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回头:“防空洞。”
    “这不会是李二勤放的吧?”他有些傻傻得问。
    “大概。”苏梓耸肩:“也只有她会这样。”
    彭子歌不知为何,有些骄傲得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作业:“还挺好听。”
    然后歌声很突兀得停止了。
    “哈哈!”彭子歌吐吐舌头:“肯定是被抓了。”
    话没说话,旁边的容嗣起身走出教室。
    容嗣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向广播室,看到走廊尽头穿着宽大毛衣的李二勤正低着头挨训,对面站了年级主任钱老师。
    他面无表情得走过去,礼貌开口:“钱老师,我们班主任蒋老师让我来找李二勤。”
    正好钱老师一翻话训得差不多了,看到是容嗣,眉眼立刻舒展开来:“容嗣啊,带她回去吧。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呢!下不为例!”
    “嗯。”后者乖乖应下了。
    等到钱老师走远,李二勤才抬头看容嗣,一双眼睛湖水般透明:“蒋老师找我干嘛?”
    容嗣沉默得看着李二勤,伸手把她拉进广播室。
    “怎么了?”李二勤问。
    “你怎么了?”容嗣反问。
    李二勤撇撇嘴,没有说话。
    容嗣等了会儿,没有等到李二勤的回答,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去吧。”
    李二勤站起来跟上,不放心地再次问:“蒋老师找我干嘛?”
    “他没找你。”
    “哦。”她跟着他走出去,不忘回头锁上门,想了想,突然对着容嗣的背影说:“是你找我。”
    容嗣回头看她一眼。
    她站在原地,也清清凉凉看着容嗣。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回到教室。彭子歌早已习惯了他俩这种节奏,所以也没问什么,他有更加关心的问题:“诶,二勤,你怎么中午没回来自习?”
    李二勤从抽屉中拿出历史习题,没回头:“睡过头了。”
    彭子歌被这答案逗得直笑。
    苏梓不满:“有那么好笑么?吵死了!”
    彭子歌止住笑,瞪她:“你懂个毛线球。”
    “就你懂得多!”
    彭子歌呵呵,不跟小女生计较,转头小声问容嗣:“李二勤怎么了?”
    容嗣没有理他。
    “阿嗣?”
    容嗣拿出耳机带上。
    “阿嗣!”得不到答案的彭子歌索性用手肘撞容嗣的手肘。
    容嗣终于拿下耳机,冷冷看着彭子歌:“闭嘴。”
    彭子歌被容嗣的黑脸吓得停格三秒,疑惑地看看一直没回头的李二勤,再看看带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的容嗣,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俩似乎,有点不对劲。
    更加不对劲的事情,发生在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之后。李二勤几乎在铃声响的一瞬间,对苏梓说了句“我今晚有事先走了”,就闷头走出了教室。
    一切发生得太快,李二勤的身影在彭子歌做出反应之前就消失在拐角处。他有些无辜得扭头问容嗣:“阿嗣……”
    容嗣沉默得整理完桌子,似什么都没发生般,起身:“走吧。”
    “二勤她……”
    容嗣没理他,往教室门口走去。彭子歌跟苏梓只能郁闷得跟上。
    三人安静得走在通往食堂的路上,彭子歌终于鼓起勇气问:“阿嗣你跟二勤吵架了?”
    “没有。”
    “那为什么你跟他都怪怪的?”
    容嗣平视前方,与平时并没有异样,答:“你太敏感了。”
    “可是……”
    容嗣打断他:“她可能有自己的事情。”
    彭子歌闭嘴,跟苏梓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选择沉默。
    吃完饭后彭子歌拉着容嗣去买饮料,犹犹豫豫很久,还是拉着容嗣停下来:“阿嗣,你跟李二勤肯定有问题。你就告诉我吧,你知道我着急。”
    容嗣沉默得看着他,良久,淡淡开口:“我跟李二勤之间没发生什么事。”
    “那为什么你跟她都不正常?二勤今晚明显是在逃避我们。”
    “那是她的事。”
    彭子歌没有想到容嗣会说这样的话,立刻有些不满:“我们跟她是好朋友啊!关心她是应该的吧!”
