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蛇精,是这么跟你解释的?”
    小猫妖的脑子病得晕乎乎的,听他这么一问也没多想,诚恳地点头,“是啊。”
    封霄低着眸子瞧了她半晌,随后扬了扬眉,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冷,只是收尾的那个字略微上挑,便平添几分旖旎的况味:“你真想知道?”
    “嗯。”她照旧点头,分明极不清醒,一双大眼眸子却亮晶晶的,答得庄重而严肃:“很想知道。”端庄严肃的同时,一脚将身上的云被给踹了开。
    帝君沉默了会儿,长臂一揽,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小猫妖给单手抱起来,放到床榻上躺好。另一只手扯过云重新盖在她身上,两指捏着那小巧尖俏的下颔略微抬高,将被子掖好。随后侧躺在她身旁,曲肘支额静静看她,如玉的指尖在猫妖红艳艳的小脸上游走,抚摩一只小宠物般。
    “你想听什么答案?”他低声问。
    “啊?”安安呆了呆,很诧异也很疑惑,挠了挠脑袋,“现在是我在问你啊,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封霄帝君在尊神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十万年,扯歪理的本事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他低头略朝她欺近几分,清冽微凉的气息羽毛一般从她耳畔拂过,表情淡漠如初,泰然道,“这既然是你的梦,那就该顺你的心。照理说,我还是应该听一下你的意见。”
    “……”呃,听起来好像也没错。
    猫妖原本就还在病中,头脑糊涂,此时已被尊神这番清奇别致的逻辑绕晕了。她迷迷糊糊,一面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面又觉得有点开心,有点甜蜜,原来这只上神并不是随时随地都喜欢欺负她,他也有很听她的话,对她很温柔的时候。
    譬如说,在这个她做的梦里。
    “那……那我想听你说……”她面上浮起两朵俏丽的绯红,支支吾吾了一阵子才道,“你其实也有点喜欢我。”
    封霄托腮打量她,挑眉,“有点?”
    安安颔首,口吻义正言辞:“嗯。应常羲曾经告诉过我,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平等的。你放心,我是不会占你便宜的,我有点喜欢你,你只需要有点喜欢我就好了。”然后顿了下,怕他理解得不够彻底,于是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来,比划比划小拇指,补充:“大概……这么点吧。”
    说完这番话后,小猫妖就瞪大了眼,只是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盯着梦中的封霄。
    帝君看了眼她忐忑娇艳的小脸,又看了眼她那根纤细白皙的小指,沉默良久,然后才淡淡道,“应常羲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做妖应该有追求么?”
    ……这么说来,好像也很有道理。
    小猫妖有种被当头一棒敲醒的感觉,一面顿悟过来,一面又感到很惊讶。她与封霄认识了百十来日,天上的百十来日,放在凡界少说也是好几十年。这么几大几十年朝夕相处下来,她头回发现,原来这位上神竟然能这么讲道理,实在是很难得。
    她觉得他的这个提醒和意见不错,捉摸了会儿便欣然采纳了,于是换了种说法,道:“那你就很喜欢我吧。”
    帝君俯身吻住她的唇,“我……”
    一个“我”字刚刚从薄唇间流转而出,后头的话却全被小猫妖的手给捂干净了。他微愣,看见她小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十分凝重,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捂着他的嘴低声对他道,“帝君,虽然你我都知这是个梦,但我一不留神肖想你到这地步,坦白说,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
    一番恳切的自我检讨之后,良心发现的猫妖这才将手拿开。大约是实在困得不行了,她迷瞪瞪地打了个哈欠,第不知多少次将身上的云被踹到了一边儿,娇小玲珑的身子十分娴熟地钻进帝君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好,接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夜色静谧,月华如霜,猫妖睡相不大好,在帝君怀里四小八爪鱼一般动来动去,偶尔在还会蹙几下眉,咕哝着喵喵几声,不知在说些什么。封霄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遂又捏了个静心咒,助她入眠。
    不多时,小猫妖轻浅的呼吸声这才逐渐变得规律而绵长起来。
    ******
    在过去的一百八十多年中,田安安向来自诩一只身强力壮的猫,从小没生过什么大病,极偶尔伤个小风发个小烧什么的,也能在两三日内迅速痊愈。然而今次这场病却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她不仅病得略重,还病得略久。
    久到在一日清晨,她迷迷瞪瞪地清醒几分时,便听见从寝殿外传来了如下这番对话。
    起头的嗓音明艳清脆,调子也是极跳跃的,应当属于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她拿自己还处于神游中的脑壳思考了一下,判断出,那名说话的少女应当还是个熟人。
    熟人的声口悦耳,只是语气却有几分忧心忡忡,似乎很焦虑:“元君,安安君这都病了三五日了,还不见好么?”
