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嫣姬噗笑了一声,仿佛她自己也没料到会这样一笑,用帕子在嘴前头稍稍掩饰了一下才款声道:“早起山间正好一观山间的雾霭山岚,配着这雪后初霁,想来也是不可多得的美景,沈姑娘,不知你可有没有兴致跟嫣姬一道去瞧瞧?”
    沈栖跟她谈不上交情,可这时候却忽然邀了自己,联想之前她说的那话,立即点头同意,她正也想知道嫣姬到底瞧见是谁给薛吏引了路。
    而裴昭则送安绥郡主回去休息,两拨人就此分开了。
    嫣姬原本也只是随口一提扯个由头邀沈栖一道说说话,哪里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带着身旁人在园子中兜绕了一段路便开口道:“沈姑娘不觉得稀奇么,怎么你这正主还没到,薛吏就被急匆匆被官府的人带去了?”
    沈栖侧过脸去看她,仿佛是在斟酌她这话中意思。之前她赶着去二夫人楚氏那边,倒真没想到事情已经这样干脆利落的了结了。然而,沈栖此时心中还盘踞着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昨晚那事情的?”
    嫣姬抿着嘴在那笑,只当沈栖是问了一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问题。“何止是我,只怕这便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了你昨儿的那事情。”
    沈栖自然皱起了眉头,半夜里有人入了闺房依旧是不光彩的事情,更何况是有那色心的人。但凡知道深浅厉害的人,总归要替她着想压下来,哪里这样堂而皇之将事情宣扬出去的。
    “沈姑娘可是吃了暗亏了。”嫣姬转着眉眼在她身上打量了几下,“我昨儿身边的丫鬟瞧见那薛吏在外面转圈的,可当时我也只当他是追了我来的,故而才没有多声张。我先前那么一说,倒不是真的知道谁带了薛吏进了宅子,不过我丫鬟瞧见他在拿银子对门房疏通。我早上叫人去打探了,门房可还好好的在那当着值,可见二夫人在这事也没花十二分的力气去查。”
    沈栖这才懊悔,昨晚上自己就该缓一缓就当即跟着过去的。
    嫣姬已然将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便打算告退,正要开口,看见远处来人,抿嘴笑了一笑,“瞧瞧是谁回来了。”嫣姬眼波似水流转,望了沈栖一眼后自己身子袅娜摇曳的迎了上前,“裴公子叫嫣嫣来宅子小住,偏偏自己去跑去山中作画了。嫣嫣想着公子要再不会来,可就要收拾东西回随意楼去了。”
    裴棠玉冠束发,几缕青丝贴着脸颊,脸色微微泛着冷白,身上批了一件暗灰色的皮裘,散着谦谦如玉的毓秀气质。而他身后小厮背了个篓子在背上,隐约能瞧见冒出的几卷画卷。
    裴棠停下脚步,透着似笑非笑,“你不是正厌烦随意楼的吵闹,想寻个清净的地方?”
    嫣姬捂着嘴在那吃吃一笑,斜着眼娇瞪了他一眼,“话虽如此,可没有公子的作陪,嫣姬也受不住这宅子的冷清。”
    沈栖站在不远处,这两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叫她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恶心得打了个寒颤。仿佛多留片刻都站不住,她立即转了往回头,连个招呼都不想去打了。
    奉灯正在院中指使了仆役做两只木架子,她一抬头就瞧见沈栖从外头回来,这才迎了上去想说话便瞥见再更远的后头,裴三少爷竟好似是跟着沈栖过来的一样。奉灯吞吐着拿眼神示意沈栖,可沈栖现在满心烦躁,半点没领悟出来,直至被人从后头吓了一声才结结实实吓了一下。
    沈栖暗道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先是离魂不说,到了年底还要被接连吓两回,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她捂着胸口转过身,挑眉问:“你来做什么?”
    裴棠望着她,默然片刻才低醇着声音开口:“昨晚……你没事吧?”
