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闹了,而是躺在病床上,行了一下气,感觉周身的经脉虽然还是有一些堵着的地方,但如果坚持几天修行,应该就无大恙。
    可怜小米儿,她为了救我,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我行完气,说我能够看一看她么?
    赛华佗点了点头,而黄养神则站了起来,走出门去,没一会儿,抱了一孩子进来,破烂的衣服、惨白的小脸儿,却正是我那可爱的小米儿。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活蹦乱跳,而是蜷缩成了一团,眼睛紧闭,嘴唇嘟着,右手的小拳头里,拽着一块破布。
    那破布,却是我身上衣服剪下来的。
    她到了最后,即便是昏迷了过去,也不肯放开,攥得紧紧,就如同抓着对我的依恋。
    我叹了一口气,问赛华佗有没有什么办法唤醒她。
    赛华佗摇头,说他不行。
    几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间,黄养鬼突然站了出来,告诉我,说她可以带我去碰碰运气,我问去哪儿碰运气,她告诉我,说在老鬼家附近,一个叫做麻栗山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叫做蛇婆婆的养蛊人。
    而那人,也曾经是她的半个师傅。
    她所有关于巫蛊方面的知识,都是从那位高人的身上学到的。
    第022章 麻栗山
    黄养鬼从那位叫做蛇婆婆的高人那儿,学到一身的巫蛊本事,不过并没有被收之为徒,甚至连记名弟子都不能算。
    为什么呢?
    其实这终归到底,都不过是一场交易,荆门黄家付出了足以打动对方的代价,而蛇婆婆则教给了她一些不涉及秘密的巫蛊之法,两厢情愿而已。
    黄养鬼这辈子有且只有一个师父,那就是她的父亲,荆门黄家的家主,也就是当代黄门郎。
    所以从这层关系上来说,那蛇婆婆对她未必会有多少情感。
    毕竟不过是一笔买卖。
    在此之前,黄养鬼就已经打算带着身怀蛊胎的我前往麻栗山了,只可惜后来出了独南苗寨的那件事情,再然后我又失踪了,所以方才作罢,而现在小米儿舍命救我,弄得自己处于昏迷状态,宛如植物人一般,她看着终究不能置身事外,兼且有了那种爱屋及乌的感受,对这个小东西也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感来。
    所以她才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也提前把难度跟我们做了说明。
    事情自然不好办,不过总还是得办的,既然是一条路子,那么我们就得去摸索一番。
    至于黄养鬼的面子到底够不够用,不够用的话我们又得用什么来打动她……
    这个问题,还是等到了麻栗山再考虑吧。
    说到这个,老鬼不由得开起了黄胖子的玩笑,说胖子,你老爹跑一趟,就能够挣特么的一百万,有钱得一比,想必你也是个大富翁,不然出点血?
    黄胖子摇头苦笑,说毛线,你以为老头子拿钱是用来自己花的啊?
    老鬼说难道不是么?
    黄胖子气呼呼,说虽说也会满足自己的吃穿用度,不过他老子的钱呢,有一部分是用来修行的,还有一部分,则暗中捐给了一个基金会,专门用来给人盖学校,扶持贫困儿童的。分到他这儿的,寥寥无几,不过呢,慈元阁的方少东却是头肥羊,若是缺钱,倒是可以打他的主意。
    我操!
