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且出城去看看。”屠凤栖扯出了一抹笑,“他那算什么有道理,不过是想要借机为难我罢了。也罢,待到汤圆儿出生,我自不会在他的王府中碍眼。届时你随我一同回镇国公府,也不必担忧再有人给你脸色看了。”
    桑支心中暗道,那可得看你有没有这样的命数,安然的回到昭都之中了。
    她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声音却仍是十分的恭敬,“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奴婢都听姑娘的。”
    马车缓缓地朝着城外而去,桑支安安分分地呆着。屠凤栖却是早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桑支叫了她两声,却见着她仍是闭着双眼,她便知晓屠凤栖定然是睡死了。
    却也难怪了,这两日她加大了用药的剂量,在这偌大的王府中,屠凤栖只信任她一人,她一到厨房,下人们便都识相的退了下去,竟是无人发觉她动了手脚。
    她在心中暗暗地算了算,若是屠凤栖再在王府中待上两日,那孩子便定是要出事了。她自然是要将屠凤栖给引出来的,如若不然,说不得司湛还是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桑支忍不住低声叹气,她亲眼看着眼前这女子,从花容月貌,变成如今这般憔悴不堪的模样。心中虽是感慨,只更多的却是欣喜。
    “姑娘,莫要怪奴婢心狠手辣。”她低声道。
    面前闭目沉睡的人仍是闭着双眼,只藏在袖间的双手,却早已握紧。
    马车出了城门,便沿着官道直走。
    只不知为何,马车却是忽然顿了顿。屠凤栖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她揉了揉眼睛,便听得外头的车夫道:“回禀王妃,前头不知是何人的马车,竟停在了路中央。”
    屠凤栖应了一声,示意桑支下去瞧瞧。
    她掀开了珠帘,望着前头挂着驿馆标志的马车,眸中露出了几抹深思。
    桑支很快便回来了,神色间还带上了些许的无奈,“是驿馆的马车,但里头坐着的人,却是琉璃公主的。”
    屠凤栖“咦”了一声,十分好奇,“她为何会坐驿馆的马车?丞相府的马车都坏了不成?”
    想到方才景琉璃一脸趾高气扬地说:“本宫是代替舒大人来接你的。”
    桑支面上不大好看,却也只能便这般算了。总归来的人是景琉璃,却还是要比没人来要好的。
    “说是丞相府的马车都出去了,琉璃公主正好要出门,又遇见了舒大人。舒大人便将马车让给她用了。”桑支解释道。
    屠凤栖点了点头,“怨不得竟是坏在了半路了,原是驿馆中的马车。”
    那些子马车一年才用一回,谁知晓是不是早便坏了的!
    “若是本宫不能按时到国安寺,本宫定是要你们好看!本宫难得出门,竟是因着这破马车,便坏了心情,待本宫回去,本宫定然饶不了你们!”
    前头传来了景琉璃尖锐的骂声,屠凤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满脸皆是无奈。
    桑支轻声道:“姑娘,要不奴婢去瞧瞧?琉璃公主不是个好性子的,奴婢担忧他们那头的下人们,还当真被罚了。”
    她的担忧亦不是毫无道理的。
    屠凤栖只叹了一口气,“你去吧,若是能帮的上忙,也算是积了福了。不过景琉璃的脾气不大好,若她为难你,你也不必再退让,凡事皆是我在。”
    桑支感激:“有姑娘替奴婢做主,奴婢自是不会被旁人给欺负了。”
    大抵也是桑支过去了,给他们带来了福气,不过一会儿,景琉璃那马车,便被修好了。
    可景琉璃却是不让桑支回来了,只说什么难得遇见这般合眼缘的人了,非是要与桑支说说话。
    屠凤栖自然不好拒绝了,景琉璃那头又来了一个小姑娘,听闻是玉凌宴母亲最是宠爱的族中姑娘。
    那小姑娘模样可人,偏双眼瞧着不大友善。
    屠凤栖亦只闭着双眼,权当是看不见了。
    景琉璃亦是朝着国安寺而去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不过一会儿,便是到国安寺山下的密林中。
    外头忽然传来了马儿的嘶鸣声,紧接着便是尖叫声。
    马车内的人瑟瑟发抖,满脸畏惧地望着倒在她的跟前,满脸血迹的女子,心中暗暗后悔,若是方才……
    【作者题外话】:我的天,赶上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不作不死
    桑支记得自己上了景琉璃的马车,随后喝了一杯景琉璃给自己倒的茶,再然后她便没了意识。
    她觉得脸上黏糊糊的很是难受,恍惚间,她似乎还听到有一个十分清脆的声音说:“湛哥哥,她还没死呢,倒是有些可惜了!”
