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儿,周杨拎着勘查箱跑过来,做了血痕预实验,结果仍是呈阳性,他激动地大叫:“真是血啊。”
    陆微微皱眉:“那凶手应该是打扫了现场。”想象着凶手杀死袁晓棠后,从容地打扫卫生,抹去所有他留下的痕迹,她顿觉毛骨悚然。
    陆微微也不敢胡乱动拖布,又叫来痕迹检验员:“凶手用了洗手池,还用拖布清理了现场,您快来看看,他有没有留下指纹。”
    痕检员闻声走过来,看了看洗手池,又看了看拖把,遗憾地摇了摇头:“载体不好,没有留下指纹。”
    陆微微顿时大失所望。
    第五十四章 城市魅影(四)
    走进阴气森森的殡仪馆,陆微微打了个寒战,外面艳阳高照,这里却永远是阴森冰冷,不仅是因为空调的作用,更是因为打从心底弥漫上来的寒意。
    宋原将尸体固定好各个角度全方位地拍了照片以后,开始冲洗血迹。死者背部的伤口清晰地呈现出来,一、二、三、四、五、六……总共有十八刀,创口很小,也不深,密密麻麻一片,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之后会更加受不了。
    陆微微简直不忍心看。
    宋原仔细观察了下伤口形态,边量边说:“创角一角钝一角锐,是单刃利器,创口小,创腔也不深,证明凶器很小,很轻便,像是水果刀。”他目光落在周杨的腰部,“周杨,你对这个应该很熟悉。”
    周杨取下自己的钥匙,他的钥匙上挂着一个可折叠的水果刀,“你是说这个?”
    宋原看了一眼:“没错就是这个。”
    周杨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这个是用来切西瓜的,凶手是用来捅人的。”天热,正是吃西瓜的季节,离省厅不远处就有一个摆摊卖西瓜的,周杨每次从那里过,都要买上一两个瓜,然后拿到单位大伙分着吃。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带水果刀的习惯。
    陆微微说:“这个应该是凶手自己随身携带的,因为我检查了现场,死者家的抽屉里有一把水果刀。”她还有两点疑惑,“什么样的情况下,死者会把背部暴露在凶手眼前?还有一点,伤口扎得这么密集,证明死者是在固定体位下被凶手连捅十几刀的,她都不挣扎吗,我看她身上除了背部没有明显的损伤。”
    宋原分析说:“刚才在现场也看了,死者的衣服没有破损,证明是死者自己主动脱下来的,要么是被凶手胁迫,要么是自愿。”
    “怎么判断死者是自愿还是被胁迫呢?”
    宋原说:“现场勘验表明,凶手是敲门入室的,袁晓棠如果和凶手不认识的话,不太可能穿着睡裙去给他开门吧,所以他们是认识的。
    再看死者的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边,如果她是被迫脱掉衣服,她的神色和步伐应该是慌乱的,鞋子没道理摆放得这么整齐。所以,我推断她应该是自愿的。”
    “所以就真的是熟人作案了?”
    “这个不好说。”宋原语带保留,看完背部的伤口后,又把尸体翻转过来。相比较背后的千疮百孔,死者的身体正面几乎看不到伤痕,又因为失血过多,尸斑浅淡,她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身体白皙干净,身材姣好,看起来漂亮而美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陆微微盯着死者的膝盖,突然道:“她膝盖的印记是什么东西?”
    “你是说死者膝盖上一道道呈长方形条状的印痕?”宋原用镊子指了指,“你再回想一下案发现场,死者的床上铺着凉席,她膝盖上的印痕是长时间跪趴在凉席上形成的。”他又抬起死者的手看了看,“手上也有。”
    陆微微想到孟行行的膝盖和双手也有损伤,只不过那是和地面摩擦形成的擦伤,她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底漫上,“莫非周杨刚才蒙对了?”
    宋原没答,又道:“死者阴~道有撕裂,证明她死前确实和凶手发生了性~关系,而且凶手采用的是后~入式,他和死者做完爱后,趁死者不备从背后捅死了她。至于你说得几乎不见抵抗伤,这也很好解释,男女在力气上悬殊很大,他完全可以从背后死死压制住死者,让她完全动弹不得,然后连续地捅人。”
    陆微微听着宋原对现场的重建和分析,不自觉环住了双臂。一瞬间的死亡并不可怕,有的人或许连意识都没有就已经死亡了。真正可怕的是面临死亡的威胁和恐惧,还有极其漫长的死亡过程。
    宋原抬眸:“害怕了?”
