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也是这样的天气。那傻子不知道在那等了多久,她到最后都没去,所以他们的剧目,没有结局,就已经惨淡收场。
    再到后来,天各一方,他应该早就忘了她,而她也只能把他埋进心底。隔着大洋彼岸,他不可能知道她在哪,隔着电视屏幕,她却能知道零星他的近况。
    “睡不着?”胡烈翻动了一下,外头又是一记响雷。
    路晨星缩了缩身体,心念着前尘往事不可追,说:“雷声太响,怪吓人的。”
    胡烈搂着她腰的右手突然用力,将路晨星翻了过来,和他正面相对,摸索着她头顶的包,感觉是有点消肿后抱紧。她的脸贴在了他的肩处,这样亲密的距离即便外头再大的雷雨声,她都能把他的心跳听的一清二楚。
    平稳,有力,催眠效果极佳。
    “睡觉。”
    路晨星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才会看这种大自然生物类的节目。
    这会屏幕上两只壮硕的狮子正在“叠罗汉”,已经有三分多钟了。她到底要不要换台?余光撇向胡烈,他此刻正戴着眼镜,挑高了一边的眉毛,饶有兴趣的样子。
    “……狮子的交,配过程也许会把人吓坏。母狮大约每两年才有约一个星期的发情期,公狮会形影不离伴在母狮旁边,最高纪录是一天内跟母狮交、配超过100次……”配音主持磁性播音腔再配以公狮骑在母狮身上,边交、配边咆哮的“动作片”视频就是对路晨星羞耻心深层的鞭挞,避无可避。
    胡烈自然是察觉到了路晨星的尴尬,重新举起报纸,挡住了他几不可见的嘴角弧度。
    “夫人,你要一起去超市吗?”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问。
    “要的要的。”路晨星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积极响应号召。
    胡烈一手将报纸放到茶几上,又摘下了眼镜。“去哪,我带你去。”
    这是胡烈头一次带路晨星出门,虽然也不过是景园附近的那个超市。
    路晨星认真看着阿姨写给她的纸条上的东西,在一排排的货架上找寻。
    胡烈抽过她的纸条扫了两眼就给撕了。
    路晨星来不及去抢,碎纸片已经被扔到了蔬菜架旁的垃圾桶里。
    “你把纸条撕了干什么?”
    “就那几行字,你记不住?记不住就买什么做什么。”胡烈理直气壮道。
    路晨星闭了嘴,开始认真回想刚才纸条上的食材。
    “呦,胡总?”迎面而来的一个休闲装的男人,身边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路晨星看了一眼,猜测那个小姑娘不会超过20岁。
    不等胡烈开口,路晨星已经自觉推着购物车往鲜果区方向去了,装作不相识的陌路人。
    胡烈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
    “胡总,这么巧。”
    “瞿老板什么时候搬到这附近了?”胡烈换上客套的笑容,心里不耐烦着这会还要虚与委蛇。
    路晨星站在冷藏柜前挑着酸奶,看到仅剩的一盒大果粒,还没接触到,半道截出一只细白的手抽走了那盒酸奶。
    再看时,那个先她一步拿走酸奶的同样推着购物车的女人,正是秦菲。
    路晨星表情变得很微妙,撇了撇嘴,就要绕开,秦菲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路小姐一个人呀?”秦菲笑得灿烂,可路晨星就是能感觉到不对劲。
    前面走不了,路晨星往后退开一步,又被秦菲紧逼上来。
    “大家都是邻居,那么冷漠,真伤人心。”秦菲装腔作势的样子,路晨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做不来。
    “秦女士有事?”路晨星问。
    “当然。”秦菲走近路晨星,贴在她的耳边,说:“我啊,平时没什么爱好,也就是喜欢玩,朋友多,这不,前两天,我听一个朋友无意中说起件事,是关于,路小姐你——的。”
    路晨星警铃大响,她知道自己的姓名了?
    拉开一点距离,秦菲看着路晨星的侧脸,讽刺一笑:“一挑三,想不到路小姐也是个放得开的,并不像现在这么,矜持啊。”
    路晨星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跌跌撞撞,碰翻了一个堆架上的酸奶广告牌,差点摔倒。
    路过的顾客,好奇的朝这边张望。
    秦菲伪善地走过来扶她,却柔着声说:“想不到胡烈竟然嗜好如此不同常人,不过也难怪,你这样的女人,自然有的是伺候男人的手段,就连我那个朋友都说,到现在都忘不了路,小姐,的*滋味。”
    路晨星哆嗦着,脑子里空白着,秦菲假装的关切,周围人群探究的目光,都像是剥开她皮肉的利刃,令她痛不堪言。
    而秦菲如同低喃的话语也越来越不堪,正当秦菲沉浸在报复的痛快中不能自拔时,手腕传来的剧痛,令她痛呼出声,身体随着那人的力气,后跌了三米。
    “滚。”如果不是公共场合,胡烈会选择直接动手,让这个女人永远闭上嘴。
    秦菲眼看着路晨星被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扶着站起身,甚至往他背后藏了藏,眼里恨意更甚。
    就是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搞得阿是人不人鬼不鬼,到如今,精神失常,根本连房门都不敢出,谁都不能碰,常常大小便失禁。
    就是眼前这个浑身戾气的男人!秦菲怨毒地盯着胡烈,而胡烈的气势更是逼人,不过两秒,秦菲败下阵来,低下眉眼,轻笑:“胡先生可得看好了,这么漂亮的‘小姐’,丢了,那就不好找了。”
    胡烈冷笑,“你应该庆幸何进利来找我还算及时,否则,你弟弟可不单单是昏死在手术台上了。”
    秦菲做梦都不敢想象,胡烈竟然……他还是人吗?!
