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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龙》
    作者:七茭白
    文案
    冷酷强大皇帝攻x坚韧害羞影卫受 茭白甜甜哒
    如果你从龙——
    被他威严外表下掩盖的温柔狠狠灼伤
    被他冷淡眼神中隐藏的孤独轻轻牵动
    难测他的喜怒
    放弃自己的未来
    永远顺服,永远敬畏,永远仰望,永远等待被安排——
    直到有一天
    明白了他的喜爱
    你还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
    去尝那一点点甜
    剧情梗概:
    运筹帷幄冷酷无情孤独苦逼的皇帝看上了身边的小影卫
    影卫武力值暴高,又温柔又沉静,可是他很害羞!
    双向暗恋,他们俩谁都不相信
    你居然爱我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甜文 情有独钟
    主角:容胤 ┃ 配角: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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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黑衣
    容胤眯起眼睛,十多年来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把他的影卫打量了一遍。
    这是个瘦削挺拔的年轻人。眉目清隽,肩膀宽阔。他肌肤露出衣服外面的部分,总是显出一种异样的白.皙,此时受伤大量失血,连双唇都失了血色,在山洞中明亮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得脆弱苍白,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来。他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缄默平和,毫无侵略性。光看外表,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名强悍的武者,曾经无数次拔剑挡在他的身前,救下他的性命。
    也包括刚才那一次。他在猛虎扑过来的那一瞬间,以身为盾,替自己挡下了狠厉的一抓。
    解决那只老虎花费了影卫们很长时间。每个人多少都带了点伤,而他的这个影卫是受伤最严重的,整个后背被老虎狠抓了一把,留下了深深的四条血印子。
    就是这一抓,让容胤开始注意这个影卫——他身边常年有二十多位影卫轮换,很多人见着虽然脸熟,其实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一直很注意与影卫保持距离,眼前这位虽然已经跟在身边很多年了,他却从未像今日这样,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这位影卫身上。
    只因为这位侍卫后背的衣服被老虎撕开,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里衣。
    这就让他搞不懂了。
    他穿越到这个古老的琉王朝已经十多年。风土人情,习俗礼仪都掌握得七七八八。琉朝尚玄,黑色是皇族专用色,寻常臣子哪怕用黑色镶个滚边都算僭越。全天下能这样把纯黑色当里衣穿身上的人,据他所知只有一位,那就是他自己。
    为什么他的影卫会把黑色穿在身上,而他自己居然不知道?更奇怪的是,除了他,所有人见到了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又是怎么回事?玄色是正色,连他这个皇帝都只会在隆重的大典上才内外皆穿黑,何况是身边的近卫?为什么这人会堂而皇之的把玄色穿在里面,而且……看着还挺坦然的样子?
    ——当然也不能算是真坦然。他一发现衣服被撕开就慌了,护着伤处半天都没有动,直到有人递给他一件衣服披在外面才起身。可是,就没人过来给他解释一下吗?
    容胤满腹疑团,把自己的影卫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他穿着侍卫的服色,外面又多套了件外衣,遮盖了后背的伤处。此时他低敛着眉目,正小心翼翼的把软褥抖开,厚厚的铺了一层,又把锦被搭在一旁。安置妥当后,就膝行退下,在山洞口跪侍。这种进山游猎的活动,按例是不可以带宫人伺候的,一向都由影卫照顾起居饮食。亲近帝王机会难得,这一路过来他能随侍,说明身份地位不低。
    容胤默默的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对这个影卫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身边总是跟着一队影卫的,这些武者大部分出身贫寒,又先天根骨悟性绝佳适合习武,因为家里无力支付庞大的习武费用,才送到宫中,由朝廷统一培养。一旦通过遴选侍奉御前,就要立誓对君王效忠十年。效忠期满卸任后可以自行选择为各大世家效力,或者从军领将带兵。这些人近身随侍天子,得帝王亲自教导栽培,退宫后无论从军从政,晋升都比其它人要快很多。琉朝几百年来都是论品选官,朝廷里的勋贵权臣全是出身世家,代表着家族利益与皇权博弈。唯有御前影卫只行敕令不涉朝政,和各派势力都没有利益瓜葛,因此也深得历任皇帝倚重。
    眼前这位,似乎在身边差不多也快十年了?
    他后背上的伤显然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缓慢渗出的血又把外衣染红了一片。伤在这样的位置,自己是够不到的,需要别人帮忙包扎。
    容胤不由慢慢皱起眉。
    打完那只老虎后,不少影卫都带了点伤,他还特意在原地停留了一个时辰,让大家疗伤整顿,又临时决定在林子里过夜,留出充足的时间给伤者休息。众影卫身上带有伤药,受了伤都有伙伴帮助包扎照顾,他们在这里扎营应该快有两个时辰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管他?
