮小队之外,只携带了一个联队炮中的四门四一式山炮。就连联队属速射炮中队,都被他丢在了出发地。
    在既没有了之前的坦克配合,又失去了炮火扫雷的资本。而扫雷工兵还留在原地等待十一师团援军的情况之下,堤三树坪大佐除了用人在雷区内硬趟出一条路线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过虽然在雷区中又填进去一个多中队,但堤三树坪不管怎么说,总算在雷区中打开了两条通路。但后续的战斗中,进展却依旧不顺利。对方虽然除了一些重要地段偶尔的战术反击之外,几乎只是在顽强的防御并未进行任何的反击。
    但其反应过来的炮兵集与前沿阵地的机枪、速射炮和迫击炮相互配合,专门打他的后续部队,和炮兵阵地。堤三树坪大佐此次带来的几门步兵炮和山炮,在损失了一半的炮兵之后。剩余的炮兵被对手炮火逼的打几发炮弹就不得不转移阵地,甚至到了后面干脆就一言不发。任步兵如何的哀求,就是不开炮。
    而日军后续的炮兵,那些射程远,但也足够笨重的火炮此时还在慢吞吞的转移着阵地。至于前一段时间充当主力的第八师团炮兵,则与步兵一样毒瘾发作,已经无法参战。被波田重一临时抽调过来的两个独立野炮中队,一个独立山炮中队以及一个独立迫击炮大队则还在由穆棱到这里的路上。
    失去了炮火支援的六十三联队越打心越凉,越打其攻势越疲软。当在老黑背碰了一鼻子灰,将视线转移到其他阵地,试图另外再找一个地方下手的六十三联队在老黑背与金沙河一线所有地方全部享受了类似的待遇后,到天色放亮的时候,再也承受不起伤亡的六十三联队的攻势偃旗息鼓了。
    第430章 今非昔比的抗联
    在战至天亮,发现自己经过小半夜的激战,已经填进去整整四个中队的堤三树坪再也不敢继续往里面填下去了。四个中队,再加上渗透进对手的纵深后,便悄无声息了的两个多中队,半个晚上下来,六十三联队连同配属的十一师团六个中队,丢掉了近三分之一还多的兵力。
    按照这个伤亡数字,再填下去,用不了十一师团增援部队赶上来,六十三联队就会全部的填进去。那时候,一旦增援的十一师团没有赶到,自己又丧失了战斗力,等待六十三联队的结果除了死路一条之外,再不会有第二条路可选。
    加上之前的伤亡数字,实际上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六十三联队已经是伤亡过半了。作为整个东线,目前唯一享受到波田重一这个军司令官亲自指挥待遇,而此时已经丧失了攻击能力的六十三联队只得向波田重一汇报,联队已经失去攻击能力,请求撤退回密山、宝清、勃利交界处整补,或是就地转入防御。
    而波田重一的回答也干脆。想撤退,没门。至少在第十一师团主力上来之前,你们还得钉在那里。如果联队已经丧失了继续攻击能力,那就留在那里,以不断的战术突击,牵制对手的兵力。
    尽管波田重一没有答应堤三树坪的撤退要求,却答应加紧督促调派给六十三联队的炮兵加快行军速度。并在十一师团的援军抵达之前,派出航空兵全力支援六十三联队。
    接到军司令官的回电,堤三树坪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因为无法抢救,而滞留在雷区内伤兵的哀嚎,却是让六十三联队的士气直线下降。而轻装的另外一个后果就是补给的匮乏。
    大半夜的行军,小半夜的激战,让六十三联队着实已经是人困马乏。但当天亮停止攻击后,所有六十三联队的官兵才发现,他们在轻装的时候,为了尽可能的多携带一些弹药,所有的给养都留在了原地。
    对于原本习惯了在地广人稠的关内战场作战时,给养不足就地征发,说白了也就是强抢的第十师团来说,没有携带给养原本不是什么问题。在关内的时候,抢了就是。第十师团在中国关内作战的时候,虽然不像第六师团那样野兽成性。但也号称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补给。
    当初在徐州会战时,第十师团内部就流传着带什么补给,打下徐州城坐吃李宗仁的说法。对于掠夺成性,而且战场补给能力极差,有限的补给车辆更多的还要运送弹药和伤员的日军来说。
    在关内作战,没有了给养时向来都是见到人家后踹门直接进去强抢。如果这家人家还有花姑娘或是比较富裕的话,他们在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后,通常都不介意在解决一下男性的生理需求和发点小财的。在日军中上至师团长,下至普通一兵做起这种事情来都毫无忌讳。
    去年在山东扫荡时候被十八集团军击毙的日军一一四师团长沼田德重更是号称日军中的极品。身为堂堂的中将师团长,这位老兄每到一地,他的卫士和参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处给他找花姑娘。
    这位堂堂的中将师团长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奸污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在国内强奸下级军官的未婚妻时,被人家一口咬掉了半个耳朵。在第二师团任少将部附,驻防东北的时候,又在强奸中国妇女的时候被咬掉了半拉下巴。在徐州更是被一口咬掉了半个生殖器。
    别说那位以好色闻名日军沼田德重中将,在前年南京被攻破后,参加南京作战的几个师团长在南京城破后,也不止一次当众强奸中国妇女。堂堂中将师团长都如此,下边的官兵更不用说了。