    陆微微嘴硬:“没有。”
    宋原继续解剖:“死者的胃内容物已移至十二指肠,是末次进餐2~3小时后死亡的,跟尸僵程度判断的死亡时间相吻合,死者死于下午3:00~4:00,这个可以确定没有问题。死因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失血性休克。”
    陆微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就是说死者死得很痛苦了?”
    宋原顿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凶器很小,很轻便,很难致人于死地的,如果发现及时,极有可能救回来的。”
    陆微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的专案组会议上,气氛十分紧张凝重。
    负责调查袁晓棠社会关系的侦查一组汇报道:“死者袁晓棠是单亲家庭,父亲早亡,母亲两年前因病去世,她自己一直独自生活,据她的同事反应,她私生活不太检点,虽然没有固定的男友,但同时和好几个男性关系暧昧,平常也爱去酒吧这些地方,有时候彻夜不归。袁晓棠的邻居也反应,曾好几次见死者带不同的男人进入自己家中。案发当天,死者并没有异常行为。暂时就这些。”
    傅支队脸色沉重地点点头,示意下一组继续。
    负责现场走访调查的侦查二组接着道:“案发当天是工作日,大家都在上班,几乎没有目击证人。而且袁晓棠所在的小区是老小区,设备落后,监控倒是有,可拍出来的画面模糊不清,哦,能分得清男女就不错了。”
    侦查员讲了一个冷笑话,可大家都笑不出来。
    接下来是痕迹检验组汇报:“现场的门窗完好,没有撬动的痕迹,凶手有清扫过现场,并没有留下指纹、足迹等相关物证。”
    然后是法医组,周杨汇报道:“死者被捅了18刀,死因是失血性休克,凶器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可折叠的水果刀,并没有什么特殊性,不足以作为排查条件。阴~部有撕裂,并未检出精~子,不过倒是检查出了避~孕~套的成分,凶手有带避~孕~套作案。”
    周杨的报告太过机械化,只有结论,没有过程。宋原补充说:“结合现场情况看,袁晓棠中午下班回家换了睡衣拖鞋,可能是在午休,一个单身女子不可能不锁门吧,而门窗都没有撬过的痕迹,因此,凶手是敲门入室,平和地进入现场。凶手在死者的自愿下采用后~入式和死者发生了性~关系,然后杀人,清理现场,离开。”
    傅支队沉吟说:“宋处长是说熟人作案?”
    “熟不熟我不知道,但应该是认识的,否则就敲不开死者的门了。袁晓棠单身,衣柜里有很多性感睡衣,床头柜里有情~趣用品、避~孕~套,穿着性感睡衣给客人开门,混酒吧、彻夜不归。从这几点来看,她是一个作风大胆的女性。我觉得她和不太熟,甚至是仅有一面之缘的男性发生一夜~情的概率也挺大的。”
    一位侦查员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好排查了。你们不知道袁晓棠所在的火锅店有多火爆,客流量非常大,袁晓棠性格泼辣,作风大胆,和客人调笑也是常有的事,和她有一面之缘的人简直太多了。”
    宋原想了想说:“如果把此案和孟行行案并案呢?”
    众人心头都是一震。傅支队激动地问:“有什么依据吗?”
    这个问题在开专案组会议前宋原就已经想了很久,他侃侃而谈:“第一,两案的凶手侵害目标相同,袁晓棠和孟行行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而且私生活不太检点。
    第二,两案的凶手都仇恨女性,凶手杀死孟行行后,在她肩上狠狠咬了一口,连肉都快咬下来了。而袁晓棠就更惨,凶手捅了她18刀都没捅到要害,是巧合吗?我觉得凶手是故意的,他不想让死者死得太痛快。
    第三,两案的凶手都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两案的现场都被清理打扫过,很小心谨慎地不留下痕迹。不同的是,孟行行案有翻动、侵财迹象,袁晓棠案则显得平静许多。我觉得这恰恰是凶手在伪装,想扰乱警方视线,其实不过是欲盖弥彰。
    第四,两案凶手采用的性~交方式相同,都是后~入式。该性~交姿势是被插~入者跪下,膝盖碰地,两~腿分开,很显然,这个姿势对女性来说是一种很屈辱的姿势,男性则更喜欢这个姿势,不仅有征服欲,而且更容易获得快~感。这反映凶手的心理应该是轻视、排斥甚至渴望践踏女性的。”
    周杨摸了摸起的一身鸡皮疙瘩:“那平常夫妻生活中也会用到这个姿势吧,我觉得这跟个人喜好有关系吧,能上升到凶手的心理吗?”
    宋原:“可是我觉得凶手对这个姿势有特殊的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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