    “管好你自己的人!”沈栖心想这人真是可恶,应当明知道了昨晚发生了事情,却还来多此一问。若是欢喜之时,她会字字斟酌如何回他才好了,可现在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裴棠这话问得不痛不痒,不过是事后的一句寒暄敷衍,不见真心。沈栖再抬眼看裴棠,更加觉得他眉目生得薄情。
    先前一副深情的送自己生辰礼物,还叫自己颇为感动,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斤斤计较了。可这怎么来转身,就在这边将随意楼的头牌接了过来一道住着。富贵金钱可真是能腐蚀人心,这才多少会时间,向来刚正不阿的裴棠就已经被腐蚀成了这样子。
    裴棠被噎道错愕不已,眼眸微睁的望着沈栖。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恐怕是嫣姬的缘故,试探着解释了起来:“把嫣姬接过来,我实是另有打算的。”
    沈栖哼哼了两声。
    奉灯见这两人在院子说话,想了想依照沈姑娘这阵子的脾气必然是不肯请三少爷进屋去坐一坐的,想了想还是利落的将院子里的人清退了下去。
    “你之前不是在怀疑嫣姬的身份吗,我现在已经有了线索……”裴棠声音低低的沉沉的,逼得沈栖不得不凝神细听,可正当说道关健时候,裴棠又忽然停了下来,叫人猝不及防的问了一句:“昨晚那事……”
    沈栖听了厌烦,皱着眉头望向裴棠,“你三番两次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棠错愕,分明自己是关心她,可到了她那却好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他们两人之间,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横了一条隔阂,彼此都不能敞开心扉说话。而所说的话入了耳,也都会重新变换了一种意思。
    裴棠知道自己的心意如何,抿着唇不言语,眸色深邃,他忽然伸出手,去将沈栖搂入了自己的怀中,气力之大恨不能将她揉碎了一样。
    沈栖哪能想到一向闷绝的裴棠忽然会这样,又气息不畅,呛着咳了几声,捶打着裴棠的后背。
    “栖栖——”裴棠的声音有些沙哑,里面带着浓稠得化不开的悲痛。
    沈栖被这一声叫得怔愣了下来,短短两个字荡入了她心中,引起了阵阵的悸动。可转眼又觉得不对劲,她这又没怎么,怎的这样一副已经天人永别的哀戚。她轻轻拍了拍裴棠的臂弯,饶是有些坏气氛的问:“你……干嘛?”
    可裴棠却还是沉溺在这种情绪中不能自拔,在她耳边轻轻呢喃,“栖栖——”
    沈栖心里头发毛,只觉得这裴棠哪里是她认识的裴棠,难道是前两日呆在山中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转了性子?
    “我没想到你昨日会到,栖栖……对不起。”
    沈栖真是被吓了一大跳,裴棠何时跟她说过这几个字,即便当初和离,恐怕他都还认定了是自己任性所致。
    裴棠松开她,对上的是一双无辜而懵然的眼。沈栖眸色复杂的看着他,行为举止太过古怪,导致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有些怪异。
    “嫣姬在此,是因为我想查清楚她身边的一人,并不为旁的。”裴棠抿了抿唇,又道。
    沈栖稀奇,为减些尴尬,也只好开口顺着他这话若无在意的问:“就是那回你带我随意楼提到的那人?”
    裴棠点了点头,“就是柳棕,我怀疑……他一直跟在嫣姬身边,且……离魂之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面貌了。”裴棠今日一回来就知道了昨半夜的沈栖那边出的事情,立即招人去看了嫣姬那乐师,早不见踪迹了。
    沈栖被他方才的失常举动闹得觉得哪儿都不对劲,还没聊上两句寻了个借口转身逃入了屋子。
    过了会,奉灯从厨房端了刚炖好的燕窝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姑娘和三少爷和好了?”她取出裹在食盒中暖着的炖盅递过沈栖面前,又道:“这会三少爷还在外头站着呢。”
    “嗯……嗯?”沈栖吃了两口才反应过来,一惊之下立即搁了东西过去推开窗子露了条缝朝外看了看,果真如奉灯所言。“难道人还能转了性子不成?”
    奉灯一时没明白话里头的意思,“姑娘在说什么?”
    沈栖立即摇了摇头,转身闭了窗子回去,“你去帮我留个心,等二夫人一醒就立即支会我。”
    “姑娘还要去二夫人那?”
    沈栖点头,她没跟着去,有些事也闹不明白,单单惩处了一个薛吏还不够。一个外男是怎么入的宅子,可有人帮他引路,这些都得一一仔细了去查问,要不然就是后患无穷。
    到了下午,奉灯回来说二夫人那边已经有了动静,沈栖立即过去,刚一进门,楚氏便站了起来过去牵了她的手,一脸关切又担忧:“原想着怕你见了这些后怕,既然你肯来,咱们就一起好好审审这些不当事的婆子。”
    此时跪在堂中的都是几个守着内宅门房的婆子,平日里是再轻松不过的活,油水也没少拿。楚氏一贯身形纤瘦,可这边正经去查事倒出了几分气势。“我想着你们是跟了大夫人多年的老人,做事总归是稳妥的,这次从府里跟着来了这边后就仍将顶重要的差事交给你们。这时节天寒地冻,你们晚上躲懒少起几次夜查看我也能体谅,可前前后后三道门竟没一个拦住那畜生的!我倒想问问,是不是你们上下通了气要故意闹出些大动静给我使脸色的?”
