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就吃掉啊。”秦萱觉得奇怪。
    少年憨憨的摸了摸脑袋,正要开口说话,门外响起了拍门声,盖楼虎齿去开门,门一打开,外头就站着好几个气势汹汹的人。
    那些人看上去都是鲜卑人,而且腰配环首刀,手里拿着棍棒,看起来十分不善。
    “有人说你们盗窃!”来人大声道,“和我们走!”
    “盗窃?”在场三人面面相觑,秦萱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在马厩里不情不愿吃粗糙豆料的白马。
    作者有话要说:  秦萱:送来个麻烦!
    娇花:……我不是故意的……
    小白:快给朕来一段百年人参!
    ☆、加重
    秦萱头一回被人押走,原因竟然是为了一匹马,真的是哭笑不得。瞧着那些人,就算是不问,她也能够猜到是怎么回事。
    一片冰河的鱼,一般也只有那么多。上一家已经占了先机,那么下一家再来也没能捞得着什么了,至于下细网去捕捉小鱼,他们倒是没有那么细密的网。
    为了捕鱼的事,鲜卑人自己也要打上几架。只不过这一回,被打得落花流水心里实在是气不过,干脆就拿了那匹白马说事。毕竟那马的样子,也不像是平常人家能够养得起的。
    辽东原先说是慕容几部鲜卑的集聚地,但是也有晋朝的官吏和军队驻扎,但到了天下大乱那会,也不知道驻守在辽东的汉人官吏是怎么想的,挑拨段部和慕容部打仗,后来慕容部的单于半点都不客气,直接发兵将段部和那些汉人官吏给打败了。
    从此之后,大棘算是没有任何晋朝的残留势力了,甚至城中巡逻管事的都是鲜卑人。
    秦萱瞧了瞧手上捆着的粗糙绳子,心里吐槽这地方简直是穷的可以,拉人直接用绳子捆,而不是用枷锁。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浑身上下好过了点。
    果然那匹白马是应该杀掉吃肉的,秦萱面无表情想道,待会要怎么解释,又该怎么解释。民不与官斗,这话不管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如果能够把自己和盖楼兄弟给摘出来,把白马送给什么人也没有多少关系,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样也不心疼。想起这两三个月和白马的斗智斗勇,秦萱觉得赶紧把这个麻烦东西送出去好点。
    押着她的人把她带到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前,她站着看向那个男人,男人长得并不好,面色黧黑,一道长疤从面颊划下,瞧着便是惊心动魄。
    “你就是盖楼家的那个小子?”那个男人眯起眼来,“我记得盖楼家三个人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你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回禀府君,小人的阿娘是盖楼家的女儿。”秦萱答道。
    “我倒是记得,那个盖楼家的娘子是嫁给了个汉人……”那男人思索一二。
    “正是小人的阿娘。”
    “那么说你是汉人了,怎么到这里来?”那男人听说之后越发好奇了,甚至还双手交付在腹前,一副听她说故事的模样。
    不是要审讯她么,怎么一副对她家事有兴趣的样子。
    “家中爷娘去的早,族人容不下我和妹妹,只能出来找条活路。”秦萱不喜提起往事,但面上没有露出多少。
    “既然出来找条活路,那么也养不起那么好的马吧?”男人问道。
    “有办法,”秦萱点头,“黑马是小人从小养大的,白马并非有人诬告的偷盗,而是有人赠予。”
    “……你觉得你说这话我会信?”那男人嗤笑,看向秦萱的目光中也夹杂了几分讥讽,“那样的马,瞧着便知道价值不菲,整个大棘城就算是翻过来,也不见得能够找出几匹来,哪个人还想着来送你这个一文不名的小子?”
