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就开始为皇后担忧,这样的事情几乎每次选秀都会发生,今年也不例外。
    柳瑾瑶一方面心疼皇后并为她感到不值,一方面也是感慨,皇上都一把年纪了还要选出一堆十几岁的小姑娘,这老牛吃嫩草也不怕把牙给崩了!她很想问一句,后宫已经这么多女人了还要选秀,吃得消吗?肾虚吗?
    心中是无限的恶意揣测,面上却也不能流露分毫,敢诅咒皇上肾虚,简直不要命了!
    这就是个糟心事儿,本来就到了去别庄避暑之时,这若是选秀,那皇后肯定得留下来帮着皇上操持,简直不能虐!
    不但要忍受京城酷暑的难耐,还要给自己的夫君安排选出那合适的姑娘,皇后乃一宫之主,必须由她来安排这一切,费心费力的帮着皇上选出美人儿,反过头来那些美人儿指不定就要与自己针锋相对,这真的是全天下最令人不爽的差事。
    不光是皇后,柳瑾瑶想想就觉得古代这些女人真的很不容易,就算是做了正妻的也不例外,亲手帮着安排院落,布置房间,明明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不知这些人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是用怎样一种心态,心中又在想什么。
    反正想想就很虐,更何况有些还亲自帮着夫君安排女人,第二天还要接受女子的敬茶,明明知道她昨夜与自己的夫君做了什么,还要时刻放到眼前,不觉得膈应?
    但是看看周围都是这般,顿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其他人倒是还好,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打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不觉得有何不妥,她虽然也是打小接受教育洗脑,关键是骨子里还保留着现代的一切,这就是矛盾。
    虽然明白情势如此,到底意难平,连带着自己亲近之人受到这般待遇,她也感同身受,为她们感到委屈,为她们感到不值。
    楚君煜第一时间发觉了她的异样,刚开始还以为是天气炎热,人没精神的缘故,后来一联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心下不免叹息。
    小七性情爽朗,待人赤诚,谁对她好她就加倍回馈,这会儿估计在为皇后难过呢,可是皇后在宫中已经二十多年,这样的事情早已麻木,哪里会在乎?也就是她每次都替皇后伤心几天。
    他有心想要劝几句,可是刚一开口说了句,“这是祖制,皇后早已明了。”结果柳瑾瑶就瞪着他,“祖制,祖制,你们家祖先对后代可真好,早早的就定下这一规矩,省却了后代多少麻烦啊,这样等他们七老八十还能娶到十几岁的小姑娘,先祖可真是爱你们爱的深沉啊!”
    楚君煜:……这是迁怒到了他身上?
    他赶紧表决心,“小七你放心,以后咱们之间绝不会有第三人出现。”
    不要求她立刻就感动的热泪盈眶,就算是反驳两句也好啊,结果她瞪大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失声问道:“不会有第三人?怎么可能?”楚君煜刚想要再次表白心迹,发誓一生只对她好什么,但是不等他开口就听到柳瑾瑶继续道:“太后会允许你一直没有后代?”
    楚君煜:……
    他表情无奈的看着她,“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你就故意气我吧!”
    柳瑾瑶却一脸无辜,还摇头不屑的道:“就说嘛,这样的谎言一下子就能揭穿,你竟然还好意思说出口。”
    楚君煜对她是真的有些无奈,他知道她是故意打岔,因为她心中不相信他的那些承诺,也可以说她害怕这些承诺,因为一旦自己做不到,那么今日听到这些话有多甜蜜,将来就有多心碎!
    所以一旦他说这样的话语,她就插科打诨岔过去,躲避也好,害怕也罢,说白了还是对他的不信任,这让楚君煜心中有些不满,小七竟然连他都无法全然信任,这一发现还真是伤人的很。
    他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小七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认真的,我楚君煜说出来的话绝不食言,你该对自己更有信心才是。”
    柳瑾瑶眨眨眼,“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啊,也相信你现在绝对是认真的,但是时间是把杀猪刀,就算你不是猪它也要在身上划两道,谁知道会不会把心肠划坏,人心易变,我向来喜欢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之,若是连最坏的结局都能接受,那么我就可以承受即将面临的一切。”
    说着认真看向他的眼睛,“现在我是相信你的,但是也请不要轻易许诺,因为你随口所说的诺言,也许我会记一辈子,哪怕你是开玩笑我都可能会当真,所以与其多说不如多做,我更加相信亲身感受到的。”
    楚君煜想了想,竟然觉得无从反驳,这一刻他觉得柳瑾瑶冷静理智的让人害怕,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皇上选秀而引起,突然那就有些埋怨起皇上来,后宫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嫔妃却还要选秀,要这么多整日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也不觉得不自在!
