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我陪你去如何?”阏氏目光一闪,声音中带着几分蛊惑,“你想啊,先前战王妃不想见你,是因着以为你给她下毒了。如今她大抵亦是知晓你是被冤枉的了,但到底没好意思主动低头。若是我跟着过去,战王妃好歹会看在还有旁人在的份儿上,让你进去。”
    丞相夫人有些迟疑,“此事只怕不大妥当,若是战王妃还在生气,那我岂不是连累了姐姐?你我虽情同姐妹,只若是叫你因着我受到战王妃的迁怒,却是万万不可的。”
    丞相夫人情真意切,阏氏却是心怀鬼胎。她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十分关心丞相夫人的模样儿来,“这有什么,你既是说了你我二人情同姐妹,我又怎会怕这些?再说了,那日安王府门外那个白脸的侍卫,我猜他未必便是真的侍卫,你还是早些去说清楚为妙。”
    不是真的侍卫?
    丞相夫人忽然想到,那日她在战王府中,安王妃还未进门,便嚷嚷的话。她握紧了双手,想来当时她们是想说战王的,只因着她在场,方是不得不将话题给生生的扯开了。
    只她当时却是没有在意。
    “你亦是猜到了对不对?”阏氏靠近了丞相夫人的耳边,低声道:“那位可素来是个记仇的,若是他真的回来了,叫他误会了你,这丞相府的好日子才真的是到头了。我是拿你当姐妹,方会想要帮你一把的,眼下去说清楚却还来得及,莫要等到那位动手了,届时受了连累的,到底还是琪儿和曦儿了。”
    丞相夫人猛地站起身来,“更衣,我要去战王府!”
    *
    屠凤栖仍是沉浸在司湛离开的悲伤之中,听闻丞相夫人要来,她的神色动了动,如往常一般,吩咐管家将人给赶出去。
    只管家却是迟疑,“还有一个夫人跟着丞相夫人一同来的,听闻那位阏氏消息很是灵通,她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屠凤栖一怔,阏氏?
    她皱了皱眉头,与管家冷笑,“却是知晓拿旁人来威胁我了,好啊,好得很呐,那本王妃便去会会她们。”
    她的脸色还是十分苍白的,空青与桑支在她的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却是遮不住眼底的憔悴。
    阏氏与丞相夫人一进来,便见着一个美人坐在上首,冷冷的望着她们。
    丞相夫人不敢对上她的目光,只在下头行了礼,低声请罪:“王妃,我是代曦儿来向您请罪的。”
    屠凤栖哼了一声,语气颇为不依不饶,“请罪?丞相夫人是代替曦儿来请罪,还是自己心虚了?”她嗤笑了一声,双手忍不住收紧。她似乎有些难受,时不时地将手放下去揉肚子,“若是为了曦儿而来,那本王妃能告诉你,本王妃不屑于与一个小姑娘计较,本王妃为何不让你进战王府的门,你还不知晓是哪儿出了问题?”
    丞相夫人抖了抖身子,却是有些害怕,“不是臣妇下的毒,臣妇便是有十个胆子,亦是不敢做那样的事儿啊,求王妃还臣妇一个清白。”
    “不是你还能是何人?”屠凤栖猛地站起身来,面上愤恨不已,只她到底没能站多久,便是脱力跌回了座上。
    阏氏见状,忙出声道:“王妃莫要动怒,事实究竟如何还未可知,王妃莫要气坏了身子,叫真正的凶手高兴了。”
    屠凤栖皱着眉头,满脸不悦,“你又是何人?本王妃与她在说话,你给本王妃闭嘴!”
    话毕竟是将手中的茶杯给砸了出去。
    ☆、第六百四十章 一探究竟 下
    阏氏吓了一跳,忙躲到了一旁去。只她仍是不曾忘了给丞相夫人说话,“王妃息怒,丞相夫人素来懂规矩,又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来?”