    “如果她并不想让我们关心呢?”容嗣反问。
    这是更加出乎彭子歌意料的回答,他一时转不过弯来,站在原地好久没有找到回应的话语。
    容嗣继续往前走。
    “可是,”彭子歌又拉住他:“二勤为什么不想让我们关心?这学校里,没有其他人比我们跟她关系更好了吧?”
    “她不想。”
    容嗣说。平静的语气。这次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这天晚上,李二勤没有来晚自习。应该是跟老师请了假,因为老师似乎对李二勤的缺席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来过问。
    容嗣照例出去检查。
    彭子歌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被骤然凉下来的夜风吹得有些发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苏梓偶尔会回头问他些作业上的问题,两人低着头在草稿纸上面写写画画。
    讲台前的老师被细小的讨论声吸引了注意力,看到是彭子歌跟苏梓,没有制止反而低下头继续批作业。好学生跟好学生窃窃私语的时候,老师永远都是一副纵容的态度的。好学生可能怎么会在课堂上开小差,在晚自习聊天。
    终于,苏梓说了声“谢谢”之后,回过身子。
    教室里仅存的一点点细声细语也消失了,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在纸上磨出的沙沙声,跟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彭子歌从晚自习开始前就放在桌子下面的左手不自觉得紧了紧,感受到纸张的硬硬的质感戳在手心。捏得太紧,有点痛。
    他抽回左手放到课桌上,慢慢摊开纸条,纸条有些湿。
    【二勤,怎么了?】
    就只是简单的五个字,彭子歌却捏得一手心都是汗。
    彭子歌对着纸条发呆的同时,旁边的座位被拉开,传来一阵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然后容嗣坐了下来。
    坐下的时候,他的视线自然得扫到平摊在桌面上的纸条,停顿片刻,打开习题册开始写。
    “阿嗣。”
    彭子歌小声叫他。
    容嗣转过头。
    “你没有在乎的事情吗?”
    容嗣不解得看着他。
    “李二勤出了问题,你自始至终都没关心过。”彭子歌语气闷闷地:“朋友对于你来说,就是来了不拒绝,走了不挽留的吗?”
    容嗣低头继续做题:“嗯。”
    这样平淡到几乎冷漠的回答,让彭子歌的神经突然紧绷,从中午开始李二勤的刻意疏远,到一直以来容嗣淡漠的态度,似乎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关心在乎。他的紧张立刻转变成上火,大吼出声:“那还叫朋友吗!”
    突兀的大喊让整个班都停格几秒,甚至有胆小的女生吓掉了手中的笔。所有人回头惊愕得看着始作俑者。
    彭子歌蹭得站起来,踹翻自己的椅子,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老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彭子歌走了好久,才呆呆问容嗣:“这是怎么了?”
    而容嗣在草稿纸上快速涂写着,没有回答。
    老师居然没再追问。
    ☆、第11章 疏离。
    教室再次回归正常,苏梓却始终不能够平静下来。从彭子歌冲出教室之后,她一道题目都没有完成,一直焦虑得捏紧手中的笔又松开,再次捏紧,松开。
    她几次回头,始终没勇气去问容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彭子歌在这里就好了,那样的话,问起来就轻松很多。
    虽然最近她都跟他们三人一起吃饭一起扎堆,但是他们三人那种无形的默契,却不是她能够插入的。就比如今天的事情,他们三人中间弥漫的那种微妙的气氛,她虽然能感觉到,却自知自己并不在那个“范围”里面。
    明明不是什么很好的气氛啊,她拿笔尖戳戳白色的纸张,可是为什么自己却这么失落,失落并不在那个“圈子”里面。即使是压抑的紧张的。
    彭子歌后来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有回来,连容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学习好又长得好看的男生,真的有那么多特权么?
    苏梓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寝室。
    寝室里只有李二勤床位下的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橘色灯光。她的位置上并没有人。苏梓疑惑得往里面走了几步,听到阳台传来一阵清凉的歌声。
    她循声看过去,见李二勤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栏杆上,皎白的月光自头顶洒下,勾勒出一个纤瘦的背影。
    苏梓想起前阵子跟几个男生一起大扫除的时候,听到他们提起过李二勤,言语之间都对李二勤有着莫名的好奇。
    李二勤是怎样的女生?是那种话不多,接触起来总觉得隔了层什么,明明不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却总能第一时间吸引你的注意力。大概是一种奇怪的气质,他们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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