    沈栖在旁静静听着,可听着听着怎么就觉得楚氏的话不对劲。
    ☆、第99章 追究
    楚氏这哪里是在帮着自己问责,分明是在借着这桩事打压跟在大夫人身边的人。
    几个婆子被这样颠倒黑白又仗着是沈氏的人自然不肯服气,皆是哭喊着反驳。一人还强持着镇定,勉强周全着礼数问:“二夫人说这些可真要诛了咱们几个婆子的心,且不说旁的,咱们都是世代在镇国公府为奴,也不是那些掉在钱眼子里的,哪能被为了几个钱就坏了主子们的事情。”
    楚氏平日就不爽她们的趾高气扬,偏到了这会还顶嘴不服,更加是被气得不轻,“就是你们祖祖宗宗都在镇国公府才更将自己也当成了半个主子,哪有这个时候还犟嘴的!给我打!”她几乎是颤着声喊出的这个命令,声音有些发抖。可她带来的那些丫鬟都没经过事,此时见这几个是府中能主事带头的婆子,心中发怯竟然没一个上前的。
    楚氏这几日接了沈氏的权,原本再是得意不过,可这几日下来就发现这满宅子的人早被她那大嫂收拾得服服帖帖,根本不听自己使唤的。这样一来,反倒胸口堵着气,连着几日都没睡安稳。楚氏看着眼下这情况,越发觉得自己堂堂一个二房嫡夫人却连个教训下人的资格都没有,怒火攻心之下身形微晃的往后退了几步。她瞧见站在一侧的沈栖,立即伸出手去握了她的手,一副痛心疾首模样。“沈姑娘,是我没本事,你出了那事我也不能帮你……”
    沈栖听她声音微颤,竟好像是要哭了一般,心中冷然,这人哪里是在为了自己,多数还是在为了不能使唤人伤心罢了。“既然她们都是能辩的,二夫人也应该听听他们该如何说才好,若说不清楚摘不了自己的失责,总不能怪二夫人不留情面处罚了。”
    楚氏一听,倒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她自己倒是一时心急差点忘了这遭,不给她们申辩只怕这会就算是手段强硬的办了,难免将来不能服众。好在……昨儿那个遭了人进屋子的沈栖在自己这,把她笼络住了不怕不能收拾这些。楚氏心中这样想着,便拉着沈栖在堂中坐了下来,一面招呼了丫鬟伺候茶水,一面带着歉意说道:“遇到这种事我也没了主张,倒还是你说得对,可要好好问问这些个。”
    之前说话的那婆子又开了口:“昨儿老奴可是大半宿没睡的,媳妇做了下酒菜,我自己个就烫了壶酒,就在二道门的耳室内一吃吃到了丑时,还有几颗花生果子没扔进嘴里头就听见沈姑娘那边的响动了。老奴出来头一件是就是看了二道门,都还是锁的好好的。”
    一番话下来,倒是没有个差错,楚氏只好让其余几个也依次说了。可巧的是,这些婆子昨儿晚上要么是自己没睡在看门的,要么是叫小丫鬟守着的,竟各个都能有个说辞。这到头来,楚氏更加不好拿捏她们的错处。她既然之前这样说过,这会就不能耍赖,故而想着沈栖那边要是态度强硬的闹一闹,自己也能顺水推舟的将这几人办了。可等了片刻,身边坐着的那人却还像榆木疙瘩一样。楚氏嫌她不开窍,自己使了几次眼色都不接话,只好清了清嗓子煽动:“沈姑娘,你瞧瞧这些人一派话下来,倒没个差错的。”
    “……”沈栖默了片刻,随即自己问了几个婆子这宅子可还有侧门小门,知道了除却正门外,朝着南边还有一处小门是方便厨房出入开的。之前镇国公府的人还没来的时候,看守宅子的仆役婆子也都是从那边出入。
    “那边看门的可还是原先在这边的旧人,不是从镇国公府跟了来的。”说话的还是那个婆子。不经意的一句话,却点名了楚氏现在心中的如意算盘。
    楚氏才不关心到底是什么人守着小门,她原意还是借着这事撤换了几个跟着沈氏的婆子而换上自己人。现在忽然听了这话,只觉得满耳都是刺,有些不痛快起来。可碍着沈栖的面,也不得不提人来问。
