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
    云初突然摸着腮,眼神挑挑,“穹沪山附近?穹沪山寇匪在那里走动,在他们的地盘出的事,他们难道……不知道?”云初说到此,眼睫微微下垂,“就算是真的忽略了无人知道,风吹了下,草动了下,泥土松动松动,也该是知道的吧。”
    青安闻言,面色思凝,似乎有些赞同,是的,一直以来,穹沪山那些蔻匪猖獗,他之前只顾着寻找娘的踪迹,人没找到,又想到娘交待的事情,便离开了,眼下想来,穹沪山,的确是一个突破口。
    “小姐,穹沪山并不是好处之处,以前在羽林卫时我就听说过,你不要去。”马车内,云初和青安突然沉默下来,而马车外,秋兰却快速钻了进来,面上满是带着着急的不赞同。
    云初看着秋兰,看着她有些太过焦急的面色,心思微动,“那些寇匪如果当真这般厉害,怎么会轻易被小蛮挑唆,又怎么会轻易就被你和俞小柴杀死。”
    秋兰闻言,面色隐隐有急切之色,“不是,小姐,穹沪山不可怕,穹沪山的蔻匪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居住在穹沪山的一个人,那个人……”秋兰说到此处,声音低了低,还看了一旁的青安一眼,见其,也正疑惑的看着她,这才看着云初,声音,有些紧,“那个人,就连太子,都要忌惮三分。”
    景元桀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云初诧异。
    景元桀会给面的人物……景元桀那座千年大冰山,可是连他那个皇帝老子都不会给几分面儿,还能给谁面儿,当然,那个大皇子空无就另当别论了,这是一个奇怪的家庭组合,也是一对奇怪的兄弟。
    云初思忖着,却见秋兰的面色越来越不好了,一瞬眉峰蹙得死紧,“那个人有多可怕,让你这个见惯大风大浪的出自羽林卫之人,这幅面色?”
    秋兰闻言,似乎想到什么事,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最后又摇头,唇瓣抿得死紧,“那个人,属下也不知,但是太子曾经吩咐过,让我们不要靠近穹沪山,尽量避免和他相撞。”
    “尽量避免?”云初突然轻笑,轻磨着晶莹剃头的指尖,“那也就是说,还是可以相撞的嘛。”
    “小姐……”秋兰想要说什么,却见云初对她挥挥手,“别哭丧着脸了,你家小姐我还没这么闲到什么都要去惹一惹,我们只是去穹沪山附过,顺利的话,连穹沪山的寇匪都不会惊动。”
    秋兰闻方主,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此去,有些……可是见云初一副打定主意的模样,当下,点头,“属下,一定保护好小姐。”
    而一旁,青安沉默,手平放在膝上,似乎在拘促着什么。
    “虽然你说话我不太爱听,不过,我没严令你一定要噤口的。”云初这时看着青安。
    青安闻言,眸光闪了闪,唇瓣动了动,又似乎在犹豫着要说什么。
    云初见其欲言又止的模样,双手环胸,往车壁上一靠,身子懒懒,也不催促。
    “算了。”好半响,青安只憋出了这两个字,然后,闭眸,似乎,还懒得待见云初。
    靠,你真以为老子让你跟着,你还是个大帅哥了。云初也偏头,不得不说,这人不愧是兰姑姑所养,虽五官凑到一起有一些猥琐的成份,但是骨血气质与兰姑姑说话言行都极为相像,更甚是,偶尔那么一丝丝郁郁的眼神,还有点像景元桀。
    当然,只是偶尔,一丝丝,眼神。
    马车依然缓缓的朝前走着。
    “可是,小姐,找兰姑姑的尸体,为什么不让太子帮忙……”好久,秋兰犹豫着又道,“为什么还不让太子知道呢,如果太子知道,定然会派人……说不定也不需要我们……”
    “太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眼下,南齐太子广而告之的要选妃,襄派还自己派了人去,这其中……”云初随即轻松一笑,“能自己处理的事情,让他少操点心。”
    秋兰闻言,心动一动,有一丝庆幸的喜悦,“云初小姐,太子在你眼里,不是太子。”
    “哦,那是什么?”云初挑眉。
    “是你爱的人。”
    云初轻轻一笑,不置可否,是啊,她爱的人,所以,她从未想过他有多强大,只是尽自己本能的,为他减少一些麻烦。
    而这厢三人在说话,前方马车上驾马车的车夫却很识趣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过话,一直安静的驾着马车。
    如果说,刚开始秋兰没有生疑,那眼下,心中多少有了计较,所以,在马车终于离开落县转进一条小山道时,一把剑直接无声无息的抵住了那车夫的脖子,声音锋寒,“你是谁?”