    身为高级军官,公然当众强奸被占领国妇女,甚至公开奸淫下属的未婚妻与亲生妹妹,这种在任何一支军队都要遭受重罚的行为,在日军中非但没有收到惩罚,反倒是一路升到中将师团长的位置上。日军的这个作为,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葩了。
    但到了东北,尤其是到了战区。这些在作战中已经习惯了就地征发,并顺手解决其他问题的六十三联队官兵才发现。这里山连着山、林子连着林子,各种见过的没有见过的东西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一种。那就是在中国关内随处可见到的人。
    别说彻夜响着枪炮声的战区,就是原来的驻地也是方圆几十里范围之内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没有了人家,也就没有地方去抢。对于第十师团所属部队来说,也就意味着没有了补给。
    这里的老百姓早就在日军归屯并户中,被迁移到了集团部落中。在日军重兵进驻后,为了保守所谓的军事机密,又将这一带的老百姓统统的迁走。别说粮食了,这一带除了日军之外,连一个鬼影都见不到。
    自己的补给早在出发的时候就丢掉了,而在这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中抢都没有地方去抢的情况之下。早已经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六十三联队官兵,只能老实的呆在原地,饿着肚皮等待军司令官传说中的空投补给。
    只是这些日军官兵从天亮等到天黑,从太阳升起等到太阳落下。非但军司令官许诺的空投补给没有到。就连之前答应的空中支援除了上午空投下来几百发九二步兵炮弹之外,到了下午却是连一架都没有见到。别说对守军阵地轰炸了,就是连一粒大米都没有投下来。
    天空中没有了航空兵那可爱的身影,让这些经历了半夜痛苦折磨,现在又饿了半天肚子的日军官兵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失落感。而对于堤三树坪大佐来说,更多的则是一股子浓浓的不安感觉。
    天亮之后,在波田重一再三严令之下,又半死不活的再向对方阵地发起几次攻击应付差事,饥肠辘辘的六十三联队便老实的呆在陶净非的对面。进退不得的堤三树坪只能一方面派出小股部队想办法筹粮,一方面给波田重一发电报求援。请求军司令官阁下,至少给空投一点给养下来,最起码让部队填一填饥肠辘辘的肚子。
    实际上堤三树坪大佐不知道,眼下他们的军司令官波田重一中将也正在恼火兼头疼,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那有时间去为他一个小小的联队吃饭问题去操心?现在对于波田重一中将来说,更闹心的是所有一线日军师团还能不能吃饭的问题。
    前方战事吃紧,前沿的四个师团现在快丢了一半的战局已经够波田重一很闹心了。现在后方又出现了情况,作为前沿作战几个师团的大动脉滨绥铁路几次遇袭,数座铁路桥被炸毁,大批运输军用物资,甚至补充兵员的军列被颠覆被炸,让波田重一几乎已经快到了火上房的地步了。
    对于波田重一来说,粮食不足可以就地征收,甚至可以去抢。在必要的时候,即便饿死周围十几个县的满洲人,波田重一也会保证前沿部队的粮食供给。但弹药、汽油,尤其是航空燃油和补充兵员的断档,却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原来储备在前沿的弹药,原本预计是按照一个月作战的消耗储备的。但眼下才打了一周左右,弹药尤其是炮弹已经消耗四分之三。重炮弹的储备已经下滑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此时前沿各师团正急需补充的时候,铁路却屡屡中断,这如何不让波田重一恼火。
    尤其是一列装运了三千多前沿正急需的补充兵员军列被颠覆后,又遭遇到一阵不明炮火急袭。这两下造成三千多名补充兵还没有到达前线,便死伤三分之二。随车携带为一线补充的六辆九七式中型战车和三门大正十四式一五零榴弹炮也全部损失。
    而更让他恼火的是,原来主要责任便是清剿抗联的铁路守备队与森林警察、满洲国军,这次却是拿以前的对手毫不办法。之前曾经被他们压缩至深山老林中,缺枪少弹的抗联现在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武器装备有了极大的改观,轻重武器配备齐全,弹药充足不说,甚至还有了步兵炮与迫击炮。战术素养也与以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比以前可是强的太多了。
    几次交手下来,负责进剿,之前一贯在对付抗联时,一贯以火力欺负人的铁路守备队与森林警察以及满州国军,这次在面对与之前已经浑然不同的抗联时,就没有占到过便宜,损失惨重。
    被打的痛不欲生,就没有占到过便宜的那些独立铁路守备队和森林警察,还有伪满地方的警察和守备部队,这才发现眼前的对手可谓是早已经今非昔比了。几次交手屡屡失利,在火力上吃了大亏,再不能向以前那样飞扬跋扈的伪满军警暗自嘀咕,那里见过这么阔气的抗联?
    眼前这那里是抗联,论武器装备不比关东军差到那里去。不仅长短家伙齐全,轻重机枪数量众多。甚至还有步兵炮、迫击炮,还拥有大量自动火器,弹药极为充足的人,还是以前那些缺枪少弹,甚至连饭都吃不上的抗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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