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氏一脸呆滞。
    她的确没去查找证据,因为教养她的万嬷嬷说亲眼看到是他带兵杀了她家人,也是万嬷嬷拼死背着昏迷的她逃出来,后来又劝她嫁给相公为妾,寻个安身立命之所。
    不!不对!
    万嬷嬷一直劝她把真实身份告诉公爹和相公,请公爹和相公帮她报仇,她坚决拒绝,万嬷嬷也不再劝她,但是她敏锐感觉到万嬷嬷很不高兴。
    现在想起来,从头天嫡母让人通知他们母子翌日一同去上香开始,万嬷嬷就有些不对劲,当那些山匪出现时,万嬷嬷居然不害怕,反倒很镇定,而马儿发疯往悬崖跑没多远,万嬷嬷就摔出了马车。
    她很担心万嬷嬷,可当时她和儿子们也面临绝境,她没有能力去救万嬷嬷,只能祈祷万嬷嬷能够逢凶化吉。
    看了看眸光不停闪烁的木氏,杨梦尘淡淡道:“你那个嬷嬷如今在霍氏的身边,并且很得霍氏器重。”
    木氏脸色泛白,双眼陡然睁大,眼神盛满震惊和难以置信。
    难道万嬷嬷早知嫡母要谋害他们母子,甚至还有可能……
    她四岁时,母亲请来万嬷嬷教养她规矩,万嬷嬷一向对她忠心耿耿,尤其遭逢家变之后,她和万嬷嬷相依为命,万嬷嬷怎么会背叛她?怎么会?
    “只要你说一声,我立即派人把那个嬷嬷带过来,你一问便知。”
    听到杨梦尘的声音,回过神来的木氏摇摇头,事到如今,问或者不问有什么作用?
    “也许她知道屠杀你家的真正凶手。”
    木氏精神一震,瞬间又变得颓然,王妃刚说过证据可以伪造,而且她直觉,万嬷嬷只是一颗小棋子,根本不可能知道幕后主使者,即便把万嬷嬷抓来,最多也就证实是嫡母勾结山匪谋害他们母子,其他再问不出来。
    看出木氏的心思,杨梦尘不再多说什么:“你可曾见过你那个公爹?”
    “我从来没有见过公爹。”木氏低声如实回答:“不过我偶然听到府里的下人说,公爹一直带着面具,并且公爹从不到嫡母或姨娘的屋子过夜,嫡母或姨娘都是裹着身子去公爹院子,完事后又送回各自房间。”
    冷嗤一声,杨梦尘暗忖那人倒是谨慎,蓦然神色微凝,这个规矩与皇宫妃嫔侍寝太相似,莫非那人是前朝的余孽黄公子?
    “你安心待在这里,好好教导清旸和清昀,没人敢伤害你们母子,至于你的家仇,我会派人去追查,有结果再告诉你。”
    “谢谢!”
    看到龙玄墨往这边走来,杨梦尘举步准备朝龙玄墨走去,木氏忽然道:“王妃,相公……”
    “听说你们出事,他吐血病倒。”瞧见木氏脸色惨白,杨梦尘轻声安慰着:“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你放心,有机会我就安排他来见你们母子。”
    ☆、225求证
    皇上疼惜龙若水,特赐一座郡主府,杨成安和龙若水婚后就住在郡主府,不过两人经常要去各地巡视医院事务,很少有时间待在京城。
    裕亲王和裕亲王妃很孤单,又不耐烦京城的烦杂,听太后说起杨柳村的山清水秀,在杨家众人回家时干脆跟他们一起去杨柳村,反正龙玄墨在那里有别院,如果真的喜欢,他们再修建一座别院即可。
    龙若水回门第二天,杨成宁和叶云芊就启程前往边关,邵明羿于二月初已经回边关接掌羽林军,楚蝶衣则留在京城,而宇文延赫也在二月中旬回边防。
    三月初六,杨梦尘在府里给百合和宁斯旻,墨雷和墨菊举办了婚礼,接下来的时间,专心跟罗大夫等人继续研制疫苗,终于成功研制出水痘疫苗,参与实验的人接种后没有异常,方奏明皇上。
    皇上龙颜大悦,不仅大肆封赏众人,还爽快地拨了一笔经费,从而让全国臣民都能接种疫苗。
    前后两笔意外的巨资,加上楚傲山庄等产业的利润,国库和皇上的私库都很宽裕。
    皇上用这些银钱发展农业,兴修水利,提高军队武器装备,整顿吏治,再有四种农作物的全面推广,东楚逐渐走向繁荣富强,国泰民安。
    一品阁,杨梦尘将制作水痘疫苗的方子给方掌柜,同往常一样由他派人秘密送达给孟景麒。
    自杨梦尘和龙玄墨大婚,孟景麒三兄妹回国后,杨梦尘和孟涵悦一直互通书信,当然只是一些问候和琐事,即便被人拦截,也看不出什么来,真正的机密事情,都由一品阁传递。
    庆安国有什么好种子,孟景麒皆会派人送来给杨梦尘,杨梦尘交给杨成容去试验种植,成功后推广开来,杨梦尘每每开发新产品,也会让方掌柜传给孟景麒,每季还亲手缝制两套衣帽鞋袜等物给庆安国的亲人们。
