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个随从在他面前跪下,用他们的语言道:“主人,我是怕他们泄露我们的行踪,所以……”
    “自行了断吧。”那人饶过他,愤然打马离去。
    马丢了,又被狼群折腾许久,两人俱是疲惫不已。沙漠中的夜晚非常冷,包袱里没有厚实棉衣,水也快喝完了,他们必须在天黑前找个地方落脚。思及此,林昱话也不说半句,扶着若宁继续往前赶路,一刻也不松懈。
    不知道走了多久,若宁觉得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眼睛也有些迷蒙,突然她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浓重的碧色,葱茏的草木之间闪烁着璀璨的金光。
    她咬了咬干涸的嘴唇,虚弱地指着前面,惊喜地道:“夫君,你看前面,那里好像有水。”
    林昱也看到了那片绿洲,但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因为他在书中看到,在沙漠中遇到这种奇观多半是虚幻的海市蜃楼,只会让疲乏的行人更加绝望,“娘子,或许那不是真的,只是蜃景。”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过去看看吧。”若宁揉了揉眼睛,肯定道,“我觉得那很像是真的。”
    “嗯。”林昱点了点头,弯腰背起她向那边走去。
    走到近前,那片绿洲没有消失,若宁从他身上下来,走到那条小河旁边掬了一捧清凉的水抛向河面,转头对他道:“夫君这水好清澈,应该可以饮用。”
    林昱从包袱里取出一根银针试了一下水质,自己也用手舀着喝了一口,放下心道:“娘子快喝些,这水没有毒,很是甘甜。”
    “嗯。”若宁听言就低下身子痛快地喝了个够,之后将他们随身带的鹿皮水囊灌满了水。
    林昱则是在四周巡视一圈,回来向她道:“娘子,那边似有房屋,我们今晚在那边歇息,明日再继续赶路。”
    若宁站起身,随他走了过去,发现那处只是三面由土石砌成的断墙,且没有屋顶,不过比起幕天席地,这里已经很好了。
    “这里有两堆烧过的灰烬,许是赶路的商队留下来的,看来此处应该安全。”林昱将一块毯子铺在地上,收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休憩之地。
    林昱忙完之后,在河水边找到了正在宽衣的若宁,他走过去,接过她脱下来的粗布麻衣,轻咳了一声,“娘子可是要沐浴?”
    若宁将秀发用木簪挽起,露出了后背白皙盈润的肌肤,和两扇精巧的蝴蝶骨。
    “夫君不要偷看。”若宁低声说了句,将最里面的里面的亵衣也褪下,皓体呈露,肌若美瓷,玉腿修长,纤足轻吻水面,而后慢慢踏进水中。
    林昱并未转身,而是走过去在她旁边的沙地上坐下,在她发上落下一吻,“此处的水源会引来饮水的猛兽,为夫在这里为你守着。”
    水面碧波荡漾,蒹葭丛翠,河水被日光晒得温热,泡在里面十分舒服。
    若宁转过身,趴在岸边,扬起脸细声道:“夫君,我,我不该一言不发离家出走的,父亲母亲该气坏了吧。”
    林昱不敢往下看,只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在那樱唇上一吻,“其实我原本打算处理完水云寨的事务,就带你一起去支月国寻找岳父的,我不该扣下那封书信,是我不对。”
    若宁的眼中盈满泪水,林昱为她抹去泪痕,安慰道:“等我们找到岳父,再回扬州向父亲母亲请罪。”
    “嗯。”若宁重重点了点头,又忽然想起一事,“夫君,你觉得救我们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林昱眉头微微一皱,详思片刻,才道:“从他们的样貌举止来看,似是辽人。”
    “辽人?他竟然说认识我阿娘。”若宁摇摇头,“对了,沁姨说我阿娘或许仍在人世,阿爹去支月国是为了寻找一个叫玉鸣沙的女人,只要找到阿爹,就能一问究竟了。”
    “好。”林昱应了一声,便为她理起秀发来。
    若宁洗完之后,林昱也宽了衣衫泡进水中,洗去一身的尘埃和疲累。
    日头西沉,断墙边生了一堆篝火,两人就着泉水吃了些干粮,若宁跟他讲起了她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却只字未提客栈中的那件事。林昱托着头专心倾听着,这样的她神采奕奕,自在烂漫,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天上一轮荒月寂寂,地上篝火温热,人影交叠。
    林昱靠在土墙上,若宁跨坐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庞亲吻,一遍遍叫着他的小名。林昱从未见她如此热情,愣了一刻,立刻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迷迷糊糊的,好难受,发完这章我先去睡了,晚安各位。
