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哪来这样的权利?
    她问了,杜峥平未曾透露半个字。
    倚在阳台躺椅上,傅夜七在端详自己的玉簪,神色纠结,沐寒声近日又忙了,神出鬼没,倒是没给她落下早安吻、晚安事,精力十足。
    秋落不在,她也忙,但有赵霖帮衬,还算井然有序。
    然,她无意听到的新闻,令她皱紧眉。
    “沐煌财务出现程序性漏洞,数个项目资金链断裂。”
    链断裂。”
    不少高层怀疑沐寒声宏观控制不力,更甚虚假项目集资,抽逃资金等导致局部事先承压崩溃。
    程序性的漏洞,顾名思义,一点牵连一线,一线影响一片,财务一旦糟乱,集团大难必定在劫难逃。
    既然连新闻都爆出来了,她想,工商税务一定有涉入。
    她不能直接问沐寒声,他那么高傲为尊的人,若是她直接去问,便是对他的侮辱。
    捏着电话在阳台几个来回,终于打了个电话给公安厅,想看看到底有多严重。
    可她只得了一句话“不便透露。”
    ……
    沐煌大厦。
    沐寒声倚坐在桌角,长腿倾斜摆放,看着今日意外的来访者——安玖泠。
    不远的距离,安玖泠只看了他两眼。
    他就那么倾斜着身体,幽幽而视,外头漫天都是沐煌的负面新闻,而他依旧矜贵而沉敛,目光依旧深沉而锐利。
    “你说,黎曼想动沐煌?”男人薄唇微动,莫名其妙的弧度轻笑。
    安玖泠频繁点头,“绝无虚言!她先是让我找人做,可我知道你的厉害,不会犯傻,才会直接告诉你黎曼的计划。”
    是么?
    沐寒声英眉微挑,换了一条腿支地,一手拨弄笔筒。
    “巧了!”他说:“小半月前,黎曼就与我说过,你,与顾准之想给我捅刀子……你说我该信谁?”
    安玖泠愣了一下,拧了眉,“好个黎曼,她竟然恶人告状!这明明就是她的主意!”
    沐寒声并不在意这个,终于从桌边站直,走过去,“有个问题,你若听从她的,动了沐煌,她给你什么好处?”
    安玖泠没料到,这个时候,沐寒声在意的是这个问题。
    可她不知道要不要说,药物,是她急需的东西,那东西,也只有黎曼能给她。
    “你都举报她了。”沐寒声淡淡的一句,漫不经心的走到窗边,侧首:“还怕什么?”
    当安玖泠说,与那药物有关时,沐寒声眯了眼。
    “黎曼与他们有关?”
    黎曼能制药,他能猜的,可他以为,她不会那么傻,真的涉及哪些阴暗。
    “我说的都是真的!”安玖泠急于证明,“我不知道黎曼自己吸不吸,但她经常提供药物给市井少年。”
    “我不求别的,只想把儿子安稳养大,我是需要钱,但知道轻重,也许,我把黎曼的事告诉了你,荣京都待不下去了。”安玖泠咬了咬唇,有些可怜。
    沐寒声看了她一眼,不言。
    若那个儿子姓沐,他还会帮,如今,没理由伸手。
    安玖泠想了想,“如果没猜错,黎曼背后肯定还有人,否则她怎么敢制药?那些渠道哪来的?”
    这是安玖泠的猜测,倘若供出黎曼,她在荣京没了立足之地,就一定要将黎曼置于死地。
    沐寒声依旧不言。
    良久,他才低低的一句:“你可以走了。”
    安玖泠得不到他任何保证和态度,皱着眉。
    沐寒声才加了一句:“顾准之动我沐煌,与你无关?”
    “绝无关系!”安玖泠有些激动,“顾准之简直狼心狗肺,当初他开健身馆,是我千辛万苦筹资,他说想注册公司,也是我想方设法要从沐家得资产,可到最后,他连儿子都可以拿去卖!”
