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勇应了,此时也不敢再睡,出了伏村自去带兵马前来,要将伏村这些尸体整理一空。
    此时正值半夜,伏罡也不休息,另取件干净褂子披上,自后院牵出马来骑上,趁着微歇的雨点一路策马往车家集。到车集后一路往书院,到书院门上见四扇大门紧闭,索性也不敲门,两步一跃进内,一路到山正所住的后院,仰头平得几息才敲门,唤道:“山正!”
    半晌屋中才有声响,接着有烛光映着窗子。老山正披件褂子缓缓开门,问道:“是谁?”
    伏泰正上前推开门,抱拳道:“仍是我,伏泰正。”
    老山正仰面看了许久,才点头道:“原来是小阿正,前番听闻你走了,如何又回来了?”
    伏泰正进门接过烛台安放到案台上,待山正请过方才坐下:“学生心中有些想法,却无人商议,想要找您老聊一聊!”
    老山正呵呵笑着点头:“自打上回听你说过一些朝事,这些日子我也与车贤并老县公聊过几回,渐渐也知朝局的艰难。大丈夫心系家国,生得七尺就不能不报效国家,我听闻一些你在外的事迹,也知你的两难。但既你心中有想法就很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伏罡缓缓摇头:“我仍不愿执戈以对自己人,可今夜朝廷派来几百高手杀我,若无凉州兵士前来支援,就算我能逃脱,那一村子的人怎么办?朝廷此举,是要逼我反。”
    老山正听完大惊,见伏泰正未换过的裤子上仍是血迹,问道:“那些高手,可是叫你打退了?”
    伏罡道:“诛无遗。”
    老山正无言,缓缓凝面肃目。总归都是一国的子民,却要彼此执戈向相,谁没有父母妻儿,谁能有两回命。
    “若我再回凉州,平王必要举兵起事,到那时,从甘州到秦州一路杀过来,就不是一两百人,而是成千上万或者更多的生命,才能筑磊起两个帝王的更迭,我并非胆怯,实是不忍。”伏罡又道。
    “你打算怎么办?”山正问道。
    伏罡道:“我的前岳父高千正,是朝中兵部尚书,以我对他的了解,那是个正派人。如今朝中唯魏源与宦官们沆瀣一气,是个难缠的。我想亲至一回京城,尝试说服高千正,叫他支持凉州,想办法杀掉魏源与宦官们,拥兵来场宫变,取巧总比蛮斗的好。”
    老山正听完许久才道:“确实是取巧,成功的机会也不大,但若有人全力推行,总比拥兵起义得好。我倒是赞同你这种作法。”
    伏罡点头,别过老山正,转身出门进入渐歇的雨夜中。
    次日清早起来,伏村人皆围在下伏村的路边,看那些凉州来的士兵搬尸体进大明山去掩埋。更爆炸的消息是,伏盛昨夜在炕上睡着,好端端死掉了。他头上的伤本已养好,不知怎么又开了口子,等他家夫人早起去看的时候,血流了半炕,人已经凉掉许久。
    高山兄弟见那些兵丁们进进出出,凡事都要请示过伏泰正,显然是伏泰正的手下。此时才知他或者并不是在外流浪的混子,也许还真有些来头。
    但令他们更头疼的是,族长即死,新的族长还未推选出来,他们若此时不狠心将晚晴逐出伏村,若新上任的族长不肯为他们出头,到时候等青山回来,晚晴还在,非但青山没脸,他们更不能肖想田地和孩子。
    两人计议已定,先跟族里几位老人商议开祠堂取了青山的信出来,一早便带了信到了晚晴家中。晚晴见高山手里拿着信,春山与伏铜几个兄弟皆跟在身后,知道他们是要来逼自己起身。遂开了厅房门请了他们进去,给他们看了坐才问:“大哥二哥,伏铜大哥,你们此来所为何事?”
    高山摊了信道:“这本是青山四月中寄来的信,信中言明要叫我们将你发嫁。因族长仁慈,才一直留中未发。如今族长既然已去,族中暂时又无主事之人,我们兄弟想趁此订下此事。给你寻个好去处,也把田地和房屋重新划分一番。”
    晚晴冷笑道:“二哥,你觉得家里缺粮是因为地不够多的原因吗?我听闻明年要上八分粮税,你地越多,上的粮税岂不是越多?”