    接着还是一个柔和动听声音,只是较之前的那个明显要沉稳些,安抚道,“比起前几日已大有好转了。帝君今日替她诊脉,说无大碍,真气也已复原了八.九分,最迟明日应该就能彻底清醒。少君不必担心。”
    那熟人似乎这才放心几分,又道,“没什么大碍就好。哦对了,安安君卧病在床错过了考试,夫子怜她体弱,特许她病愈后再补考。佛学同六界史的试题我已经送过来了,等她复学,只需再去夫子那儿补考一门法术就行了。”
    “有劳元君了。”
    “哈哈,不碍事,我与安安君本就是好朋友嘛。这点儿小忙不足挂齿。”
    两位神女兀自交谈着,隔着一扇寝殿的宫门,又隔着一方封霄布下的结界,床榻上的猫妖听得不甚真切,只隐约听见了几个关键字眼:病了三五日,错过了考试,补考。她懵了神,撑着床榻坐起身,侧目一望,只见窗外紫气缭绕日上三竿,灵台这才清朗了几分,因忙忙化了兽形,蹬蹬爪子跳下了床。
    朝旽初起,大病初愈的小白猫云里雾里地走出了寝殿宫门,由于一连卧床五日,她小耳朵趴趴的,整个猫看起来精神萎靡。踱到殿门口时,她遥遥一望,只见几抹身着白衣的熟悉身影正围立在一堆,压着嗓子窃窃私语,像在说些见不得猫的事。
    小白猫觉得很饿,于是便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猫嘴,踩着虚浮的步子挪了过去,扬起小脖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几位元君:“喵……”
    这道喵叫太过有气无力,几位元君又窃窃私语得太过投入,于是乎,很小一只的小白猫理所当然地被众神忽略了个彻底。
    安安失望地喵了一声。她呆呆地立在原地,片刻后,见神君神女们聊得热火朝天,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于是又挪着小猫掌上前几步,准备听听几人在说些什么。
    最先听到的声音是背对着安安的神女,纤瘦高挑嗓音清冷,显然是涤非。
    白衣神女扬了扬左手,纤长秀雅的五指间持着一株色泽淡雅的花枝,沉声道,“这株镜奢花,是我在囚蛇妖的结界附近捡到的。”说着,涤非元君顿了下,然后才接着说:“大家应该都知道,一片镜奢花的花瓣就能毒死一头食梦鹿,心智稍有不定者,便极易被此花引入梦魇,永远醒不过来。”
    流光元君蹙眉,视线扫过她手上的镜奢花,面容冷漠道:“你的意思是,猫妖今次被困入梦魇,是因为这株镜奢花?”
    涤非点头,“嗯,我正是此意。”
    “我就说嘛,小猫妖虽体弱,但有帝君每日一碗龙血将养,再弱又能弱到哪里去?”说这反问句的是旭良元君,是时他正抱着神剑眉头紧蹙地坐在石凳上,一副我族出败类着实伤痛我心的表情,“看来是有人故意要加害她。”
    珞玟吃了一惊,“加害?不至于吧……会不会是哪个仙官仙婢不识得此花,误带回宫中?还是宫中原本就种有镜奢花,只是我们不知道?”
    “我已命宫中的仙婢同花匠仔细搜查过了,整个太极宫中,只此一株。”涤非的面色不大好看,续道:“紫凊葫芦中关着蛇妖应常羲,应常羲恰好是猫妖的挚友,而这株花,又恰好落在葫芦边儿上,这不是很明显么?”
    “约莫是很明显……照你这么说,还真是有人蓄意加害小猫妖?”珞玟元君迟迟地回过神,顿觉恍然大悟,当即正了容色愤愤地握拳:“呔,竟然对一只不足两百岁的猫妖下毒手,真是歹毒啊!”
    偷听了全程的猫妖一个没忍住,亦正了容色愤愤地握猫爪,“喵!实在是太歹毒了!”
    四位元君俱是一愣,纷纷回过身低下头,怔怔地看向脚边那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白猫。但见她右边的小前爪紧紧蜷握,毛茸茸的小猫脸皱成了一团,赫然成了只义愤填膺怒发冲冠的炸毛猫。
    最先回过神的是珞玟,她瞪大眼,半蹲了身子朝田安安惊道:“你何时醒的?吓我一跳,怎么走个路连声音都没有?”
    小白猫嫌弃地瞥她一眼,“你见过哪只猫走路有声音?”