    桑支努力地回忆这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屠凤栖的声音!
    “啊——”她痛呼了一声,终于知晓了自己脸上黏糊糊的是什么了,是鲜血!
    她如今正被关在一个昏暗的房间之中,房中只有灯烛的光亮,她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在她的跟前,正站着两个身穿青衣的丫鬟——其中一人她还是认得的。
    “张家姑娘,好久不见。”空青望着满脸痛色的假桑支,半垂着的眼帘中,带着一抹恨意。
    张夕瑶如何还能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咬牙强笑:“空青,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你可知晓自你去了之后,姑娘整日伤心难过,竟是消瘦了不少。若姑娘知晓你还活着,姑娘定是会高兴的。”
    空青冷眼看她,亏得她的那张脸给琉璃公主给毁了,如若不然,自己怕是要忍不住冲过去划花了那张熟悉的脸了。
    她身旁的桑支目光淡淡,仔细地打量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张夕瑶。
    张夕瑶,本是云州刺史的庶女,因着不大受寵,便被送入了战王府。初时她最是个规矩不过的人,谁又能想到,云州刺史本是大历人的后代,送张夕瑶进战王府,不过是为着叫她模仿桑支的一举一动罢了。
    便在桑支与空青走散了那一回,张夕瑶便已将桑支给换走了。府中能看出张夕瑶戴了人皮面具的人,皆是回了昭都,张夕瑶便愈发的肆无忌惮了。
    而在回昭都前,她竟是狠心将桑支的面皮给剥了下来,换到了自己的面上。如今桑支的脸,早便成为了她的脸了。
    “若不是桑支被你丢出去后遇到了云娘,只怕如今亦只能任你逍遥了。张夕瑶,你有今日,可都是报应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张夕瑶面上平静得很,她早该想到的,若是真的空青叛变了,屠凤栖怎会半点儿愤怒皆无,原是早便想好了对策,在这儿等着她呢!
    空青嗤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根本便不曾发现张夕瑶假扮的桑支有任何的不对劲儿,只当初在回昭都的时候,姑娘便说过,除了姑娘,谁也不能相信。
    她是性情单纯了些,却也不是个傻的。张夕瑶三番五次的挑拨离间,她自是能听出来的。故而在太子殿下的受封大典前,她特意去寻了姑娘,说了“桑支”的不对劲儿。
    怎知姑娘早便猜到了,只不大确定张夕瑶的身份罢了。后来知晓了张夕瑶是何人,她便配合姑娘与王爷假死,张夕瑶果真便中计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不重要。”空青神色恢复了淡定,“反正你也活不成了。”
    她看着张夕瑶不甘心的模样,不免想到了有一回,醉乡楼的掌柜的送来了些糕点,张夕瑶竟是将桂花糕挪到了最远处,仿佛根本不知晓姑娘最爱的,便是桂花糕与奶糕一般。
    再有一回,姑娘绣的猫咪布偶的眼睛,其实是错了一针的。若是真的桑支,只怕一眼便能看出来了,偏“桑支”却是说,姑娘绣得极好。
    张夕瑶恨恨地看着站在空青身侧的桑支,只见着她面容清秀,眉宇间仍是遮不住温婉。纵然是换了一张脸,她仍是认得出,这女子便是当初在王府中,与她们相处了许久的桑支了。
    “所以你便划花了我的脸?”张夕瑶狠声道。
    空青却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说,她怎会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你的脸不是我划花的,总归你都要死了,虽说我也不喜欢你顶着桑支的脸去做坏事儿,只却也没必要做下这等无所谓的事情。”空青斜斜地看着她,“你的脸,是琉璃公主划花的,若非是她,说不得你们还不至于出事呢!”