    高山道:“这你不用管,如今你只管自己去寻个好去处,若寻不来,我们替你打问也可,但这宅子与孩子从此我们要收回。”
    晚晴道:“你们想的美。我晚晴从十岁进这家门,替伏青山生养了孩子又发送了二老。我欲问二哥一声,公公临咽气的几日你可曾□□过一夜?可曾替他倒过一回痰盂擦过一回身子?婆婆临咽气的时候你们夫妻又可曾来照应过一日?可曾替她烧过一碗热汤?这些事皆是我晚晴一人所做,婆婆临去前也曾交待过,宅子与田地,皆是我晚晴的,与你们没有任何干系。就是要休我,也叫他伏青山自己来提,我但凡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这院子,也不会让田地孩子,你们就死了这条心。”
    她句句说的在理,把个高山兄弟说了个哑口无言。春山虽面闷些,却有些狠劲,起身一脚踢了凳子道:“这是青山的主意,信也是青山亲笔所书。你说的虽也在理,我们却不能听你的。你若真有能奈,就自己上京讨封青山的亲笔书信来,叫他言明将这院子田地与儿子皆留给你,我们也好死心。”
    晚晴听他这话,知他是要诓自己起身,冷笑道:“我凭什么千里奔徒上京去?是他伏青山要休我,而不是我要休伏青山,真有什么说的,叫他自己来跟我说。”
    言毕拿了扫箒道:“二哥三哥,我现在要扫院子,你们若不嫌扬尘,就请自便。”
    高山气的站起来指了晚晴道:“你不要学那起子愚蠢妇人们的泼辣相。我告诉你,天长地久,离了我们,你一个人在这伏村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晚晴扛了扫箒冷笑道:“我晚晴可没想一个人过日子,我要招婿上门,好好过我的日子,你们要是嫌难看,可以不看。”
    高山和春山两个叫她一席话惹的怒气冲冲,高山扬手就要打,伏铜忙拦了道:“这又是何必,她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
    伏泰正在隔壁坐着,听到这边吵嚷了起来,自院外走了进来问道:“晚晴这院子里谁又在吵?”
    高山与春山两个忙出了厅房,拱手叫了声:“阿正叔。”
    伏泰正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高山摊了信纸道:“阿正叔,青山明言要休弃晚晴,我们兄弟好心给她谋了个好人家要将她发嫁,她非但不肯,还说要占这宅子田地并铎儿,要把青山休弃出去。”
    伏泰正见晚晴扛着把扫箒,鼓足了气在台阶上站着,心内有些好笑又暗叹她的勇气,问高山道:“你们给她寻了什么好人家?”
    春山抢着回道:“车家集的车贤,本来就是大户,如今兼着大明山一带的里正,嫁过去家里能使奴唤婢,仆妇成群,可不是好人家?”
    伏泰正见晚晴仍是面无表情的站着,又问高山:“青山信中可有言明田产房舍以及铎儿的归属。”
    高山将信呈给了伏泰正。伏泰正接了过来,见字里行间洋溢着喜气,对晚晴的交待,也不过是句吾妹,反而对铎儿的交待更细些。又提了些过年时自己要与魏府千金回乡祭祖,并会先派人来打探照应等话。
    晚晴替他生养二老发送双亲,惟一句吾妹晚晴,叫她择婿再嫁。这样薄情寡义的男子,确实也不值得晚晴伤心。他折了信纸道:“你们先去,这里我劝劝晚晴。”
    高山与春山两个对视了一眼,拉了伏铜一起出门去了。
    伏泰正过去取了晚晴肩上的扫箒摆到了墙根,又把个铎儿抱到了自家院子里,叫霍勇他们哄着玩,这才进来合了大门坐在屋檐椅子上,认真问晚晴道:“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活法?”
    晚晴摇头:“不想,我这样就很好。”
    伏泰正见她不肯坐,强拉她坐下,掰她转过脸望着自己,才道:“不好。你活的太辛苦也太紧张了些。如果你愿意,就跟我一起去凉州,也许这几年我会忙一些,但我能承诺给你一个比这好很多的将来,也会有仆婢成群,也会有高门大户可住,好不好?”
    晚晴道:“我那里都不去,我要守着我的家。”
    伏泰正道:“从南到北,大历朝这样的山村有千千万万,山村中这样的院子更何止千千万万。你又何须留恋于它?若咱们成亲,我能给你更好的院子,叫你不再整日干着农活这样辛苦,我也必不会像青山一样负了你,好不好?”
    晚晴冷瞧了伏泰正一眼,见他样子比伏盛更诚恳些,但再诚恳,他眼中的欲念和身体上所迸发出来的那种威胁感是抹不掉的。他眸子里,呼吸间及眼神中所有的气息,都存着一股欲念,想要侵占她,占有她的欲念,这在本质上与伏盛仍是相同无二的。不过他更年轻些,相貌更英俊些,也不如伏盛那么讨人厌罢了。
    “阿正叔确定真是想娶我?”晚晴挣脱了伏泰正起身,站远了道:“我听花生大哥说过,阿正叔在凉州城有做将军的相好,生的美貌无比。春天时您在山中打的那些紫貂,也是要送给她作围饰的。若我去了,您要置她于何处?”
