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行钧站起来,背对着她,没有任何表情,“你这别这么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我在深圳这几年别的没学会,有一招必须得会,那就是——”
    他转过身看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俩如果是普通员工,我没顾及,到了这份上,我不能不防你,这是人之常情。”
    陈可青冷笑,大声恐吓:“那你别忘了,我在公司财务部也有几年了,不是想整我就能整我,你的那点破事我一清二楚,你不仁我也可以不义!把我逼急了,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说出去点什么?”
    余行钧长叹一口气,点了一根烟,抽一口才说:“咱俩的私事你非要拿公事来报复,那我只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要是没有一点职业道德以后圈子里头哪家正规公司还会要你?别说想在这一行混,工作都能让你找不着……当然了,你要是去超市收个银,工地做个饭我确实手没那么长……”
    他皱眉又说:“你总要为孩子考虑,咱俩都落魄了,他又有什么好日子?如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什么不都是他的,算来算去,你一点儿不吃亏……说实在的,就是因为知道你会这样存不住气,所以我才做到这步,你要是知道进退,咱们也没有必要撕破脸皮。”
    陈可青瞪着眼睛,里头泪花闪烁,“余行钧,我从来没想过要陷害你,你在深圳拼死拼活做生意,我是一步一步眼看着你做起来的,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我就算再不满意也没动过这个念头……可是我对你不放心,所以才把财务部握得那么紧,如今你竟然把我派出去,给了我这么一个下马威,你知不知道,我再坏也是对着别人,对你从来都是诚心诚意,你呢?你却对我这么不留情……别给我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那个疯子!你还真是个情种,出轨不算还生了儿子的情种!到底是我看不懂还是你自欺欺人?你以为这么做就有用了?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你爱信不信,不信咱们走着瞧!”
    余行钧使劲咬着烟头,神色不明地看她。
    她又尖声说:“你的心难不成就是一块石头做的?就算是一块石头做的也该捂热了!心硬就算了,记性怎么也不怎么好了,学起来人家恩将仇报那套了……你进警局怎么想到我了?你没钱吃饭的时候怎么有脸借钱呢?现在怎么不提感动的事了?”
    余行钧面红耳赤,使劲抽了一口烟,拳头攥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谁说我现在不感动啊?可是你得知道,感动和感情差了好大一截呢!是你可笑还是我可笑?啊?走到几天,不是你得寸进尺是什么?”
    陈可青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质问:“你敢说你对我没感情?余行钧你敢不敢摸着良心说你一点不喜欢我?你敢摸着良心说没有,我从今天起就跟你一刀两断!”
    第48章
    着良心说,我当然不敢摸着良心说……因为我对不住你,不用摸良心也是这回事……你别把事情弄得那么矫情那么复杂,你就冷静下来想想,你给我生了儿子,我还是不要你,吴念以后都不能再生,我却死活不离婚,这么一比较,摸着良心才有的那点感情提不提又有什么必要呢?”
    陈可青急步过来,气急败坏地撕扯他地衣服,嘴里喊着:“你良心都让狗吃了!混蛋!白眼狼……”
    余行钧叹了口气,抓住她的两只手把人推开,语气有些疲惫:“我不是良心让狗吃了,我是本来就没有良心行了吧?你这次睁开眼看清楚,别再犯傻了,你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非要在我这么一棵歪脖子上吊死不是傻吗?你这样闹,我俩以后见面都难看,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先冷静冷静,好好说话……”
    “啪——”
    陈可青直接抡圆胳膊抽了他一巴掌。
    余行钧脸上火辣辣地,偏着头愣了一下,刚回过头又是一声脆响,另一半脸上又是五个手指印。
    他笑了一下,认真地看着她说:“打吧,解气了咱俩就再没关系了,这个工作你想继续干我不为难你,你要走我也不留你。”
    陈可青没再动手,只是那两下却用了狠劲儿,两只手此时此刻还麻木刺痛。
    她听余行钧语气坚定,知道他是狠了心下决定的,要是不打他或许还能厚厚脸皮挽回,这一打,自己也放不下身段了。
    她捂着眼蹲到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出来,她忍不住低声啼哭,后来一屁股瘫在地上,肩膀剧烈抖动。
    委屈不满铺天盖地而来,让她心口又闷又疼。她任性选了一条荆棘之路,一路既有质疑又有指指点点,始终跟女表子和□□挂上钩,如今被扎的鲜血淋漓,也只能顾影自怜。
    好半天,她才止住抽泣,眼泪却还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流,余行钧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她却啪地一声打开。
    看也不看他,站起来就往门外走,一路碰上行人又丢脸又尴尬,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让谁也看不见。
    谁知道这时候助理正过来找她,怀里抱着文件让她签字。她头也没抬躲过去。
    助理看见她眼睛红肿鼻子也红肿着禁不住惊讶起来,小心地打量她。
    等到陈可青走远,一旁看热闹的女员工用肩膀撞了助理的肩膀一下,小声说:“陈总监这是怎么了?”