    “……”四位元君沉默,一时竟无法反驳。
    此时的田安安已经顾不上饿不饿了,她蹬蹬后腿蹦上了石凳,再一跃而起跳上了那方石桌,觉得又愤怒又委屈,皱巴着小猫脸道:“涤非元君,那株花在哪儿?”
    涤非略微迟疑,顿了下才将原本已经收起来的镜奢花取了出来。安安抬眼去看,只见那会使人坠入梦魇的害猫花竟是一株淡雅洁白的花,不由更加气愤,暗道在这个处处都是变态的天界,果然连花都不可貌相。
    随后想起了什么,小白猫又十分警惕地朝后退了几步。涤非元君看出她的忧虑,复沉声道,“我已将这花的邪性都洗净了,现在它害不了你。”
    安安闻言放心几分,这才谨慎地上前,拿粉软软的小猫爪挠了下那株镜奢花,心头,十分之沉重。
    想她向来威猛健壮,一病就病三五日,果然是暗藏了几分蹊跷同玄机的。如今,这株害她大病一场的大恶之花已经伏法,想是天道轮回,苍天有眼。不过,花自己没长腿,断然不会平白无故自己飞进这太极宫,且不偏不倚将将落在关押应常羲的紫凊葫芦旁。很显然,这花是被有心之神故意扔在那儿,引她下套的。
    而如今的问题就在于……这九重天上,哪位神君神女神爷爷神奶奶会无聊又狠毒到这般地步,对她一只喵下狠手。
    小白猫沉着而冷静地进行了一番分析,就在她分析到至关重要的一步时,一阵脚步声却从花苑儿那头传了过来,与此同时,那方花影婆娑分柳拂枝,显出一道颀长挺拔的翩翩身影。
    田安安愣了下,小脖子伸长,朝那翩翩身影翩翩而来的方向打望了一番,瞧见一位着华服的少年郎,唇红齿白,端的一副风流俊雅好相貌,颇耐看。只是看着有些面生,不知是哪处仙府的公子。
    是时,那少年郎已经走进了,就在她好奇的当口,便听得四位元君客客气气地招呼那位少年郎,笑盈盈道:“连奇少主。”
    连奇?
    小白猫翘了翘自己的小尾巴,在记忆中对这个名字进行了一番翻找,半晌之后才回过神——这位连奇,大概好像貌似是祝希遥的表弟,浮琅山境正室嫡出的少主人,后来搬了个家搬到了昆仑山,又成了家住昆仑山的梓微神君的关门弟子,身份着实是有点多,来头也着实是有点大。
    安安抬起只小猫爪摸摸下巴,感叹,原来长得像小白脸也是一种遗传,祝希遥唇红齿白面若秋花,这位表弟也齿白唇红色如春晓,果真是不装一种纯,不进一家门。感叹完后又有点纠结,考虑着与连奇少主的初次见面,自己是摇摇小尾巴道一声“喵喵喵”,还是变回人身道一句“少主好”。
    那连奇少主已走近了。
    猫妖迟疑了下,然后一个旋身化了人形,眼观鼻鼻观心,十分端庄地站到了珞玟元君身旁,侧目,看见那少主规规矩矩地跟四位元君打招呼,笑容温和,如柔风缱绻,“涤非阿姨,流光叔叔,珞玟阿姨,旭良叔叔。”
    “……”小猫妖喉头一痒,被这几句“叔叔阿姨”呛了个天翻地覆,扶桌咳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连奇微愣,一张如花似玉的俊脸透出几分尴尬之色。旭良忙出来打圆场,抱着神剑打哈哈,道,“咳,小猫妖年纪尚幼,智力发育尚未齐全,少主多担待。”
    田安安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心知自己失态,于是便匆匆向连奇揖了回手,竭力克制道,“初次面见少主,小妖着实激动,激动得有点失仪,还望少主恕罪。”
    “无妨。”连奇随意一摆手,而后勾起唇,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奉天殿大宴时,我见过你,你叫田安安,是封霄叔叔从凡界带回来的仙宠。”
    “……”猫妖听他唤封霄也做叔叔,心头便暗暗明了了几分,想这少年郎同太极宫大约有些渊源,便也随元君们一道对他客气,乐呵呵道,“小妖田安安,见过少主。”
    连奇少主唇畔的笑意绽得更浓,还想同她说什么,檐廊下却有一名样貌清丽的小仙婢垂着头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向众人见了个礼,细声道,“连奇少主的接风宴已经备好了,烦请少主同元君们移步。”
    流光元君颔首,“去请帝君了么?”
