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诊室的门开了。乔心唯开门出來。羽绒衣半披在身上。抽了血。胳膊上还按着棉花团。她有气无力地说:“医生说等验血报告出來再看用什么药。大概要等半个小时。”
    阮滨二话不说赶紧扶住她。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差。苍白如纸。成片的小红疹越发显得明显。额头上布满了细微的虚汗。看着她好像随时都可能昏迷倒下一样。
    顾荣琛收起了试探的劲。心里也紧张起來。“这么烧上半个小时不会把脑子烧坏吧。体温会不会还在上升。”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江浩不能做一个称职的丈夫。那么。他可以。
    乔心唯靠在门框子上。摇着手。语速也变慢了。“医生给我打了退烧针。半个小时见效。”
    医生也跟出來了。说:“去输液室找个床位躺着吧。退烧需要一段时间。退了烧人也是很虚弱的。多喝点热水。”医生看了看左右站着的两人。又说。“你们俩一个去找点热水。医院晚上热水的供应只到八点。现在已经沒有了;一个拿着她的单子去大厅等着。现在人少。报告单估计很快就出來。拿來了赶紧给我我好给她用治过敏的药。她这些红疹就是高烧的根源。退烧药不一定有用的。”
    乔心唯哪好意思让两个上司去忙活啊。着急地说:“我可不敢。我自己就可以……”
    不等她说完。阮滨和顾荣琛一左一右架着她往输液室走去。
    兵分两路。阮滨拿着单子去大厅的服务台等报告单。自助的机器。一刷条形码就可以打印报告单。他一分钟一刷。顾荣琛开着车去街上寻找便利商店。那里肯定有热水。
    乔心唯躺在床上难受极了。高烧令全身虚软。红疹令全身奇痒无比。还不能挠。她双手紧紧握着病床两边的桅杆。闭着眼睛。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
    她的包就放在枕头旁。手机一震动她就知道了。
    “喂。老公……”难受得想哭。想他想得想哭。生病的时候他不在身边。更想哭。
    江浩一听声音不对。而这句老公也喊得难得。他急切地问:“你怎么了。别哭别哭。”他能想象她抖着嘴唇的画面。“发生什么事了”
    乔心唯深吸一口气。说:“今天单位聚餐。吃的是日本料理。我不小心吃了芥末。我对芥末过敏……现在在医院……”
    “严重吗。”
    “……”眼泪憋着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不严重。”
    “你别骗我。到底严不严重”江浩的声音很严厉。他在离她千里之外的地方。看不到人只能干着急。
    乔心唯缓了缓语气。故作轻松地说:“沒事。就是太晚了。要吊水。医生让住一晚。”
    “真沒事。”
    “真沒事。”
    江浩叹了口气。绵长沉重的语气透过手机传到乔心唯的耳朵里。他很自责。但也很无奈。“你一个人在医院不行。我让我妈过去。”
    “不用不用。我真沒事。让她大晚上的过來陪一夜我也不好意思。而且我也别扭。你明白的。”
    “那麻烦一下丈母娘吧。等我回來了再好好感谢她。”
    “不用。过來也沒用啊。我就吊水而已。这里有护士看着。睡一觉明早就能回去了。”
    “你一个人哪行。你在哪家医院。我打电话给院长。”
    “……哎呀你烦死了。我说了不用就不用。”
    远水救不了近火。江浩实在拗不过她。他很用力地吸了两口气。心疼地说:“你这样我都沒办法专心工作了。”
    乔心唯吞下所有的委屈。轻声说:“老公。快点做完事。快点回來。”
    “好。”
    输液室的门口。顾荣琛正站在门口。他一手拎着热水瓶。一手拿着一个塑料袋。
    乔心唯挂了电话。隐忍的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下來。既然嫁给了军人。那就得做好他时常不在身边的准备。也得做好再苦再累都要自己承受的准备。
    “都烧成这样了还沒事。”顾荣琛从容地走了过來。责怪的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疼惜。
    乔心唯猛地睁开眼睛。“你这么快。我……我自己來吧……”
    “你躺好。”严肃脸。超级严肃。“医院对面就有便利商店。我就直接拎了一壶过來。还买了一些面包饼干。晚饭你也沒怎么吃。不吃饱了怎么抗得过去”顾荣琛倒出一杯热水晾着。撕开一袋面包递给她。“吃吧。填填肚子。”
    人家一片心意。她也不好意思拒绝。“我沒什么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面包是不是太干了。要不我出去给你买点粥。”
    “不用了。真不用了。顾总。您别这样周到。我受之有愧。”
    都用上“您”了。他潜意识里十分讨厌她用这种方式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他说:“要是阮滨为你这么做。你就受之无愧了。”
    乔心唯楞了一下。本來发着高烧脑子就不好使。她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啊。关阮滨什么事。她支支吾吾地说:“不是啊。我很谢谢你和阮总。等吊上水你们都回吧。我一个人可以。”
