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好厉害!”她将双手抬起来,放到了三老爷的脖子上。
    三老爷朗声大笑,只觉得无比的痛快。比起那暴躁不讲理的黄脸婆来,白芷温柔可人,最是听话不过。唯有与白芷在一起,他方会觉得自己是个无比强大的男人,享受自己女人的崇拜。
    正想着再卖弄一番,谁知晓外头竟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老爷,夫人让您过去。”
    三老爷一皱眉,不大耐烦的哼了一声,“不去,既然她不让白芷进门,那三房中有什么事儿,她来管着便是了,找我干嘛?”
    门外的丫鬟有些为难:“可是夫人说,若是,若是您想让白芷进门,便要去见夫人。”
    三老爷方才想发怒,白芷便柔柔地嗔了他一眼,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老爷还是去见见夫人吧,奴婢听闻,昨夜夫人房中似乎闹鬼了,想必夫人心中应是害怕的。”
    “哼,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她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方会惹了那恶鬼!”三老爷满面不悦,低头见着白芷那张温温柔柔的脸,又忍不住放柔了声音,“老爷我不去见那恶婆娘,便只想与你这小妖精呆在一起。”
    白芷掩嘴轻笑,双眸中带着丝丝魅意,却是道:“老爷快别胡说了,能叫老爷开怀,是奴婢的荣幸。只是夫人到底是老爷的妻子,若是老爷不去见她,说不得她便要去与老夫人诉苦了,到时候倒是老爷的不是了。”
    三老爷沉吟了片刻,想起那恶婆娘的嘴脸,心中只觉一阵厌恶。只白芷说的亦是有理,那恶婆娘素来是个不要脸的,若是真的闹到了老夫人那儿,到时候被责骂的,还不是自己?
    心中衡量了一番,三老爷终究还是慢吞吞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老爷是看在你的面儿上,才去见那恶婆娘的。”
    白芷点点头,缱绻不已的望着三老爷,“老爷快去快回,奴婢……等老爷回来。”
    她微微低下头来,小脸上却是绯红一片。
    三老爷打开门走了出去,直到外头的动静渐渐远去,白芷方是抬起头来,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只她还未有旁的动作,一个人影便从窗外闯了进来。连翘身穿一袭青衣,神色闲适,“白芷姑娘果真是聪明。”
    白芷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连,连翘……”
    “白芷姑娘为何这般害怕?我又不会杀了你!”连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恶作剧般地扬了扬手中的剑,“我是来替姑娘传话的,白芷姑娘应是还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吧?”
    白芷连连点头,她全家的性命可都掌握在姑娘手中呢!
    “姑娘说,你的家乡有一种有一种习俗,若是不想被恶鬼缠上,便只有在子时给那恶鬼烧纸祭拜,方能叫恶鬼离去。据说这恶鬼缠着的人,除了旧日相处得最多的人外,还有发现她的尸身的人。”
    难为她竟然能将这话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头一个发现恶鬼尸身的人……
    白芷低下头来,头一个发现了银朱的尸身的人,不就是大姑娘吗?
    “奴婢知晓了。”白芷咬了咬下唇,迟疑了一会儿,带着忐忑的望向连翘,“奴婢能问一下,奴婢的家人如今可还好?”
    “姑娘不杀无辜之人,若是你乖乖听话,姑娘自是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前些时日,姑娘还差人用你的名义送了些东西过去。”
    白芷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劳烦你告诉姑娘,奴婢知晓该怎么做了。大姑娘受了惊吓,想必这习俗,她会很想知道。”
    连翘目光暗了暗,心中却是有些诧异。她似乎有些明白方才姑娘说的话了,这白芷看似懦弱胆小,只心眼儿却是一点儿都不少的。
    的确不能小看了这丫鬟!
    扫了一眼仍是有些不安的白芷,连翘神色淡淡的点点头,随后身影一闪,不过一瞬,便已不见了踪影。
    白芷拍了拍胸膛,捏着帕子将额上的冷汗擦去。
    不过半个时辰,三老爷便满脸怒意的回来了。白芷连忙迎了上去,柔声问道:“老爷,怎么这般快便回来了?”
    “那恶婆娘哪里是想让你进门,分明是在发疯!若是早知晓会如此,我定不会过去!”三老爷摸了摸脸上新增的抓伤,满脸郁闷。
    方才三夫人坐在厅堂中,二人一言不合便又厮打了起来,他亦是好不容易方能逃回来的!