    她这时候是恨不得顾准之立刻去死,她才能和儿子安稳。
    他们之间的苦难史,沐寒声自是没心情知道的。
    “好。”他的惜字如金。
    安玖泠走之后,沐寒声给古杨打了电话,“派两个人给安玖泠,证人总是要留的。”
    “笃笃。”言舒抱着厚厚一摞资料进来。
    沐寒声捏着电话,沉吟片刻,对那些资料,只扫过一眼,沉声:“继续演戏,新闻愈烈愈好。”
    言舒点了一下头,“这都是各部门经理的呈报,其中夹了两封谏书,这财务漏洞一事,的确弄得人心惶惶,董事会都差点蒙过去了。”
    幸好,沐煌董事不同于别人,他们对沐寒声的信任与了解,超乎别人理解。
    沐寒声浅笑几分,忽而一句:“顾准之哪怕有那个胆,也没那个实力。”
    所以,这场戏,不过是想引出背后的人。
    沐寒声以为,那个人,会和苏曜有关,可又想,苏曜是个聪明人,苏曜对妻子的情谊来说,也不会犯这个傻。
    黎曼么?
    倘若她从隐退开始便制毒贩卖,恐怕还真有那个实力,可她没必要如此对沐煌,于她没好处。
    ……
    黎曼居住的酒店。
    今晚她本该陪艺人外出参与应酬,可艺人左等右等没等到她,终于来酒店敲了门。
    笃笃……“黎姐,你在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卫生间里开着门。
    “嘭!”一声,大抵是什么被打落。
    近了能看到黎曼一手死死抓着洗手池边沿,指节泛白,一手痛苦按着胸口,一滴滴冷汗往下掉。
    敲门声,她根本就听不到,耳边嗡嗡作响,身体里像有一条蛊虫疯狂催促着她喂药,可她不能,她不想再涉及那个东西。
    骨瘦如柴的样子实在太丑陋,她想改邪归正。
    “啊!”痛苦的低呼,紧握洗手池的手忽然一把将东西扫落。
    她需要发泄。
    。
    那种感觉太折磨了,周身被虫蚁啃咬,好像身体的部件都不属于自己,生疼、痉挛、撕麻。
    “傅夜七!该死的傅夜七!”
    每每这个时候,黎曼最恨的便是她,恨不得把她剥皮抽血,碎尸万段!
    她被庄岩拘留,若不是傅夜七给她的早餐下药,她绝不会染上毒瘾,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跌跌撞撞的出了卫生间,她冲向床头柜,把抽屉里的东西狠狠蹂躏砸进垃圾桶,她不需要这东西!
    磕碎的玻璃管、针筒尖儿扎进手心,鲜血淋漓,可这对于黎曼,已无直觉。
    身体里的虫蚁撕咬着五脏六腑,她咬破唇抓破胳膊,最后扎进浴缸里试图溺晕自己。
    无果。
    溺得狼狈不堪,脚步疲软,转头抓起枕头死死捂住脸。
    窒息,才能忘却这煎熬的痛苦。
    她给傅夜七下了噬华没有错,可噬华解了,傅夜七却给她下了无名的药,出了局子,她在医院如半死人一般枯瘦如柴,以为熬过去了。
    可残留药性发作,她以为自己能解,误打误撞,却是让自己染了瘾。
    可她不怪自己,她只怪傅夜七。
    她不想死在这瘾上,她要看着傅夜七比自己痛苦千万倍!傅夜七不是最宝贝她的儿子么?
    青少年倒卖、消费毒品?沐煌公司人心惶惶?他们都以为这就是目的?
    呵呵,只有她黎曼清楚,她的目标,只是蓝司暔,哪怕她被沐寒声弄死,也要拉蓝司暔垫背!
    房间里一片死寂。
    黎曼软软倒在床笫之间,抓着枕头的手松了。
    可新闻里还放着沐煌财务漏洞的新闻,周而复始,引着各界的密切关注。
    艺人在门口敲了良久,听不到回应,最终皱着眉离开。
    晚间。
    沐寒声回来得早。
    彼时傅夜七端了一杯红茶在阳台赤着脚,若有所思。
    忽而被揽进还略微寒气的怀里,她才柔眉微动,转头看了沐寒声,小心着手里的水。
    “回来这么早?”她浅笑。
    谁也媒体那晚求婚的无疾而终。
    男人勾唇,伸手拿走拿杯红茶,“胃不好,少喝……洛敏最近不称职呢!”
    她从他怀里转过身,抬手替他褪去外套、解开领带,才仰脸略微的担忧,“公司都这样了,你怎么心情尚好?”
    沐寒声笑意不变,想亲一亲她沾了几许茶渍的樱唇,却被她往后一仰,躲开了。
    她狐疑的盯着他看。
    沐寒声终于低低的一句:“事已至此,悲有何用?”牵了她的手,总算吻了吻手背,解馋了,才道:“放心,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何况,事件的发展比他预料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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