    顾荣琛坐在床边。他忽然直瞪瞪地看着她。用质问的语气问道:“乔心唯。你为什么要嫁给江浩。哪怕是阮滨。我都不会这么……”
    第二十五章 第一次说我爱你
    第二十五章 第一次说我爱你
    “你为什么要嫁给江浩。哪怕是阮滨。我都不会这么……”顾荣琛及时踩住刹车。理智让他收回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乔心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顾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荣琛闪烁其词。最后干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的神情。“沒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沒有说吧。”
    那一刻。乔心唯的心里又突地一阵恐慌。顾荣琛这个表情。就是这个不甘心但却无奈的表情。跟徐日升如出一辙。
    好在这时。阮滨也折回了。“顾总。你怎么比我还快。”
    “嗯。医院对面就有。”
    “验血报告单出來了。我去交给医生。”
    “好。”
    乔心唯默默地吃了几口面包。顾荣琛坐在一旁。两人都沉默着。有些尴尬。但又不能改变这种情况。
    医生很快就來了。按照报告单开了药水。然后让护士为她打上点滴。
    “这药能帮你退烧和缓解痛痒感。在红疹消褪之前你要忌口。辛辣油腻的千万不能吃。”
    “好的。谢谢医生。”
    临走之前。医生扶了一下他鼻梁上的高度近视眼镜。颇有深意地看了看阮滨和顾荣琛。然后才走。
    乔心唯不傻。这大晚上的人也不多。一个女的被两个大男人照顾着。别人会怎么想怎么议论。沒熟人看见还好。要有熟人看见。岂不是要误会
    于是。她说:“阮总。顾总。你们都回去吧。我睡一觉就明天天亮了。这里有护士看着。沒事的。”
    阮滨和顾荣琛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与自己相似的情愫。他们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不合适。所以也沒有强留。
    但是出了医院。两人就摊牌了。
    夜色茫茫。低温冻骨。凛冽的寒风中伫立着两个人。一呼吸。吐出一团团的白雾。
    “顾总。心唯的丈夫江浩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可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人对她有不好的想法。”阮滨开门见山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也都是聪明人。什么该玩。什么不该玩。我想不用我说得这么清楚吧。”
    顾荣琛咧着嘴巴笑了笑。太冷了。笑容有些僵硬。“这我当然知道。但是阮总。你也不能借着朋友的名义过分关心下属吧。难道你认为你的担心和焦虑还在正常范围。难道你认为别人看不出來。倘若你最要好的朋友江浩看到你对他的妻子有觊觎之心。他还会视你为最要好的朋友吗。”
    阮滨语塞。顾荣琛的话句句刺中他的软肋。他由主动转为被动。
    “我对乔心唯。从來沒有觊觎之心。”这一点。他必须要解释。从江浩宣布他们已经领证那一刻起。他就对乔心唯断了念想。
    “是么。那最好。我也希望你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这一点谁也阻止不了包括自己。但是。我自认为自制力不错。也有正确的道德观和是非观。什么该玩什么不该玩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除了工作。阮滨在私下一向对旁事都是很玩味的。一个人自由惯了。闲散惯了。什么都无所谓了。有好姻缘遇上最好。沒有好姻缘也无所谓。爱情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是有了增色沒有也无所谓。他从來不觉得自己的这一点小小的私心还会被别人看穿。他觉得很惭愧。
    阮滨忽然笑了起來。“呵呵。顾总。看來我们也是同病相怜。你说得沒错。这种事情自己也沒办法控制。但只要不去破坏人家的婚姻。也不是什么罪无可恕的大罪。是么。”
    顾荣琛也大方地一笑。“这本來就不是罪……这天可真够冷的。阮总。我先走一步了。”
    “好。我也走了。”
    最后的最后。两人笑着挥手告别。确实。同病相怜。这个词语最能形容他俩。
    夜色渐深。阮滨的车停在半路。他买了两打啤酒。在刺骨的寒风中靠着车门喝啤酒。那滋味。真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三人组的聚会越來越少。以前他们也都忙。可再忙也有相聚的时间。只要江浩一有空。召唤一声。他和陈敬业肯定赴约;而现在。江浩话少了。陈敬业人也不露面了。他们的微信群上一次说话还是三个月前。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是他变了。还是他们变了。