    伏泰正道:“我与白凤,并不是那种关系。”
    晚晴仍是噙着冷笑:“那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我惟求一个男人,身体壮实些,能耕田下地,能操持家外,我自己有身体有力气,能和他一起将这个家立起来就行了。”
    伏泰正道:“所以,你属意车贤?”
    晚晴叫他说中了心思,脸都红了,却也下意识摇头:“那倒没有。”
    伏泰正岂能看不出晚晴心中所想,心中咯蹬一声暗道:若再不带她脱离了这里,只怕自己一走,车家集那小富户就真要将她娶走了。
    心中这样想着,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起身并晚晴一起站着:“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你心如此留恋这点小山村,若能说动了我,我就陪你一起上京,去找青山,为你作主叫他把这田地院子并孩子都留给你,好不好?”
    如今他恰也有事要去一趟京城,若她如此执拗,就带她也去一趟,顺道带她见见世面,好转过她的性子也好。
    晚晴下了台阶,带伏泰正穿过院子到了后院麦场上,远远指了外面大路口道:“我小时候跟我娘一起四处讨饭,从南到北不知走过多少村落。天热的时候是那件烂衣服,天冷的时候亦是那件烂衣服。每到一个村子里,人家嫌我娘身上有烂疮,怕染了病不肯要我们过夜,我们从来都是宿在外面的田地里,或者山洞里。
    那时候我也提着一根打狗的棍子,每路过一个村落,就无比羡慕那些有家可归的孩子们。他们在外尽情的顽,到了天黑总有人会唤他们回家去,有个无风的炕睡,亦有一碗一陈不变的饭可以吃。
    阿正叔如今看着我好,也不过是这幅皮囊而已。若是在我讨饭的时候你瞧见了我,只怕也会如别人一样嫌恶,恨不得远远的赶走了才好。我自幼讨饭流浪,不羡慕富贵不贪图荣华,只想要一间院子可容身,有一片田地可耕种,叫我的铎儿往后不要跟我一样。
    我这样说,阿正叔可能懂?”
    伏泰正无言。他想过去拥她在怀中,又怕她会更加反感自己。许久才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原来过的这样苦。”
    晚晴摇头:“人一生没有吃不完的苦,只有享不完的福。人之所以有贪恋,不过是因为得到的很多却失去的很少而已。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不敢有贪恋,更不会肖想荣华富贵,所以阿正叔所说的那些,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如今属于我的这点东西,我并不是想从他们兄弟手里争,这些东西原就该是属于我和铎儿的。”
    伏泰正点头:“好,我带你上京。但是,你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晚晴先问道:“什么条件?”
    伏泰正靠近了晚晴,却维持着一个不叫她厌恶的距离,轻声道:“我带你去找青山,叫他将这院子田地并儿子一并留给你,等你得到了他的承诺,就要与我成亲。”
    晚晴叫他一双眸子盯紧,心有些怦怦的跳着,又听他咄咄逼着自己,就是要自己与他成亲。
    她心中难辩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暗自思忖:既然伏盛昨夜能寻人来杀自己,难保高山兄弟不会,毕竟高山缺粮春山缺儿,恰她这院子里这两样东西都有。她如今是个抱着珠宝无主的孩子,他们若想欺负她,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就比如昨夜,若没有伏泰正赶过来,今日也不知她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晚晴才发现自己不可能一个人从青山兄弟手中争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必须得寻个倚仗,而伏泰正恰好就是最好的倚仗。他年轻,相貌周正,没有像伏盛一样难闻的老人味。如果他真愿意带自己上京去寻青山,替自己做主拿回了这院子,届时自己在此坐地招个夫婿回来,这家仍是自己的,铎儿也能有自己的安身之所。
    而他所想要的,怕也不是成亲,而是……
    想到这里,晚晴一笑:“好,我答应你。但我不会跟你去凉州,我要在这里守着我的家,你若愿意,自可以回来,若不愿意,我知道你凉州有相好,也不在我一个。”
    他不过是在这小村子里见不到更好的女人,才会肖想于自己,等到了京城,到了凉州,见过各式各样的风情女子,只怕也就不会再觊觎自己这个山村出去的灰土娘子了吧。反正她也不是什么贞节烈女,横竖都要再嫁,正如马氏所说,男女之间就那么点事,叫他得几回甜头又能如何?