    “你可以尽情惹毛我,毕竟我也想看看,何进利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救你们姐弟俩的。”
    秦菲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凝结了,面无血色地推着车落荒而逃,如同身后站着恶鬼。
    胡烈冷冷看着秦菲逃远,右手上下搓了搓路晨星冰冷的手臂,左手推动购物车,几乎是半抱着失神落魄的路晨星离开超市的。
    一晚上,路晨星都跟死鱼一样,这让胡烈兴致大缺,黑暗中摸上她的脸,满手潮湿,胡烈更是不痛快,拍开开关,枕头上已经染上一片深色。
    “号丧?”胡烈已经明显动怒,粗鲁地扯开路晨星掩住双眼的手,看到她湿成一缕一缕的眼睫毛,微眯起眼。
    路晨星抽噎着,说不出话。
    胡烈恼怒,“家里死人了你哭成这幅鬼样?”
    “胡烈,”路晨星强扯出笑,“你不觉得脏吗?”
    “脏?”胡烈冷哼,“谁又是多干净的?”
    路晨星并不知道胡烈是不是在安慰她,但是眼泪渐消。
    胡烈心里拱出一股火,闷不吭声从路晨星身上下来,沉着脸,离开了卧房,门被摔的大响。
    既然有人一心不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就不要怪他下手太狠。
    书房内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赫然映着汉远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黑体大字。
    ☆、第11章 丑闻
    午间的八卦新闻就像是餐桌上的一点白胡椒粉,充当着可有可无的调味品。
    电视里播放着哪位导演新片开拍,哪位女星国外红地毯惊艳亮相,哪位男明星夜会妙龄女郎。这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节奏,路晨星实在不容易记清那些层出不穷的精致面孔。
    路晨星低头吃着饭,胡烈最近来景园住的次数很频繁,这很奇怪。
    但是她也不至于蠢到问出口。
    饭没吃完,一个电话过来,胡烈就上楼换了衣服要走,临走前还朝电视屏幕看了两秒。路晨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过一个脸都不熟的男模的桃色新闻,照片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这种事,绝对不是胡烈感兴趣的点,就连她都懒得再看第二眼。
    “最近不要出门。”这是胡烈走前留给她的一句话。路晨星点点头。
    然而,有句老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在胡烈离开景园的第二天,各大报纸杂志纷纷刊登出一则爆炸性新闻:富豪太太娇养鲜肉登堂入室,昨日夫妻恩爱不疑另有隐情?
    路晨星看着手中的报纸头版头条,照片中男主角她并不认识,可那女主角,她却认的一清二楚,这亲昵挽着年轻男子手臂的女人不是邓乔雪还能是谁?
    路晨星这会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不出所料,今日头条,是清一色的邓乔雪的那张照片,狗仔甚至拍到了几秒钟的视频,铁证如山。
    这事,胡烈应该,已经知道了……路晨星想起胡烈走前留给她的话,让她最近不要出门。这么想来,他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早知道了。
    这事,有点闹大了。
    而孟霖,显然是最佳损友,第一时间通过手机送去了他最衷心的“祝福”:“恭喜啊,以后坟头都不用长草了,谁还能绿得过你啊。”
    接着三个小时后,孟霖整个办公室都被人搬满了绿油油的万年青。
    “孟医生,你这是要长草啊?”实习医生小刘惊奇道。
    “去去去,你才长草。”孟霖烦道,“小刘,帮我把这些万年青,挨个楼层办公室送一盆去,这大好的日子,都沾沾喜气。”
    小刘不解:“今天什么好日子呀?”
    “鳖节。”孟霖被自己逗乐,笑得嘚瑟。
    胡烈坐在自己办公室的办公椅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哪怕这时候的公司楼底下已经挤满了各家报社电视台的记者,他这里依旧安静的出奇。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极突兀地响了起来,胡烈就跟没听见一样。
    系统铃声接连响了五次后,终于消停了。
    “咚咚”两下敲门声。
    良久,胡烈才开口,“进来。”
    苏秘书推门而入。
    “胡总,外面现在堵了一群记者,您看,是不是我们从后门……”
    “不用,记者不是傻的。”胡烈说话的样子和平时无二,苏秘书不知道自己这位老板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绪。
    “哎哎哎,胡烈出来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句,那群记者一见胡烈出来,如见到鲜肉的苍蝇,蜂拥而上。公司保安只能尽可能地抵挡开那些来势汹汹的记者,却不能阻拦住他们接二连三提出的尖锐问题。
    “胡先生,请问八月二十四号晚上,你太太同一位年轻男性在家中,共进晚餐,并于隔天上午六点多从你家中出来,你当时是否知情?”
    “请问胡先生,胡太太约会男子当天你在哪里呢?”
    “胡先生,据说你跟你太太的感情早已破裂是否属实?”
    “胡先生,你是否打算离婚?”
    胡先生……
    胡先生他现在,真的,很想杀人。
    所谓的“家”是暂时不能回了,他也不想回。胡烈半道让司机下了车,自己开着车停在了一处郊外。
    正中午,夏末依旧热得人汗流浃背的。车内空调开得足,胡烈还是觉得头晕脑胀。打开车门,胡烈走了出来,倚靠在车门处,点燃了一根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烟蒂前端,放置嘴边,带着恨意,狠吸一口,满嘴的尼古丁,随着他喉结的上下蠕动,咽进喉管,通过肺黏膜和口腔黏膜扩散到全身,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意识更加的清醒。
    手机再一次在车内响起,胡烈吸完最后一口,扔掉了烟蒂,转身打开车门,取出手机,刚要关机,就见到来电显示,一串他不用保存就能牢记于心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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