    有想到小七的处境,她的爹娘可不就是从好到坏的转变,难怪她一直对此没有信心,因为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想到这里又有些心疼,上前抓住她的手,“没关系,我用一辈子向你证明。”
    柳瑾瑶看着他笑,“我等着!”倒是没有挣脱他的手,还俏皮的抠抠他的手心。
    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楚君煜觉得心都酥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若实在不放心不如进宫看看。”
    柳瑾瑶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她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办法把皇后拐带到避暑别庄去,凭啥热的要死要活的留在宫中为你选女人啊?
    楚君煜不知道她这一想法,不过对于她的决定总是无限支持,干脆道:“既然想,那就去做,我陪你一起。”
    当两人一同到了长乐宫的时候皇后还惊讶了一下,不过随后就笑着招呼他们到她身边去,柳瑾瑶挨着皇后做好,楚君煜就挨着柳瑾瑶坐下,皇后笑笑不说话,伸手摸摸她的脸,“小七热不热?”
    柳瑾瑶本想着摇头,但是随后一向又改变了主意,点点头,“热,这几天热的都睡不着,姑母呢?”
    皇后听她说热就有些心疼,屋子里虽然摆上了冰盆子,可有时候还是热的人受不住,七月份正是京城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走到哪都能感受到那种炙烤的热度。
    不过还是摇摇头,“姑母很好。”然后建议道:“不如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别庄在山脚下,到底要比城里凉爽。”其实还有些担心老太太的身子。
    柳瑾瑶点头,抬头看向皇后,“姑母不如与我们一起去。”
    皇后愣了一下就笑着摇摇头,“你们去便是,姑母走不开。”
    柳瑾瑶闷闷的道:“是为了选秀之事吗?”
    见她如此皇后倒是笑了起来,“小七不要多想,姑母无事。”
    虽然皇后这样说,柳瑾瑶也还是为了她难过,依然不高兴的道:“选秀可以交给旁人主持,没有必要非要姑母一直看着吧,反正最后是否满意也是皇上做主,您留下与否也没甚影响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皇后作为一宫之主都离开了,把选秀交给旁人这样的事情还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皇后自然也没有想过。不过想想小七的话,竟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是啊,反正最后是否满意还是皇上做主,宫中这么多人,只要按照以往的旧例执行即可,就算是她留下来也就是吩咐下去让人安排,最后再去过过眼,而这个过眼也还是以皇上的意愿来执行,她在与不在确实没多大影响。
    见她面上有些动容,柳瑾瑶就再接再厉,摇着她的胳膊,“既然如此您为何又非要留在宫中呢?一起去吧,祖母也想你的很!”
    楚君煜一直看着她撒娇,这个时候才知道她的打算,不过他绝对不会去阻拦就是了,还怕她渴着把放凉了的甜汤推到她面前。
    柳瑾瑶这会儿却没有心思喝,依旧抱着皇后的胳膊撒娇,“去吧,去吧,姑母,一起去吧!”
    可是还不等皇后说什么呢,就听到从殿门口传来一声带笑的声音,“去哪里?小七这又撒娇让你姑母去做什么?竟然还瞒着朕!”
    随着话语声进来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正是皇上无疑,众人立刻起身行礼,皇上笑着摆手,然后扶着皇后坐到了她身旁,随后看向殿内,“君煜也在啊!”
    楚君煜起身,“侄儿来看看皇伯母。”
    皇上对他和柳瑾瑶的事情有所耳闻,见两个人一同出现在长乐宫,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陪着小七一起来的?不过也不挑破,只是看向柳瑾瑶,“小七这是打算去哪里?”
    柳瑾瑶虽然心中对他诸多不满,还时常腹诽几句,不过在他面前的时候却不会显露出来,废话,显露出来是不想活了吗?