    沈栖哪里不知道楚氏的如意算盘,只是想要彻查还得借助这位二夫人的势力才好。
    楚氏身边的侍女回来禀告,说是侧门的婆子已经被叫去了老夫人那边。楚氏一听这话,脸色就当即变了起来,几乎是拍着桌子问:“到底是哪个将这事传到老夫人那边去的?”昨儿晚上出事了,楚氏也就当即发了命令要将人这事一定要堵住了,可不能传出出去。她这样做,面上是周全了沈栖的体面,可这心里头还是为自己打算的。才刚头一日就出了这样荒唐的事,只会叫人以为她这个主事的不得力。楚氏好不容易才拿到了这掌家的权利,现在正是得意享受的时候,哪里想这事捅到老夫人那,自己被责问倒还是小事,可别让庵里沈氏出来才是最紧要的。
    楚氏这样疑问,沈栖也皱了皱眉,侧过脸朝着她深深一看,心中暗道这样说来,倒还真不是她传出的风声了。
    然而楚氏的话还没人答,那边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就过来传话了,说是老夫人要楚氏过去一趟。
    楚氏认定肯定是有人告状去了,气得牙痒,转念去对着沈栖,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样,“沈姑娘,老夫人指不定也是为了这事,你正好跟我一道过去。”也不等沈栖开口,顾自去拉着沈栖的手。
    这短短一瞬的功夫,楚氏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话,她这是一心一意的为着沈栖好,即便是老夫人总也不能真说自己什么。
    一进了老夫人那边的上房,沈栖果然看见裴昭在那站着。昨儿一个裴昭一个安绥郡主,若说真的有谁能有能耐不顾楚氏吩咐下去的话,也只是裴昭了。何况他跟自己实在是有过节的。
    老夫人脸色发寒,顾不及沈栖直接朝着楚氏怒道:“瞧瞧你办的事,平日看你是个谨慎可靠的!”
    屋子中还跪了一个中年仆役和婆子,楚氏见都是脸生的便知道都是就是守小门的那几个。她现在还算拎的清,立即跪了下来认错,“媳妇这才接手两日,想着她们都是大嫂身边跟惯了老人,办事时间久了做事肯定也稳妥,哪里会想到……”
    这话还是含沙射影的错处都往沈氏身上扯了,可老夫人听后却没什么反应,招呼了沈栖到自己面前,好生安慰了一通。末了又指着裴昭道:“还多亏了你四表哥,要不然就叫你平白吃了亏。”
    楚氏真没防住裴昭,这下被他占了先机也不知跟老夫人说了什么,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老夫人明察,媳妇昨晚上就开始查了,之前也让沈姑娘一道盘问了几个门房的婆子,绝没有放着不管的意思。媳妇是……看老夫人平日里看中沈姑娘,这要是被您知道了指不定要伤心,这才……这才……”楚氏是个会说话的,身形又偏瘦,这样跪在那首先就让人心疼了几分。
    可裴老夫人这回可没心软,女儿家的青白最重要,这事要了结的快也要堵着流言蜚语传出去。既然满府都传遍了就是她楚氏的不作为,单单要瞒着自己一个,想来是怕责问。“你说说,这一整日你倒是查到了什么?就只盯着你嫂子的那几个旧人就能查出东西来了?”
    楚氏听了这样如遭重击,“媳妇不敢。”老夫人这话几乎算是明着责问她只管斗沈氏的那些下人,没半点真为沈栖查真相的心思。楚氏幽愤的朝着裴昭看了一眼,心中啐了几句,转而又用眼神去示意沈栖,希望这个时候她能为自己开口说两句话,可沈栖却没半点反应,楚氏这心里头油煎火燎一样,不是个滋味。
    老夫人道:“哼!你这一日一宿没查出来的东西,昭哥儿已经查问清楚了!”说着指着下面下个,“为了几个钱就能卖主子的东西!”