    屠凤栖却是不大愿意听着二人再说什么。她摆了摆手,“若是只为着此事而来,那你们大可回去了。本王妃没那等好气量,对伤害了本王妃的孩子的人和颜悦色。至于你——”
    她停下来,望着满脸畏惧,却仍是想要继续给丞相夫人说话的阏氏,双眸微微的眯了眯,“你算什么东西,本王妃要如何,与你有何关联?本王妃告诉你,莫要以为本王妃不知晓你以前做过什么。”
    阏氏被她吓得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屠凤栖无这儿嘴巴咳了几声,身侧的空青忙上前来给她倒了一杯水,浓郁的药味在堂中散开来,阏氏眼中闪过了一抹喜色。
    丞相夫人见状,亦是知晓,此事是断然不能善了了。她咬了咬下唇,只得与阏氏告辞了。
    阏氏临走前不忘抬头看了屠凤栖一眼,却也不知晓是想到了什么,她竟是勾了勾嘴唇。
    一路朝着大门而去,丞相夫人自是愧疚不已,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确定无人之后,她方是低声道:“连累阏姐姐了,王妃是当真恼了我了,阏姐姐还是莫要再与我这般亲近好了,省得叫王妃亦是对阏姐姐不喜了。”
    她捏着帕子,一副伤心的模样儿,倒是半点儿都不带假的。
    阏氏心中暗自思量,若她是丞相夫人,她亦是要伤心的。先前有王妃信任的时候,丞相夫人该是有多风光呢?只如今失势了,却是看清人心的时候了。丞相夫人要失去的,却并非只是丞相的宠爱了,更重要的是,昭都中多的是见风使舵之人,只怕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亦是因着她们的娘亲,而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了。
    阏氏叹了一口气,“我早便说过了,你便是我的亲妹妹,我又怎会在这时候舍了你?莫要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是会有办法的。”
    只这话给丞相夫人的安慰却不是很好。她强自欢笑了一声,满脸苦涩。
    “是那个害得安王妃没了孩子的人来了?”
    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愤然的声音,阏氏与丞相夫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步子。
    说话的人竟是素锦。
    “不过是瞧在咱们王爷刚刚走了,他们便想着欺负咱们王妃罢了。若是他们早来那么一两日,且看王爷会不会将她们给赶出去。待到王爷处理好了边关的事儿,回头再与她们算账,且看她们是不是要跪下求饶!那阏氏算个什么东西,先前咱们小世子病了的消息,不正是她给散布了出去的?”素锦声音尖锐,因着不曾发现了丞相夫人与阏氏的身影,话却是愈发的不好听了些,“丞相夫人亦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若非是看在云娘的份儿上,咱们王妃又怎会与她来往?如今云娘不在了,谁还要与她亲亲密密?偏这个白眼狼儿似的,今日王妃本便是累了,她竟还敢上门来,分明是不想咱们王妃好了!”
    后头有人低声劝了几句,她方是哼哼着走远了。
    只丞相夫人却是僵在了原地,因着云娘,王妃方是会与自己来往?
    阏氏亦是满脸愤愤,“不过是个王妃罢了,这府中的狗竟是乱咬人!且等着瞧,总有一日,她亦是要被人厌弃的!”
    阏氏倒不是替丞相夫人生气,而是在气,自己竟是被战王府的一个贱婢给辱骂了。
    若非是她还记着自己的身份,她定是要上前去撕了那贱婢的嘴巴的。
    只她到底也是确定了一件事儿,那便是司湛是当真回来过的,只如今人走了罢了。
    走了好,走了她们方是能动手啊!
    阏氏出了战王府的门,回头便又去了那茶楼之中。
    “我已经去见过战王妃了,确实是见红了,虽是强撑着一口气去出来见客了,只脸色却是难看得很,有一回竟都是站不稳了。”阏氏眼底带着得意,“便是砸一个茶杯,都没办法砸碎。”
    莫说旁的,她若是砸一个茶杯,断然是要碎成好几块的。
    这战王妃果真是虚弱了。
    “后来又有丫鬟在外头说话,正好儿被我与丞相夫人给听了个正着。只说什么战王先前确实是在府中的,只后来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儿,方是不得不离开了。”阏氏说到这儿,不免又想起了那个出口无状的丫鬟,眼中亦是带上了些许冷意,“您看,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她倒是不必给司湛求饶了,倒是那个没规矩的丫鬟,她是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那人冷笑了两声,“司湛离开了?”