    而顾荣琛也沒有回家。他就在医院外面绕了一圈。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着。车里开着悠扬舒缓的音乐。他闭着眼睛养神。回忆过往。一片黑色。他很喜欢现在。也很珍惜现在。
    输液室里。乔心唯在药物的作用下。沒那么烧了。身上的红疹也沒那么痒了。头顶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明晃晃的日光灯。周围安静得连走廊里有人咳嗽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晰。她越发的想江浩。她多么希望江浩此刻能够在她的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凌晨的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微光。顾荣琛在车里睡得十分不安稳。一会儿一醒。忽然。在朦胧之际。他看到了一个形似江浩的男人走进了医院。
    他落下车玻璃探出头。凝神看过去。车子是白底红字的军牌。衣服是黑色毛领的军用大风衣。错不了。肯定是江浩。
    寒冷的空气肆无忌惮地从外面钻进來。他能闻到一丝空气结冰的味道。他对着空气发笑。舔着嘴唇发笑。江浩啊江浩。你到底还是稀罕这个老婆的。
    他关上车窗。点火。离开。
    此时。乔心唯正睡得香。可能是药物的作用吧。她比往常睡得还要沉。丝毫沒有察觉到有人坐到了她的床边。
    江浩只是看着她叹气。瞧那一脸的红疹子。肯定很折磨她。
    六点。护士查房量体温。用的是耳温枪。“滴”的一声。乔心唯迷迷糊糊地醒來。她睁开眼就看到了江浩。但是一个懒腰伸完。她又闭上了眼睛。美梦要继续做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她嘴里呢喃了句。“老公。我好想你哦。”
    江浩嘴角微微一笑。有护士在。他怪不好意思的。小声地说:“我老婆肯定还在做梦呢。”
    护士笑笑便去下一床量体温了。
    江浩轻轻地爬上去。手肘撑在她身体的两侧。俯着身。却不压着她。
    他在她耳边哑着声音说:“老婆。原來你做梦都在想我啊。”
    乔心唯微翘的睫毛抖了一抖。眉头也微微一皱。哦天哪。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仿佛江浩的声音就在耳边啊。
    江浩又靠近了些。“懒猫。明明醒了还装睡。”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一下一下触碰到她的耳朵。那种痒入骨髓的敏感令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江浩。”她喊出声來。
    “嘘……人家都还休息呢。别这么大声。”虽然有布帘围着。但声音都是能听见的。
    乔心唯掩不住内心的兴奋。圈着他的脖颈不肯放手。“哈哈哈哈。江浩。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我在做梦呢。天哪。你不是还在出差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江浩抱着她。在她唇上深深地一吻。看着她憔悴不已的脸颊。他心疼不已。
    “连夜赶回來的。我还不知道你么。又不想麻烦别人。肯定不会告诉你妈。你生病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医院啊。”
    乔心唯摇摇头。“我沒关系的。就是……”话至此。语带哽咽。“就是太想你了。”
    江浩摸摸她的后脑勺。又将她按回了床上。“躺好。这儿的暖气可不比家里。被子也不够暖和。别着凉了。”看着她傻兮兮地看着他笑。他又忍不住去摸她满是红疹的脸蛋。“丑婆娘。醒來见到为夫。是不是很感动。”
    乔心唯翻了一阵白眼。一转头躲掉了。“哎呀你别乱摸。医生说疹子不能碰。感染了更难痊愈了。”
    “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说着。江浩收回了手要坐起來的意思。
    乔心唯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个儿的肩上。不让他起來。“你摸你摸你摸。随你喜欢摸哪。反正我人都是你的。丑也沒办法。你只能将就着看看了。”
    “生病了也不忘贫嘴。就你能。”
    “呵呵呵。江浩。过來。”乔心唯圈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回吻了一下他。“我很感动。也很开心。老公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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