    “能怎么,不知道还能叫几天陈总监。”
    另一个人凑过来八卦:“什么总监啊,就是个三儿,不知道她这种人怎么想的,有样貌有身材有能力,靠自己多好,非要勾搭人家有家有室的男人。”
    “什么叫有能力什么叫没能力?不勾搭能坐上总监的位置?”
    助理胆子小,赶紧说:“嘘……小点声,让她听见就惨了。”
    “你不知道啊?跟咱们余总闹掰了,该抬屁股走人了……我跟你说吧,我就看不起这种人!”
    ……
    徐良征是个行动派,吴念昨天一提,他就记在心里头了,回去直接给朋友打了电话,不仅嘱咐人家接了案子好好对待还要求他明天跟他一道儿过去。
    对方哭笑不得,提醒他:“我这做律师的跟你做心理医生的一样计费,过了咨询时间都是要按点儿花钱的,你让我跑一趟,那路费怎么算?花费的时间又怎么算?”
    徐良征笑说:“回头请你喝酒,我给你说,你就别这么抠门了,大大方方地姑娘家才喜欢,要不然单身狗才是开头。”
    “你这么热情大方,也没见把自己打发了啊?单身怎么着,自由!”
    徐良征哈哈大笑,拿着手机换了一个姿势,那边又说:“什么样的女人离婚把你急成这个样?你是不是等着捡食儿吃呢?”
    徐良征说:“一边儿去,是我一个病号,人家托我办点事。”
    “对病号服务这么周到?拿着我的职业便利借花献佛啊?这年头也不一定非等到离婚,你直接骑墙上等红杏不就成了?”
    徐良征说:“你怎么不想想我病号都是什么病?”
    周津哈哈一笑,没心没肺地说:“管她正常不正常,人漂亮身材好不就成了,难道你还想认真?”
    徐良征隔了一会儿才说:“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就记着把明天的时间安排出来就行了,我明天绕道你们律师事务所接你。”
    对方答应了,他收了手机,独自沉思了片刻。
    到了第二天,他早早就去接周津,接到人就直奔吴念住处。
    周津打了个哈欠,笑嘻嘻地打趣他:“你今天这么上紧?说和病号没关系我都不大相信。”
    “是啊,你什么时候相信我是个品学兼优的五四好青年过?”
    周津笑得更开,落下车窗点了根烟提神。
    跟着徐良征进了别墅大门,啧啧称奇:“这地方风景可绝了……风景还是次要,关键是宅子可是个风水宝地啊,你看两边的房间门开的很讲究啊。”
    徐良征笑了一下,问:“哪讲究了?”
    “走廊两边的门都是错对,没有两门双对,有句话说的好——气流直通,财气流空,所以我猜这家是做生意的!”
    徐良征拍拍他,“行了行了别装了,知道你是律师,见多识广、才学八斗。”
    正说话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这次开门的是吴念,李嫂在厨房收拾碗筷。
    吴念看见徐良征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等徐良征开口介绍,周津伸手过来自我介绍,“你就是吴念?我是周津,就是徐医生给你介绍的律师。”
    吴念眯着眼笑起来,握了握他的手,打开门说:“周律师好,快请进。”
    等周津坐下,她又说:“不知道周律师喝什么?”
    周津认真地想了想,舔着嘴唇声音爽朗地说:“白开水吧,听说白开水治百病。”
    吴念被他这煞有介事地表情逗得笑起来,最后低头问徐良征:“还是茉莉花茶?”