    白芷心疼不已,捏着帕子轻触他脸上的抓伤,“夫人当真是太狠心了,如此定是会遭报应的……”
    是夜,三夫人果真遭到了报应。这一回因着担忧那“恶鬼”再来,她迟迟未曾入睡。
    怎知这回那恶鬼倒是不曾出现了,她的房中竟是飘满了写了血红色大字的纸人,那纸人上头,无一不是喊冤之类的话。
    连着好几日,三夫人房中皆是闹出了不小动静,正欲请法师回来作法之际,她竟是得知,这几夜子时,屠嫣然竟都在烧纸。
    巧合的是,三夫人房中闹鬼的时辰,正在子时后。
    如此一来,三夫人便又闹到了上房。二夫人自然是不能让屠嫣然平白的受了委屈,二人便这般吵了起来,最终在老夫人的怒叱下停战,自此二人便是在府中见着了,亦不曾给了彼此好脸色。
    三夫人后来请法师回来做了法,房中那“恶鬼”方是没了生息。
    如此一闹,转眼已是到了七月份。
    六月初的时候战王府来信,只说司湛被昭德帝给指派到了扬州,归期未定。七月初正是屠凤梧的生辰,兄妹二人一同吃了长寿面,气氛很是和谐。便是许久不见司湛的忧愁,都被这喜庆的生辰给冲散了不少。
    七月七,乞巧节。
    书院放了假,屠凤梧带着一小箱子的首饰回到了威远伯府中。
    “凤梧哥哥。”小姑娘穿着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手边放着一封才拆了不久的书信。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变异感情
    桑支在给她梳妆,这回倒不再是那稚气未脱的花苞头了,而是换成了双丫髻,瞧着倒是多了几分少女的明媚。她往头上戴了两朵绢花,又取出了粉色珍珠圆簪,铜镜中的小姑娘更是多了几分娇俏。
    “祖母说,一会儿让凤梧哥哥与我一同出去逛庙会。大姐姐也同二哥哥一同去呢!”小姑娘笑弯了双眸,嘴角边有一个轻轻浅浅的小酒窝。
    屠凤梧满眼宠溺,“鸢鸢想去,那便去吧!不过待会儿人多,倒是要多带几个下人,省得被人群冲散了,找不着人。”
    桑支放下手中的桃木梳子,朝着铜镜中那张白嫩无瑕的脸笑了笑,“姑娘,好了。”
    屠凤栖将手边的书信拿起来,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不用带人了,有战王舅舅在,还怕会遇着麻烦不成?”
    屠凤梧眸色一暗,怨不得他觉得今日的屠凤栖,竟是格外的高兴,原是司湛回来了。
    “按理说有王爷在,是不用担心,但不怕一万便怕万一,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至于慌乱。”屠凤梧不动声色道。
    “不怕,有战王舅舅在,他定是会保护我的!凤梧哥哥只管放心好了,便是天塌下来,亦有战王舅舅护着呢!”小姑娘将书信收到了自己的水袖中,扬起脸来,笑容纯粹天真。
    屠凤梧悄然握紧了双眸,却是扫了一眼她的袖子,素日里温柔的双眼中,亦带上了丝丝复杂,“鸢鸢似乎很相信战王,自从回到昭都开始,战王的地位倒是比我这兄长还要高了。”
    话毕,他似乎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来,羸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竟叫人觉得无比的内疚。
    屠凤栖连忙解释:“那是,那是不同的……凤梧哥哥是哥哥,战王舅舅,战王舅舅却是,却是我想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人。我不是将凤梧哥哥排在了战王舅舅的身后,而是,而是这二者本就不同,何况凤梧哥哥体弱,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她有些慌乱,更是不知该如何与屠凤梧解释清楚。前世她与屠凤梧的关系本就差极,若不是在临死前知晓,屠凤梧竟是为自己而死,想必今生便是回来了,她亦不会放下芥蒂,与屠凤梧成为真正的兄妹。
    “鸢鸢不必解释,我都明白。”屠凤梧神色黯然,苍白的嘴唇抿起。
    “不是的,凤梧哥哥不明白。我不是不在乎凤梧哥哥的,我,我真的不是……”小姑娘有些慌乱,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扯着屠凤梧的袖子,“你听我说呀,战王舅舅我在乎,可凤梧哥哥我也在乎呀,正是因着在乎凤梧哥哥,可日后凤梧哥哥有了嫂子,我亦有了夫君,到那时便是你我感情再好,却也不能不顾虑嫂子的感情……”
    “若是没有嫂子呢?”屠凤梧忽然出声,双眸中带着诡异的色彩,双手更是忍不住再次握紧。
    屠凤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却是不大明白,“怎么会没有嫂子呢?日后我定会替凤梧哥哥寻得名医,届时凤梧哥哥病好了,凭借你的才华,只怕咱们的大门,都要被那些仰慕凤梧哥哥的女子给踏破了呢!”