    而马车,自然的,也在这时停下。
    马车帘幕掀开,云初和青安同时跳了下来。
    “说吧,这一路了,什么目的。”开口的是云初,她自然早就注意到了,她是叫掌柜准备了马车和车夫,可是这个车夫,她之前一上马时就觉得有些奇怪,这车夫,虽然长相一般,可这气质……还有那虽极力隐藏,可是却细长白嫩的手,真的是……和一位常年马车挥鞭的车夫的一切外貌症状相差太远。
    那车夫此时被秋兰用剑架着,被云初这般审视的看着,也不慌,随即,只是轻轻笑了笑,“我就知道瞒不了你。”这话一出,云初唇角一勾,其身旁的青安没什么表情,秋兰却是面色难辨。
    ……
    而此时此刻,几道身影极快的穿梭在树林山道之间,身过,不带起一丝痕迹。
    当先之人,轻功绝卓,足尖每一次点起,都似无风自动,好久,几道身影方才在一座绵延不绝,层峦叠嶂的群山最高处落下,明明正午的阳光洒落,山群却好像隐在云雾里,山顶处,带着丝丝凉意,再远处的阳光似也被薄薄的雾给笼罩。
    而当先一人黑色锦袍,容颜赛雪,面色冷然,此时微微扬着头,似乎不惧于那虽被雾所笼,却依然有些灼目的阳光。
    “太子,这里就是穹沪山最高处。”而这时,太子身后一人上前禀道。
    好久,景元桀这才收回目光,对身后点头,“走吧。”
    “太子,方才收到消息,云初小姐并没有去北拓,也没有去夜府。”而这时,其身后,另一人上前禀报。
    景元桀脚步轻微一顿,眼底光色一怔,凤眸里光束如海,却很快平静下来。
    “太子,要不要……”
    景元桀掩成在宽袖中的手藏了风华,覆了重峦耸翠,却藏不住,一丝丝颤抖。
    “尽快处理这里。”好久,景元桀下令。
    ……
    寂静的山上,山风暖暖而过,花香自来。
    云初看着面前的人,唇角,笑意轻轻放开。
    “怎么,不粘着你的北皇,又从北拓跑出来?”云初挑眉。
    那车夫这才一笑,随即在脸上一拂,一张极薄的面具被揭开,露出孟良辰那张英气与秀气相结合的脸,“我并不是蓄意假扮你的车夫跟着你。”
    云初点点头,“我知道,你没那个脑子,假扮得不像。”
    “我……”孟良辰觉得,每一次和云初说话,都能被气上一气。
    “然后?”云初却轻轻颔首示意孟良辰继续说。
    孟良辰这才收起情绪,“只是碰巧在那客栈附近落脚,打听到你的消息,所以就,将计就计,扮你的车夫而已。”
    “有人追杀你?”云初却一针见血的看着孟良辰。
    孟良辰闻言,有些苦笑,“对,所以才扮成你的车夫,趁机甩掉了。”
    “如今南齐太子大肆选妃,这内里的玄机……你还到处惹事,就不怕有人蠢蠢而动,搞不定南齐太子,吃定你的北皇。”
    “吃不了。”孟良辰摆手,一贯精气神满满的脸上有几分抑郁。
    云初难得见着孟良辰的样子,直接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转性了,被北皇拿下了……我看你的眉宇紧致,应该还没到你侬我侬的地步啊。”
    “什么你侬我侬,现在就算是我给他下一百包春情深,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他被谁阉了。”云初当即张大嘴,很是不可置信。
    孟良辰眼神一抽,声音有些干,终于有些无精打彩的道,“萧石头失踪了。”
    “哦,很正常,看来你还没把他搞定。”云初不以为然,话落,看了看天边照过来的日光,对着孟良辰挥挥手,“我要去穹沪山,帮不了你,和未来儿子沟通感情这种事,帮人替不了。”
    孟良辰却上前一把拉住云初,“萧石头这一次不是自己离家出走。”
    云初闻言,当即转身,却见不过一瞬间,孟良辰的面色几乎都没有了一丝血色,红润而纤薄的唇瓣上似乎还有些干涸,再细看,气色当真不见好。
    “上马车说。”云初心知这里面事态严重,一拉孟良辰上了马车。
    青安也很知趣,和秋兰对望一眼,坐在前面小心的驾着马车。
    “萧石头在三天前就被人掳走了,寝宫内没有一丝痕迹,守宫的太监和嬷嬷们也没有发现一丝端倪,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之前曾听萧石头说过,他一直想去流芳郡,我估计着她是因为你,然后,我就走着走着,谁知半路上就听到了你的消息,便……”一进马车坐下,孟良辰就道。