    这次没等徐良征说话,周津替他答了:“是是,他就爱喝茉莉花茶,他这人长情。”
    说着竖了根大拇指,想了想改口说,“我干脆也喝茶吧,方便。”
    李嫂听了赶紧去倒水泡茶,不大会儿端过来搁到茶几上。
    徐良征看了吴念一眼,说:“周津刚打完一个官司,这两天有点忙,待会儿还得回所里,念念,你什么情况就仔细跟他说了。”
    吴念淡淡一笑,点头说:“谢谢你,徐医生。”
    他又说:“那我先出去溜达溜达,你们谈好了咱们再做疏导。”
    吴念不由地觉得他这人教养实在好,注重*,不用人多说就会看眼色。
    徐良征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哪晓得巧的不能再巧,刚打开门迎面就撞上余行钧。
    徐良征第一反应就是慌乱,眼睛往屋里看了看,想给里面的人提个醒,于是大声说:“余总来了?”
    余行钧正好不用敲门,脸上挂着笑,“来了,”
    说完又冲里面喊了一句,“我进来了啊。”
    里面没人搭腔,他就只当是默认,大赖赖地进了门,竟然瞧见屋里还有个陌生男人,眼神往几个人身上扫视一遍,问:“这位是?”
    吴念细声细气地说:“周律师。”
    余行钧眉头皱的老高,顿了顿才走过来跟周津握手,“周律师,久仰久仰。”
    周津赶紧站起来,见吴念和徐良征都不说话,自然要问:“你是?”
    余行钧一笑,语气平淡地说:“我是被告人,你当事人她老公,今天真热闹,人都到齐了。”
    饶是周津这样没正形地都愣着不知道怎么接了,又听这老公又问:“进展到哪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千万别不好意思啊。”
    说完坐下来也不见走,喝了一口茶脸上有些不满意,对李嫂喊:“这什么啊?难喝死了,哪有这么待客的……厨房柜子最下面应该有盒西湖龙井,看房子那天房地产商送的,赶紧拿出来泡上。”
    周津只能干笑,找不到话题,余行钧却没完没了地说:“周律师是不是不喜欢喝茶?那好说啊,我去煮杯咖啡吧,我煮咖啡地功夫还不赖,要不周大律师坐着等一会儿?”
    他说完却不见起来,胳膊随意搭到吴念身后的沙发背上,挑衅似的看向周津。
    吴念“啪”地一声搁下水杯,看也不看他,咬牙问:“你有完没完?”
    水杯里的水漾出来,茶几上天蓝色小碎花地桌布湿透了一片。
    余行钧脸上挂着不解地表情,笑说:“怎么了这是?”
    吴念眼神凌厉,“别在这装模作样,你还知道自己是被告人?请你别捣乱行吗?”
    余行钧却厚着脸皮对周津和徐良征解释说:“你看,耍小脾气呢,天天这个样,我都习惯了。”
    第49章
    了又忍,最后忍不住站起来要走。
    余行钧一把拉住她,故意说:“干什么去?你们谈完了?人家周律师茶还没喝完呢,多不礼貌啊。”
    说着手上使了使劲儿,强行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坐下后也不松手,握着手腕来回摸,吴念要面子,不能当众抽他,只能垂着眼暗地里拧巴。
    徐良征还在门口站着,看情况也知道事情谈不下去,往后走了两步,主动说:“要不今天先到这里,周律师时间多的是,念念你哪天有空你们再约?”
    吴念顺坡下路,点头说:“麻烦周律师了,改天我直接去你事务所。”
    周津却叹息:“茶还没喝过瘾呢。”
    徐良征咳了一下,对他使眼色。
    余行钧觉察出来味来,感情这徐医生还认识这姓周的律师……说不准,人还是他介绍来的?
    想到这里,脾气就有些压不住,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又带上笑:“李嫂,把茶盒里剩下地茶叶包一点给周律师带上。”
    李嫂答应了一句,就去厨房拿茶叶,余行钧又叫住她,语气加重几分:“给剩下的也不好看,显得我小气,我怎么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呢?也别腾倒了,都给周律师吧,家里没什么值钱的,就是好东西多……要不,徐医生也看看,屋里有什么相中的东西,一块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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