    他这样异常的关注很快就被这位影卫察觉了。对方以指点地,微一犹豫,便稍稍抬起头,作出了听令的姿态。
    容胤想了想,道:“你过来。”
    那位影卫便悄无声息的上前,跪在容胤脚下。
    容胤动了下手指,说:“转过去。”
    背对天子是大不敬。影卫很是不安,立即伏下了身子,稍微挪动了一下。
    容胤便把手搭上对方的肩膀,硬把他扳过去,问:“你的药呢?”
    他罕有的接近显然让对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在他手指触碰到的一瞬间,容胤就感到对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肌肉崩得和石头一样硬。他的话过了很久才得到回应,对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已经全然的忘掉了侍君的礼仪,只是僵硬的递给了他。
    容胤接过药来,在影卫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这么鲁莽又直接的,把东西直递到他面前来了。
    身为一国之君,万众之表率,他的帝王仪范巍然镇静,可以称得上教科书级别的完美。他处事平正,待下严慈,亲疏不显于形止,喜怒不形于色,擅用一手恩威并施的帝王心术,出手厉于雷霆,体察又见于微末毫厘,加上不亲内臣,不近女色,这么多年积威下来,朝野上下阖宫内外无人不怕,臣子见着他,恨不得大礼之上再大礼,最好就地挖坑藏到地底下去。平时若要接过什么东西,他基本上只能看到对方低垂的后脑勺。
    其实他也是很累的。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八个字,就可以总结他穿越后的这十几年生活。直到了最近这几年他才敢偶尔放松,刚来的时候,他也是气都不敢大喘,生怕哪一天露了破绽。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御前影卫。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十四岁,登基已有五年。也就是说,这些御前影卫已经日夜不停,看护了真皇帝五年。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他不过是喝多了酒,稀里糊涂的大醉了一场,再醒来,就成了这个古老王朝的一国之君。这具身体曾经严重溺水,他肺部感染高烧不退,神志时而迷糊时而清醒,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月才缓过来。
    他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的是中文,标准普通话。随即他身边一直照顾他的女子就惊恐万分的瞪大了眼睛。皇帝魇迷,举宫震动,他被灌下了无数纸灰水草灰水神水符水,吐得胆汁都空了,又连续十几天被人围着作法不让睡觉,折腾得奄奄一息。服侍不周的罪责层层追究,到了他的宫里,太后亲下懿旨,赐宫人满堂彩。
    满堂彩,就是殿前杖责。要狠打,重打,打到骨肉俱碎,心肝肚肠都淌出来才罢休。
    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人惨叫是真可以泣血的。他被人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喊到声带撕裂,吐了满床的血。保护他的御前影卫尽数被剿杀,身边四十几位宫人无一幸免,全部活活打死。第二日他被人抬出大殿观礼,遍地血肉,果然满堂彩。
    之后的两年,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他想太后大概是要他死。他不想牵连别人,也不想这么莫名其妙窝囊的死。他成了神志昏聩无法亲政的皇帝,不言不语,整日发呆。他的生母静怡太妃日日在他床前哭泣,都没能让他开口说出一个字。
    足足过了好几个月,他才摸清了状况。
    他是长不是嫡。先帝崩殂,他九岁登基时,太后已有六个月身孕。十三岁天子大婚,太后便要撤帘归政。这时候他幼弟敬亲王已经开蒙,天资聪颖,有圣德天子之相。
    所以现在是最后的时机,让他死。
    他无权无势,对朝堂权争一无所知。他听得懂别人说的话,自己却说不出来。他不识字,不知道古代礼仪,不认得寻常器物,也不懂得长幼尊卑。他身边,有无数影卫日夜严密注视。
    他选择装傻,依靠生母静怡太妃。
    他终日沉默,把身边人说过的话都默记在心。他从一桌一椅开始,识记周遭所有东西的名称和用途。他听从静怡太妃的安排,成功让自己的皇后和贵妃怀孕,产下两子一女,暂时保住了自己和母妃的性命。