    第90章 渡梦
    云破日出, 朝霞瑰丽光芒四射, 染红了连绵起伏的沙丘,林昱与若宁在这样美丽的早晨醒来,简单洗漱之后, 吃了些干粮,灌满鹿皮水囊,离开了那片绿洲。两人一路相携长途跋涉,终于到达支月国的都城熠都。
    他们找了一家干净舒适的客栈住下,换了新衫, 前来接应的水云寨密探前来禀告林昱, 江颂已被皇室中人放出, 却不知去向,林昱吩咐他们不惜一切财力, 尽快寻找江颂。
    密探领命离去,林昱与若宁在客栈中等着也是心急,索性去街上逛一逛, 领略一下这里的异国风情。
    支月国地属丝路要道,各国商旅云集, 熠都宽广的长街上, 行走着穿着短褐褙子的宋人, 蓝眼睛的西域人, 还有高大魁梧的辽人。若宁在一家宋人开的绸缎店里给阿爹买了一身衣裳,又去鞋店为他买了一双新鞋。
    出了店门,若宁看见前方围着一大波行人, 就拉着林昱挤进去凑热闹。只见一个蒙着红色面纱的番邦女子站在中间的一个高台上跳舞,她身姿婀娜妖冶,水蛇般的细腰蜿蜒扭动,红纱罗衣上缀着的银饰金铃随着她的舞姿玎玲作响,露在外面的一双的大眼睛深邃迷人,想那红纱之下的容颜必然也是绝世之貌。如此赏心悦目的曼妙佳丽,难怪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乐声停止,行人四散而去,那名跳舞的红衣女子缓缓揭开脸上的面纱,看向若宁他们离去的方向,丹唇向一侧勾起,笑容里衔着隐晦的冷意。
    林昱和若宁在街上品尝了当地的特色吃食,回到客栈洗漱之后,相拥而眠。次日,仍然没有江颂的消息传回,两人决定从关押江颂的皇室人员查起,希望能寻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还未走到皇宫,一名密探从一旁冒了出来,林昱跟那人走到街边谈事,若宁挑拣着路边的小玩意儿左瞧右看,林昱看了她一眼,就转过脸听密探汇报。
    若宁在一个首饰摊前挑了一个花蝶垂珠银质华胜,放在额前试戴着,突然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用一块带着异香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若宁挣扎几下便昏迷瘫软过去,被人抱起塞进旁边的一辆马车里。
    林昱抬头不见若宁的身影,急忙撩起袍摆跑到她刚刚站着的那个小摊前,人未寻着,只闻到一股残存的异香。他问了旁边的人,都摇头说没有留意。
    他心急如焚,孑立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四下环顾,看到一个身形穿戴都似若宁的女子朝不远处的巷弄里走去。
    他奋力拨开人群,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追去,追到一条狭窄无人的小巷中,他心中暗叫不好,正要折身返回,突然从正上方洒下一片白色粉末。那气味与掳走若宁的人所用的迷香无别,他闻了一口就立刻屏住呼吸,佯装晕了过去。
    若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暗的密室中,她的手脚皆被粗绳缚住,用力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挣开。她正要尝试着站起来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抹光亮出现在她眼前,她不适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一名女子屈身用手中的蜡烛点燃室中的几盏桐油灯,而后款款走到她面前,一挥衣袖,露出了红纱掩映下的一张极妍极媚的脸。
    若宁运足目力打量了她几眼,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丝毫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人。
    “还记得我吗?”那女子朝她娇媚一笑,对上她疑惑的目光,聘婷袅袅地走到她面前,用一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既然你想不起来,那就由我来提醒你好了,三年前扬州城的花神大典,我还与姑娘比试过舞艺。”
    “是你!”若宁睁大杏目,惊讶一刻,沉下心道,“我与姑娘并无仇怨,不知姑娘掳我到此,所为何事?”
    那女子猛地甩开她的手指,尖利的指甲划得她皮肉生疼。那女子仰面笑得狂妄,转脸道:“并无仇怨?当年你以一支水袖舞让我颜面扫地,你忘了,我可还牢牢记得那耻辱。我本也不想把你怎么样,只是在街上见到你,想尽一下地主之谊,请你看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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