    回到京城后,南宫夫人找借口直接带女儿女婿和外孙女回南宫府,南宫夜霖和南宫凌飞叫了郝渝橦去外院书房,而南宫夫人在内院严厉训斥南宫凌媱一顿,警告她再有下一次,南宫家将不认她这个女儿。
    杨成安和龙若水大婚没几天,因着龙玄墨发了话,郝渝橦轻易谋到河间郡那个从五品的知州空缺。
    直到临行的前一晚,郝渝橦才告诉爹娘此事,还说要带妻女一起赴任。
    郝老爷很高兴,一来儿子升了一级,二来外放的升迁快,三来有王府和南宫府作倚仗,没人敢刁难陷害儿子,只要不出差错,以后儿子肯定前程似锦,郝家也能跟着沾光。
    郝夫人却死活不答应,用了老把戏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甚至以死相威胁。
    她生了两儿一女,渝橦是小儿子且很孝顺,难免就偏疼一些。
    当初她打算让渝橦迎娶娘家侄女为妻,可是相公说都不跟她说一声就定了下南宫家的嫡次女。
    原以为南宫凌媱性子绵柔好拿捏,没想到段嬷嬷太精明,根本占不到半点儿便宜。
    南宫凌媱生了女儿再无所出,她想方设法要渝橦娶娘家侄女为平妻,谁知渝橦不同意,现在又抛下她这个母亲,带着妻女外放,感觉从此再也掌控不了渝橦,她当然恼怒又恐慌。
    从得知母亲的所作所为后,郝渝橦对母亲很失望,此次铁了心不服软,第二天就带着妻女去任上。
    华家和司徒家知晓贾氏母女算计儿子一事,自是怒不可遏。
    顾及杨梦尘的情面放过了陆家,不过贾氏的娘家就没那么幸运,有官职的全都因各种缘由,要么丢官免职,要么坐牢流放(当官的没有几个真正干净),家族产业也受到极大遏制和损害,简直举步维艰。
    贾家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无缘无故的怎会招来这场灾难,多年以后,等得知真正的原因,他们恨不得剥贾氏的皮,喝贾氏的血,镇国公府和护国公府是谁都能算计的么?
    经此一事,贾氏刻意营造的仁善宽厚,品德高洁的名声全然尽毁,又没有娘家撑腰,自然变得很老实。
    听风苑。
    看到恭亲王在专心致志雕刻小木剑,旁边石桌上放着一柄雕刻好的小木剑,杨梦尘明知故问:“皇伯父怎么想起做小木剑?准备送给谁呀?”
    “墨儿九儿来了。”恭亲王抬头看了看龙玄墨和杨梦尘:“我答应送清旸和清昀小木剑,结果回来这么久一直不得空,正好今天有时间赶紧做出来,省得清旸和清昀失望。你们先坐坐,我马上就好。”说完,埋头继续。
    相视一眼,龙玄墨和杨梦尘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清茶优雅品着,没有打扰恭亲王。
    约莫两刻钟后,恭亲王雕刻好小木剑,和之前那柄小木剑放在一起,两柄小木剑精致轻巧又圆润,不会轻易伤到两个孩子。
    将小木剑分别放进两个锦盒里,恭亲王吩咐高峻,连同他给清旸和清昀准备的礼物送去杨柳村。
    宋明端来水给恭亲王洗手。
    倒了杯茶给恭亲王,杨梦尘微笑道:“皇伯父喜欢清旸清昀?”
    “嗯。”接过清茶浅抿一口,恭亲王点头:“清旸和清昀年纪小小,却聪明伶俐又乖巧懂礼,很讨人喜欢。”
    瞧见恭亲王眉宇间蕴着一缕惆怅,杨梦尘明白,恭亲王应该是想起早逝的儿子:“皇伯父怎么呢?”
    “若是霖儿还在,孩子也这么大了吧。”下意识说出心里的话,恭亲王很快回过神来,唇角苦涩稍纵即逝:“不过说来也奇怪,第一次看到清旸和清昀,我就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有清旸和清昀陪着,我觉得心里很宁静温暖,真是不可思议。”
    这就是血脉亲情的力量,没有什么好奇怪,杨梦尘心中暗忖,面上笑道:“清旸和清昀还小,有时间皇伯父倒是可以去杨柳村看望他们。”现在还不是告诉皇伯父真相之时。
    “我正有这个打算。”恭亲王确实很喜欢两个孩子。
    三人聊了会儿,杨梦尘叮嘱恭亲王多注意身体,然后和龙玄墨离开。
    暖阳普照,微风轻拂,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草芬芳,龙玄墨和杨梦尘携手漫步在院子里。
    金嬷嬷等人不远不近跟在两人后面。
    杨梦尘忽而问道:“皇伯父身边的细作揪出来了么?”