    楚氏不服气,暗想自己刚才分明也就快查到那边了,不过就稍晚了一步而已。“是媳妇经验不足,叫沈家姑娘受了委屈。”
    老夫人抚沈栖的手宽慰她,嘴里头的话却是对着下头跪着的楚氏说的,“到底还是表兄妹的,才能真着急……”
    “老祖宗……”楚氏一听这话哪里得了,分明是在指摘自己对沈栖的事假上心了,这事要是不解释了,只怕过不了多久沈氏就要被接回来了。
    老夫人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这没完没了要叫我生耳朵茧子了,旁的我不说,可这经验……也没人拦着不叫你去学,只是端看你心思正不正派了,一味眼皮子浅,府里头也没哪个肯服你。”
    楚氏听了这话顿时心头一喜,细细体会老夫人纵然是怪她,总还是向着自己没想、至少现在没想着要把沈氏接过来的。“媳妇一定谨记老祖宗的教诲。”
    沈栖转过脸正对着裴昭,当着老夫人的面颇是露出了几分感激之意:“这事要多谢四表哥了。”
    裴昭着神情有些郁郁不快,眼中的警告意味飞逝而过,嘴里头却是热络的回道:“母亲不在这,我这个当表哥的肯定也要多照顾些栖妹妹,要不然母亲回来怕也是要责问我的。”
    这话还是有意无意的提了沈氏,可老夫人还未消气,嘴角微微一瘪。裴昭眼尖,立即转了话题。
    ☆、第100章 来客
    且说过了四五日,事情也渐渐消了下去了,裴井兰怕沈栖在这桩事情上看不穿,几乎是整日跟在她身边陪着说话。而安绥郡主是事后才反应原来自己想事情办事情不周到,险些坏了沈栖的名声。
    可到最后最尽心尽力的去抹了这事封住下人们口还是楚氏,倒不是为旁的,她这样做也为了更加讨了好夫人的欢心。原本就快要过年,也没这个道理让世子夫人在庵堂中过,回来是迟早的。可老夫人那日的话却仿佛给楚氏吃了一颗定心丸,这几日做事情也敞开了手脚,不再缩着了。
    晌午的沈栖躲在屋子中不肯外面去,安绥进来忍不住笑话:“你这样惫懒,何必早上还要起身,就再没见过比你还要畏冬的了。”
    沈栖不以为意,被她这样讥嘲也丝毫不在意,“任你怎么说,我今儿肯定不跟你出去了。”她拿眼神示意着窗子外:“方才奉灯才说外头下起了雪。”
    安绥笑声清越,“这回可不是我要叫你出去,是老夫人拿的主意,说是在南边的暖阁开了宴席温着酒,要叫大家伙一定去热闹热闹。”
    沈栖还是懒动弹,提溜着心思想找个借口推了。可早被安绥看穿了心思,“你可别推了,那边可有你感兴趣的,暖阁后面有排温泉,建在屋子里头,后墙却又做了透空,造了专门的假山风景,咱们吃过饭可以一块去泡池子一面看外头雪景。”
    这样一说,倒真是让沈栖有些期待。这安绥虽然也是个郡主,可却比那什么文薏郡主好相处得出,真要说起来,她脾气秉性都跟沈栖对味,所以这才短短几日功夫已经跟她处得极其热络。
    外头雪越下愈大,饶是果真厚厚的皮裘总还觉得钻心的冷,沈栖忍不住将冻得通红的脸往领子口的绒毛上蹭了蹭。安绥故意要逗她,手中顺势在旁边的枝条上抓了一小把雪揉成了小球朝着沈栖砸了过去。
    两人互想追逐着玩闹了一派,安绥郡主渐渐体力不支,叉腰着要在那喘息不定,讨饶道:“不行了不行了,你可别在闹我了,我跟你说一件你定不知道不知道事情怎么样?”
    沈栖正玩得尽心,脱口反问:“什么事?”
    安绥前后望了望,除了跟着他们伺候的贴身丫鬟也没有旁的人,这才开口道:“那日是嫣姬身边的一个乐师带了那个姓薛的进府的。”
    沈栖这几日都没有见过裴棠,安绥这话却让她忽然想了起来当日裴棠也跟自己说过这话。她还记……裴棠说过这个乐师就有可能是同他们一样离魂而来的。这样说来,他当日所说倒全都是真的了?
    而安绥郡主早在她失神的时候将自己的脸都凑在了她的面前,似乎的想要更加静距离的一探究竟,稀奇的问:“这可是紧要的消息,也没几个人的知道的,怎么你倒没有半点反应,竟好像是以前就知道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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