    他慢慢开始说话,却说得磕磕绊绊,颠三倒四。静怡太妃只得叫人为他重新授读,从发蒙认字开始,学到了经史子集。他从不表达喜怒,也不轻易开口,要是有人问话,他就冷静的回望,看得对方毛骨悚然。他知道自己身边有御前影卫盯着,就时刻注意言行,日夜不敢懈怠。所有人都认为皇帝愚笨,却不知他从零开始,走了艰辛的长路。
    他人生中的每一刻,都是以命相搏。他博览众家熟读史书,把当皇帝的行为守则一条一条刻到骨头里,战战兢兢从无违犯。政治斗争是残忍而惨烈的,他幼女夭折,后妃双亡。世家勋贵望风站位,终于在他逐渐显露一个帝王应有的威仪风范后,暗暗把赌注押到了他身上。
    嘉统十二年是他帝王生涯的转捩点。七月,他的幼弟雍祥敬亲王感染痘疮暴亡,同年九月,他的生母静怡太妃亦发痘不治。他继承了母妃的势力,站到了权力争夺的最前锋。他厚积而隐忍,不露半点声色,悄无声息的收拢了军中将领,终于在嘉统十五年的二月初七,数箭骤发,以雷霆手段一击而中,尽灭杜氏林氏满门,斩断了太后羽翼。他一夜之间连下圣旨五十四道,计杀三千一百四十二人,拔擢五十三人入朝为官,翻掌之间改换了天地。一时间朝野巨震,人人丧胆自危。
    等到局势微稳,他又以江山社稷为辞,长跪德寿宫外向太后请罪,上演了一场母慈儿孝的好戏。太后自此潜心礼佛不问政事,而他也终于站稳了脚跟。只是隐忧虽除,余悸还在,他依然时时警醒,生怕自己哪里露了破绽,也不敢与近侍宫人亲近。像今日这样把人叫到身边来裹伤包扎,还是十几年来头一遭。
    因为他实在是不想见人流血。
    他给影卫的伤处上了药,又把破损的衣服撕成布条,干净利落的包扎了伤口。这个影卫里面果然是一身黑衣,容胤不动声色,等对方穿好外衣后说:“你受了伤,就不要当差了,下去休息吧。”
    影卫答:“是。”
    他躬身而退,山洞外面立刻有人过来,补上了他的位置。
    容胤见他走得倒干脆,也没想起来谢个恩什么的,不由又笑了笑。可是笑容还未收,胃里就掠过了一阵痉挛,疼得他呼吸一窒。
    这是自太后赐过满堂彩后就留下的老毛病,见不得人流血。一看见裸露的血肉,胃里就抽成一团疼得要命,好半天缓不过来。只是帝王不能轻易展露软弱,他也怕有人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只得密而不宣,练出了一套再难受也面不改色的基本功。宫里头四面通透,他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众人目光下,不得不时刻注意言行。可眼下山洞里还算私密,他也懒得再装,一头躺倒拿被子蒙住了脑袋,早把那个影卫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2章 溶洞
    他们在山林里露宿一晚,耽误了行程,第二日赶到临川行宫的时候已是傍晚。这次秋巡历时一个月,要行围三个猎场,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野外扎帐露营,在临川仅停留两天,稍加整顿便走。这个行宫才建成不久,园子里引了附近地下水过来造了个深潭,水色碧青,凉爽怡人。现在天气炎热,容胤兴致上来,下水游了一圈。明日他要在这个行宫召见临瑜阮三州的郡守和行军司马,此时万事齐备,他便在水里泡着,边听外派在此地的御书房参政为他诵读各官员的前政履历。
    这是他每次召见臣子前的例行公事,要牢记列位臣属的姓名官职和功勋,到时候一一褒奖,用来拉拢关系,以示帝王恩宠。此次召见的三十几个人他都是第一次听到,记起来就有些费劲,等参政读完一遍,他就动动手指,示意对方再读一遍。
    那位参政本来已是提着颗心伺候,好不容易读完了名单,见皇上还要他再读一遍,脊背上凝着的冷汗刷地一下全流了下来。
    他已经被打断了两次,现在还要重读,是不是哪里出了疏漏?
    他只是个三等参政,平日里需要直接面圣的时候并不多。御书房里藏龙卧虎,他使出了浑身解数,钻营了十多年也没能出头,只得另辟蹊径,把脑袋动在了外派办差上。求得这个差事后,他抖擞精神,脚不点地地忙了足足有半年,把各项事宜流程走得滚瓜烂熟,力求尽善尽美,在圣上面前展露才华。
    岂料好不容易盼到了正日子,圣驾却耽误了行程,明明三天的安排突然减了一天,这下措手不及,搞得他十分狼狈。此时见圣上半靠在潭池里,面沉如水不发一语,他心里更虚了,伏地战战兢兢的问:“陛下,可是哪里出了差错?”
    容胤面无表情,说:“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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