    小仙婢点点头,“已请了。”随后又道,“方才奴婢进书房的时候,瞧见帝君正在给梓微神君回书信。”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
    太极宫积年累月门庭冷落,几万年也难遇上个客人上门,是以,今日连奇少主登门拜访一事,顿时令太极宫上下都陷入了一种淡淡而压抑的兴奋当中。
    侍宴的仙婢们笑盈盈的,在厨房当差的仙官们也笑盈盈的,甚至连晏伽君前几日养的癞头土狗都受到了感染,犬吠声声炊烟阵阵,这处华宫也总算有了几分烟火味。
    宴是小宴,就设在太极宫花苑的一处凉亭中。
    当田安安跟着几位元君走到这处她鲜少涉足的花苑时,她一阵愕然,打心眼儿里佩服封霄帝君这种享受生活,在生活中随手制造美景的积极态度。
    凉亭周遭种了许多天雨曼陀罗,底下引了天池弱水筑起一方池泽,上弯一弧虹桥,颇有几分凡人眼中的小桥流水意味。池中浮了许多青莲,每一株的花瓣上都盈着粒晶莹水珠,风拂莲动,水滴落下时便会升起一圈薄雾,雾中隐隐绰绰可见几行经书上的梵文。
    田安安很确信,纵观这四海八荒,能有这种闲情逸致,将佛经誊进每粒水露,只为布置布置自家后院儿,只会有帝君他老人家一个神。
    她啧啧感慨,继而又发自肺腑地觉得,封霄他确然是一个很需要关爱的空巢老神。
    不多时,一袭玄袍的空巢老神施施然而来,步子不紧不慢,面色清清冷冷,照旧一副高冷不染尘埃的模样。安安立在珞玟身旁看了他一眼,脑子一热,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她生病的头一日,那个有些甜蜜,有些美好,又有些羞耻的梦来。
    不自觉的,小猫妖脸皮子一热,当即垂下了头。
    不多时,帝君从善如流地落了坐,恭敬立于亭子里的诸君才端庄而谨慎地坐了下去。由于是家宴,位次分得不甚明显,连奇少主坐在右侧首位,与他正对的则是帝君他老人家养的那只小猫妖,其后依次为帝君座下的四个元君。
    既然是接风宴,宴席的主角自然是那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田安安咬着筷子看了对面一眼,想起来凉亭的路上,珞玟与她说的那番渊源。
    封霄帝君生于上古,那是一个群雄混战的时期,凡事都拿武力值说话。这种出生背景无疑给尊神造成了巨大的人生影响,以致其后数万年,他的交友原则只有一条:能和他过上三招。
    这条交友原则初看很简单,然而实际难度却大得无法想象,毕竟纵观六界上下几十万年,能和封霄对上一招的神魔都能在史册上名垂千古,足以想见,与他过三招需要多大的能耐……和勇气了。然而,据知情人士珞玟说,在某年某日某月,封霄途经昆仑山,将好遇上梓微神君拎着个钓竿儿在一方大泽里钓鱼,他一时兴起,也跟着钓上了一钓,钓了一钓后不知怎么就和梓微神君切了一磋武艺。
    封霄放了一把水,梓微神君便与他过完了三招,从此,一段夕阳红的友情就此展开。
    梓微神君本就是个武艺高强道行颇深的神,又因这一战声名鹊起,随后,每年来拜他为师的小神小仙便踏破了门槛。连奇少主是他的关门弟子,自幼便备受疼爱,相传,帝君几次造访昆仑虚时都指点过连奇。
    这位代梓微神君上天看老友的少主,可谓是被封霄看着长大的少主,亲切而礼貌地喊他一声叔叔,似乎并不为过。
    田安安夹起一块儿红烧肉嚼了几口,就着清茶咽了下去。若是一连塞了好几口后,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冷不丁地响起,淡道:“你才病愈,吃清淡一些。”
    “呃……”骤然被点名的小猫妖呛了一下,又想起那个梦来,话音出口便有了些心虚的意味,埋着头看都不敢看他,只很识大体地道,“是,小妖谨遵帝君教诲。”言罢连忙偷偷将碗里的红烧肉拿青菜遮好。
    宴过小半,连奇少主放下筷子轻咳了几声,看了眼对面那位正在大快朵颐的少女,又看了眼座上面容清冷目光冷漠的上神,终于沉吟了会儿,对揖双手道,“……帝君,小侄今次来太极宫,除了替师父向帝君问好外,其实……还有一事。”
    亭子里的几位元君不约而同地停了筷,侧目看向浮琅山境的少主。
    只见连奇俊秀的脸庞透出几丝微红,半晌后,他定定神,约莫是鼓足了勇气,又道:“帝君,不知府上的猫妖妹妹……可有婚配?”
    “啪”。
    田安安筷子上的红烧肉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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