    我和老鬼两人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显得颇有些惊叹。
    说句实话,真正跟黄胖子这剑君老爹接触过之后,我们对这人的第一印象都不是很好。
    不可否认,他的剑法已经接近至道部分,但是为人有些过于高傲,刻薄寡恩,特别是对我们,有种不放在眼里的感觉,但如果说他真的如黄胖子这般说的话,从公德上来说,实在是无可辩驳。
    达则兼济天下,贫则独善其身。
    这句话最早是出自于《孟子·尽心上》,是古代士大夫或者说是读书人对于自身的一种要求,然而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别的不说,一字剑能够做到这些,不管他如何贬低我们,都值得我们所敬重。
    大家把方向定了之后,并不着急立刻出发,毕竟此刻除了黄胖子,我们三个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势,磨刀不误砍柴工,太过于莽撞,反而会落入下乘。
    至于小米儿,虽说赛华佗并不懂巫蛊之术,不过却凭着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给她开了一副补气的丹丸,稳固身体。
    这种丹丸一葫芦里有一百多颗,一天两颗的话,足以能够支持两个月的时间。
    赛华佗那天说了狠话,讲这世间若是谁能够救活我,他便拜那人为师,江湖中人,一口唾沫一颗钉,自然是说话算话的,所以他对这小师父倒也尽心尽力,不但竭尽全力地救治我们,而且还不收医钱。
    他还找来一块白虎皮,做成了一个襁褓,让我把小米儿给包裹住。
    这白虎皮防潮保暖,是绝佳的材质,也是以前的病人用来充抵医资的,此刻他也是没有任何吝啬,直接送给了我们。
    我们在赛华佗的医庐里待了五日,在这个时间里,我配合着赛华佗将自己的身体调养至最佳状态,有着小米儿给我滴入的三滴金色精血,我整个人的进步神速,将之前的诸般好处都做了融合,然后又与南海传承形成了质与量的变化。
    有着这样的基础打的,我终于感觉到自己陡然间比之前更加进步了许多,让老鬼来陪我交手,一百招之内,居然能够胜负不分。
    这样的进步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要知道,半年之前的我,可还是一个狗屁不懂,瞧见那阴灵都能够吓得屁滚尿流的普通人。
    这一点,实在是太吓人了,细究起来,除了南海传承之外,起到最关键作用的,还是小米儿的那三滴金色精血在。
    黄养鬼笑我,说别人为了争夺蛊胎的好处,撕扯地头破血流,而你躺在那儿,就把好处给拿了。
    这话儿说得我心中暖暖的。
    我之所以能够拥有这一切,都是我家乖乖小米儿的功劳啊,所以我一定要努力,不管是跑遍千山万水,也得将她给成功的唤醒过来。
    这五日的时间里,我还征得了老鬼的同意,把全套南海龟蛇技传给了黄胖子。
    常言说“大恩不言谢”,不过做人都是有来有往的,黄胖子自跟我们认识以来,本来并无太多的关系,但是却鞍前马后,出生入死,不给点好处,说句实话,连我们自己都看不下去。
    虽说黄胖子未必是冲着这套法门来的,但我既然已经承诺过,那就必须履行。
    对于我的行为,老鬼并无反对,一来他也挺欣赏黄胖子这人的,二来黄胖子的老爹是一字剑黄晨曲君,这位爷可是当下南海一脉最牛波伊的风头人物,怎么讲也不算是外人。
    更何况,我们这辈人里,还真没有什么门第之间的情愫在。
    南海龟蛇技融合了小擒拿术、搏击等手法,甚至还有变装易容的功效,算的是一套犀利的法门,黄胖子学会之后,乐得合不拢嘴,有事没事就把他那张胖脸揉搓成一团,一会儿方一会儿圆,开心得鼻涕冒泡。
    五日过后,基本上我们所有人都修养得差不多了,一问意见,四人还是决定搁一块儿,组成南海一脉旅行团,共同前往麻栗山。
    离开赛华佗的村子,到了附近的小镇,我才知道居然是到了泸州。
    从泸州出发,我们包了一辆车,一路行,过习水,至遵义,在这个著名的红色革命遗址附近歇息了一晚上,然后再次出发,一路朝着东北而走,来到了那个位于湘、黔、渝、鄂四省交界的麻栗山前来。
    我们在麻栗场镇落脚,天色已经黑了,黄养鬼却并不停歇,在场镇里吃了一顿农家风味饭,然后继续出发,上山而去。
    在我的印象中,这一带的道路一旦入山,大都会路况不好,一来财政不够,二来穷山僻壤,也不用修得多好,然而出了镇子,一路进山,却是一条漂亮的柏油路,甚至还会见到隧道,这标准实在是让人诧异。
    大概是瞧出了我们脸上的惊讶,黄养鬼给我们解释,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大山之中,出了两位大人物,惠泽乡里。
    哦,原来是当官的啊,原来如此。
    老鬼不无嫉妒地说俺们那儿怎么没有啥大人物呢,若是有,也不会那般穷呢。
    黄养鬼似笑非笑,说咋没有大人物,你家附近,也有一人,最近在江湖上倏然崛起,名声鼎盛,说起来,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呢。
    老鬼低下了头去,闷声说是么,我倒是不太清楚。
    黄养鬼似乎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讲,说一会儿开到了路的尽头,我们带你们去瞻仰一下前辈故居旧里。
    黄胖子一拍大腿,说我知道你在说谁了,可是一剑镇天下,黑手罩双城的东南巨头陈志程?
