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倒卖青铜器皿。
    物证就在叶凡家里,每一样所花的银钱及保单他都妥妥帖帖地收着;至于人证,更不用说,全县城的人都知道叶家小郎买了一箱子假货,保人就是他表哥。
    其次,坑骗钱财,与前一项相关,不必另查。
    至于伪造契书,则要分开来说。
    一样是借钱的字据,一样是抵押酒坊的文契。
    “大人,草民并非有意借黑钱,原以为去的是正经钱庄,没成想却受了蒙骗……契书签订明明就在昨日,谁知今日一看,却成了天明元年!”
    谭县令微微颔首,面色平静,“可是有人换了契书?”
    “草民初时惊慌,也以为如此,后来细细一看,这才发现了端倪……”叶凡看了那黑脸大汉一眼,不慌不忙道,“草民听说有一种纸,薄如蝉翼,遇水可化,因此便大胆猜测,是否与此有关。”
    说着,便把那借据展开,指着日期那一行,“这里确有粘贴的痕迹,大人一看便知。”
    谭县令双目一眯,身体稍稍前倾。
    他早知道黑钱庄有那腌臜手段,借此坑害了不少人。虽有心查办,却一直想不通他们是如何捣的鬼,如今听叶凡一说,才恍然大悟。
    难怪了!
    若是在苦主签字之时附上一层写着真日期的“蝉翼纸”,事后用带着湿汗的指肚轻轻一搓,下面露出来的就是假日期!
    整张纸作假并不容易,倘若单是一两个字,若非扒着纸页细细去看,根本找不出破绽。
    叶凡的借据确实留有黏合过的痕迹,但这张纸毕竟过了他的手,只要黑脸大汉一口咬定,死不认账,案子便会陷入僵局。
    庆幸的是,谭县令颇有几分才智,又是个做实事的,签令一发,衙役们当即出动,一举把黑钱庄给抄了,管事伙计打手乌拉拉抓过来十几个。
    ——能同林生勾结的,也不是多有背景的,上面的头头听到风声跑了,下面的喽喽们自然无法成事。
    谭县令只沉着脸吓唬了几句,立即便有人招了。甚至有人主动掏出一份拟好待签的契书,所使用的手段同叶凡说的一模一样。
    谭县令亲自验过,赞赏地看了叶凡一眼。
    叶凡谦虚地躬了躬身,在心里一个劲儿夸胖团。
    是的,这件事是胖团发现的,不仅如此,小家伙还全程录了像。
    审到此处,黑钱庄一事算是有了定论。
    别人暂且不论,至少黑脸大汉等几个主谋被判个充军或充役是免不了的——他们犯的事可不止叶凡这一件。
    事已至此,林生也顾不得许多,只想拼了命地抽出身来。因此,他便咬死了借钱一事他只是作了担保,并无参与。
    那黑脸大汉一听,登时怒了,大声小气地说了一大通。
    林生自是不认。
    于是,双方在公堂上相互攀咬起来,免不了扯出更多的料。
    谭县令也不阻止,只让主薄一一记下,只等事后查证。
    林生还算有几分急智,一见不妙,立即豁出脸面哭求:“草民也是受人蒙骗,还望大人明鉴!”
    他瞅了叶凡一眼,哀声道:“草民因着亲戚关系诚心作保,就连那酒坊的抵押文书都是草民同表弟一起按了手印的,草民实在不知为何、为何就落到了这般情境……”
    “你按了手印,我可没按。”叶凡声音冰冷,“谁人不知,那状元酒坊是我叶家几代人的心血,就算我把自己卖了都不会卖它!”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不知谁在衙外叫了一声“好”,围观的百姓皆对叶凡高看一眼。
    林生狠狠地瞪着他,颤着手从怀里掏出契书,呈给谭县令。
    虽然谭县令的心已经偏向了叶凡这边,但是,倘若抵押文书果然是真的,不仅林生有可能减轻罪责,就连叶凡前面的一应布置也要重新考量。
    叶凡却是半点担忧也没有——他家小胖团连玉玺都能拓出来,更别说改改手印。
    他们能伪造字据,自己就不能伪造手印吗?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叶凡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衙役当堂采了手印,谭县令、两位县丞,并县尉、主薄、录事等人共同比对,并在案宗上签字作证。
    比对的结果自然让林生无法接受,当堂大闹起来,挨了一顿板子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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