    云初看着孟良辰,一袭车夫打扮,虽然露出本来面目,可是眉目间,微微愁容,好似一下子经历了世态变迁似的,像个可怜的老太太。
    但是……
    “对方既然把萧石头掳走,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没有,自从萧石头失踪后,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孟良辰摇头,“北皇将此消息严密封锁了,所以,也没有走透任何风声……”
    “堂堂皇子,被人无声无息进宫掳走,对方也没有任何目的。”云初拧眉,怎么就是有点不相信,可是孟良辰虽然脑袋抽筋,但在跳离出与北皇的情情爱爱时,还是正常的。
    云初脑中拂过萧石头睁着明亮纯澈的大眼眸红唇白嫩的唤着她娘的开心样子。
    “放心吧,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萧石头不是一般人,他是皇子,可对独身一人从北拓安全跑到大晋的皇子,别人没他的本事。”云初拍拍孟良辰的肩,像是安慰,又……
    “其实,萧石头被掳走也是好事啊,也没人反对你和北皇了不是,过个三五几年,北皇把萧石头忘了,从此与你恩恩爱爱,再生他十切八崽一窝窝……”
    “云初,你能说话不这么损吗。
    ☆、第三十六章 二更
    “云初,你能说话不这么损吗。”孟良辰气恼,本来也算花容月貌,身材高挑又前凸后翘,皮肤不算凝脂,也算丝滑如缎,此时却生生被云初的话给急了个猴嗤白脸。
    尤其,云初还眉梢轻扬,恍若不觉的模样,容色明亮,明明不施粉黛,却若朝霞映雪间,落下两个字,“不能。”
    “好歹安慰我下。”孟良辰面色有些皱。
    “安慰你?”云初唇角一扯,“那大姐,麻烦你能不再这么一张苦瓜脸对着我吗,一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云初道,看着孟良辰陡然一瞬变得更难看的面色,又道,“你自小长于军营,因耳濡目染,环境造就,不似寻常女子,抚琴作画,却是舞刀弄枪,性格看似粗枝大条实际是胆大谨慎,心思也比一般人都细致,可是,你现在看看你自己这个模样,跟个可怜的老太太有什么区别,你觉得你这样能找到萧石头?”
    孟良辰刚开始本来还想着反驳,可是听云初越说到最后,面色变了几变的同时,硬是生生的说不出话来。
    云初说得现实又冷静,无情又薄血,可是,却是事实,而且,她……
    车厢里一瞬安静下来,只闻车轱辘压过地面发出的声音。
    马车外,青安与秋兰更是不敢搭话。
    好久,孟良辰这才收了收情绪,但是,到底难以挤出一丝笑容,“你有什么办法?”
    “萧石头失踪之后,北皇什么反应?”云初却问。
    孟良辰闻言,当即道,“自然很担心,四下派了无数人去找,精神都变得不好了。”
    “那可有半丝消息。”
    孟良辰摇头,“没有。”
    “首先,萧石头虽然只有十岁,可却不是寻常的小孩,其心智武功都不弱,北拓皇宫也不是普通人家,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进去的,守卫森严不说,更有护卫随时巡视,皇子寝宫更是重中之重,可是却在没有丝毫静的情况下,就让萧石头被人掳走了,而北皇是何人,一国之君,出动所有人力物力竟然没找到,还整日为其担心,无心朝政,而对方,也没有找你们,说明什么?”
    孟良辰看着云初清亮笃定的眼神,就好像被一道光照耀着,眼底似乎有一线亮意闪过,“你的意思是……”
    云初点点头,“既然你们已经笃定萧石头是被人掳走了,那不可能出错,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是要以萧石头让北皇分心什么,所以……”
    “所以,萧石头暂时一定是安全的。”孟良辰好像一瞬茅塞顿开,整个神情都亮了。
    云初点头,“对,至少,在对方没有亮出底牌前,萧石头一定是安全的。”但是,如果不快点找到,后果,就可能……
    不过,看着孟良辰那脸上对萧石头实实在在的关心,云初没说下去。
    这一对一见面就掐架的的奇怪“母子”终于还是掐出了母子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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