    她对上屠凤梧那略微诡异的双眸,顿了顿,更是疑惑了几分,“凤梧哥哥今日怎这般奇怪……”
    屠凤梧轻笑一声,却觉得心间有些淡淡的苦涩。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小姑娘的双丫髻,“无事,不过是瞧着你待战王不同,心中有些醋意罢了。”
    “凤梧哥哥又胡说!”屠凤栖红着脸低下头来,声音中却是透着一股心虚,“哪儿,哪儿不同了,这不都一样呢,我都说了一样了……”
    屠凤梧只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对了,我还约上了阿巫一起,战王舅舅从扬州给我带了些吃食,待会儿要记得送些给她才好。”屠凤梧神采飞扬。
    说到凤妩,便不得不提六皇子景子安了。凤妩到了东营中,巧的是六皇子亦在那儿。二人本就是冤家,偏生景子安技不如人,竟是被东营中的将士们嘲讽了一番。
    亏得景子安是个光明正大的,虽是丢了脸面,却也不曾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欺压一个小姑娘。
    屠凤栖想了一会儿,更是愉悦了几分,“还要给六皇子也带上一份儿,战王舅舅只给我一人送了东西,我定是要好好儿的炫耀一番才是!”
    她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脑袋,屠凤梧却更是无奈了几分。
    而另一厢,战王府中,司湛昨日才回到了昭都,今日便约上了思念了好些时日的小姑娘,素来冷情的战王,竟是难得的换了好几身衣裳。
    “从扬州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此时,战王殿下正穿着玄青色的锦袍,眉目清冷,冷峻的脸上,却是鲜少的露出了些许柔和。
    卫茅翻了个白眼,“先前王爷从扬州带回来的吃食,属下已经送到威远伯府了,剩下的,便只有这个了。”
    他举起了手中的一个镯子,上头刻着的花样,竟是一个身穿小襦裙的小姑娘,那裙摆飞扬的模样,甚是惹人喜爱。再细看的时候,便能发觉那小姑娘的脸,分明便是孝安郡主。
    司湛收起脸上的柔和,将卫茅手中的镯子接过来。这是他在扬州的时候,特意情人打的镯子。
    “王爷当真要在今日将这镯子送出去?”卫茅却是忍不住瞥了神游的司湛一眼,低声道:“属下听人说,唯有有情人,方会在乞巧节互赠东西。“
    司湛扫了他一眼,“不过是送一个晚辈些小玩意儿罢了,你的心思怎便这般龌蹉?”
    只却到底是难掩心头的窃喜。
    卫茅倒是无辜得很,摸了摸鼻子,“属下亦是听人说的。”
    何况既是送些小玩意儿给小辈,那为何不送亲侄子六皇子,却偏生是送了屠三姑娘呢?
    腹诽了一会儿,卫茅只得道:“王爷不信,那便算了!”
    说不得王爷不是不信,而是故意如此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灯火阑珊,惟愿汝安
    因着担忧夜里风大,桑支出门前,特意取了一件儿月白色的披风。月上柳梢头,屠凤栖与屠凤梧二人坐着马车,来到了醉乡楼的门前。
    司湛早到了,六皇子带着妹妹景璇玑,与司湛一同坐在雅间中。
    “皇叔,扬州怎么样?本皇子听人说,扬州的马儿最是精贵不过,听说皇叔要去扬州,军营中的将士们倒是羡慕得紧!”景子安素来傻白甜,手中端着一杯茶,满脸羡慕。
    司湛神色淡漠,自他回到昭都已有四个月,如今距离他的弱冠之礼,不过三四个月。但如今让他再回到边关,却是不大妥当了。一来他在边关已是威名在外,若是放任他回去,昭德帝心中只怕更是膈应。二来……总归不过还有几个月罢了,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待着,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可偏生,昭德帝疑心重,非是不愿让他安稳,这才想出了个去扬州的主意,明面儿上是替他巡视,实则为了将他给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叫那皇帝安心。
    “扬州有什么马儿,竟是叫哥哥这般向往?”景璇玑身上穿着月白色光袖留仙裙,白皙的小脸上带着好奇。
    景子安啃了一块糕点,“扬州瘦马呀!本皇子可都听将士们说了,皇叔在扬州,定是万分快活的!”
    屠凤栖一推开门,便听着了景子安的话,当即便是冷下脸来。
    什么好马?那“扬州瘦马”,根本便不是什么马儿,而是,而是那些龌蹉的东西!
    司湛本是不在意,只待到见着屠凤栖写满不悦的小脸后,下意识地开口:“本王没有去看那什么扬州瘦马。”
    倒是有些官员起了歪心思,只他素来对女子没兴趣,自是懒得去看了。
    景子安遗憾不已:“那倒是可惜了,本皇子本还想着,若是皇叔带了那马儿回来,本皇子还想去见识见识呢……孝安郡主,你们想不想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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