    若是张夕瑶是清醒着的,自是能够控制住发狂的马儿。偏生琉璃公主自作聪明,竟是在张夕瑶的茶水中下了迷药,想要划花了张夕瑶的脸来泄愤。如此一来,却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张夕瑶闷哼了一声,脸庞上的鲜血落到地上,黏糊糊的怪叫人觉得恶心的。
    “你怕是不知晓,琉璃公主死了。”空青轻声道,眼见着张夕瑶变了脸色,“但你很快便能见到她了,姑娘说了,你交给我与桑支来处置。毕竟是王府里头出的叛徒,于情于理,也该是由我亲自来了结了你。”
    “舒大人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方是能叫你埋伏在王府中当这个内应?”桑支目光淡淡,偏看在张夕瑶眼中,却很是多了几分嘲弄。
    看啊,她费尽心力,成为了“桑支”,谁知晓真正的桑支,竟是回来了。不仅仅回来了,还带着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只她的脸却是被毁了。
    “你们以为,凭你们两个人,便能杀了我?”张夕瑶猛地将身后的绳索挣脱,狞笑着朝着桑支与空青扑了过去。
    只她还未能靠近二人,便被一人给挡了回去。
    连翘身穿一袭青衣,眉眼冷漠,手中的长剑带着鲜血,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张夕瑶。
    “你能想到的,姑娘怎会想不到?”空青呵呵一笑,俯下身来,看着胸口被刺穿的张夕瑶,“忘了与你说了,眼下你的身份应是众所周知了,给你换脸的人,正关在王爷的地牢中,而你的父亲……琉璃公主的死,总是要算到一个人头上来的。”
    战王府自是不会来背这个锅的。
    张夕瑶气得直吐血,偏在她就要断气的时候,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在说:“终于快要死了,那这人便是我的药人了?桑支啊,不枉费我救了你一命!”
    这声音张夕瑶是认得的,她还能见过这声音的主人——云浅浅,云神医。
    这是她最后一回有自己的意识了,往后的每一日,张夕瑶皆是在痛苦中醒来,又在痛苦中昏迷过去。
    若她知晓最后竟是会落得这般下场,成为一个任人折磨的药人,她是断然不会答应父亲,来战王府当什么内应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一步一坑
    屠凤栖却是还不知晓,张夕瑶最后是成为了云浅浅的药人的。
    此时她正被司湛压在床榻上,脸上的枯黄色早便没了,露出那张小脸原本白嫩嫩的眼色来。
    她咬着嘴唇,一副颇为委屈的模样。
    偏司湛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神色一般,“本王已经打算迎娶旁的女子进门了,嗯?你说说,你是听何人说,本王打算迎娶旁人的?”
    还有什么自己巴不得她快些死了才好。
    司湛的眼珠子黑幽幽的望着屠凤栖,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纵然知晓她是在演戏,可听了那样的话儿,他仍是觉得,胸口似乎被撕开了一般的疼痛。
    她怎么能死?
    他们分明说好了好白头到老的!
    “那,那不过是做戏罢了,湛哥哥分明是知晓的,我只是为着瞒过那个桑支罢了。谁不知晓,我心底里最是在意的人,便是湛哥哥了。”屠凤栖嘟嘟囔囔地伸出双手,想要抱着司湛的双手。
    只司湛却是并未叫她如愿,反倒是侧了侧身子,躲开了她的双手,“做戏你便能这样睁眼说瞎话了?你可知晓方才,我都要后悔自己做下这样的决定了?早知晓会与你吵架,我宁愿费上些力气,亦不会答应你,让你与那个女人周旋!”
    天知晓为着瞒过张夕瑶,他竟是不敢再与鸢鸢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了!
    “那还不是因着她本便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不去当着鱼饵,难不成要湛哥哥去色诱……咳咳!”在司湛愈发骇人的目光下,屠凤栖瘪了瘪嘴巴,“便是湛哥哥愿意,我还舍不得呢!”
    她惯来是个会哄人的,只司湛这回却是不想轻易放过她。便是为着今日清晨,她在自己跟前说的那番话,他亦是要好好的惩罚她一番的!
    身下的姑娘已经摸着肚子嘀嘀咕咕地抱怨了,“汤圆儿啊,你父王可当真是个小气的,日后你可不能如他这般,如若不然,娘亲定是要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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