    这话里的恶意已经都快要膨胀出来,秦萱面上闪过一丝怒气,很快就被她按捺下去。
    **
    安达木今日提着一点自己买的酒来找秦萱,这一段时间他忙的很,好不容易能够抽出空来,用自己那点儿积蓄买点酒去找秦萱。
    他抱着一只罐子到了盖楼家门前,看到门口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人,那些人伸长了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安达木才要去问,结果听到里头高亮的嘶鸣。
    “糟了糟了,马尥蹶子了!”里头人惊讶一声大喊,然后就是惨叫出来。
    这一下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人哗啦一下子就赶紧的往外退。鲜卑人多和马打交道,知道草原上的野马很不好抓获,套马好或者不好倒是其次,主要是野马遇见了人,会和人打仗一样摆出阵势,蹄子乱踩地面,人若是被这蹄子踩到,重伤都还算是小事,把命搭进去都不算啥。
    安达木被四处逃开的人撞的东倒西歪,差点就扑倒在地,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到一阵马蹄响。他慌忙抬头,一道白雪似得矫健身影从门内一跃而出。
    四条修长的腿蹬在地上,在四周人的惊叹中一跳跳的老高。
    雪白的鬃毛没有一丝杂质,看的人不由自主的惊叹,修长优美的肌肉线条,看的安达木呆呆站在那里,半晌反应不过来。
    白马跳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几个满身伤痕的人,那几个人手里还拿着套马用的绳索。
    白马头都没回,直接在大道上,朝着主城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之快如同疾风一般。
    等到马和人都跑的不见了,安达木才反应过来,他赶紧向盖楼家里走去,方才那么多人,也不知道秦萱怎么样了。
    他一进门就见着鸡鸭鹅满地跑,地上一片狼藉,小黑一脸的烦躁,看着就是要冲出去厮杀的模样。
    贺拔氏手里拿着鞭子,脸色极坏。她脚下还躺着一个哎哟哎哟的男人。
    “这是盖楼家,滚出去!”贺拔氏年纪大了,但是脾气却一点都没有软和,一脚就踹到那男子的伤口处。
    这下杀猪叫一样的惨叫就冲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安达木瞧了瞧四周,一脸茫然,“那对兄弟呢,还有阿萱呢,都哪里去了?”
    秦蕊抱着头缩在角落里,方才外面实在是太吵,她吓得就在屋子里头躲起来,一直到现在听到外面安静了一点,她才探出头来,结果外头一声男人的惨叫把她吓得缩了回去。
    不过她听着那男人的叫声,秦蕊心里闪过一丝快意,那些男人就知道欺负她和姐姐,都是一样的。死了,都死了才好!
    等到外面没有声音了,她才轻手轻脚起来,警惕的朝外面看。
    院子里头一片狼藉,地上还有血迹,一只鹅呱呱叫着拍着翅膀飞过。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看了看,“木哥哥!”
    安达木回头过去,正好瞧见秦蕊扒着门,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安达木原先正在和贺拔氏说话,听到秦蕊嫩嫩的嗓音,给贺拔氏告了个罪。
    见到了熟人,秦蕊飞快跑了过来,“木哥哥,姊……阿兄被人抓走了!好多人!”秦蕊焦急的抓住安达木的手道。
    “被人抓走了?”安达木一听之下大急,“是谁干的?”
    “谁干的?”贺拔氏冷笑,“还不是须卜家的那几个孬种!打不过,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和他们的阿爷真是一模一样!”
    “须卜家?”安达木来这地方几个月了,他想了想,立刻奔出门去。
    冯封听着手下人的话,差点把没把那几个惹事的给抓来打一顿。不过眼下还有比打人更加重要的事,若是这件事传入到三郎君的耳朵里还不知道要出甚么事!
    “你们把当初那几个送马的人找来,去作证把人给捞出来!”冯封咬牙切齿,其实他老早就想说郎君送马干什么!送马还不如送几匹布过去,既能做衣穿,也能当做钱用。结果三郎君说她喜欢!
    喜欢甚么啊!他瞧着那个汉人阿郎是半点没有喜欢那匹白马的意思,甚至几次和家里人商量要不要杀来吃呢。
    这算哪门子的喜欢?