    可是不等柳瑾瑶开口皇后就笑着道:“这丫头贪玩,她小孩子心气,对什么都好奇。”说着还吩咐宫女给皇上端来酸梅汤,“皇上也解解暑气。”笑的一脸温和。
    皇上喜欢皇后的温和,包容万象般让人不自觉的心就沉静下来,即使因为天气燥热难耐而导致的心情浮躁,到了长乐宫也能迅速平静下来。
    笑着拍拍皇后的手,接过来喝了下去,完了之后还不忘夸赞,“还是皇后这里的酸梅汤味道正。”
    皇后笑,“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每日让人给您送去。”
    皇上笑着摆手,“朕每日过来便是。”哪怕是一样的东西,可是在别处就觉得不是那个味。
    皇后自是笑着应下,柳瑾瑶却看得清楚,皇后的笑容很温和,但是却无关悲喜,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就是只要在皇上面前,她就能端起这种温和而又端庄的笑容来,让人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这应该也是经过多年的打磨沉淀才造就了今日雍容大气,为人宽厚的皇后吧。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楚君煜就看着她用完了一小碗甜汤,丝毫不顾及旁人在场,拿起帕子就要帮她擦嘴角,柳瑾瑶眼皮直跳,有心躲开,却没有楚君煜手快。
    皇后和皇上立刻就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皇后笑着看向这一幕,满脸的欣慰,皇上确实有些好奇,楚君煜打小就对柳瑾瑶特别,原以为只是想要一个妹妹,没成想是狼子野心,一心想要等人家长大好叼回窝里呢。
    他笑着开口,“君煜也长大了,知道疼人了,朕甚感欣慰!”
    楚君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我长大知道疼人你欣慰个甚?和你有关系?
    柳瑾瑶控制着嘴角抽搐,见皇上笑的那么开心,她就有些不舒服,于是她就笑的一脸讨好的道:“皇上姑父,小七有个请求。”
    皇上顿时就来了兴致,一挑眉,“哦,说说看,小七想要求什么。”
    柳瑾瑶当然不会客气,她眨眨眼睛,“是这样的,您看看现在这么热,能不能恩准我们随着姑母一同去庄子上避暑啊?”
    她话音刚落,皇后就嗔道:“小七,莫要为难皇上!”然后看着皇上道:“皇上不必理会她,宫中事多,臣妾哪里走的开,况且皇上都留在宫中,更没有臣妾出去避暑的道理。”
    柳瑾瑶有些不开心的噘嘴,不过还是向皇上请罪,“是小七不懂事。”
    楚君煜却有些不满道:“小七哪里不懂事了?我还觉得你就是太懂事了些,让人心疼呢。”
    皇上都被这句话给气笑了,朕还没说什么呢就护上了,感情倒是好的很,他不想看侄子就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可是想去?”
    皇后摇摇头,“皇上都在宫中,臣妾哪也不去,再说了选秀在即,哪里有中宫不在的道理?”
    皇上刚被那句“皇上都在宫中,臣妾哪也不去” 给感动的想要说些什么,就发觉柳瑾瑶一脸的不满和委屈,然后楚君煜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面无表情的,仿佛谁欠了他银两不还,但是在面对柳瑾瑶的时候又立刻变的如沐春风,忍不住心中啧啧称奇。
    百炼钢化绕指柔也不过如此,没想到还能看出楚君煜这样的一面,也是开了眼界。
    不过看着柳瑾瑶把所有情绪都表露在脸上,皇上就觉得莫名喜悦,宫中都是人精,也就是小七这么多年来还是把所有心思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心中所想。
    与这样心思简单的人在一起谁都会心情愉悦,不用猜来猜去,不会累心,于是他就笑着问道:“小七这是不开心了?就这么想要与你姑母一起去?”
    柳瑾瑶鼓着脸,闷闷的道:“姑母不同意。”一听就知道她有多失望多难过。
    皇后无奈的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头,“不是姑母不同意,实在是走不开,等到明年可好?明年带着小七一起去避暑别庄上玩。”
    柳瑾瑶看了她一眼,明年还有什么用,问题是想让你不要那么辛苦的给自己找罪受啊,又受罪又憋屈的,想想都无比心塞啊!不过这些不适合宣诸于口,最后只好郁闷的点头,“好吧!”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见她这样难过楚君煜心中心疼坏了,看着皇上的眼神都有些埋怨,“皇伯父今年不去别庄避暑?”