    龙玄墨点头:“那人叫刘元,皇伯父年轻时救下的一个难民,跟在皇伯父身边二十多年,刘元忠厚老实,皇伯父很信任刘元;
    刘元在南边续娶了个继妻,好吃懒做又彪悍粗俗,娘家有两个好赌好色的兄弟;
    五年多前,兄弟俩欠下大笔赌债,连祖屋都卖了也不够,可是没过多久,兄弟俩不但还清赌债,还添置不少产业,刘元继妻也是新衣首饰不断,说是娘家兄弟发了横财;
    皇伯父心慈宽容,极少过问属下之事,因此没有发现刘元家的异样,上次清查也被刘元躲过;
    如果不是此次出了事,我们也不会怀疑到刘元,皇伯父想查出刘元背后的主子,故而没有揭露他,只是派人暗中监视;
    另外,我们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揪出刘元,是有人秘密给我们传递消息。”
    “蔺喆祺!”杨梦尘脱口而出。
    龙玄墨点点头:“他既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比任何人都在意皇伯父安危。阿九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皇伯父实情?”
    “端看蔺喆祺的意思。”杨梦尘道:“二十几年前就酝酿此毒计,并且把蔺喆祺培养得这样优秀之人,想来绝非寻常之人,比起我们,蔺喆祺相对更了解那人一些,先看看他有什么计划吧。”
    龙玄墨深以为然:“那木氏……”
    “她复姓端木,单名一个瑶字。”杨梦尘摇头解释:“出自兴古郡端木家,六年多前,端木家被人血洗满门,只剩下她和身边的嬷嬷,后来两人流落彭城,因缘际会嫁给蔺喆祺为妾;
    蔺喆祺察觉真实身世后,我就派人去接端木氏母子过来,恰巧遇到那个正室勾结山匪谋害他们母子,从而及时救下他们,正月下旬,追查端木氏底细的人也回来复命,不过血洗端木家的幕后主使没查出来。”
    端木家?
    那是与南宫家齐名的皇商,跟南宫家一样只忠于皇位上的人,绝不参与皇位之争,幕后主使者血洗端木家,应该是为了钱财。
    龙玄墨剑眉微蹙:“慢慢查不着急,早晚会查清楚。”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杨梦尘点点头。
    贺俊沅拿着一张帖子迎面走来:“王爷王妃,蔺大人送来拜帖,下午想来拜见王爷王妃。”
    他们刚刚在谈论着蔺喆祺,没想到蔺喆祺就送来了拜帖,龙玄墨和杨梦尘相视一眼,交换个彼此才懂的眼神。
    未时中(约下午两点),蔺喆祺带着乐水来到王府:“微臣参见王爷王妃。”
    龙玄墨抬手示意蔺喆祺免礼。
    走到旁边椅子坐下,蔺喆祺看向杨梦尘,眉眼间难掩关切:“微臣冒昧前来,还请王爷王妃见谅!微臣想问,恭亲王身体可还好?”
    虽然说每天都能见到父亲,精神状态也不错,可是他仍然很担心,毕竟父亲几次遭遇凶险,尤其他已经没有了妻儿,再不能失去分隔二十多年的父亲,否则他真的无法承受。
    “你放心,皇伯父身体很康健,我不敢保证皇伯父能长命百岁,不过寿康正寝没问题。”杨梦尘回答,古人的寿康正寝是指花甲之年(六十岁)。
    蔺喆祺长松口气,看了看金嬷嬷等人,又看了看杨梦尘。
    杨梦尘挥挥手,金嬷嬷等人全部退出客厅,乐水也跟着退下,并关闭厅门守在外面。
    “王妃早知我的真实身份?”蔺喆祺直言问道。
    杨梦尘摇头又点头:“当年皇伯父突然晕厥昏迷不醒,太医们束手无策,文德护送皇伯父到杨家找我医治,我听文德说了皇伯父的事,直觉龙亦霖被害有蹊跷,于是派人秘密追查,几经周折查到你身上;
    我和文德大婚前在街上意外见到你,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除却眼睛和气质,你容貌只有两分相似皇伯父,难怪父皇和皇伯父经常看到你也没有半点怀疑。”
    “王妃的心思如此之深,我深感佩服。”
    蔺喆祺此次来未尝没有试探之意,没想到王妃果然知晓,并且几年前就已经查到他,却始终不动声色,他自叹不如。
    龙玄墨面色微沉,阿九如何,还轮不到外人置喙,即便是他堂兄也不行。
    轻轻握住龙玄墨的手,杨梦尘朝他眨了眨眼,继而转眼看向蔺喆祺:“此事关系重大,我若不谨慎些,很容易引起一场浩劫,毕竟你和你身后的人所图不小,唯有让你察觉到端倪,从而慢慢查出真相,这样才万无一失。”
    “王妃说的是。”蔺喆祺点头:“不过王妃何以认定我会怀疑,然后去追查?”
    杨梦尘安静看着蔺喆祺,眼神幽邃如大海,唇畔噙着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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