    “那马已经跑到公府门前了!”突然有人慌慌张张传来消息。
    这下可好,三郎君就算是不想知道也难了。冯封僵着个脸,考虑要不要自己光着膀子背着荆条去慕容泫面前请罪。
    都说老马识途,其实聪明的马认识路径并不是难事。白马撒开蹄子就跑到了辽东公府门前。
    这下子这匹马的来源一目了然。
    秦萱瞧着面前男人和他的属下嘀嘀咕咕一会,那男人面上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秦萱一眼。
    “你胆子倒是挺大,不过,我倒是想瞧瞧这么大胆子的人,是不是真的有几分本事。”说着,他站起来,“事关辽东公,看来你是活不成了。但是死前,你可以展现一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秦萱拳头握紧,手背上青筋根根爆出。
    **
    辽东公的府上,慕容泫跟着前头的两个兄长走入了议事的大厅,他已经十五岁了,十五岁的年纪在鲜卑人看来已经是大人,可以暂时参与政事之中。
    这一切和前生并无多少不同,慕容泫的心情早就不复当年的激动和兴奋。
    慕容奎已经在大厅内了,他看着容貌出众的三子和前头的儿子向他行礼,他应了一声。慕容家的男人,相貌大多出众,他自己和他的四个儿子,不管哪一个都是汉人口中的美男子,但是男子相貌好看算不上多大的优点,他怎么可能因为慕容泫长得比其他儿子出众,就对他委以重任。
    今天说的事,也还是西边的段部和宇文部,另外还有东部的扶余国和高句丽,慕容捷等到父亲问他们的看法时,他笑道,“阿爷,说来,三郎还没有说过自己的见解,让他说说看?”
    此言一出,慕容奎也看向慕容泫。
    慕容泫此刻已经准备好了,他似乎没有看到慕容煦投过来的目光,对那位阿爷一拜。
    作者有话要说:  娇花:我要和我哥正面怼!
    秦萱:麻烦把你家的骚包给牵走!
    ☆、拒绝
    须卜涉归看着面前的汉人少年,这个少年长相俊秀,从肤色上倒是能看的出他有的鲜卑血统,他想起家里几个儿子鬼哭狼嚎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少年沉稳不发一言,心下便有些唏嘘,怎么他家那几个小子,被人打得满脸血回来,还得他这个阿爷来找回场子。
    “府君这是何意?”秦萱从一旁鲜卑人的手中接过棍棒,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干嘛,难不成还要和她打一架?
    话说她来之后,难道不是审讯完之后,该干嘛就干嘛去么?
    “府君来府君去的,听得老子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须卜涉归活动一下手臂和腿,他是这几年才开始管城中的治安,看着似乎是得了重用,实际上却是事多了不少,但真的要说多受上面的重视,那是半点都没有。
    须卜涉归也听不惯汉人的那一套,“我不是汉人,那一套听不习惯。”说着他就走到她面前。
    “你犯事犯到了辽东公府上,看来是你小子的运气不好,不过在问罪之前,我倒是想要和你比试一下。”须卜涉归道。
    家中那几个小子就算是在当地的鲜卑儿郎中也算是厉害的了,结果被一个汉人小子打的满地滚。这叫他这个做阿爷的太丢脸了。
    “那么得罪了。”秦萱不知道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她知道那匹白马是辽东公府上的,证明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可是对的又怎么样?那么一匹白马,看起来骄贵的要命,脾气还不好,天知道这两三月来她光是驯服那匹只晓得发脾气的马就花了多少时间!
    “好!”须卜涉归瞧见秦萱半点都不犹豫的应战,心下大喜。
    一声过后,两人就缠斗在一起。
    之前秦萱手腕上的绳索已经解开,说是她有罪,其实也没有正式定罪,所以暂时还没有被怎么样。
    她听到呼啸的破空之声,手中横起棍棒立即挡下。
    这一身的力气不知道是遗传了父亲还是母亲的,她印象中父母都不是什么娇弱的,秦父身为武将自然不说,盖楼氏鲜卑女子,自小和男子过得是一样的生活。或许两人都有吧,到了现在她的气力也越发大,不过这事对她来言当然是好事。
    这个世道不是看所谓的谁读书读得多,那些士族算是读得多的了,几乎个个学富五车,但是面对一群流民,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些他们看不起的下贱胚子给杀剥一净,她来大棘的这一路上可没少见。
    能保全自己活下去,甚至活的更好的事实力,至于其他的,似乎不重要了。
    她手中感受到的压力更重,秦萱一把拨开。旁人瞧见两人手法极快,眨眼间,已经过了好几招,那沉重的敲击声响,听得人忍不住牙酸。
    那么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下手极狠,若是落在身上,恐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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