    黄养鬼哈哈一笑,说你倒是个机灵鬼,一猜就中。
    黄胖子兴致勃勃地说道:“那是,你一说,我其实就猜到了,另外一个人,想必就是黑手陈最好的兄弟,黄河口一案中失踪不见的巫门棍郎梁努尔吧?”
    黄养鬼一拍手,说和你这家伙在一起,卖关子什么的,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我和老鬼皆诧异,问着陈志程和梁努尔到底是何方人物,怎么瞧你们说起来眉飞色舞的,好像激动得不行。
    听到我们的疑问,黄养鬼长叹了一声,说这两人,你们未曾听闻过么?
    我实事求是,说前面那陈志程,倒是听师父提过一次,说他结束了邪灵巨枭、天王左使王新鉴统治的时代,是个有能力问鼎天下第一宝座的男人,至于梁努尔,却未曾听闻过。
    车子行得很快,说话间已然进了村,黄养鬼把车停在了场院里。
    她指着远处的一栋屋子,拍了拍手,说好,下车吧,那儿就是陈志程的故居,跟我走,给你们这些江湖菜鸟们,好好普及一下当年的英雄往事。
    第023章 闭门羹
    从村口一路走到了斜边坡的吊脚楼前来,那是一处被废弃了的房子,后屋还有火烧过的痕迹,不过看得出来,经常有人会过来打扫,所以倒也没有多么陈旧。
    我们过来的时候,隔壁有人瞧见我们,问我们是干嘛的。
    黄养鬼朝那人拱手,说我是陈家二子以前的属下,这次来麻栗山办事,顺便过来瞧一眼老领导住过的地方。
    那人走了过来,打量了我们一眼,感觉衣冠楚楚,我怀里还抱着孩子,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便取了钥匙,说陈家搬走很久了,不过每年清明的时候还是会回来挂亲的,钥匙给了我,拜托我帮着照看一下老房子,你们若是要去,我帮你们开门。
    黄养鬼朝那人施了一礼,说有劳大爷了。
    那人打开房门,我们走进去瞧了一眼,发现跟寻常农家一般,并无什么特别,我指着厨房那边,问这怎么回事,失火了么?
    老大爷点头,说对,当年陈家老二在外面结了仇家,后来有人来他家里找陈医师夫妇寻仇,结果把他姐夫给杀死了,房子也烧了半边。陈家二子在北京当了大官,当时就迁走了,不过对咱乡亲一直不错,不但拨了款子,还给修了路,所以我们说要帮着修缮一下,但是他不同意,说留着,当个警戒。
    我和老鬼面面相觑,没想到朝堂上面的斗争这般激烈,居然能够牵涉到家人来。
    黄养鬼瞧见我们的表情,说你们别误会,杀人放火的,是邪灵教的人,这帮人是邪道中最为恐怖的一伙,什么事都能够做得出来的。
    我点头,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想着我倘若是结交了什么仇家,那些人去找他们,我该怎么办?
    黄养鬼说是要让我们参观一下陈志程的故居,但是我们对此人并不熟悉,也没有太多的概念,故而仅仅只是瞧一眼,也没有多看,反倒是她,每一个细节都希望收入眼中,还在陈志程的房间里待了好久,让我觉得很奇怪。
    难道,她对这位中年大叔有点儿不可告人的秘密心思么?
    黄养鬼缠着那老大爷讲起陈志程小时候的事情,不过大爷却告诉我们,说陈志程自小离家,没有怎么在村子里待过,到了后来发达,来得更是少,他都没有什么印象。
    倒是螺蛳林的罗贤坤,那小子的故事一堆堆,讲几个小时都没有问题。
    黄养鬼的嘴角一撇,说那位罗局长就算了,娶了个好老婆而已。
    我们在龙家岭待了大半个小时,离开之后,黄养鬼方才对我们讲起了这位陈志程先生的英雄事迹来。
    在她的讲述中,那是一位自幼出道,参加过八十年代的南疆战争,流过血,负过伤,转业之后深造,却是进了修行界中最负盛名的茅山宗,成为了掌教陶晋鸿的徒弟;后来出仕,在有关部门的总局特勤组里面任职,战功显赫,无人能敌——时至如今,已经成为了有关部门重量级的高级干部,目前掌管东南总局。
    说到这里,她告诉我,说听老鬼讲过了我们在广南的遭遇,那个叫做罗金龙的小子,其实就是刚才老大爷所说的罗贤坤儿子,也是此间人士。
    那罗贤坤机缘巧合,倒插门进了龙虎山,成为前代张天师的女婿,在总局镀了几年金,又去了基层,现在是广南局的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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