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平安符亲手给了赵攸瀚以后,赵敏禾回了房。
    她心不在焉地捏着手里仅剩的一个平安符。到最后都没拿出手啊……难不成就这样白白求了?
    赵敏禾暗骂自己一句太没用,哀嚎着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埋进去。
    天色渐渐晚了,外面人声也慢慢消散。拨云弄月端了热茶进来,又仔细检查过门窗也出去了。
    赵敏禾在梨花大床上辗转反侧,直到隐隐听到外头二更梆都敲了,她才刷的一握拳起身——明天!送别前将东西悄悄塞了侄子就是了!反正她是长辈,大不了就耍赖!
    终于做出了决定的赵敏禾总算可以叫自己好好睡了。
    结果……
    她正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突然却听到菱花木窗子上传来一声吱呀响声。
    惊悚而……略熟悉。
    赵敏禾被刺激得一瞬间就清醒过来。直直挺起身,轻轻下了床,蹑手蹑脚走了几步又顿住了。
    万一这回是真毛贼呢?
    她吸了吸气,再次回身从床头取了匕首,复又蹑手蹑脚到了菱花木窗边上。
    窗子上再没被人或风推动的动静,仿佛刚才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但赵敏禾却清晰看到了映在窗户纸上的人影——今日是十四了,月已近圆,天气又晴好,外头月光普照,连树影都十分明显,更何况是那么大个人影。
    现在她可以确定了,能潜入忠勇伯府的真毛贼,是不会这么不专业的。外头的,明显是个“采花贼”!
    赵敏禾收起了匕首,在里头轻轻咳了咳。
    果然,下一刻,就听外头传来韶亓箫压低了的惊喜声音:“阿禾,你还醒着吗?”
    废话!
    她放轻了手脚,拉开了窗闩,又慢慢推开窗子。
    韶亓箫有了上回被撞出鼻血的经历,这回虽看她是慢慢开的窗,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朝外头打开来的窗棂。
    待窗子只开了一半,他便见到了身穿雪白绢寝衣、披散着如云乌发的赵敏禾,肤白胜雪,面若娇花。站在银白的月光下,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昙花,幽香浮动,圣洁神秘。
    韶亓箫上回夜访伯府时,赵敏禾因他白日里的行动,兴奋地一时睡不着,他来时她还未洗漱换上寝衣,因而这是他头一回见着她就寝时的模样。
    他怔了怔,随后低了头道:“阿禾,你别着凉了。”
    赵敏禾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即恍然大悟。四月里的晚上天气凉,她的寝衣其实挺厚实的,倒不会出现透光什么的问题。所以她开窗前并未觉得不妥,但显然这位觉得不妥了。
    她回身进了内室取过外衣,穿上了身才转过来,却见外头的人已经很“自觉”地翻窗而入,正做贼似的关着窗户。
    赵敏禾:……
    韶亓箫回身时,稍一片刻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大户人家的窗户纸都坚韧却很薄透,此刻屋内确实比不上外头快到十五月圆的月色,却可隐隐看见事物的轮廓。他一眼望去,便发现自己还可以隐隐看见她玲珑起伏的身形。她面对着他一动不动,赤着双脚站在冰凉的地上……
    他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旋即大步跨过来,在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拉过犹带体温的被子将她从脚开始裹成了个球,只余一个圆圆的脑袋留出来。
    做完这一切,韶亓箫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样他应该不会老被她的穿着带歪心思了!
    他从怀里放心地掏出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霎时间,淡淡的光亮笼罩在二人之间,形成一个小小的温馨空间,彼此的眉眼看得一清二楚。
    赵敏禾已回过了神,脑门上不禁挂下三条黑线,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韶亓箫柔声道:“阿禾,明日我要随扈出征了,你知道了吧?”
    赵敏禾点点头。她对这事不是没有触动,要不然也不会在求平安符时多为他求了一个。只是理智上她更清楚,他此行只会待在后方,且是承元帝身边,那他的安全自然不会有问题。所以相比之下,她更担心她的大哥,昨晚又加上了她的侄子。所以对他,她更多的是不舍,而非担忧。
    不过,既然他来了,那平安符倒是可以叫他自己拿走了。
    赵敏禾笑道:“我有东西给你。”说着,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取放在妆奁的平安符。
    韶亓箫见状,赶紧拦了她道:“你跟我说放哪儿了,我去取。你坐着,别着凉了。”
    赵敏禾也无所谓,伸出一手指着梳妆台道:“在妆奁的最底下一层,最里面的位置,用一个紫色的小荷包装着。”
    韶亓箫依言,举着夜明珠去翻她的妆奁,果然在下头找到了她说的小荷包。待这个荷包一被取走,他便发现了底下被放得整整齐齐的两支桂花玉簪和一只镶珠花胜。
    都是他送的呢……韶亓箫胸口一暖,心里像吃了蜜一般甜。
    他拽着小荷包回到床边时,脸上挂着一副蠢笑,惹得赵敏禾多看了几眼。
    难不成他喜欢像贼似的去动她的妆奁?
    赵敏禾从从荷包里翻出平安符,塞到他手里道:“这是为你求的,明日就要启程,你收好了。”
    符是常见的符,韶亓箫笑嘻嘻收了,然后眼珠子一转,从她手里状似无意地抽出了绣紫竹的小荷包,复又将平安符塞了进去,而后自然而然地将整个收进怀里,还隔着衣服拍了拍保证道:“阿禾为我求的,我自然会好好收着的。”
    赵敏禾一呆,没想他竟将荷包也一并收了去。那是她平日被吴氏拘着时练手做的,上头一应是她唯一会绣的竹子,角落里还小小地绣了个“禾”字,以示这是个成功品。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指咬了咬。他都拿走了,不好再要回来吧。反正没人看到……
    而且,她也不是很想要回来……
    她纠结地蹙着眉咬指甲的小模样,可爱极了。韶亓箫看在眼里,只觉得手心发痒想好好揉一揉。只是,他现在只想赶紧知道她会不会允许他将她绣的荷包拿走了。
    半响,见她把咬指甲的那手收了回去,他才会心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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