    他不免想到了这两日边关那头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圣上又寻思出了什么新的法子,而那个从大历逃走的男子,亦是开始有所动作了。
    如今边关忙得很,司湛自然是要回去的。
    却也是圣上英明了,只从景凤梧三番五次强撑着病体处理边关的事务,而司湛却是始终不见踪影,圣上便应是料到,司湛已经不在边关了。
    有了妻子的人,不在边关却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于圣上而言,这自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
    “你去丞相府,找丞相夫人,她定是想要与屠凤栖解释清楚一切。依着如今她对你的信任,你让她将屠凤栖带到此处来,若是她不答应,你便用她那两个孩子来威胁她。”
    阏氏面带喜色,很是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
    只要是去为难丞相夫人的事儿,她竟都觉得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她点了点头,“是,您便在此处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了。”
    那人却是给她泼冷水,“切莫要得意,屠凤栖不会便这般给你们给骗走了。战王府戒备森严,寻常人便是连大门都进不了。在屠凤栖到达这里之前,你们莫要叫旁人察觉了你们的目的。”
    如若不然,便又是白费了功夫了。
    【作者题外话】:爱你们哟哈哈哈哈哈
    ☆、第六百四十一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以往关押着景凤梧的地方,眼下正关着一个女人。她窝在角落中,昏黄闪烁的烛光下,她的身躯发着抖,双眸中满是畏惧地望着不远处的圣上。
    “大历的粮草,孤王为着能够备下足够的粮草,险些都要将国库给搬空了,你便是如此回报孤王对你的信任的?”圣上站在灯烛处,目光发着冷,“你与景子默说,景璇玑是景凤梧留在大历的救兵,孤王信了你们的话,将景璇玑给关了起来,结果景璇玑却是带着景凤梧跑了。”
    角落中的人连连摇头,声音沙哑,“圣上饶命啊,不是臣妾说的,这一切都是景子默做的,臣妾什么都不珍惜,臣妾亦是被他给骗了!”
    凤淑涕泪横流,自景凤梧与景璇玑逃走后,她便是被圣上给关了起来了。这段时日她见不得天日,每日皆是要被圣上折磨,早便是身心俱疲了。
    圣上先前对她有多好,如今便又多狠。凤淑觉得自己一身的皮肉,竟都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打碎了,眼下她赤着身子,浑身尽是伤痕。
    “求圣上饶过臣妾这一回,臣妾知错了啊——”
    凤淑心中悔恨不已,她本不应相信景子默的。若说屠凤栖是害得她没了体面的人,那景子默便是害得她连性命都要没了的人了。先前她本还以为,他们二人有共同的利益,景子默定然也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谁知晓景子默那蠢货酿下大错后,竟是趁乱逃走了。只她却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转眼便是被圣上给迁怒了。
    “凤淑,你太自大了。”圣上望着躲在角落中,眼底却满是愤恨的凤淑,只觉得她那张脸亦是没有从前那般好看了,“孤王宠着你,是因着你与孤王的故人相像。便是孤王知晓你这张脸是假的,只要孤王愿意,你便是孤王的宠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用用这张脸,百般利用孤王。孤王能容得了你一时,待到孤王玩腻了,孤王便能将你拿去喂狗了!”
    他的话不留一分情面,凤淑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怀疑。
    他是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儿的!
    “圣上!”凤淑忍不住战栗,“求圣上恕罪,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的脸上糊满了眼泪与鼻涕,圣上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颇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孤王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他只想要折磨凤淑!
    两个身形壮硕的男子从外头走进来,圣上抬眼扫了瑟瑟发抖的凤淑一眼,“她是你们的了,留着一口气便成。”
    那两个男子面上带上了近乎狰狞的垂涎之色,那可是圣上的女人,虽说被折磨惨了,只能够爬到圣上的床榻上去的女子,想来味道亦是不差的。
    圣上漫不经心地走了出去,身后的暗牢中,传来了女子的痛呼尖叫声,与男子毫不压抑的嘶吼声。
    圣上的面容却是没有半分的动容,他身侧有人上前禀报,“真正的璇玑公主已经死了,咱们的人亲自引爆了马车,便是连尸骨都找不着了。大昭皇帝已经毒发,不过那个姓云的女子却是勉强控制住了毒性。司湛是当真不在边关之中,不过大昭皇帝毒发,司湛应是已经赶回来了。”
    至于那个跟着大昭皇帝一起逃走了的神秘人……
    “那个神秘人,似乎与乌汗家族的人联系上了。”侍从顿了顿,有些忌惮,“乌汗拉虽是被圣上给关起来了,只乌汗家族在朝中的名声却是很好的,若是他们带人过来……”
    “那便让他们来。”圣上冷笑了一声,“孤王正想着让他们看清楚,何人方是大历真正的君主。当年的恩恩怨怨,正好亦能有一个了结了。”
    “还有灵姬娘娘,她又闹起来了。”侍从有些无奈,“她说圣上杀了公主殿下,若是圣上再不见她,她便要将殿下的秘密给抖露出去了。”
    灵姬……
    圣上眼中的冷意散去了些许,只听到了后头的话,却又沉下脸来,“让她闹,孤王早便说过了,孤王没有下令杀灵雀,灵雀的死与孤王没有半点儿关联。”
    他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侍从。
    *
    瑶华长公主呆坐在窗前,在她的身后,魏黎亦是满脸的痛色。只唯独站在门前的百灵脸色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只他们却还清楚的记得,那日的火光,已经叫他们最是在意的人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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