    伏泰正微微摇头,但也不再反驳,人与人的相处与了解需要过程,只要她愿意给他这个过程就好:“好,我答应你。”
    只要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在路上慢慢开解开解她,也许她会放掉如今这固执的念头,换一种想法,换一种活法,跟自己成亲好好过日子吧。
    伏泰正这样想着,仍是笑着:“既你这样想,就快些收拾打理行囊,我陪你一起上京去。”
    晚晴不呈想自己这样简单轻易就说动了伏泰正,但是见他看自己的目光,仍是含着那样说不出来的意思,复又想起昨夜他压自己在炕上的事情,心内冷笑:还是马氏说的对,男人帮你指甲盖大的一点忙,都要在你身上寻些甜头。更何况上京城这样麻烦的事情。
    伏泰正出了晚晴家院门,见凉州来的兵丁们已经清理完战场,正在田地中整兵列队。他唤了霍勇出来吩咐道:“现在即刻启程,回凉州去。至于平王那里,你替我带封信,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上京城一趟,大概一个月时间,必会回到凉州,请他放心。”
    霍勇将铎儿交给了伏泰正抱着,跟了进来问道:“能不能冒昧问将军一句,去京城是公事还是私事?属下也好应对平王殿下的盘问。”
    伏泰正道:“私事而已。我既言明一月之期,一月必到凉州。若你在平王那里无法交差,就将我的铜杖并凤嘴刀一并带去,叫他看了好安心。”
    言罢挥手:“走吧。”
    霍勇是军人,服从是天性,当下拱手拜别了伏泰正,出门宣令,带着凉州兵丁们快步跑离了伏村,自奔回凉州去了。
    等这些兵丁走了,伏村的村民们才赶跑到下伏村来四处走动。娄氏见自家新种的麦子被踩踏的平平整整比麦场还硬,拿手翻刨新出芽的麦粒哭了半天,又不敢去找伏泰正算帐,只得自认倒霉。晚晴一心在家打理家务,将自己积年攒的些碎银子一并缝了个钱袋装在里头,又替自己和铎儿洗了几套厚衣服包起来,将厅房中清扫干净锁了起来,东屋中隔处清扫干净堵严了鼠洞也锁了起来。
    而后将自己那半缸未吃完的咸肉作几次送给了高氏与伏识老娘,又将些未吃完的面皆烙成了干饼包起来准备路上吃。
    这样忙碌了整整一日,到了晚间时,伏泰正进来问道:“可收拾好了没有?”
    晚晴还在灶间一手烧着柴火一手烙着饼子,擦了满头大汗道:“衣服明早能干,饼子也很够吃了,只是明早就走也未免太紧了些。”
    第四十四章 出门
    伏泰正见她烙了许多饼子摞在灶台上,苦笑道:“出门何处没有一碗饭吃,你带这么多饼子,非但吃不完还要坏掉,快些送了人去。”
    晚晴道:“这是我的新麦磨出来的二道面,最细最白的面,我怎舍得送人。”
    她将饼子一张张摊摊晾着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我这饼子馋了荤油鸡子,又炕的很干,可以放很多天都不会坏。若到了那无人的荒险处,这饼子可以顶得许多日。”
    她是饿怕过的孩子,凡事都要往最坏处想。
    伏泰正仍是笑着摇头,见铎儿手够着要吃,替他掰了一半递到手中,抱起了铎儿问道:“娘烙的饼好吃不好吃?”
    铎儿道:“面豆豆才好吃?”
    伏泰正的娘是南方人,嫁给伏海十几年,一直做南方吃食,所以伏泰正并不知道什么是面豆豆。是而笑问晚晴道:“什么是面豆豆?”
    晚晴案板上还有一块面,揉的精光发亮。她提了擀面杖的寸厚,齐花切成指甲大的小圆蛋子,然后炒热了锅炒了起来。炒熟之后先抓了一把给铎儿尝鲜。伏泰正也抓了几只来尝,口味酥咸,当是很好的消嘴零食,只是他向来不爱吃这些东西,剩下几颗丢进锅里,抱着铎儿出了门。
    晚晴洗涮完了厨房收拾干净,出来见伏泰正站在院子里教铎儿打拳,净了手脸道:“我得去趟高山家,麻烦阿正叔帮我看着孩子。”
    “晚晴。”伏泰正叫住了正要出门的晚晴,见她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过去替她拢了拢乱发道:“有事就高喊一声。”
    晚晴笑道:“我晓得。”
    她不过是应付,伏泰正却以为她心为自己所属,远远瞧着她出了大门,仍还望着。
    晚晴先到了春山家门上,拍了大门道:“三哥三嫂,到二哥家去,我有话说。”
    车氏从厨房出来,见晚晴已经走了,问春山道:“你们今日早间可是惹了她?”
    春山道:“这有什么惹不惹的,横竖就那点事,如今既然族长已死,我们兄弟就能替她做主。”
    车氏道:“走吧,总好要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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