    皇后对他们两个有些无奈,“煜哥儿!”这一声带着警示,然后转头看向皇上,“孩子们就是贪玩,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皇上摆摆手,自是不会与他们一般见识,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又想到一个点子,倒是不急着说出来,到时候给皇后一个惊喜也好,于是就没再回答楚君煜的问话。
    然后他只是眼含得意的看向柳瑾瑶和楚君煜,笑着道:“好了,你们是抢不过朕的,皇后可是要与朕共进退。”
    柳瑾瑶好想脱鞋子乎他一脸,得意个什么劲?人心都被你伤的没有了知觉,你还有脸得意?
    低下头遮掩眼中情绪,本来也没想过能够让皇后同意,皇后一向以大局为重,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而使性子,她其实就是心中不平衡,想要把皇后拐出宫而已。
    皇上最近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长乐宫,看着倒是与皇后伉俪情深,可是一转头就开始安排选秀,让更多年轻的小姑娘进来,种马就是种马,哪怕到老都改变不了。
    还是楚君煜比较直接,听完皇上的话之后,他直接冷哼一声,然后仿佛是不愿意看到皇上那得意的面容,只看了他一眼就又把一双眸子投注到柳瑾瑶身上,深情而又专注的注视着她,连表情都柔和下来。
    那一声皇上自然也听到了,看着他们这么肆无忌惮也跟着哼了一声,不过楚君煜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而柳瑾瑶则是一副沮丧的模样。
    皇后笑着掐她的脸,“小七?好了,下次姑母一定陪你!”
    知道不能改变,柳瑾瑶也就露出一个笑模样,别太过了再让姑母担心,不过还是又确认了一下,“那姑母可要说话算话!”
    果然见她笑起来,皇后也笑了起来,摸摸她的头微微颔首,“这是自然!”何尝不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不平?
    可是,这是责任,不能推脱的责任,只要她还是皇后一天,就不能任性的甩手旁观。况且她确实没有说错,皇上都在宫中,她身为皇后却躲到了别庄避暑,到底说不过去!
    皇上看着她们互动,倒是觉得温馨,只是含笑看着,直到最后皇后留下楚君煜和柳瑾瑶在长乐宫用膳,皇上都不没有离开。陪着他们一起用膳,就觉得胃口大开。
    用过午膳之后皇后会小憩一会儿,皇上也没有回自己的宫殿,直接就留在了长乐宫陪着皇后一起午休,而楚君煜则带着柳瑾瑶直接出宫。
    正午太阳当头,最是一天中最热时候,柳瑾瑶一出长乐宫就有些蔫,太热了,感觉要被烤化了一般!
    楚君煜帮她撑着油纸伞,一路走出宫殿,却在宫门口遇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福康公主,明显的也是刚从宫里出来。
    这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狭路相逢,就彼此停下来打招呼,福康公主心中对柳瑾瑶应该是十分痛恨,不过在楚君煜和柳瑾瑶上前请安的时候,她却还能笑着寒暄,“不必多礼,你们这是从长乐宫出来?”
    楚君煜上前回话,“是,姑母这是去看了皇祖母?”
    福康公主笑着点头,不过却也不欲多说,点点头就告辞,只是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颇有些以为深长!
    福康公主进宫觐见太后是有事相求,为的还是她的女儿姚雪婷,京城最是炙热之时,在府中还能摆上冰盆子,可是在庵寺里条件样样不如府中,即使她尽量的去安排好一切,也还是免不了让女儿委屈,每每想到此处,就心如刀绞。
    她恨柳瑾瑶同样也恨楚君煜,到头来这两个人搅和到了一起,更是让她恨上加恨,可是却也不敢表露出来,皇后下的旨意,一心护着柳瑾瑶,她不能把柳瑾瑶得罪死,否则遭罪的还是婷姐儿。
    她最近频繁的进宫陪着太后说话,不动神色的提及姚雪婷,就是为了让太后能够想起她的好,然后怜惜一二,好早日让婷姐儿脱离苦难。
    心中万般焦急却也表现的平平稳稳,她不能表现的太心急,否则太后会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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